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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触礁（一）

[color=Blue]　　[color=Red]第一章[/color]

　　大学前的记忆一我出生在南京的农村，我妈说我出生时，怎么打都不哭，直
到把我倒提着使劲拍了几巴掌后，我嚎啕大哭，我妈才放心我不是个哑巴，这是
我对这个无情的世界第一次发出痛苦的声音。我家在住在大马路边上，夜里还是
有很多车过往，我却睡得很甜，我妈又怀疑我是聋子，于是半夜在厨房拿了个铁
皮脸盆，在我耳边「哐当」一声，我发出愤怒的哭声，我妈却开心的笑了。

　　可能那时的我会纳闷，为什么我的哭声每次都会让我妈特别开心。在我八个
月的时候，我妈抱我去外婆家，农村的路在下过雨后很多天都会坑坑洼洼的，在
下坡的时候，我妈摔了一跤，可我妈还是用双手把我稳稳的托着，这次轮到我妈
哭了，我却笑了。我一岁大的时候，我发烧得了肺炎，我妈抱着我去医院，可是
住院需要两百块钱，我妈东跑西凑，总算弄齐了两百块，这次我妈又哭了，但我
也哭了。

　　这些都是我妈后来告诉我的，我最早开始有记忆，是在我三岁我爷爷去世的
时候，我爸和我妈穿着孝服跪在大门口，我奶奶坐在棺材边上哭，我爸连哄带骗
把我按跪在地上，而我总是趁我爸不注意把扎在头上的白布扯下来缠在手上，我
爸在忍无可忍的时候顺势给了我一巴掌，我哇哇大哭，我奶奶却停止了哭声，把
我拉到了她身边。这时我堂哥一边玩着蜡烛，一边舔着他咸咸的鼻涕，围着爷爷
的棺材打转。

　　可能是我爸那次打我打上了瘾，从此，我吃饭掉米饭，没事和泥巴弄脏衣服，
我爸随便操起身边的东西给我来个三五下那都是小打小闹。我印象中最深的一次，
是因为和同村的小孩过家家烧了人家的草垛，我爸在认为可能一般的体罚已经解
不了他的气，也不能让我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的情况下，找来了麻绳，把我倒吊
在家里的大梁上，然后再操起一根被我爸磨损严重的皮带，狠狠的抽在我的屁股
上。此后，我爸的皮带就经常换了。说实话，我那时并不觉得疼，因为倒吊着的
滋味比被皮带抽更难受。我妈在这时可能突然从她所上的几年学中，找到量变引
起质变这一客观事实，及时拔刀相助，制止了我爸鲁莽的行为。但为了让我爸被
气歪的脸回复原状，我妈严肃批评教育了我，并让我在饭后将一直写不好的阿拉
伯数字五罚写五十遍，不写完不让看江苏台热播的奥特曼。我一想饭也甭吃了，
赶紧写！不然明天去幼儿园，就没有话题打入我中班奥特组织了。我向我妈表示
这一想法，我妈想也没想，直接把家里的电闸给关了。然后冲我喊了一句，今天
你就别想看了！我跑到我爸面前，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我爸，那眼神虽不是倾国倾
城，引发国家间动荡的那一种，但我想效果也应该差不离吧。我爸根本不吃我这
精神压迫一套，看都不看我一眼，自个儿喝着小酒。我只能端着我的小木碗，坐
在我家大门口的台阶上，用右手举起手中的筷子，还使劲用大拇指在上面一摁，
然后哼着让自己陶醉其实并不在调上的奥特曼出场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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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color]

　　我上小学的时候，我爸去南京做建材生意，一段时间后，我妈也去了，家里
就剩下我和奶奶。做当家的男人不容易，因为我必须自己调好闹钟了，但做当家
的男人也挺爽，我在放学后可以不用因为太晚回家害怕被皮带亲切问候我的屁股，
我会沿着村里的巷子窜来窜去。夏天的时候，还可以到田里偷草莓，被发现了也
就是跑，他不抓到还好，抓到了他今年就别想收到一颗草莓，我们会在第二天晚
上，把他家的草莓苗拔个精光。

