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专辑由典藏员『theoneknife』于2009年10月22号整理，收录会员『fcsm』个人作品共计5篇

1楼 目录

2楼 目录排序顺延

1.【杂记】
2.【台风来临前我在收拾房间】　
3.【无题（送给我的一个好朋友）】
4.【有关于一个姑娘的两次联想】

3楼 目录排序以下顺延

1.【晚安，生活】

[ 本帖最后由 theoneknife 于 2009-10-22 15:21 编辑 ]

【杂记】

　　１

　　月亮像一颗浑浊的泪珠

　　好大

　　我想应该是大象哭泣时掉的

　　２

　　誓言

　　是一种迷人的诅咒

　　风再大点

　　可以把它吹散

　　３

　　跳动的烛光

　　温柔地透过窗纱

　　黑暗隐现出一张幽灵的脸

　　并且

　　它也在四处张望

　　４

　　（１）

　　雷雨到来之前

　　有两只乌鸦停在对面的树上

　　我看到

　　小时候的我

　　在那棵树下抠着树皮

　　（２）

　　大树倒下了

　　在那个夏天可以乘凉的地方

　　是谁干的

　　我说，你错了它想早点睡觉

　　５

　　尖叫声过去后

　　窗户上长满了眼睛

　　飘飘红旗下

　　罪恶的人在行走

　　我们没有憎恨他

　　我们

　　应该怜悯他

　　在这个没有争战的年月里

　　为什么要在背后开一枪

【台风来临前我在收拾房间】

　　０

　　杯子里有水

　　水仙就躺在有水的杯子里

　　１

　　白色的印花衬布本来是垫陶瓷器皿的

　　盛着水仙的玻璃杯子是个例外

　　因为戴戴说它带着生命

　　于是被安排在青花瓷瓶的边上

　　也就名正言顺站到了高级的白印花布的上面

　　２

　　黑猫趴在窗台上看着我

　　也看着水仙

　　黑猫很懒

　　晚上睡觉

　　白天就光趴着

　　３

　　黑猫

　　是戴戴的宝贝

　　戴戴却是我的宝贝

　　我的情人

　　让我无时无刻都想念

　　４

　　并且

　　怎么想也想不够

　　５

　　我所有的书也都是戴戴的

　　书堆满了架子

　　其实大部分我没有翻过

　　看过了的

　　也差不多全忘了

　　６

　　灯

　　二十四小时亮着

　　不管人在不在

　　戴戴喜欢所有的灯都亮着

　　包括我们躺在一起

　　７

　　挂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走了

　　它的两个指针像卡通人物生气时的眉毛

　　我在镜子里发现

　　它应该是冲着我的

　　冲着我发怒

　　８

　　天气预报说台风要来了

　　就在今天下午两点

　　９

　　所有的都是戴戴的

　　戴戴却是我的

　　于是仿佛所有的又都成了我的

　　１０

　　那个有点小资的女人叫戴戴

　　她是我的邻居

　　是我的房东

　　也是我的情人

　　她叫我在台风来临前帮她收拾好她的房间

【无题（送给我的一个好朋友）】

　　０

　　我要种一棵树

　　在上面刻下我们的名字

　　十年后

　　截取那段刻着字的木头

　　用它做一把梳子

　　然后给你

　　１

　　其实，

　　你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那个姑娘

　　在第一次的眼神对视中

　　那刻

　　我猜你是读不懂我眼里的信息的

　　２

　　十年

　　那段感性的年龄里

　　你一直在我身边

　　美丽

　　善良

　　并且我能感受到你的好

　　那种纯纯的没有目的没有索取的无私的好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我觉得

　　我们应该手拉着手

　　每当靠着的时候

　　或者

　　恰巧在一起散步的时候

　　３

　　记忆里

　　你白色的衣袖镶着细细的花边

　　记忆里

　　同一阵雨淋湿了大树

　　淋湿了街道

　　也淋湿了我们紧握在一起的双手

　　记忆里

　　被风吹动的你的发梢轻柔地触到我耳际

