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心愿
听见声时,雨其时已经下起来了,哗哗地,不大不小却足以模糊视线。书香
蹲在门口,边刷牙边看着门外的动向,那水花形成的幕帘打房檐上泼下来,噼噼
啪啪地,近处的地面上就鼓起了一个个乳白色的小水泡,随后又飞溅到他的脚面
上,循环往复着。给冷风这么吹着,书香的精神为之一振,除了睡前那一番酣畅
淋漓,反倒忆不起昨晚上自己做的那些个光怪陆离的梦,他把嘴里的牙膏沫吐出
来,起身时抹了抹嘴头,漱过口后,脸仍旧仰着,乌了巴突的天一片灰蒙蒙,他
闭着眼,任由空气里潮湿的泥土味充斥整个肺腑,任由雨花飞溅打到自己脸上。
咳嗽声打里屋传来时,书香猛地睁开了眼,回头看了看,身前的雨仍旧在下
,再回身时,有人喊「吃饭了」,书香答应一声,就看打甬道南面走来一人,尽
管来人样貌看著有些模糊,书香却毫不犹豫地冲进雨里。「妈。」他叫着,浑然
忘却手里还拎着牙刷和漱口杯。「下雨天你咋还过来呢?」挤进伞内,拥推起灵
秀的身子,迅速钻到了厢房里。「娘娘说送我上学。」
「说啥来,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也愁。」看着娘俩一前一后闯进屋
来,云丽一面打着哈哈,一面从灵秀手里接过衣物:「还真是心有灵犀。」
灵秀甩了甩雨伞,立在一旁。「啥就心有灵犀。」撩了撩头发,笑着在云丽
和书香脸上来回寻唆。「说梦还是咬牙?」
云丽莞尔一笑,朝饭桌努了努嘴:「刚烙好的饼,一块吃吧。」
「雨还真不小。」灵秀推了推一旁又要起腻的儿子,「还不吃饭?」「我着
啥急。」她跟云丽这么说着,挨在身边坐了下来,而眼却又在书香脸上来回寻唆
起来。
书香搓了搓手,大马金刀地坐在凳子上,抄起饼来就咬。
「瞅瞅,衣裳,鞋,雨衣都给拿来了。」云丽拍打着手里的东西,扫一眼灵
秀又冲书香咯咯地笑,「也不怪说半宿梦,说到底还是妈亲。」说得书香脸腾地
一下就红了,不过倒也精神大振——抄起饼来大口咀嚼起来,食欲大增之下,都
吧唧出声来。
「怎没个吃相呢。」面向儿子,看着看着灵秀眼珠一错,转向了云丽:「这
越大越不叫人省心,捅马蜂窝好玩是吗。」轻描淡写倒把云丽说得心一紧,身子
都绷直了。「捅马蜂窝?」边念叨着话,边瞟向书香。本以为三儿会说点什么,
哪料这孩子此时却呆若木鸡,在那鼓着个腮帮子,完全没了气势,恰在此时,灵
秀那边倒笑起来了:「你问他。」
云丽倒想问呢,可书香不言语,她就又狐疑地看向灵秀:「怎还打起哑谜了
,吃饭,都吃饭。」把衣物放到凳子上,上前拉住灵秀的手,「没看三儿都迷瞪
了吗,还问啥问。」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要问也该昨个儿问,可你倒好,说走
就走。」
灵秀杏眸斜睨,似笑非笑地看向儿子,转瞬面向云丽掐了她一把:「你这精
气神倒挺足,没磨熟你?」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儿子絮叨,「想说不用我
问,不想说刀架脖子上也不会言语。」像是给此时书香迷瞪的样子做着诠释。
云丽顺势抓住灵秀的手,笑道:「三儿这性子就随你,啥事都藏心里。」
灵秀翻了个白眼:「还说,烦死个人。」
顺滑搭音儿,云丽把话接了过去:「我不嫌烦。」
「可找到主了,不嫌烦就给你当儿子,我还巴不得呢。」也不知灵秀这话说
给谁听,不等书香言语云丽又把话接了过来:「那敢情好。」眨动起月牙又是一
阵咯咯。「磨熟了就喝呗,还能不给儿子尝?」
灵秀吐了口气:「大起早就说浑话,惯着,你就惯着他吧。」一句话百样说
,转到她嘴里却说得舒缓委婉,叫人听着心里也舒服。「到时可别抱怨,嫌香儿
磨你们两口子。」
「磨也乐意,也心甜。」云丽的瓜子脸上似擦了胭脂,推着灵秀身子把她按
到凳子上。「昨儿真不该叫你走,是不是,是不是。」这话是跟灵秀讲的,却看
着对面的三儿,说得书香直揉眼珠子,云丽似是缓过劲儿来,掏出烟让了过去,
继续道:「除了妈别的也没听真处,想必是心里有话要当面跟你说呢。」
灵秀「哦」了一声,书香紧跟着也叫了声「娘」,就看他捏了捏鼻子,瞟向
灵秀:「怎了妈?」一咧嘴,顺势把手搭在自己脸上,然而被马蜂蜇过的痛似乎
已然随着雨水的冲刷消散一空,也包括这两晚他对云丽所做的荒唐事,通通成了
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指骨上隐隐传来的疼却又如鲠在喉,一遍遍剜着他的心
,他就支支吾吾地说:「也没捅马蜂窝。」
「小妹你别尽顾着说话呀,打个愣就吃饭。」云丽招起手来,却又朝书香眨
了眨眼,随后转过身子朝外走去,边走边说,「我去里屋看看,再收拾收拾。」
云丽这一走,屋里立时显得清净起来。「你去我艳娘那了。」书香蠕动起嘴
,过了半晌,才又嗫嚅地说:「都说没事了,你看,不好好的。」
「还嫌妈事儿少是么?」灵秀目送着嫂子离去,目光却仍旧盯着门口,像是
在思忖着这雨什么时候能停。「以后可咋办,咋办?」一口烟下去,冷不丁冒了
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眼神里已一片复杂。
「我没有。」书香这话也像灵秀那样,声音并不大,「真没有。」渐渐把头
耷拉下来,如此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意见,嘴里这口食却说什么也咽不下去了。
「也跟我爷道歉了。」话倒是讲出来,他却不敢心声吐露出来,也没把今晚要回
家的念头跟灵秀提,想再说些什么却嗓子眼发痒,下一秒人便跄了起来。
灵秀手一哆嗦,烟瞬间抖落在地上,这时儿子已奔到了门口,她看着他弓起
了背,本想视而不见,却又扪心自问了一句——你狠得下这份心不去理他吗?霎
时间又否定了自我——狠得下心就不会在大清早冒雨跑过来了。就是在这左右矛
盾中,人站起来,跟着一起蹿了上去。
书香把嘴里的饭吐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撅着屁股正在那干呕,小手随着
话语就打他脊背上滑动起来。「妈就不能说话,是不能说你了吗?」再回头时,
他脸上挂满了雨珠,伸手去抹,眼前变得有些模糊。「多大了还这么淘?」缱绻
的声音随着灵秀的手一起攀附到儿子的脸上,摸着摸着,书香就一把抱住了她,
死死搂着,无语凝噎中的身子都控制不住抖了起来。「妈在你这岁数都成家了。
」闻听此说,书香脑子里更是一片混乱了,翻来覆去只剩下一句话:「妈,儿子
犯错你会原谅他么?」莫说他不解母亲此刻心里想的是啥,灵秀又何尝猜得透儿
子的心理,不过她没直接回答,而是选择推开了书香的身体:「妈都没委屈你倒
哭开了。」如此隐晦又如此直接,勾起心事,该哭的人应该是她而不是儿子,但
身为人母,即便柔弱也不愿也不想把儿子牵扯进来,让他受到波及。「还说将来
养我,拿哭养吗?」细雨柔风中,灵秀看着眼前这个泪人,她抿了下嘴,迅速扬
起手来,给他抹着脸上的泪:「什么时候能长大呢香儿,妈陪不了你一辈子。」
书香心里本就五味杂陈,给灵秀这么一说,又悲从心起,泪控制不住地顺着他紧
闭的眼缝淌了出来。
「哭成三花猫了都。」灵秀再次给这个已经高出自己的人擦了擦脸,然而不
等儿子再贴上来,她就把他推向了桌前:「好了好了,饭都凉了不是。」微嗔中
,像是忘却了此时的季节,把脸瞥向一旁,迅速抹了抹已然润湿的眼角。「我看
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晌午就甭回家了。」说着,从兜口里掏出钱来,猛
地一把塞进儿子手里,「就不让人省心,上辈子欠你的,欠你的,大清早就惹我
。」
「没有。」烟雨如雾,书香置身于近在咫尺的瓦蓝色湖水里,声音很软。「
妈。」
其时灵秀也在看着他:「咋那么傻。」娘俩仿佛又回到了站在枣树前的那个
夜晚。「妈」,书香叫着,浑然没了搂住云丽身体时的那种「天生为我而生」的
舒畅,自然也就没有了压抑下的自我释放——那种直面挑战禁忌时的肆无忌惮。
抽搭着鼻子,他又咧了咧嘴:「娘娘说送我。」
灵秀清隽的芙蓉脸上带着笑,朝儿子挥挥手:「吃饭,要不都凉了。」
「妈你也一块吧。」
「快吃吧你。」那声音滑入烟雨朦胧的世界里,变得愈加朦胧起来。
云丽打正房过来时,书香已经换好了工装裤,灵秀看云丽盘好了头,脸上也
化了淡妆,就看了下时间,继而说道:「说说也就得了,还真要送香儿去学校?