　　那时，农村小孩也没什么娱乐项目，除了玩玻璃球，打四方宝，拍贴画，也
就是看电视了。那时电视也就那么三四个台，除了晚上六点的动画，也就是琼瑶
奶奶的哭鼻子戏了。为了度过那段无聊的时光，我们同龄的小孩，会在村里的稻
场上捉迷藏，稻场上有许多了草垛，为我们提供了许多的有利条件。我最喜欢钻
到草垛里面去，这样谁也找不到我，但草垛里除了一股不好闻的发霉味道外，还
会把我的脸扎的生疼。最有意思的就是有女孩加入的时候，那我就不躲了，而是
喜欢找躲起来的人，因为找到躲的女孩还可以在她的脸蛋上亲一下，那可是天大
的奖励，比吃了一颗又红又大的草莓还要开心。

　　我在二年级的时候，养成了一个不好的习惯，就是不做作业。不做作业的后
果除了被老师打手板，上课时举着书包站在教室后面外，还给我奶奶增加了一项
任务，就是每天中午给我送饭。一年后，我的胃坏了，我奶奶的腿脚变利索了。

　　为了让我奶奶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我决定要勇往直前，即使受到身体的折
磨也不退缩，但我最终在我爸换了三根皮带后，革命的热情熄灭了。

　　六年过的很快，在小学毕业的那年暑假我戴上了眼镜。其实我的眼睛从五年
级开始就看不清黑板上老师写的字了，每次老师布置一黑板的近义词反义词填空
时，我总是最后一个才抄完题目，我和我妈说要配眼镜，她却说小孩子装什么酷。

　　后来有次我妈发现我看电视都已经把脸贴在屏幕上时，才意识到我不是玩什
么知识份子，而是真的近视，同时她也发现她的宝贝儿子可能进入青春期了，因
为我当时是为了看清一个穿着内衣的模特长的啥样。

　　刚开始戴眼镜时，真的很不习惯，总感觉有人用手摸你的鼻子，但为了维护
知识分子的形象和坚决加入这一行列，我在一个星期后，接受了脸上多了一新零
件的事实。当时我甚至想到死了进棺材的时候，一定要配一副我们小学老师那种
有颜色的像蛤蟆墨镜一样的近视眼镜，我出殡的那天最好下着大雨，每个人都穿
着昂贵的黑色礼服却不打伞，一个个对我的遗体进行告别，雨水模糊了我的眼镜，
泪水模糊了他们的脸。每次想到这一场景，我都会激动地睡不着觉。但后来知道
不许这样下葬，只让火化后才能埋，我这一想法彻底破灭了，为此，我郁闷了一
个星期，没有看每天六点半电视台放的时装表演。

　　[color=Red]三[/color]

　　暑假过得很快，我去了县里最好的初中上学。我家离学校有十几里路，所以
我每天天没亮就起床，骑着自行车上学。这样过了两年，直到初三的时候，我妈
在镇上租了一套房子，我终于可以不用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牛晚了。初中的时候，
我特别爱看书，对于现在的孩子来说，看书是一件好事，可我是什么书都看，除
了教科书。三年里，我从名著看到言情，从言情看到武侠，从武侠看到恐怖，从
恐怖看到科普，偶尔也会接触些我当时认为过火的小说，这种书的好处就在于占
时安抚下我青春期的冲动，通常这种书会在一个月后不知传到谁的手中，但最后
拿到的那个人肯定已经是残缺不全了，可能某张纸上还残留着些莫名液体风干后
留下的诡异图案。这些书我都是躲在被窝中打着手电筒看完的，一直到我高中毕
业。但有时看着看着睡着了，第二天只会被我妈用我放在脑袋上的书把我砸醒。

　　学校发的书，能让我有点兴趣的，也就是健康教育了，除了书中的性知识让
我百读不厌，甚至倒背如流外，还有就是给我们上这门课的校医是个很漂亮很年
轻的女老师。她给我们上课的时候，经常会扎一个马尾，穿一件白色的毛衣或者
白色T-shrit ，裤子是修身的牛仔裤。以至于现在我一看到这样打扮的女孩，就
有扑上去的冲动。后来在我毕业的时候，这个漂亮的女老师嫁给了我们政治老师，
我们政治老师是一个四十多岁离过婚满脸胡须笑的时候会露出一排黑牙我们称之
为帕瓦罗蒂的男人。唯一让我看着顺眼的，就是他戴的那副蛤蟆墨镜式近视眼镜。