　　那片也被风吹动的云

　　一直走在我们的前面

　　４

　　我深爱着的那一天

　　天空应该是碧蓝碧蓝的

　　太阳的光线柔得很

　　让你温暖

　　却不会灼到你甜甜的笑脸

　　我想

　　从那一天开始

　　在一个布满野花的山冈上

　　笑着和你一起流浪

　　那刻

　　我们也许也像那些花儿一样

【有关于一个姑娘的两次联想】

　　【一】

　　０

　　我要种一棵树

　　在上面刻下我们的名字

　　十年后

　　截取那段刻着字的木头

　　用它做一把梳子

　　然后给你

　　１

　　其实，

　　你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那个姑娘

　　在第一次的眼神对视中

　　那刻

　　我猜你是读不懂我眼里的信息的

　　２

　　十年

　　那段感性的年龄里

　　你一直在我身边

　　美丽

　　善良

　　并且我能感受到你的好

　　那种纯纯的没有目的没有索取的无私的好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我觉得

　　我们应该手拉着手

　　每当靠着的时候

　　或者

　　恰巧在一起散步的时候

　　３

　　记忆里

　　你白色的衣袖镶着细细的花边

　　记忆里

　　同一阵雨淋湿了大树

　　淋湿了街道

　　也淋湿了我们紧握在一起的双手

　　记忆里

　　被风吹动的你的发梢轻柔地触到我耳际

　　那片也被风吹动的云

　　一直飘在我们的前面

　　４

　　我深爱着的那一天

　　天空应该是碧蓝碧蓝的

　　太阳的光线柔得很

　　让你温暖

　　却不会灼到你甜甜的笑脸

　　我想

　　从那一天开始

　　在一个布满野花的山冈上

　　笑着和你一起流浪

　　那刻

　　我们也许也像花儿一样

　　【二】

　　０

　　我希望

　　每次睁开双眼的时候都能看见你

　　不管我们是不是抱着

　　还是笑着，或者流着眼泪

　　１

　　暖暖的秋天

　　一如你

　　在我脑海里的形象

　　脑海里

　　那些有太阳甚至还有点风的日子

　　我们曾经手拉着手

　　说着话

　　一起在路上看着夕阳不见

　　２

　　又老一岁了

　　再过一年

　　我就到了你现在的年龄

　　我可以抚摸

　　这一年里

　　存留在空气中的

　　所有关于你的气息

　　３

　　我常常在等待

　　可能习惯了

　　也可能是喜欢上了这个过程

　　每个等待的背面

　　都含着你迷人的身影

　　我想

　　很多年以后

　　我还将一如既往地习惯

　　在一个我们都喜欢的地方等你

　　４

　　我希望

　　我所想的就是你所想的

　　我所盼望的就是你所盼望的

　　我快乐的时候

　　你也很快乐

　　我多暧昧地称呼你

　　你也能那么暧昧地称呼我

　　我希望

　　……

　　那一天多好

【晚安，生活】

　　【一】

　　我已经不是能很清晰地记得，我和欢欢是什么时候开始在一起的了。

　　只是知道那时候最大的快乐是和她一起在她的宿舍里看着借来的盗版片子，
那时候她还是个有很多天真想法的女孩子，喜欢做自己认为是值得的事情。我也
知道他经常乘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抽我的烟，我曾经眯着眼睛看她憋着逃出去咳嗽
的样子。

　　我还记得，有一段时间她经常留恋首饰店里的那些个精美的小耳环，不至一
次地问我，如果她带耳环的话是不是挺好看的。我爱看着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
然后又忽然笑了，说才不那么傻，带了耳环就真成小女人了。

　　那个时候，她笑得总是那么开朗，以致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怀疑别人的
笑是否真实。印象中，她唯一悲伤过的一次是她姥姥给她的那只黑猫病死了。她
趴在我的肩膀两个小时没有说一句话。黑猫是她的宝贝，她把所有属于自己的好
吃东西都要留一半给她。