先吃饭,时间还早着呢。」
「往常早饭也就一碗粥,这阵子减肥就不吃了。」云丽把手掐在腰上,跟灵
秀边说边比划,「喏,是不是胖了?」
「胖啥胖,个头在那搁着呢不是。」灵秀摇了摇头,不等云丽挽留就抄起了
一旁的天堂伞,「我也回去,就不进屋吵他们了。」打儿子身边走过去,心里终
究是不踏实,就又温言叮嘱了一句:「好好读书,听见没?」
书香「嗯」了一声,看着妈的背影,她撑起伞,撩帘走进雨中,心里转悠着
,总觉着妈似乎有什么心事在瞒着自己,但说不清,而第六感又告诉他,肯定还
有什么不知情的东西隐藏在视线以外,如自己的心事,于是就想起了昨儿电影里
的对白——朝廷里的恩怨,非我一介武夫所能干预,通常的是非都是真像不白的
……一阵落寞,惶惶然之间,说不出的酸楚打心里涌将出来,除了挫败和无力,
自己真的是一无是处。
「咋了这又?小妹说你了?」上了车,云丽这才试探性地问了下。
书香苦笑道:「没。」
「还生你爸气呢?昨儿不都说好了么,睡醒一觉就都过去了,忘了娘娘给你
说的?」
「没忘。」
「那还瞎捉摸,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过些天说说软话也就没事了。」云丽把
车子驶上公路,然而车速并不快,「到时娘娘带你去云燕玩,好好散散心。」
「礼拜可能得踢球。」书香做了个深呼吸,下一刻就摸到了兜门里的东西。
「照这么下的话,地皮干得了吗?」云丽嘟起嘴来,瞥了书香一眼,又笑了
起来:「不还有下礼拜吗,实在不行暑假也可以呀。」
书香还有些心不在焉:「我大起了没?」
「让他多睡会儿。到时小李接他。」云丽目视前方,玉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
,「放盘磁带听听啊,别干坐着。」
「上回李叔送我回学校,还说给他拿些茶呢。」书香在车档前测的储物盒里
翻了翻,有个七八盘,多半都是些老歌,也没撤后座,身子就朝前一探,把手摸
在身前的储物箱上。「都啥玩意?」横胡撸中,里面好像有烟,还有类似塑料包
装袋的东西,就掏出来看了看。「咋放这了?」想想也是,娘娘这么爱穿裤袜,
车里备个两条也无可厚非,于是就冲云丽笑了笑,「这玩意谁研究的呢你说。」
「谁哪知道。」云丽乜斜著书香,又道:「我呀,就负责穿,你呢,就负责
看。」
书香不置可否,把摸到的磁带拿出来时,咦了一声:「还搁个雷子。」
云丽莞尔一笑:「啥雷子?」
掏出一看,书香又给它扔了进去:「胶卷,咋放这里了。」自言自语,合上
储物柜,看着未开封的磁带,几下就给撕开了,没一会儿,赵咏华演唱的「最浪
漫的事」便在雨中响了起来。「娘娘,你说我妈要是知道了,」印刻在心里的东
西注定无法抹去,比如在云燕泡澡听彩云追月,比如正月十五当晚在前进路上轧
马路,比如打渭南买完球衣回家路上野外的驻足,比如这两晚颠鸾倒凤的风流,
「不得宰了我!」说完,书香一脸苦笑。
「先宰也是宰娘娘,你怕啥。」咯咯声中,书香看到云丽脸上浮起一抹红晕
。「咱娘俩之间的秘密,不说没人知道。」行至老桥头时,雨明显小了一些,云
丽就掐了书香一下:「给娘娘点根烟。」书香把红塔点着了,送到云丽嘴里,他
也跟着点了一根。「人生下来为啥要哭?」书香回答不上来,云丽瞥了他一眼,
吐了个烟花,「因为知道要受苦。」窗子敞开个小缝隙,夹着雨星的冷风灌了进
来,书香没接茬,也把身侧的车窗开了个小缝儿。「为啥后来又不哭了?因为吃
喝拉撒都是满足活着的最基本需求,明白了吗。」
书香似懂非懂:「崩锅儿也是吧。」
云丽点点头:「只要是身心愉悦,又没有半点强迫,那咱娘俩搂一被窝睡觉
就不算变态。」似是为了进一步强调自己所言,云丽又道:「男欢女爱不就是这
样吗,求神拜佛无非也就是为了寻求心理上的安慰罢了,与其都在乎,不如做自
己,什么成王败寇,不吃不喝能活着吗?!」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到哪儿也去不了
我依然是你手心里的宝
雨仍在下,梦庄初级中学就在音乐的旋律中出现在了眼前,下车时,书香把
雨伞拿在手里,他想对身旁的女人说些什么,云丽倒先一步笑出声来:「三儿。
」这么一叫,书香下意识「哎」了一声,云丽扬起莲藕般的胳膊,笑着掐了掐他
的脸:「到时娘继续给你捋,给你当媳妇儿。」阵阵香风中,书香脸一红,头两
晚的放纵几如做梦,简直太不真实了。「回家还是去外贸局?」「不回去了,就
在车里眯会儿。」「娘,路上你慢点开。」在云丽这红唇粉面以及隆起的胸脯和
肉光闪现的大腿面前,书香难免有些狼狈,毕竟车子外面还有同学呢。「我上学
去了。」下车没走多远,听到有谁在喊,似乎还喊了声「杨哥」,他就四下环顾
起来,雨中,稀稀拉拉飞过去几个骑车的人,正纳闷,打汽车的里手方向就绕过
来几个穿着雨衣的人。
大课间时,雨总算是住了,梧桐树上簌簌作响,绿油油的光影中,雨滴倾泻
而下。焕章说:「已经联系好了杨哥。」眼神由浩天脸上转向书香,想是要跟杨
哥再说点别的什么,却看他始终一脸深沉,到嘴边的话也就又咽回到肚子里。
浩天点点头,:「内帮屄脚底下的活比梦高的还脏。」这所谓的脏指的自然
是球品了,不过以三班的球风,素质和不败战绩来说,也未必怕他们,所以浩天
又说:「是骡子是马早晚都得拉出去溜溜,反正咱不呲他。」
「这鸡巴天。」说话时,书香在窗台上抠了块洋灰,手一扬,把它丢进了水
洼里,「后儿什么样谁也不知道,有啥事看完球再说。」阵阵涟漪之下,天变得
扭曲而破碎。瞅了瞅泥泞的地面,溜着墙角去后身厕所时,书香把昨儿晚上跟娘
娘说的话告诉给了焕章,「去开发区的事儿跟我娘娘说了,到时再看看行情。」
焕章「嗯」了一声,搓起手来:「我看这事儿也甭告凤鞠了。」
书香点点头:「我也这么想。」
焕章冲著书香呲牙一笑:「晚上我跟你一块回去。」
「啥?」书香以为自己听错了,皱起眉头看向焕章:「回哪?」
「回家啊,一块回家啊。」焕章隔着厕所花墙朝外又打量几眼,遂从口袋里
掏出烟来,「到时先睡觉,后半夜看球。」
书香接过烟来点上,猛嘬了一口,说不好为什么,烟吸到嘴里很苦,从舌尖
到胃里,还透着股凉。「这阵子我一直都在东头住。」话撂下,书香对着香烟又
嘬了一大口,这样似乎能把他麻醉了,不管是出于清醒还是陷入糊涂,总之,现
在他需要的就是这个。
阴天巴火,不可避免,第四节的体育课又给改成了自习,那些被波及的人自
然要抱怨一通,七嘴八舌,教室里乱成了一锅粥。「杨哥咱中午上哪吃介?」焕
章这么说自然是不想回陆家营了,另一个原因也是想请请杨哥。「要不就仙客来
。」
「有钱没处花了是吗?集上三两块钱就办了,还仙客来。」书香脑袋一卜楞
,否定的同时,朝窗子外面一通踅摸,「要请的话过几天再说,济正事干。」绿
郁葱葱,除了梧桐和垂柳簌簌作响还算闹出点动静,院子里连半个人影也没看到