　　初中三年，除了英语，其他学科我还是过得去的。为了提高我的英语成绩，
我爸给我买了一个复读机，可复读机里，我从来没有放过英语磁带，全是流行音
乐。但为了给我爸造成假象，我买了一大堆的欧美歌曲磁带，我就是那时知道了
什么是乡村音乐，知道了什么是摇滚。当别人听着周杰伦式吐字不清的歌时，我
却为老鹰乐队而疯狂。可能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和别人的想法，行为开始不同
的。到现在为止，还是会有很多人会认为我对某些事情的想法是近乎精神失常的。

　　中考前一天晚上，我和我的同桌在录像厅看到十二点的电影才回家，这不但
没有影响我的发挥，还让我在写作文时，一气呵成。虽然是狗屁不通，可娘不嫌
自己的娃丑，我还是感觉良好的。成绩在十天后出来了，我离报考的学校差一百
分，后果很严重，但问题不大。我爸在交了所谓的赞助费后，我拿到了让我县人
民觉得进此校就一只脚迈进了大学的大红色通知书。当我进了高中，才发现我的
成绩排名1042名，这一届一共有1048人，我顿时觉得一只脚是踏进了棺材。

　　[color=Red]四[/color]

　　在《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他妈自杀前曾对他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我发现这一句话在男人身上同样适用，越漂亮的男人越阴险狡诈，特别是面白无
须，养着指甲，夏天穿衬衫不打领带都会把最上面的扣子扣上的男人最可怕，很
遗憾，我高一班主任就是这么一个男人，纵然薛怀义在世，也不能望其项背。

　　他凭着较好的外表，利用青春期少女的无知，在他认为有对班级产生消极影
响的人身边安插特务，此手段绝不亚于解放前国民党臭名昭著的中统。多次在我
进行上课看小说，流口水，逃课打球等地下活动时，被人赃俱获。每当对我严刑
拷打时，我只做江竹筠，绝不做莆志高，即使给我灌辣椒水，坐老虎凳，我也不
会说出同伙。

　　高二分了文理科，理科这东西，你一节课不听，后面学起来就有麻烦，权衡
之下，我报了文科：政治，地理。其实我一开始选的是历史政治，但高一玩的几
个哥们全相聚在地政班。我一想，学历史的永远不会以史为鉴，于是桌子一般，
到三班（唯一的地政班）报到了，没想到刚来时还被班主任热情接待，还严肃的
告诉我，来了就不能走了。我心想，谁走谁孙子！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班人太少，
不好开班。于是我们为了班级的集体荣誉，不停的在其他班拉壮丁，使我班人数
一度达到六十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拉到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在认
识到这一问题后，一部分人悄悄溜走了，最后剩下四十六人。在那两年，我把自
己的酒量练到喝完一箱啤酒可以快速的背诵乘法口诀决不大舌头，也学会了抽烟，
就是没学习。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我排在全校1040名，还上升两名，原
来在考试前有三个人转走了。

　　多亏教育产业化，全国各地的民办大学就像是雨后春笋，在看到高考成绩后，
我报了南京的一所二流大专，以比分数线高两分的成绩被录取。我爸在我收到通
知书后，在南京市区置办了一套房子，这样我周末可以回家住。报名那天我是一
个人去的，腰里揣着一万八千块钱，心想我也是万元户了。于是在等公交的时候
买了条红南京塞进了我的大背包。当我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穿梭的车辆和行人，
这些人里，有白领、个体户、暴发户、小偷、农民、知识分子、妓女，还有像我
一样，当时对大学充满向往的大学生，同时也会有像我一样，在毕业时觉得上大
学就他妈傻逼才干的事的快毕业或者已经毕业的人。[/color]

[[i] 本帖最后由 刌云剒月 于 2009-11-15 19:08 编辑 [/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