　　那个时候我好象说过，真希望我也可以成为你的宝贝猫，她鬼鬼地眨眼睛，
说才不要把好东西分成三份呢。

　　从欢欢的那个宝贝黑猫死掉过后，在这个城市，她能信得过的也许就是我了，
毕竟那个时候我和她是走得最近的。不过也不排除我是自作多情的，要不然也不
会出现那么多的后来……

　　后来……

　　当然，所有的事情只要有了开始，那就一定还有很多后来。

　　其实后来的日子最初的时候是没有多大变化的，为什么我会如此深刻地记得
后来的一切……

　　“能给我一支烟吗？”

　　“对不起，你的身体现在不能抽烟，今天就到这儿吧，你需要休息。”

　　狱警说的对，我是不能抽烟了。

　　连续的发烧使得我整个人都觉相当疲软，每半小时总会剧烈地咳嗽一阵子，
并伴有少量的咳血，其实“保外就医”前我已经觉察到自己得的不是普通的肺炎
了，只是没去顾问他们而已，想想其实也无所谓。

　　每天大量时间躺着，看着吊瓶里的水缓缓渗进自己血管，思绪混乱但表现平
静，好多次我都以“睡着”的方式让守护的人员得以离开休息，我需要一个人呆
着。

　　那个年轻的狱警人不错，估计今天他休息或者顺便来看一下我情况的，和他
聊了关于欢欢的一些事情，从他眼神里我看得出他根本无所谓我谈什么，期间只
是应付性地点头或者问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最终，我也同样用出了那招，提出
“要睡一会儿”，好让他得到比较充分的可以离开的理由。

　　“把眼睛睁开，我知道你没睡着，量一下体温。”

　　我睁开眼睛，护士正微笑地看着我。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的？”

　　“你睡着的时候总是不停地说胡话，现在不说胡话了那肯定是在装睡。”

　　“我都说些什么了？”

　　“哪个愿意听你胡说啊，才没功夫听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体温表自己
拿好，等一下量好了告诉我结果。”

　　“我真的一直在胡言乱语啊？”

　　“量体温。”

　　“好吧。”

　　……

　　“我知道，你可以用异样的眼神看我，也可以对我不友好，毕竟我是一个劳
改犯，而且我的病有可能传染。”我用尽量诚恳的语气说话，只是希望能博取眼
前这个年轻护士的一小点的怜悯。“能告诉我，我睡着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吗？”

　　“我真的没听清楚……看你的样子，放平常的话怎么也不相信是劳改犯啊，
哎……”

　　……

　　护士离开轻轻地带上门的那刻，忽然说：“欢欢是你女朋友吧，你老念她名
字，有值得挂念的人为什么还要犯错误啊……记得按时吃药。”

　　那年认识欢欢时她还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小姑娘，就像一片在春天刚接受雨水
洗礼的嫩叶一样，干净、光洁、一如天使般地带着微笑。而我，仿佛是悬浮于这
个城市中的一个幽灵，通常无所事事，混迹于夜中。

　　唯一能让我们联系到一起的就是电影。

　　在一个小的饭局上，我是被一个哥们约来陪吃陪侃的，之前作为答谢他答应
让他的女朋友来时带个姑娘赴约。那天，欢欢第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并且就坐
在我边上。

　　开始时我和她谁也没有先和对方说话，我喜欢女孩子保持着矜持，这样会使
得我越发觉得有挑战性。并且，我也懂得要吸引女孩子除了自己的外表外，还需
有要一些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比如见解，“见解”是很空洞的，要别人知道自
己与众不同的见解首先你必须“说”，但说废话还不如不说话，说话时“欲扬先
抑”很重要，如果要说些有意义的东西则还必需要先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口。于
是，我只能等待。

　　机会很快就出现了，有一个姑娘问到了新的电影。生活中我有个朋友是卖盗
版光碟的，无聊时我经常去他那边淘片，然后整下午整下午地看，所以在那个年
月里几乎所有值得一看的电影我都看过，我也从来不放过新电影。那几天恰巧娄
烨的《苏州河》刚刚上映，好评如潮，但我们这城市还没到。