,估计这时老师也都躲了清闲。
焕章撇撇嘴:「瞅你说的,至于吗咱。」连连说着「不至于」,随后把胳膊
肘压在书香身子上,「咱哥俩谁跟谁?!」
「干啥呢?」书香晃悠着身子,眼睛却一直在施溜着外面的动静,「车给我
使使,一会儿我得走。」
「你干啥介?」
院子里一片静寂,正是开溜的时候,书香把身子一塌,压低声音:「上我妈
那。」
焕章给他让出一条道:「晌午饭去哪吃?」
「不都说集上了吗,我要是回来晚了你就自行解决。」书香也没跟别人打招
呼,打正门跑出去,头也不回,跨上山地飞也似地冲了出去。清风徐徐,路上也
没几个人,来时本想摘点桑葚,却又觉得太碍眼了,仿佛被谁盯了梢,越是临近
乡里心里就越是擂鼓,连呼吸都变得粗犷许多。
「你妈早出去了。」门房张大爷一脸慈祥地看著书香,书香「哦」了一声,
心里这沮丧,这也是继上次跟焕章一起过来之后的第二次没见着人,犹不死心,
就巴巴地看着张大爷,期待他能给个准消息:「几点走的,您知她上哪了吗?」
张大爷摇了摇头:「倒没说。」
「跟谁走的?」
「就一个人。」一个人?这阴湿巴碴的天去哪了她?书香往看南看看又往北
瞟瞟,往常还算热闹的长街竟只甩了他一个人,支上车子,他蹲在地上也是心神
不宁,来回左顾右盼,随后瞪起眼珠子又瞅着西面的村子发起愣来,等了足足半
拉来小时也没见着人,最后连门房大爷都撤了,他也只得悻悻地站起来,跨上车
,怎么来又怎么回去——趴在车把上,不知自己是干啥来的,倒是在回去的路上
觉察到了一丝热闹,也说不清那些男男女女脸上为啥都带着笑,至于说的都是啥
,他一概不知,也没心情去凑那热乎乱。
集市渐行渐近,书香没直接去吃饭,而是径直跑到集市北头的小卖铺里买了
两个天尊乐,想着跟焕章喝口,把酒揣进裤子里,就在人群里拐来拐去骑向了南
头的大饼摊。卖大饼和卖肉饼的摊子很多,一拉溜得有个五六家,每次跑来基本
都在一对老夫妇的摊子前吃,照了两照,也没看到焕章的人影,就直接来到往常
来的地方。
「来了老弟,吃多少钱的——一块五还是两块的?」老者很面善,说话也很
客气,而且不误干活——手里切着堆儿,刀法不知有多娴熟。
站在三轮车搭起来的玻璃货架前,书香想了想。「一块五的。」老师傅面前
,他也笑了起来,伸手朝里点指着切好的粉肠和羊肝,也没要别的,「就这两样
儿就成。」
「够不够?看你也不够,小伙子嘛,正是能吃的时候。」老者捏起饼皮往里
塞着,末了又给抓了半把羊肝,「棚子里找个闲座,桶里有清汤,自己舀。」这
么说许是因为这会儿正忙,无暇顾及周全。都是熟人,书香也不挑理,进到棚子
里把饼放到桌上,抄起个海碗过去舀了一大勺清汤,又拾起小勺给饼里舀了两舀
炸过的辣子,一并连同清汤,妥当之后,从工字裤里掏出了天尊乐,抠开盖,未
坐先是扬脖喝了一口。
辛辣入肚,人似乎也精神许多,书香嘴里「嘶」着,没急于往嘴里闯些下酒
的东西,而是拿着酒杯端详起来。45°也不算高,至于味道,肯定不如西凤和
四特,但它到底是酒,别的书香可就不管了——单脚踩在长条凳上,把饼稍稍摊
开,就起里面羊肝和粉肠,自斟自饮起来。
「内谁来着,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解决的?」
「不闹腾现在也没个结果吗,她爷们刚放出来。」
「出人命的那个呢?都七个月了。」
「说不好,谁知最后怎么处理的……出太阳了我说。」
太阳还真就出来了,地面也活泛起来,反起了亮光,而周遭乱哄哄的,除了
书香所在的这个棚子,别的地界儿也一下子蹦出不少人,闲七杂八说啥的都有。
干了一个口杯之后,书香脸上就冒出了汗,在感觉还可以的情况下,他把另外一
个口杯抄了起来。
「除非往外地跑。」
「往哪跑?」
「傻是吗?不会往远处跑,有多远跑多远,紧北边不地广人稀吗,要不就去
南边的几万大山里,生下来还能掐死?」
「我们前院刚把孩子拿掉。」
「月份大了显形了?」
「也不算显形,据说四五个月大,意外有上的,关键是家里好几个孩子,女
人岁数不也大了吗,没法再要了。」
「她是没上环还是咋的?」
「上环就保险了,也不保险。」
身边的座都给占满了,书香这想不听都不成。哇啦哇啦的,苫布后面的妇女
们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跟唱大戏似的,让人怀疑的是,她们来这的目的到底
是吃饭还是唠嗑。好在这会儿酒已经喝完了,书香也吃得满头大汗,连心口上的
扣子都解开了。「有汽水吗?」太阳打起来后,人越来越多,也确实热了,「凉
的。」老者的媳妇儿冲著书香摇了摇头,书香就卷起袖子,端起海碗一扬脖,把
清汤灌进了嘴里。结完账出来,不曾谋面的妇人们也陆续打隔壁棚子里走了出来
,摇摇晃晃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胖的缘故,胸脯子腆腆着,都跟揣了俩皮球似
的,要多大有多大,估摸都能把人压死。
书香寻思着去北头喝瓶凉的,也正是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另外一个棚子里又
嚷嚷起来。
「你小子够会来事儿。」虽是个男的,但声音尖锐,还有股子说不出的怪异
味儿。「怎跟老板娘摽上的?」
「啥摽上不摽上。」这声音比起头一个男的听起来更为熟悉,「人家能瞧得
上咱吗。」
「呦呦呦,还谦虚了。」尖锐声笑起来阴测测的,「去吃独食了吧,都上车
了还说没摽上?以为哥看不出来是吗?哈哈哈。」
「呵呵,瞒谁也不能瞒你溯哥对不?」这公鸭嗓笑起来令书香很厌恶,但厌
恶归厌恶,比起贾景林和赵伯起似乎已经微不足道。「人家是我婶儿,亲婶儿。
」
「溯哥,看他叫得还挺亲,快拉鸡巴倒吧。」另起一道声音代替了尖锐男,
「眼都直了,还亲婶儿,怎么亲法?哈哈哈……」
笑声里,书香晃晃脑袋,是时候该去喝瓶凉的解解渴了,骑上车往北走,走
到一半又改了主意——哪喝不一样,还是回学校吧,没准儿此时焕章就在小卖铺
等着自己呢,谁又说的好。
燥热回归前,晚霞已连成了片,从上到下,整个天地都变成了一股赤红色,
看起来极为炫丽,也更耀眼。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焕章唱起来没完没了,王宏加辉等人
也都在跟着一起附和,唯独书香默不作声,窝在山地车前梁上不知在想什么。「
杨哥你好点没?」众人都把杨哥不在状态归咎于晌午这顿酒上。书香说了句「没
事儿」便不说话了。随后大伙儿谈起了马拉多纳,谈起了风之子,最后又说谁谁
谁肯定能带着球队捧杯,直到沟头堡北口下车,书香才问焕章:「晚上看不看录
像?三娘那。」不似询问的口气到底还是透着些软,明显和往死里的情形——一
锤定音相去甚远。
焕章点下头,巴不得大哥说句话呢,就笑着确认道:「几点去?」几点去?
