五老峰 2009-2-24 09:03
码头
[font=宋体][color=Blue] 码头
（为着那个时代及在那个时代悲惨和悲壮生活过的人们。抗战胜利六十周年
祭）
七月流火，地处长江中下游的古城浔阳，又在艰难地苦捱着它历年特有的酷
夏。它似乎注定了古浔阳城的众生要有这一番劫难，去明白生命的随意和可贵，
然后大彻大悟地超乎带给生命的束缚，在痛苦中漠然和安闲。
当膏药旗插上城头的时侯人们从最初的惊惧和慌乱中逐渐沉静下来。生活并
不因为外来的干预而就从此停滞，人们还象从前一样，该干什么的依旧干什么，
尽管心里仍忐忑着。
这天的天气热得邪门，刚刚早晨，暑热就迫不急待地随之而来，仿佛连这短
暂的夏夜也等不了。人们木然地走出门，为这一天的生计奔劳。城东的金九爷在
院子里的一张躺椅上歇着，手里端着把绍兴紫泥壶，正品着茶，边上一个徒弟悠
悠打着扇。九爷这日子来得可不易，那是用命换来的。想当年，金九龙只是码头
上的力工，身高体壮，有把子力气，又极义气，遂为众码头力工所重。一次，上
游大码头的帮派过来抢地盘，其有备而来，气势凶悍，杀得本地帮会的人四散奔
逃。金九龙当时正在码头上，看不下去了，一声招呼，众码头工拿着杆子、扁担、
铁锹，赤膊着上身，加入进去，就象码头上卸草袋样的，把对方都放倒在地上，
唉唷直叫。这一场下来，金九龙就进了帮并响当当地成了码头九爷了。
城西的马三爷一边诅咒着这鬼天气，一边啃着块沙瓤血红的西瓜，马三爷在
浔阳城可是个人物，那真称得上跺一脚，四地乱颤，地面上没有谁不恭敬三爷的。
虽说三爷当年不甚光彩，是个小泼皮，为了赌钱，黑地里打过闷棍，套过白狼，
窘迫的时候，小摊小店里耍无赖，伸手拿钱。后来，帮会大爷见其人物虽卑微，
但胆色可嘉，就收为徒弟。三爷可就有了用武之地，因其手里一把刀厉害，人称
" 马一刀".帮会大爷死了以后就得了城西的地界。三爷是个有雄心的人，一个馒
哪能叫人饱，眼睛就瞅上了城东那块宝地。无奈金九爷扎手的很，打过几次，总
没占上风，让三爷好不头痛。天擦黑的时候，一场暴雨骤然而降，一扫天气的郁
热。从院外跌跌撞撞跑进个人，一身又是水又是泥的，进门就哭哑着嗓子。三爷，
不好了，城东的金九爷叫日本兵给杀了，脑袋就挂在城东关帝庙前的高旗杆上。
三爷倒吸口气，奔下台阶一把扯过来人，大顺，怎么回事，慢着点说。大顺匀了
口气，说起了事情经过。
下午的时候，日本兵突然在城东四下里用机枪守住，把人们赶到关帝庙前的
大场子里。一个面目狰狞的麻脸军曹，手柱着战刀，脸色铁青，哇哩哇啦地讲了
一通，朝鲜翻译在旁翻译着。原来，刚不久，有个黄包车夫车上拉着日本侨妇，
拉到原法国租界路时。不知怎的，这黄包车夫掀翻了黄包车，自己也跑了，滚翻
在地的日本侨妇气急败坏地告到了日本宪兵队。宪兵队认为这是对大日本帝国尊
严的极大污辱，随即派兵包围了该地，要捉拿出凶手。麻脸军曹挥动战刀，讲了
最后几句，便鼓凸牛眼，瞪视着众人，翻译赶紧接着。太君讲了，给你们二十分
钟时间，把凶手指出来，不然的话，通通机枪扫死，一旁的东洋狼狗，拖伸着猩
红的长舌，也在咆哮着。人们脸色顿时灰白，死一般的沉寂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狼狗不时扯动着颈项的皮绊，似乎要扑到人群里，嗜血的狼眼里闪动着残忍的凶
光。一个胸前满是白胡须的老人来到日曹跟前鞠一躬，太君，我们都是小百姓，
只想平平安安过日子，我们也没见着那个人，实在不能认出来。麻脸军曹一拳把
老人打倒，怒吼着，老滑头，良心大大地坏了，死啦死啦的。血从老人嘴里流出
来，润红了胸前的白胡须，狼狗闻到了血腥气，再也忍不住，挣脱牵引，扑到老
人跟前，一口咬住了喉咙。人们的心猛地紧缩起来，呼吸急促，血直往脸上涌。
九爷在人群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双眼睛血红欲裂。
看着表，日曹把手举了起来，九爷紧抿着双唇，从人群里走出，锐视着日本
人。不就是要找出凶手吗？来，给你爷爷一个痛快的。日曹紧盯着九爷，眼光凶
狠，嘴角抽搐着，怪吼一声，把九爷砍倒在地，唤来狼狗撕死了九爷，并把人头
悬挂在旗杆上示众，随后撤兵。
三爷听完，犹如木雕，良久无言。半晌才说了句" 有种".第二天，三爷就不
见了。后来，有在外地回来的人说，三爷在部队里干上事了，还是个排长呢，只
不过脸上有一道深疤，象是刺刀划弄的。再后来就很少听到三爷的消息了，模模
糊糊有传说三爷在战场上死了。[/color][/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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