　　于是，我开始了即兴发挥，从电影的内容讲起，不厌其烦地介绍了每个值得
回味的细节，甚至还从娄烨谈到了贾樟柯后来又转到了何平以及王家卫等人，顺
带还编说因为看了这部片子特意找了一天“带牛尾草的伏特加”……

　　期间我是被一个叫“及时雨”的人电话拉走的，本想向那两个姑娘要个电话
号码，但感觉有点做作于是也就罢了，离开时我礼貌地向在坐的所有人道再见。

　　及时雨是我在南京时的一个朋友，那次他来得忽然，之前已经很久没有联系
过了，他打电话过来，说这边也没什么朋友让我到火车站接他，于是很难推却。

　　接下来的三天里，我一直用朋友的车载着及时雨在城里绕，而他总不停地打
电话，而且期间经常换手机卡，我问他为什么老换卡，他告诉我长途费太贵。

　　第三天的傍晚。

　　及时雨说要回去了，并且讲了些许感谢的话，还说以后要在这里做点小生意
会经常来的。我从火车站出来，在经过工人文化宫的时候恰巧看见欢欢在人行道
上走，我喊她，然后示意她上车，她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上来了。

　　“这么巧，你怎么在这边走？”我迫不及待地问她，“而且还只有一个人。”

　　“那天你讲的电影《苏州河》今天这里上映。”她笑笑，很坦诚地说：“今
天是星期天，反正闲着就过来看了。”

　　“我那天也就胡乱一说，为调节吃饭气氛的……”

　　“你说的挺好呀，我今天仿佛就是按你讲的情节过一遍似的，每个细节你都
记得，好厉害，我看电影基本上看过就忘了，问我的话，什么都说不出来。”她
看我只是笑笑，就接着又说：“还有，你对这电影的评论也挺好，我在ＱＱ里和
同学说了你的观点，她们都挺佩服你的……我是它一上映就马上来看了。”

　　“ＱＱ是什么？”

　　“一种专门用来交流的网络工具，你没玩过？”

　　红灯，我和她对视了一下，我笑了。“没玩过，呵呵，我不需要交流。而且，
我也从来不上网……只有缺乏自信或者寂寞的人才需要交流……我不寂寞。”

　　“不一定啊，我觉得ＱＱ挺好，在里面可以和不认识的人说话，因为不用面
对面，所以说话都没有顾忌。”

　　“没有顾忌就会布满陷阱，和陌生人聊天其实很危险的……哦，对了，你去
哪边？”

　　“本来想逛逛，吃晚饭和回宿舍都还早。”

　　“那好，我陪你绕一圈吧，我也闲着，我们可以随便聊聊。”

　　“你不是说和陌生人聊天很危险吗？”欢欢笑着拎着我刚才言语里的把柄。

　　我学她的语气，笑着说：“对，咱们现在也只能算陌生人。”

　　我带欢欢来到凯彪妈妈开的店里，这是一家类型齐全的碟片店。

　　我低声告诉她，这里的碟片不管是音乐的还是电影的大部分都是盗版。不过
由于片子类型齐全更新速度最快，回头客很多，生意不错。

　　凯彪的妈妈看到我进来，和我微笑地点了一下头后又继续同客人谈片价了。

　　我帮欢欢挑两部，一部是岩井俊二导演的《情书》，另一部是布拉德。西尔
伯林导演尼古拉斯。凯奇主演的《天使之城》。

　　我还告诉她，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只有看这种电影才比较适合。

　　期间凯彪正好过来帮他妈妈送东西，看到我很高兴，我想他高兴的理由多少
包含点看见欢欢吧。欢欢确实是属于那种看一眼就可以辨别的好女孩。

　　“你女朋友啊？”

　　“不，才认识，几天前还是陌生人……是不是啊？”我看了一眼欢欢笑笑继
续说：“帮她推荐片的。”

　　“我说你没那福啊，这么好的姑娘，才不愿意看上你。”凯彪很明显地调侃，
见欢欢没反映继续说：“换我是姑娘的话，我也看不上你，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哦，初识的话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

　　“你们是一类的吧，其实我感觉你们人挺好啊，都很热心，就嘴能说。”