书香暗自合计,于焕章突然回来而被打乱的计划上看,他也说不清楚。
「要不你跟我走,上我家吃介。」焕章指了指车梁,示意杨哥上来,「咱哥
俩再喝口。」
书香把手揣在兜口里时,摸到了弥勒佛,就摇了摇头。「作业还甩了点,我
得先把它弄完再说。」回拒的同时,笑了笑,「九点吧,到时小铺集合。」扬手
一拍焕章的屁股,「家走吧你!」看着焕章的背影,脸上的笑又凝固起来,被天
一照,说不出的苦涩,却又透着一股倔强。
溜溜达达,到东头书香才知道爷爷奶奶已经回去了,俩哥哥也都携家带口回
了城里,面对着骤然冷清下来的院子,向来喜欢热闹的他竟「嘿」了一声。
瞅著书香,云丽翘起二郎腿来,顺势还挑起了高跟鞋。「咋这美?」那灰色
莹亮的脚面带着暖光晃动起来,于是,整条优雅且线条优美的长腿在灰色丝袜包
裹下,立时变得生动起来。「是不是早就知道啦?」
「知道啥?」问的同时,书香把书包放到里屋,这功夫也看到炕上摆的桌子
。「不在外面吃?」
「只剩咱娘俩啦。」小手拍击大腿和高跟鞋叩击脚底发出了轻微的啪啪声,
书香回头看去,一步裙下裸露出娘娘的大腿,说不出的浑圆肉亮,在那弹来弹去
晃得人心都浮躁起来。「还不把门关上。」云丽起身一指里屋炕上的摆设,随手
解起蝴蝶衫的扣子,香风便席卷过来。「喏,洋酒都给你备出来了,还有妈宝。
」
「我妈内。」燥热果然无处不在,问的同时,书香拿眼瞟了瞟娘娘白花花的
胸脯。「还要喝?」
「去你艳娘那了,八成也是喝酒去了。」云丽褪去外衫,笑着把脊背留给了
书香,「别提多箍得慌了。」如她所说,奶罩的系带陷进肉里,看着确实挺箍的
,而言语明显又有些撒娇的味道,最好的证明就是那扭动的身胯,「摸摸,是不
是胖了?连腰都出来了。」镜子前,照来照去,还伸手摸了摸小肚子。
虽说到了吃饭点,多半也不会有谁进来,但书香还是跑了出去——门一关,
心才踏实。二次进屋,娘娘已经换好了真丝睡裙,人往炕沿儿一坐,酒都给倒好
了。「饿了吧,快来,酒先醒着。」
「我大内?」书香这么一问,云丽抿嘴笑了起来,「你大呀,我都看不见人
,」调子旋转跳跃,不可否认,只要是男人,骨头肯定会被那奶声奶气给酥化掉
,「越来越忙了他,这会儿呀,不定在哪晕乎着呢,」轻拍着额头,叹息连连,
「愁死个人,娘娘是不是又胖了,」说话间,又开始比量起自己的腰身,「这屁
股这腰,怕不是早破了一百三。」
书香上下打量着云丽,笑着摇起脑袋:「哪有那么邪乎,这叫丰满。」
「真的吗?」似是还有些怀疑,云丽就托了托自己的奶子,「那你喜欢瘦的
还是喜欢丰满的?」
晃耸的奶子清晰可见,招魂般透着股诱人的香味,书香凑到近处,把手探了
上去。「我就爱这个。」对着奶子揉抓起来,得心应手,想起前两日的荒唐与快
感,也让他暂时忘却了烦忧,「哪好也不如家好,见天崩你也崩不够。」
「还是家好吧。」云丽一把搂住书香,笑起来花枝招展,气儿都有些喘不匀
了,「今儿啊,可不用关灯了,到时娘娘好好给你当回媳妇儿,用肉粽子给我们
家三儿捋,你说好不好。」不等书香言语,又自言自语起来,「也不知怎搞的,
下面总是湿的,总想让人杵几下。」镜光反射,她那脸上一片绯红,月牙都浸出
一片亮彩,「可算没人打扰了,到时咱谁也别憋着,怎么得劲怎么来,操爽了就
射娘屄里,云丽叫床给你听,给你看个够。」腾腾腾地,屋子里瞬间就烧起一把
大火。
红酒是喝了,但最终书香并未操屄——不是不想,正因为太想,所以,他搂
起云丽的身子开始亲吻起来,吧唧吧唧地,掷地有声,直亲得二人喘不上气,这
才松口。「都说了要搬过来住,过后我肯定来,」做着深呼吸,主意已然打定,
「跟焕章已经约好了都。」起身来到衣镜前,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看着
镜子里的脸,兜起下唇吹了吹已然打理好的中分,又道:「不说带我去云燕了吗
,到时带上丝袜,看你儿怎么崩你的,这回,就算,就算我大一起过去,当着他
面我也,我也照样办你。」
云丽努努嘴,又笑着耸耸肩。「都这么说了,是不是,娘再留你就矫情了。
」她拖起调子,起身也走了过去,展开藕段样的双臂从后面搂住书香身子,「烟
记得拿着,冰箱里有可乐,给焕章也带一瓶。」十足的小媳妇儿在叮嘱汉子,一
脸娇羞,「真想再唱一出天仙配,让你喊着我的名字,把我送上高潮。」
尽管黄梅戏选段耳熟能详,却从未见过书香给凤鞠唱过,或许姐俩之间的感
情压根就不能用喜欢这个词来形容,也许喜欢和爱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后来上了
高中,再后来又念了大学,母亲提起这段往事还说呢——「他哪好了?脸小还事
多,又不贴谱,谁受得了他这狗脾气?哪如焕章懂事。」现在看来,母亲的「霸
道」果然深藏不露,且不讲情理。「琴娘的事儿你还没告我呢,到底是怎么知道
的?」「好好开你的车!」
霓虹灯下,车水马龙的渭南好不热闹,杨哥减了车速,看向妈时倒又笑了起
来:「车载的歌没劲,身上带着的手机又没功能,也没法上网。」
「到家再说。」
「用你手机搜搜,赵咏华最浪漫的事。」
「我就不搜。」
「怎了又?妈你笑笑,笑笑,笑一个呀妙人,来个心愿也成,就这首心愿吧
。」
「凭啥给你搜?」
「你是我妈,是我的心。」
「我不会。」
「当初手把手教的打字,手机不也教七八次了。」
「七八次?」
「可能吧,也许没那么多。」
「记性还不如我这老太婆呢,就冲这个我也不给你搜。」
「那你说多少次?」
「十五次,这回死心了吧。」
「十四次半,内次有人给你打电话,撑死了算半次。」
「我不管,反正我说是就是!」
「是就是,反正就算教一万次,也抵不了我妈这一腔子热血,没有你,我啥
都不是。」
湖水是你的眼神
梦想满天星辰
心情是一个传说
恒古不变地等候。
第二十九章挣扎
临走时,云丽把整条的万宝路拆开,分成散装一一塞进书香的包里。「家里
啥都有,以后别再花钱买了。」她一边说,一边拾起书包给书香挂在肩膀上,「
企经委这边都已经打过招呼,去的时候提严冬来就行。」
书香「嗯」了一声,搓着脚,朝云丽叫了声「娘」。云丽拍着他胳膊:「走
吧,娘不留你。」没走两步就被书香挡了回去,「没穿衣服。」
「咋没穿?不套着睡裙呢,下面也没光着。」云丽朝书香抖了抖睡衣,见三
儿眼珠乱转,就笑着嘟起小嘴来:「再不走走啊,娘真就成肥猪了。」
「哪跟哪啊这是?」看着睡裙所包裹的丰满身体,书香吸吸鼻子,情不自禁
地把手伸到云丽胸前不住晃颤的奶子上,「确实很压手,」托起肉球颠了几下,
热乎乎的,手腕一转,又捏在她已然挺翘凸耸的奶头上,笑了起来。「真肥。」
「讨厌。」乜斜着看著书香,云丽伸手打了过去:「是不是?」没说是什么
,但要说的话已然透过眼神传递过去。
书香扬起嘴角,笑着把手又伸过去,在托起奶子抓了两把之后,猛地照着她
屁股来了一巴掌。啪地一下,云丽「呀」出声来,身子侧转并拢起双腿交叉叠在
一处,浅粉色的睡裙里顿时漾起波澜,连胸前的奶子都抖出花来。此情此景,书
香把包一丢,扑上去干脆把她推按在了炕上。「谁爱说谁说,反正我不管,我就
喜欢肥的。」捧起云丽的脸,把个脖子一歪,对着红唇亲了过去。云丽嘴一张,
任由他把舌头探进来,相互交缠,滋遛滋遛地,搂住书香脖子,也把凤眼一闭,
情难自禁地翕动起鼻翼发出了呜呜声。
游曳的呻吟,喷香的气息,书香不时睁眼看看,他看到娘娘脸上的幽光,当
触碰到弯弯的月牙时,又忍不住哼哼起来。云丽也在哼哼,转守为攻,把舌头送
进他的嘴里,搅动中只觉得舌尖被慢慢吞噬,就迎合著书香把整条舌头都送了进
去。这么来来回回吧唧了好半晌,直至二人鼻尖上都浸出汗来,书香这才直起身
子。「到时给我穿上这身,还有高跟鞋连裤袜,我要在云燕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说罢,提溜起书包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大门我给你锁,啊,记得把里屋门
锁上就成了。」声音回荡,没多会儿,当院就响起了关门声。
阑珊夜色,独守闺房,云丽「嗯」了一个长调。「咋办?咋办?肥成这样三
儿都喜欢。」连声之下似嗔似喜,又像是在倾诉,「这胯这胸,以前穿的裙子都
小了呢。」喁喁私语,起身把睡裙脱下来后,几乎光着身子走向更衣镜前,「又
湿了又湿了,见天换就没干过,」声音嗲嗲,顺着丰隆的三角区往下,镜子里的
人两腿间确实有块水渍,就看她把腿缓缓岔开,于是穿着丝袜高跟的两条美腿便
把没穿内裤的私处彻底敞开了,于是娇嫩的蚌珠含着露水便打镜子里清晰地透射
出来。「喏——,流出来的都是啥。」酥醉的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慵懒,连她
那白皙娇媚的脸蛋也在这个时候布满了红晕,像一朵盛开中的花儿,无比娇艳。
「云丽屄里流出来的都是男人射进去的——怂。」
锁好门,书香推车去房后身撒了泡尿,此时弯月已然爬上半空,树叶簌簌中
,如拉满了弦的弓。跨上车时书香打了个嗝,在这夜色下倒着小路摇摇晃晃跑到
褚艳艳家的门外,他没下车,掩在门墙外听了听动静,里面还在喝酒,至于都说
了些什么就听不太真了,总之贾景林没在家里,至于说有没有去赵伯起那,还有
待确认。回到家,院子里一片沉寂,放下车书香把包送进套间,看到墙角立着的
气枪时,身体里的戾气再次奔涌而出——上前一把抄在手里,然而当他看到相框
里的人时,心猛地一跳,憋红的脸如霜打的茄子,霎时间人就蔫了下来。
秀娟腻不唧唧地正守在柜台前不知该干点啥呢,见打帘子外头走进一人,登
时笑脸相迎起来:「呦,这不香儿吗。」示意书香赶紧过来,扑鼻的酒气面前,
挺了挺胸,「没少喝呦。」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书香叫了声「三娘」,避开目光朝院子里探了探:「我三大呢?」院子里倒
是有点亮光,但影绰绰的也辨不清到底有没有人。
「喝酒去了呗,来点啥,来给你妈买烟吧。」秀娟有些讨好地问,从柜台里
把牡丹拿在手上,推到书香身前,「这些天忙着麦收,也没去你娘娘那,诶,听
说你大又升了?」
书香看看,又把烟推了回去:「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笑了笑,人往柜
台一靠,转过身子盯向自己微微晃动的脚尖,「内什么,录像还能看吗。」搞不
好为啥脸在这个时候热腾起来,感觉就像是红酒之外又掺了杯白酒。
「有有有。」陈秀娟眉飞色舞地晃悠起身子,侧门一开,人先闯了出去,「
看啥片,跟三娘说。」揽住书香的胳膊就往里拽,书香推挡着,嘴上叫着「三娘
」,几乎是被夹着走进柜台里的。他一边叫,一边往外抽着胳膊,身体自然免不
了一番摩擦,「撒手,我说你撒手啊。」「这孩子咋拘闷了,三娘又不吃你。」
咯咯咯地,把书香弄得欲火焚身,偏偏又挣脱不得,无果之下,扬起手来对着秀
娟胸口就是一把抓。秀娟哎呦一声倒是撒了手,书香趁机抽出左手,对着她屁股
又是一巴掌。「干啥呀这是,让人见了不说闲话吗?」已然至此,得便宜卖乖也
好,以小卖小也罢,不耍点流氓手段或者说不给她点颜色看看真以为只有马王爷
是三只眼了。
「这小嘴儿。」秀娟噗嗤一声,脸蛋漾起红晕,边说边笑边眨么眼:「男人
有几个不偷腥,啊,比起你爸,哦,你爸这样的又有几个?」也说不好是不是阴
阳怪气,却没来由地令书香心里一阵起腻。「这年头谁还讲老思想老传统,过时
了都。」没见反驳,秀娟心里自然免不了有些沾沾自喜,正所谓好了伤疤忘了疼
,浑然忘却偷奸时的丑事就是被眼么前这个孩子给撞见的。话又说回来,人家杨
刚身份在那摆着,也就不怪她陈秀娟变得如此势力,既然此刻有机可乘,也就顾
不得什么脸面和屁股之分了。「说啥闲话了,又没干啥。」话是这么说,手也是
这么伸过去的。
生于沟头堡长于沟头堡,书香自认为和她还没熟到这种程度,况且又不是自
己喜欢的人。其时月上中天,像极了笑起来两条翘的嘴,书香自然就想到了琴娘
,想到她私底下的多次暗示以及自己无声回绝下该死的沉默,于是猛地把手往怀
里一抻,脸上也笑,却渐渐冷了下来:「再弄我可崩你了!」他人虽小,却也明
白一个事理——不都是冲着自己大爷而来的吗,什么「你爸平时挺照顾我们家秋
月的」,「你跟你三大挺投缘」,通通都是屁话,老话早都讲了——无利不起早
,不然人家凭啥上赶着拿热脸来贴你的冷屁股?!不开国际玩笑吗!