　　“完了，你真被他迷惑了。”

　　“我要回去了，我有个同事说要找我的。”欢欢看了一下电话上的时间，又
看了一下我。

　　“把你同事拉出来，我们一起吃不好吗？”

　　“不行，她是个好姑娘……虽然我也是好姑娘，但她比我更好，我怕你们会
忍不住要她电话号码的……”说完，她真的笑了。“你们还是送我回去吧，我真
的有事。”

　　“那以后如果遇见的话咱就不算陌生人了是不是？”我很专注地看了一下她
“而且，吃饭的话你请……”

　　我们都笑了。

　　送走欢欢后凯彪在我旁边笑着对我说：“这姑娘可以啊，我看她对你有戏。”

　　“无所谓，在我们眼里也就一玩物啊。”

　　“其实也不全是，遇到个好的不易，换我……说不定就好好过日子了。”

　　“去你的吧！”我看着他不怀好意地笑，忍不住我也笑了。

　　“南京一个家伙叫及时雨的，这几天来了这边，我看他比较邪。”

　　沉默了一下凯彪掏出两支三五，分一支给我后说：“也许你想的太多了。”

　　“也许吧，但我总觉得他的这次出现让我不安啊。”

　　十点过后，我和凯彪驱车来到距“米高美”迪厅还有四五十米的那个灯光较
暗的拐角处，有个黑衣服的男子已经在那边等待了，凯彪提前下车，我在反光镜
里看到他那人说了几句话。

　　接下来应该是给了那人一小包“蓝精灵”，再从那人手里拿过了一些钞票，
然后各自匆匆离开，我会在另一个拐角的地方等他。这个过程我已经相当熟悉。

　　凯彪上车后看了一下时间，然后说：“百度。”

　　在百度这边他总是提前下车，我在他正前方慢慢前行，并在超过百度一百米
的地方等他，五分钟后他回来。

　　“今天就到这儿吧……没货了。”凯彪把属于我的那份钱给我后，又说，
“你把车去还了，等一下我电话你。”

　　对于买摇头丸开始我是反对的，不过凯彪无所谓我反不反对，每次出货总拉
上我，说是有个照应办事方便，后来因为来钱比较方便也就默许了。但心里总还
是有阴影的。

　　我总是不停地更换车辆来进行交易，一般是用假身份证租借的黑车，心里感
觉相对安全一些，凯彪老嘲笑我，说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危险。但说归说，他平
时也还是比较小心的，基本很少到娱乐场所里面，用他的话讲，被那些交易的人
认出来不是什么好事。

　　及时雨老换卡的动作，我在凯彪这里也经常看见，所以我不得不联想他的做
法。只是没把这些告诉凯彪。

　　“我买了些烧烤，你来我这边吧。”凯彪在电话里平静地说。

　　他那边是一个比较小的二居室，是凯彪的父亲在单位转制时用比较低廉的价
格买下来的，毕业后他不想和父母住一起，就一个人搬在这里了。

　　“我最近要出去一段时间，房子就借你了，”凯彪不怀好意地笑笑，说“那
姑娘迟早是要被你糟蹋的。”

　　除了烧烤凯彪还准备了一个小火锅，一些速冻食品放在散放在锅边上，也包
括一扎听装的啤酒。

　　“你出去干什么？”

　　“没想好，也就出去随便逛逛，十天半月左右，反正不干坏事。”

　　“这么长的时间，你不干坏事还能干什么？”我给自己开了瓶啤酒笑道。

　　“也就你能了解我……听说南边有人开发出了新产品，我去探探。”

　　“现在不挺好吗？”我盯着他津津有味地嚼那些垃圾食品，继续说：“我没
想过我们还要做这买卖多久。”

　　“我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再搞个一两年也就差不多了。”

　　“我可没想过什么时候出点大事，我爸妈肯定受不了。”

　　“我爸妈还受不了呢，怕什么！乌鸦嘴。”凯彪瞪了我一眼，语气缓和一下
又说：“我办事你放心！”