「女人生来不就是给男人崩的吗。」秀娟微微一愣,很快又笑了起来:「真
想崩女人的话,三娘,三娘帮你。」为此还打了书香一下,走进小黑屋时,笑也
跟着一起回荡起来,「还拿三娘当外人了。」
焕章来时,书香倒着快进快把梁家辉所演的「英雄本色」看完了。关于风雪
山神庙这段,小说所描写的和电影所展示的自然相去甚远,不过二者描画的某些
内容大致上差不多——都是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也暗暗契合沟头堡桥身所写的
七十二条教义之四大不共戴天:亡国,灭门,杀父,夺妻。男人本如是——就该
血性十足,什么该让什么又不该让,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爷们所为!而非是……
听到叩门声和呼唤,书香给开了门,焕章提溜着啤酒就闯进来了。「来的够
早。」他呼哧带喘就跟刚跑完一百米似的,「都在我们家……喝酒,好不容易把
保国……糊弄走了。」搓抹着脖子上的汗,好不容易把这口气喘匀了:「杨老师
,杨老师也在,本来还想着去喊你,可……」
「喊我我也没工夫。」书香手一扬,当即就回了这么一句,拾起凉啤酒,把
兜里的妈宝扔给焕章,又追问了一句:「还谁?」
「还有小赵叔,景林叔。」借着屏幕闪动出来的亮,焕章摆弄起烟盒,「哪
来的?哦——,这,这多少钱一盒?」
「抽你的,问什么价内。」书香扬手一摆,端起酒瓶对着瓶嘴吹了一口,扫
了眼焕章,又把目光盯向电视:「这陆谦比高衙内更可恶!」攥起拳头,骨节发
出了嘎嘎声。「该杀,都该宰了!」尤想到开头所看——林娘子替豹子头补充所
书的对联——「明朝共遂青云志,今夜结成并蒂莲」,干脆扬起脖来直接吹了起
来。
其时焕章也看到了陆谦临死时的内个镜头:「丫这操性的都断气了还装鸡巴
蛋玩。」
一口气把酒吹完,书香打着嗝道:「演员演员,要么说人家会演戏呢。」扬
起胳膊晃了晃,若不是焕章伸手接了过去,甭管是不是意气用事,书香手里的酒
瓶真就差点扔在地上。
焕章笑着扬脖也把自己手里的酒吹了,想想不对劲,就道:「干喝差点事儿
,我去买点下酒的。」撂下话,把门打开,跑去买了点火腿和果仁,想及到这长
夜漫漫且得喝呢,干脆又直接端了多半箱啤酒过去。「没来点好的?」进来之后
先锁上门,光起膀子之后就开始笑,「秀娟娘娘奶罩都没穿,奶子都快嘟噜到肚
脐眼了。」两手托在胯上,边说还边比划。
书香笑着哼了声:「是有点下垂,不过也没你说的这么邪乎吧。」屏幕上的
陆谦嗝屁草场一烧,这电影也就完了,稍微停顿下,电视机里就闪现出古刹和浮
屠,继而狂风四起,宁采臣便跳了出来。「什玩意,闹鬼的是吗?」焕章盯着屏
幕嘀咕了一声,他没看过,书香也没看过,不过两分多钟过后,随着兰若寺的出
现,答案便给出来了——「还真是倩女幽魂续集。」
书香昨儿看的是「人间道」,只是不知现在这部电影跟上一部有没有关联。
「看看再说。」这么说着,遽然想起片尾唱的那首曲儿。然而不等回味,焕章就
「嘿」了一声,打断了他。「看还不看内大咂儿的。」起身来到电视机前,翻腾
起录影带来。「难得出来一趟,得够本。」
够不够本书香倒没想过,他往嘴里扔了几个花生米,拾起酒箱里的啤酒用牙
一起瓶盖,大头朝上扬脖就是一口。「大咂儿在外面柜台那,要看去那看。」比
他年长几岁的姑娘又如何呢,无非也就那么回事,奶子挺奶子大管什么用——好
吃不如爱吃,不心甜白给摸都不摸。「更有意思。」
也看不出哪盘是好的,焕章就撇起嘴来:「老娘们有什么意思,咂儿跟臭鸡
蛋似的都谢了,摸着不也没手感吗。」
书香点了根烟,左脚往凳子上一踩,胳膊肘往磕膝盖上一架。「怎没手感了
?我还就爱摸老娘们的咂儿了!」说着话,上衣扣子也挨个都给解了,随后左手
烟右手酒,敞心露怀地往那摆了个极不讲究的姿势,「以前是,现在是,将来肯
定也是!」
影带一丢,焕章嘿嘿着走回去:「又来了,又来了不是,你那是摸惯灵秀婶
儿没摸过别人的,摸了你就不这么说了。」拾起起子开了瓶新的,抄起酒仰脖来
个敦敦敦。
「没摸过谁的你说?琴娘就给我摸过」像这种吹牛逼且没脑子的话书香几乎
从未说过,至少是当着焕章的面没说过,「也不怕告诉你,哥还吃过呢。」缭绕
的烟雾在他眼前虚晃,如驾雾腾云,四周变得虚幻起来。「哥吃过。」俨然成了
个杨碎嘴。
焕章单手持酒,边说边摆手:「啥时的旧黄历,不都是小前儿的事吗。」拾
起一把果仁扔进嘴里,抄起酒瓶来又吹。
「小前儿?说的是现在!」书香脸很红,说话的语气也很粗。「你看哥像是
说瞎话的样儿吗?」窝囊气受得还少吗,与其一直受着煎熬自我谴责,不如从阴
影中跳出来,所以话匣子一敞也不就再遮掩了,而这种敞开天窗直接宣泄出来的
感觉反倒让书香很有股快感,他甚至想,挨了打或许能更轻松一些,而且还能假
手于焕章来向琴娘表达出来,至于对和错,事后的结果,去他妈的吧,爷不管了
。「打麦子内天,就你买冰棍内会儿摸的,都摸遍了。」如滔滔江水直下,倾泻
出来。
焕章正往嘴里灌酒,先是一愣,随后噗地一下就喷了出来,一阵剧烈咳嗽,
继而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笑啥,有啥可笑的!不止摸过,还崩过呢!」书香从来也没有这么猖狂过
,不计后果甚至歇斯底里,他一撩中分,红着眼看向焕章,本着死活就是今天的
原则:「我跟琴娘关系就是好,她疼我,我也乐意跟她好。」一口气说出来,整
个人似乎也从这长期困扰的迷局中解脱了出来,「反正就是这么个事儿。」
焕章眼里笑出了泪,缓了好半晌才把这口气喘匀,喘是喘匀了,又吧唧起嘴
来。「嘣?嘣嘣嘣——」学着狗骑兔子的调,一阵瞎突突,没多会儿又忍不住开
始哈哈起来,「笑死我了你。」笑得书香莫名其妙,先是瞠目结舌,而后也跟着
笑,笑着笑着就像是漏了气的皮球,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焕章又捂起肚子一阵哼哼,且直哼直摆手:「哥你肯定
醉了。」眼里的杨哥偎在椅子上,在那歪着个脖子,似乎不给个答案就誓不罢休
,他就强忍着笑说:「信还不行,啊,要是不好能跟你这么亲吗?」边说边掰起
自己的指头来,「有你艳娘,还有你娘娘,关系在那摆着呢,地球人谁不知道?