　　我是专程去找欢欢的，我没打算打她电话。我想装得像真的路过顺便看看她
那样，传达室的老头拨了个内线电话，让我等一下。

　　期间老人告诉我欢欢这姑娘人真的不错。

　　欢欢是面带微笑朝我走来的，与此同时我看到有一间办公室的玻璃窗口凑着
几个姑娘，在朝我这边张望。

　　“我就后悔上次让你送我回来，我猜你还会来的。”

　　“臭美了吧……我只是顺路经过，看看你……没打扰你吧？”

　　“说吧，有什么事？”

　　“真没什么事……我觉得你那帮女同事蛮幽默的，她们一定以为我是在追你。”
我微笑着说，“你别回头，回头她们肯定就都从窗户边散开……”

　　欢欢听完，把头转过去，果然那些女孩子都散开去了。

　　“没事那我回进去了啊。”欢欢笑着说，“我还忙着呢，等会儿她们可真的
会以为我们怎么了呢。”

　　“好吧，我也得走了，我也有事，下次有机会再看你。”

　　我看到她转身前调皮地朝我轻轻挥了挥手。

　　顿了下，我忽然问：“几点下班？”

　　“五点，”欢欢又笑了下，说“你快点离开吧。”

　　【二】

　　躺在病床上无所事事，可以发现时间过起来真的很慢，我几乎每过三四分钟
都会看一次墙上的挂钟。

　　护士把窗帘拉开的时候，我居然感觉到外面阳光的刺眼。这个略微有点显胖
的护士看起来相当的年轻，可能是从学校才毕业分到这里的，我盯着她看的时候
她总会泛起点害羞的笑。

　　“宋平静”多么谦逊和可亲的名字啊，我是从她的胸卡上知道她名字的，其
他护士喊她的时候总喊“平静”，听着真好。

　　“我想问一下，”我继续好奇地盯着她那印有名字的胸卡，“我晚上是不是
老说到欢欢？”

　　“还好吧，我也不大清楚，”宋平静看了一下床头的吊瓶继续说“我只是偶
尔查房的时候听你念叨，而且你那时候虽然睡着，但表情很凝重。”

　　她换吊瓶的动作很熟练，换完后顺便核对了一下标签上的姓名和内容。

　　“我看起来有多憔悴？”

　　“说不上来，不过你比刚进来的时候精神多了”，我听宋平静这样说着……

　　“我看起来有多憔悴？”我问欢欢。

　　“还好，”欢欢盯着我，眨眨眼：“为什么这么问，昨夜没睡觉啊？”

　　“想你想了一晚上，没睡好。”我不露声色地撒着谎。

　　“花言巧语，在我面前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我知道，漂亮的姑娘糖衣炮弹是攻破不了的，可是……我说的是实话，你
不相信？要不然，我这么早来这里等你，干什么……”

　　欢欢听着，微笑着打断：“点离谱了啊。”

　　“不相信你可以问大爷，”我带着微笑，朝传达室的大爷，说：“大爷，是
不是我早来了啊？”

　　“是啊，人家小伙子很诚恳。”

　　其实刚来的时候，我已经和大爷严谨谦虚地聊了一阵了，还丢给他一包烟。
也许在大爷眼里，想必我们应该是对不错的情侣，其他人如果看见的话，也该也
会这样认为。

　　欢欢上车后，说：“前次，你好象不是这辆车啊。”

　　“哦，对了，忘记和你说，这车是我朋友的，我的去修了。”

　　我又没说实话，或者已经习惯了撒谎，说起来一点都不觉得别扭，其实，这
车是让凯彪新租的，这家伙明白我的意思，挑了辆品相比较好的，告诉我油钱全
部算在我头上，我没和他计较，他总是嘴上占点便宜。

　　“我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

　　“零星帮人家画点室内设计的图纸。”其实刚从学校毕业的时候，是做过这
行业，不过已经很久没再做了。“也就混个半饱，可怜着呢。”我笑着看她。

　　“接下来，想去哪边？”问完我就后悔了，凯彪告诉过我，千万不要让女孩
有自己的主意，太麻烦，果然每次都应验。

　　“现在还早，去你住的那边，瞧瞧吧。”