」话毕,举起酒瓶推了过去,碰了下书香手里的酒,「今朝有酒今朝醉,。」先
一口喝下去,随后抹抹嘴,「这么多年,奶水是白吃的吗,娘是白叫的吗?」把
瓶子墩在一旁,挪着椅子靠过去,把手搭在了书香的肩膀上,「哥,」他看著书
香,「别看我现在不长回来,但兄弟心里都知道。」
书香脸上淌着汗,脑瓜子里嗡嗡的,他倒希望此时焕章翻脸,然而事实却又
把他心里的这份希望一脚丫子给蹬飞了。
「保国问为啥不去叫你。」说这话时,焕章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几家
人都凑一块的话,我肯定去喊你。」回想起杨哥挨的那个大耳瓜子,直到现在他
还心有余悸呢,就边说边嘬牙花子:「我也不知杨老师会来我们家。」其实一早
就看出杨哥心里有事,不然也不会来这里,更不会借酒浇愁。「吃过一娘的奶子
,味儿忘了但心没忘,啥都不说,干了!」
一口酒下去,书香心口窝比擂鼓还要响,他吭哧两声,遂把目光盯向电视。
「人都是讲感情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自嘲中爆发而起,「琴娘是好人
,真的,她是好人。」明知电影里的东西都是假的,但书香坚信,凡欺负琴娘包
括欺负内些他所爱的女人的人,最后肯定都会受报应的。「哥怂,哥没本事,哥
就一骗子,除了有根鸡巴,哥啥也不是。」讲真话没人信,爱信不信吧,又抹了
把脸,书香推开焕章,挥挥手:「还有酒吗,都拿来。」所谓酒不醉人,更何况
是有意为之,所以到最后也不知到底喝了多少。
「瓶子让她,她自己过来收。」书香摇晃着站起身子,夹着两条腿,眼都快
睁不开了,「我,我得去茅坑。」尿憋了一裤裆不说,肚子里也是咣当当的一阵
乱摇晃。
「在这解决不就得了。」焕章也大起舌头,伸手去拉杨哥,然而起身后的样
子比书香也好不到哪去。「非得去厕所?」这么说着,指了指电视机里仍旧嘿呦
嘿呦动作的人。「还是看这个得劲儿吧。」气喘如牛,卡巴裆都支起一个帐篷。
「尿泡都快炸了。」书香嘴里打着酒嗝,胃里一阵翻腾,说话间脚底下已经
拌开蒜来,一阵叮叮当当,人差点没歪歪那,「要捋回家捋且。」
「捋就得趁热。」焕章嘿嘿着,还瞥了瞥杨哥的卡巴裆:「你腿都软了。」
书香喘着粗气:「这酒连一块了能不软吗。」踉踉跄跄走出来,透过堂屋的
窗子看到南房的屋里还亮着灯,隐约还能听到男人的说话声,看样子散牌又得后
半夜见了,也不知贾新民回没回来。正一步三摇,焕章也跟了过来,书香就指了
指里屋:「咋不关电视?」
别人家的小铺这个时候早就收摊了,唯独这儿还在拖着,秀娟打了个哈欠,
正寻思要不要再眯个小觉,小哥俩就打院子里闯了进来。「电视关了吗?」
焕章咬着大舌头说:「还看呢。」
书香晃了晃脑袋:「还看个屁看。」从口袋里掏出钱,感觉差不多,也没看
到底是多少。
焕章把手一拦。「给完了都。」拦着驳回,推了推书香的身子,「兄弟请你
啊。」
「请个帽儿。」晃悠了两气,书香干脆把钱扔了出去。
「是给了。」秀娟走两步把钱捡起来,追上前塞到焕章手里。
「反正回去也睡不着。」「乐意看自己看,我得回家。」焕章攥着钱,摸索
着杨哥口袋一通瞎胡撸,书香推开了焕章,踉跄着闯了出去,焕章紧倒着步子也
追出门外,争执中说:「也该轮到我请了不是。」死乞白赖地拽着杨哥的手,把
钱塞进他兜里。
「谁请不一样。」
「不一样。」焕章「喏」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票子,与此同时,最显
眼的那张也被他抻了出来,「你看。」
书香眨巴着眼,借着窗子打出来的亮光看到焕章手里捏了张老人头。「之前
不给过你吗。」其时弦月当头,似笑起来的嘴,又像是女人抛来的媚眼,竟说不
出的冷清寂寞。「这又打哪弄来的?」
「也是我爸给的,上午他说拉了个大活儿。」
这当口,给凉风一嗖,书香猛地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晃悠着往前急闯,刚奔进厕所就「哇」地一口喷了出来。焕章追上前,抹前心
捋后背给杨哥这通胡撸。好半晌书香才止住了吐,已然鼻涕一把泪一把。「行了
,没事了。」卡了几口唾液把嘴里的污秽吐出来,在一片腥臭中直起身子去解裤
带,脉搏跳涌,心扑腾成一个儿。
「我给你拿点水来。」不等书香言语,焕章已跑了出去,进小卖铺买来一瓶
汽水。
哗哗中,书香抹了抹眼角,又连续吐了几口唾沫。眼前一片昏黑,他仰面向
天看去,霎时间似乎又回到了半年前的内个夜晚。如果当初不是被欺骗被引诱,
自身又受不得半分约束,还会不会有后面的故事呢?没人给书香答案,他那所作
所为也没人告诉他到底是对还是错,但这半年所经历的事儿却着实令人唏嘘不止
,跟做梦似的极不真实。
「好点没。」书香正心思不属,焕章人未到声音已到。「漱漱嘴。」焕章进
来把汽水塞给杨哥,呼哧带喘边说边解裤带,「还看不看?再忍个俩小时可就开
始了。」
「得回家,我得回家。」蛙叫和虫鸣声里,书香一刻也不想等了,却不知自
己为何要这么问:「焕章,你说他们现在喝完没有?」
「谁?我爸他们吗?说不好。」尿滋出来后,焕章又从裤兜里捏出烟来,给
书香递了过去,「明儿不凤霜百岁吗,听说杨老师倒完课了。」
「不抽了。」说完,书香一口气干了汽水,打了个长嗝,从嗓子眼涌出一股
涩苦,「再抽,再抽我又该想,想事了。」抽搭起鼻子吐了口唾液,脑子里尽是
琴娘的一颦一笑,他把汽水瓶往砖墙上一戳,系上裤子走了出去。
焕章提溜着空汽水瓶追出来时,杨哥大约已经走出十多米远了,月光下,他
看着杨哥摇摇晃晃的背影,喊了一嗓子:「哥,我没气我妈,真没气她。」这一
刻,书香猛地顿住身子。
焕章从未见过杨哥这幅样子,就像失了魂,也不知他们都怎么搞的,一个个
神神秘秘的。
「不赖你。」书香转头看去,「跟你没关系。」灯影下焕章模模糊糊,脸也
是黑黢黢的,他就走过去捶了焕章一撇子,「咋了?我神经你也神经了?」
「我也不知道。」焕章又摇了摇头:「我妈哭了。」憋到现在一直没敢透露
,好不容易张嘴了吧,一时间又不知该怎么跟杨哥去讲。
沉默半晌,书香苦笑道:「我就一三孙子。」下意识摸了摸口袋,然而除了
裤兜里的弥勒,火机和钥匙,别的啥也没有。
「这都怎么了?」焕章把妈宝递过去时,一脸不解,书香从中抽出一根又塞
给了他。「不就是去哄琴娘吗,你甭管了。」点着火,深吸了一口,也才刚嘬了
这么一口,拧肠的胃口让他又弯下了腰,不过这次吐出来的只是一股子水。「妈
个逼的。」抹着嘴角,书香的脑袋耷拉着,脸上一片模糊:「我妈说我没有担当
,这回我再也不当缩头乌龟了。」心跳在此时颇为剧烈地跳动起来,连迈开的步
子都在轻盈中变得沉重起来,打人终究是下策,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所以走向
西头时,书香心里其实就已经盘算好了。
进胡同,摸出钥匙把门打开,月色下,他看到正房两侧都挂起了窗帘,听动
静估摸是都睡下了。摸着口袋里的弥勒佛,书香又仰头看向半空,他看着弯弯的
月亮,左右都难做人,犹豫来犹豫去的到最后连人都做不成,大不了被妈打死,
反正我再也不当缩头乌龟了,清冷的夜色中,他在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拖
起身子高一脚低一脚向堂屋走去。
漆黑的屋子里静得都能听到心跳声,咚咚咚地,拉长的身影在错动的帘子前
晃来晃去,躁动且沉重,又仿佛像是虚幻出来的黑洞,置身其内,所有事物都变
得虚无缥缈起来。书香拾起水瓢灌了半憋子水,肚子里咣当着,跟打鼓似的,于
是他就在鼓点中走进西屋,来到了这个彼时属于他自己,此时由琴娘暂住的房子
里。
顺着轻微的鼾声寻去,书香隐约看到琴娘躺在床上,那弥漫着酒气的房间里
,呼吸随着动作的伸展变得更加紊乱,当最后一件衣服褪下身子时,脚底下碰到
了什么,吧嗒响了一下,他弯下腰来摸了摸,好像是个短高跟凉鞋。光溜溜地站
在床前,书香抹了抹头上的汗,燥热和迫切让他很快又动作起来,把手搭在琴娘
的脚上。入手处不算细腻,但却足够光滑,虽只是被他摸到一角,却足以令书香
血脉喷张,他就顺着琴娘紧绷着的小腿往上摸去,裙子竟然也没脱,看来琴娘也
和自己一样,都没少喝。
黑暗中,书香撩开琴娘的裙子给它推到腰际,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给她
把丝袜和内裤脱了下来,他喘着粗气,已然又是一身热汗。顾不得太多,上了床
,书香把手搭在琴娘的屁股上,残存的意识透过指头向他倾诉,琴娘瘦了,这让
他心里很难受,脑子里跳闪着以往那些个片段,他在心里痛骂起自己来。杨书香
啊杨书香,你个怂货,琴娘暗示你多少次了,你竟还这么无动于衷,睁眼瞎吗?