　　我和凯彪都有个单独住的地方，而且基本不带人去的。

　　“不太好吧，我那边太乱，一个男人住着的地方能有个什么好出来……”我
推脱着，停顿了一下，我笑了，继续说“你就不怕进狼窝啊？”

　　“不怕，我属虎的。”欢欢也笑了。

　　“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多书啊？”欢欢一惊一乍地碰碰这儿摸摸那儿，“这植
物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道……路过花店的时候看到买的，我也没问老板它叫什么。”我
盯着她的动作，虽然知道这里没有任何危险的东西藏着，但还是不喜欢别人寻宝
一样地探究我的相干事物。

　　“她们告诉我，能养植物的男人是靠得住的……不过喜欢养植物的男人都过
四十了，哈哈，”欢欢忽然高兴地拍了我一下，“说得不对嘛，这里不是还有个
不到三十的，被我遇见了。”

　　“你这边乱是有点乱，不过还好，不算脏，看你的样子就觉得不像个邋遢的
人，而且似乎还是有点热爱生活的……”她的手指滑过书架上的书，最后停留到
桌子上的碟片，问：“这些片子你都看过？”

　　“恩，有的还看了好几遍。”

　　“那把你认为值得看的都给我吧，我大部分时间闲着，特别是晚上。”欢欢
兴奋地看着我，忽然又继续说“不许小气，还有，恐怖片不要，哈哈。”

　　我几乎是被她拉进这条小吃街的，看起来欢欢对这边的情形比较熟悉，应该
是这里的常客。进来前，我是持反对态度的，我一向认为这种乱七八糟的食物既
没营养又不卫生，可她却说，你没吃过怎么晓得它不好，毛主席说过“没有调查，
就没有发言权”。我也就只能按她的思维继续了。

　　“怎么样，还不错吧？”欢欢带着期望值盯着我，边吃边问。

　　“觉得好象都有点偏辣，我的胃可能不大行，目前还好”我看着她那似乎开
始要不高兴的样子，马上补充说：“不过，口感相当棒，我早怎么没发现这样的
好地方啊。”

　　“真会说话，下次还带你来。”

　　“听这话，怎么感觉我成你侄子了？”我笑着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她开心
的样子。

　　“哦，差点忘了，老板再来一个上次的鱼，打包。”

　　“怎么，你还要吃宵夜啊？”

　　“不，家里还有个‘宝贝’，给它的。”

　　那天，也是我第一次陪她到那家饰品店的，她拿耳环朝着镜子一副一副地进
行对比。

　　“等我成小女人的时候，我要买好多的耳环。”欢欢情不自禁地说着。

　　“为什么要等成为小女人的时候？”我奇怪地问。

　　“你是不会明白的，这是秘密。”她故作神秘地说，然后笑了。

　　凯彪发我短消息，内容是“来，开工了。”

　　我看了一下试饰品意犹未尽的欢欢，说：“我朋友要用车，我得去还他，我
先送你回去吧。”

　　“好吧，”她瞪了我一眼，“以后别借他们的车，这么小气，没车我们坐出
租就行了……”停了停她又补充：“为了弥补这次心情，你应该在这里买样东西
送我。”

　　“好啊，你挑就是了。”

　　“假的！试你的！才不要你送东西我呢，哼。”

　　我开车来到凯彪的住处时，他已经在楼下了，正用手机打着电话，另一只手
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

　　我们一般都在周五晚上“发货”，因为周五紧靠周末需求比较多，这似乎成
了一个没约定的规矩，当然平时也是有需求的，不过平时的我们不做，我们只经
营周五晚上的。

　　开始下起毛毛雨了。

　　这座城市虽然有点小，但是它的夜和其他城市的夜一样，我喜欢坐在车里透
过玻璃看着各式各样的灯光，那些霓虹灯闪烁着诱惑和欲望，播散在有点湿的路
面，以及车顶，还有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们的脸上……