现在知道着急了担心了,当初你干啥去了?!这般胡思乱想着,中指顺着琴娘屁
股往下一插,挤开股缝,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抠在白虎屄上。
指头上的软肉又紧又肥,紧紧闭合著,这么抠着摸着,没多会儿水就出来了
。琴娘好像动了一下,书香就把手抽出来闻了闻,腥骚的指尖刺激着味蕾,合好
之前这让他想到了避孕套,于是便起身来到床边,够着手把铺底下的避孕套拿了
出来,撕开包装袋,三两下戴好安全套,分开琴娘的磕膝盖跪在了她身下。
多少次的梦里梦外,谁又能猜出书香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和琴娘
交好,造化弄人,或许他自己也没料到吧。右胳膊撑住身体,照例还是探出了中
指,搭在琴娘的屄上,再度摸到此处柔软时,他紧贴着肉转着圈划拉起来,深一
下浅一下,感受着来自于琴娘身体的火热,直至觉得足够容纳身体进入时,才俯
身压了下去,凭感觉把鸡巴贴紧在琴娘的屁股缝里,又把两条腿往外撑了撑——
以便能够顺利进入琴娘体内,这么出溜几下之后找到位置,朝前一探,阻力随着
琴娘的哼吟便裹住了龟头,继而被挣扎的身体一搅,书香就喊了一声:「琴娘是
我。」带着哭腔,夹杂着沉沉下坠之音,又带着股徐徐升起的激荡,撅起屁股朝
下一砸,龟头便破开阻力挺进了一多半,「我是香儿。」叫嚷中,龟头被死死钳
住,他把上身贴在了琴娘挣扎蠕动的身体上,一遍遍呼唤起来,「我是你儿。」
酒气熏天,又带着股带带的忧愁,但海飞丝的清香仍旧如一缕甘泉,在这一刻涌
入到书香的心底:「娘,我是你儿啊。」琴娘身子猛地一绷,书香又叫了一声,
琴娘没说话,但很明显——感受到了书香嘴里这个除了妈以外最亲最近的称呼,
身体又剧烈晃抖起来。
在这份迟来的爱的面前,书香朝里钻着顶着,他要把那股压抑在心底里的苦
闷释放出来,他要让琴娘知道,这回他不躲了,确实,他也不想再躲了,深入在
这潮湿紧窄的炙火中,把自己能给的这份心力都现出来。
琴娘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却也把手掐了过去,死死抠在书香的腕子上。书
香知道她苦,咬着牙任由她发泄着,同时也把自己对她的情欲真切表达出来——
长喘着,扬起屁股继续抽动起来。「我早就该和赵伯起挑明了。」噗嗤噗嗤地,
他听到了穿梭其内的响动,若不是喝了大酒,若不是头两天连续做过,恐怕此时
此刻非当场泄出来不可。「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他抖动身体上下起伏,
气喘吁吁地说着,「我再也不当缩头乌龟了。」持续抽插之下,湿滑的身体让交
合的动作变得越来越畅快,不知何时,琴娘掐在他胳膊上的手已经撤了回去,这
让他更加兴奋,也能够更加集中精力去表达情感,去感受琴娘的紧致,向她诉说
心里的悲苦。「我也能给,我不让贾景林欺负你。」在琴娘几欲无声的颤抖下,
心声流淌出来,最后归于一个娘字,他就这么一遍遍地呼唤着,在快感中听着琴
娘的心跳,又在啜饮中模糊了眼角,直至汗如雨下,跌趴在海飞丝的清香里。
如水的月光打窗子上泄进一道惨白清冽的光,如大网一般罩在头顶,漆黑中
,书香趴在琴娘柔软且又紧绷的身体上,他知道自己一直都在蠕动,只有这样才
不至于像死鱼那样任人摆布,因为他不想被人左右,痛并快乐,就在温柔乡里苦
苦挣扎着。「他们不是人,他们都不得好死。」只觉这一刻的鸡巴被琴娘火热的
身体紧紧箍裹起来,且来回不停地收缩挤压着。「我也有鸡巴。」宣誓过后,他
扬起上身,在忽明忽暗中像行驶在水中的船儿那样摇晃起来,「到时我跟他摊牌
。」在这午夜时分,交织在一起的声音沉闷而又有力,真切地在屋子里四处回旋
扩散起来。像是感应到了这份急躁,西场下的三角坑里也跟着一起喧闹起来,吱
吱地,呱呱地,发出了或长或短的应和声,好不热闹。
天地一片苍茫,不知是不是因为下了雨的缘故,半空中的月儿很亮,连青龙
河的水面看起来都比往日宽阔了许多,在沟头堡桥头几处闸板断开的缝隙里,它
湍急地拍打着,气贯长虹。然而当它涌进伊水河的怀抱里时,又被其温暖的胸怀
温抚下来,相互交织缠绕,顺着旧时的十二里弯盘着沟头堡蜿蜒曲折地向南流淌
下去。
啪啪声不知又持续了多久,琴娘的手再次抓了过来,掐在书香的腿上。「我
就从这屋睡了,被打死也认了。」书香咬着牙朝里杵着,他越杵越快,越杵快感
就越强烈,「我要来了,娘,儿要来了。」在起伏中低吼着,死命朝那个紧实的
屁股上砸,似乎唯有这样才能把自身对琴娘的亏欠弥补过来,唯有这样才能令人
找到归属。
恍惚中,书香听到琴娘叫了声「香儿」,那声音紧绷滚烫且又细碎,仅有的
刹那却十足的令人销魂蚀骨,他就试图摸摸琴娘的咂儿,然而在这朦胧的呜咽声
里,时间哪容得他去给琴娘把上身的裙子褪掉,在一阵紧似一阵的夹裹下,书香
「啊」地一声伏趴下去,形如攀爬中的壁虎,控制不住地叫起了「娘」,剧烈的
喘息中,书香又叫:「啊呀,娘,娘啊。」随着阴道的收缩翕动,一股股热流也
激射出来,突突突地浇在避孕套包裹的龟头上,感觉就像是浸泡在温暖的三角坑
里,骨头缝都给滋酥了,他绷紧身体,朝里猛地一杵,整个人瞬时挺成个棍儿。
「妈啊,夹,啊,夹死我啦。」紊乱的呼吸中,他想起兜口里的弥勒,一阵眩晕
翻转,他把东西强行塞进琴娘的手里,床又晃了几下,他四仰八叉躺在上面,微
眯的眼角一片明亮,他又成了捕鱼网里的一条鱼,欢快舒畅,垂死挣扎。
想问琴娘要去干啥,到最后书香也不知说的是什么,连鸡巴上的套是怎么摘
下来的都不知道,至于说跑去了哪里,或许是琴娘把它摘下来一并给扔掉了吧,
这就更说不清了。然而一夜之间,世界又恢复成原来该有的模样,盯农活的一直
在盯着地里的农活,看球的也都在大谈特谈这届世界杯与往届的不同,地面仍旧
阴湿一片,阳光普照之下,上面残留着昨天走过的脚印,黄土之上黑黢黢的,凌
乱却又显得如此清晰。
第三十章彷徨中的坚定
经过一天一宿又一上午的沉淀,地面上的水迹已基本消失殆尽,恢复成原本
的土黄色。关于对这届世界杯的看法,大伙儿均表示,后半夜看球很不舒服,黑
白颠倒是一方面,整体感觉似乎没有九零意大利之夏来得激情。本来嘛,一个打
篮球和玩橄榄球的国度承办起世界杯来,这本身就很搞笑,当然,世界杯就是世
界杯,不管怎么去褒贬,存在永远不可否认……
凤霜百天书香本不想去,他推说的理由是自己胃口难受——「饭在哪还不都
是吃」,不过到最后也没挨住,硬是被焕章保国和凤鞠姐仨一起给拖过去了。「
咋就突然胃口疼了?啊,上午不还没事儿呢吗!」焕章质问,不解的同时跟凤鞠
简短地交代了一下事情的始末,「昨儿我们是喝酒了,也喝多了,可这都半天过
去了也没听杨哥说起过哪难受啊。」交换过眼神,自觉拉起保国就躲一边去了。
这时,凤鞠就开始虎起脸来。「到底怎了,不舒服去看啊,窝家里算怎回事
?」见书香不言语,她直说直跺脚,「怎都这样儿呢,啊?」这一扯话难免就多
了起来,脸也跟着憋红了,「焕章他爸那边撞客来不了,你妈这边也不知上哪去
了,都要干啥呀?!」
料到这事说不过去,书香就拱了拱凤鞠的胳膊,笑道:「兴许我妈就在焕章
家呢。」打起床到现在也没看到母亲,骤闻到赵伯起撞客了,竟打心眼里高兴起