　　雨又好象大了一些，凯彪还没有回来，因为下雨，他下车后转到一个我看不
见角度了，我没有担心会发生什么，他一向非常机灵，估计是下雨的原因买家来
得有点晚而已。

　　又过了一些时候，凯彪回来了，他的表情有点严肃，但没发什么牢骚，看着
他潮潮的头发，我猜想，估计真的是等久了。当然，我也没问，开车又向下一个
目的地进发。

　　雨已经下得有模有样了，路上的行人都撑起了雨伞，没带雨具骑车的人都骑
得飞快。不用雨刮器的话，已经很难透过玻璃看清楚外面了。

　　收音机里正在放着田震的《野花》，不太专业的乐评人间或进行着点评，把
一首本来完整的歌曲划分得支离破碎，心情也被这家伙搞得异常烦躁，不过好象
又懒得去换频道。

　　我在继续着我的等待。

　　凯彪是顶着一张报纸下去的，这次等的时间好象比刚才还要更长些，上车后
已经明显带着脾气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没事吧。”我缓慢地开着车，试探性地问问。

　　“没事。”

　　“真没事？……看你的表情，没事不至于这样吧。”

　　“今天先回吧，不要再送了。”

　　“好的，反正今天下雨，当是放个假。”

　　我绕过那些我们经常发货的地方，舒了口气。

　　“那些鸟人，想要压价。”凯彪终于说话了。“而且不约而同，好象商量好
的一样。”

　　“不可能啊，他们之间又不认识。”我补充说。

　　“就是说，”凯彪停顿了一下，看着外面“很明显……这里来了新货了。”

　　“你前些天去南边回来，不是说差不多，而且价格还贵些嘛。”

　　“是啊，我也纳闷。”

　　“那，我们以后怎么办？”

　　“不急，先等等再说。”凯彪递一支烟我，又继续说：“刚才那个交易的家
伙透露，好象是南京那边来的。”

　　“南京？”

　　“恩，南京。”

　　我是在和凯彪分开的第二天上午抵达南京的，下了车，能感觉到雨后的城市
一片欣欣向荣。

　　“及时雨”的手机一直处于关闭状态，估计他又换卡了。本来是想来他这边
探探情况，不过我没和凯彪提起，联系不上也没办法。也就只能当作是随便来玩
的。

　　我走了一圈天桥，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来欣赏孙中山的塑像，几乎每
个侧面都没放过，桥上不停有乞讨者向我伸手，由于我不斜视且略显呆滞的目光，
他们也就只好放弃。在这一小时的时间里，我回忆了很多关于小时候的事情，包
括那时候的理想，其实也算不上理想，充其量只是英雄崇拜，很单纯，基本上被
“解放军”和“警察”两个名词所占有，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找不到儿时的
感受，“颓废”不知不觉开始占上风，并且蔓延开来，一开始只是观点，后来习
惯和生活也被它侵蚀，于是就再也不是先前那个我了……关于对“警察”的理解，
也被乱七八糟的事件拖垮，慢慢敬而远之，不愿意和他们沾一点点边。

　　回忆真是可怕，它看起来真像一面扭曲了的镜子，让你自己也认不清自己，
只能在支离破碎中区分各时期熟悉且花花绿绿的块面……

　　我一面叹息着离开天桥，一面开始继续拨打及时雨的电话，这一次居然通了。
我告诉他我在新街口，他说马上过来。

　　“很高兴你能来……”及时雨笑着说：“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提前告诉我
的话，我可以去车站接你。”

　　“临时想起来来你这儿的，主要是想来玩玩。”

　　“白天还那样，以前你又不是没来过，不过，我可以带你再看看晚上，真和
那时候不太一样了，呵呵。”

　　天是在我的期待中黑下来的。

　　我和及时雨在以前曾经吃过的饭店里一起对饮啤酒，期间谈着一些陈年的旧
事，看上去真的和叙旧差不多。我们谁也没问起任何关于对方的现在。

　　差不多超过九点的时候，他说早是早了点，不过可以占个天时，走我带你出
去玩吧。

　　人还不太多，ＤＪ也没有想调动大家的意思，我和及时雨一起在吧台边坐着，
很多“异人”都主动跟他打招呼，这让我有点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