来。「行啦行啦,我这不也正想去找她呢吗。」扬起手把焕章喊了过来,问道:
「你爸撞客了是吗?啥时候的事儿?」
「大人都说是撞邪了。」说完,焕章又皱起眉头:「拉几头猪说。」这事儿
他也听得斑斑落落。
看着焕章,书香一脸疑惑:「什么拉几头猪?」
赶上这事儿焕章也是一脸困惑,但终归是提早一步得着些消息,所以也就跟
书香解释起来:「前儿下雨内会儿我爸不拉了一个大活儿吗,当时人家给了他四
百块钱,后来再一看,全他妈是死人钱。」
「死人钱?怎会是死人钱呢?」这可新鲜了,转念书香又想起昨儿焕章掏出
来的钱,忙不迭问了起来:「不也给你一百块钱吗。」
「得回我这不是死人钱。」庆幸的同时思及到父亲遇到的情况,焕章又边说
边骂起街来,「操他妈的你说,招谁惹谁了,不活见鬼了吗!」
书香把目光转向凤鞠,凤鞠则抹瞪抹瞪眼。「怎无缘无故出了这么一趟子事
儿?不幺蛾子吗!」书香话刚落,保国这边插了句嘴,「也就我大爷,换别人早
就给吓尿裤子了。」好奇的同时,小脸上也带着一丝恐惧。
书香嘴上吆喝:「那就先别吃了,过去瞅瞅吧。」赶鸭子似的挥起手来,「
人到底怎样了,有事没事?」
「有事没事不也得先把饭吃了再说吗。」凤鞠一把拉住书香的手,「先吃的
都完事了,可就甩咱们几个人了。」
稍微数了下院棚下搭坐的圆桌,书香又朝堂屋扫了一眼,似乎确实像凤鞠所
说那样,接近尾声了。「饭还不好对付,你们先吃。」他朝焕章和保国努嘴示意
,手腕子一翻,掐托起凤鞠的胳膊把她推进院里。「我妈不还没吃呢,我去去就
回。」「你回来呀。」不容凤鞠伸手拦阻,书香身子往后一退直接跳了出去,「
听话,我去去就回。」说完,一溜烟似的跑到丁字路上,斜插花朝北一拐,径直
奔向了赵伯起的家。
太阳当头,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书香刚从房后身转过来,映入眼帘的就是
那朝西敞着的大门,似血盆大口。
「你先吃饭秀琴,这一时半会儿也不是着急的事儿。」
「蒲台内边有个刘大姑听说看得挺准,让伯星哥几个过去把人请来。」
「景林不说昨儿喝酒还没事呢吗。」
「要我说伯起就是给累的,盖房子本来就操心费力,还要拉座,人一虚还不
撞见脏东西?」
未曾进院,书香就听屋里面的说话声。七嘴八舌,有的听清了有的他没听清
,明黄色的扇叶门里人头攒动,影影绰绰。进屋之后没寻着母亲,却看到赵伯起
瘫了似的坐在炕里的被窝上发苶——即便就算没有当年后街已故李奶奶还魂时那
般吓人,也是落得个一脸蜡黄不似人色,连唇角的胡子都趴趴下来,看样子确实
是落了难,至于说有没有被附了体或者说由惊吓过度所致,毕竟当事人此刻正迷
瞪,详情细理就不太好说了。
撤回目光,书香环顾起屋子里的人,有本村的叔叔婶子,也有陆家营的娘舅
,看来赵伯起的事儿动静不小。说不好这里是几时安的玻璃,这么看的话,屋子
里倒显得挺宽敞,也挺透亮。当然,又是什么时候把炕垒出来的书香也不知道。
崭新的屋子里,墙壁上的白浆似乎还带着股未曾干透的潮气,连烟熏味都透着股
腐朽,于他而言,眼前的一切既新奇又陌生,明明极为熟悉却偏偏又显得那样的
虚幻,不真实。而就在书香犹豫着要不要挤进人群凑上前奚落一番赵伯起时——
爷们昨儿就跟你老婆好来着,若不是怕琴娘怀上,老子非得给你来顶实打实的绿
帽子戴——给其来个落井下石雪上加霜,一道软糯的声音便在这个时候响在了他
耳边。
其实书香出现在门口时秀琴就注意到了他,她停下话,越过人群凑过去,又
见门外只他一个人,便问道:「没吃呢吧,饭菜都还热乎。」说着,拉起书香的
手。看着琴娘那张被汗水浸湿又略显苍白的脸,书香摇了摇头,但很快又笑了起
来:「吃过了。」跟众人打起招呼时,暗地里却又为自己方才内心所产生出来的
幸灾乐祸念头感到一丝羞愧,虽说撞客这件事大快人心,但说到底赵伯起毕竟是
琴娘的汉子,如今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再去给他难堪于情于理未免有些说不过
去了,于是在目光二度落在秀琴脸上时,他说:「你不也没吃呢吗,赶紧吃介吧
。」笑着把手搭在这个昨晚儿跟他有过一夕之欢的女人的腰上,示意着轻轻拍了
拍。
这时候秀琴又哪有半点胃口,她笑了笑,不知是不是因为操劳所致,眉宇间
给人的感觉总有些疲态。就在书香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好时,赵解放媳妇便又嚷
嚷开了。「别愣着了都,赶紧派车去请大姑吧。」大嗓门一吵吵,喊醒了所有人
,也都把在场之人给调动起来,「秀琴你赶紧垫补点饭,大局还得靠你去主持呢
。」直说直挥起手来,往外走去。
「园子里有瓜,摘去,别用我让。」人家过来就是份情意,瓜子不饱是人心
,秀琴便招呼着解放媳妇儿,随即又面向自己的几个伯子:「就开你哥的车去吧
。」叮嘱着伯星等人,让其路上小心,末了才跟娘家弟弟搭话,「祥贵你跟舅妈
也都回去吧,到家跟爸妈知会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别告小敏了。」
马祥贵点头:「有事再给我打电话。」出了门,和媳妇儿一道推上了车子。
「摘些瓜回去吧。」尾随在后,经厢房时,秀琴从里面给拿出一条蛇皮口袋
。「用这个垫着。」说着,把它铺在兄弟媳妇儿的车筐里,「赶赶落落的,上回
也忘给你们拿了。」「姐,都忙半天了,你也歇会儿吧。」看着兄弟,秀琴挥挥
手,目送着他俩下坡,进了园子,往树底下一站,也不知她看哪呢,眼神发怔,
连自家的汽车打院子里开出来都不知道。
屋内,书香面对着一个光头和一个撞客,闷不唧唧的,又见赵永安眼神施溜
,就拱起身子猛地一咳——在赵永安目光的瞥闪中,朝地上干吐了口痰——「呸
」,起身后又看了看炕里头面无表情的赵伯起,手一甩,实在是懒得从屋里跟他
们再待下去了。
火辣辣的日头下,西场下的这片瓜架窸窸窣窣抖动起来,在金黄中透闪出一
片绿的海洋。站在坡前透过排树往下看,人钻进去连个影子都看不到——瓜架本
就一人多高,尽管行与行之间也有间距错落,却架不住枝叶繁茂,那巴掌大的叶
子看起来就像撑起的绿罗伞,一片片的相互叠加,而靠南侧又守着三角坑这块充
足的水源,芦草簇拥密密麻麻,也就不怪此处地肥水美得天独厚了。
看着琴娘的背影,书香溜达着走过去,伸手在一处树枝上揪了片叶子。「他
怎撞客的?」看似是在关心,实则绝非出于同情,情之所至,少年的心里免不了
要偏袒一方,然而不等琴娘回话,他便又把话接了下去:「回回都把你给绕上,
什么时候是个头?!」
是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呢?秀琴心里五味杂陈,强忍着心酸朝书香笑了笑。
书香凝视着琴娘的脸,明知她给不出答案却又希望能够从她嘴里得到一些解答。
就算放到现在,他也闹不明白为何有人会喜好那个玩意——把自己的媳妇儿拱手
相让,这都什么驴鸡巴理论。然而有亲大爷这么一出,书香到底是底气不足——
吃了白食再去揭短,岂不成了白眼狼了。沉默中,他抿了抿嘴,最后终究是舒展
起眉头来,也笑了笑。
「琴娘没事。」秀琴抹了抹脸上的汗,而后那胖乎乎的小手便垂了下来,和
另外一只手紧紧握在一处。「没事儿。」蝉鸣时不时响起两声,随处可闻的是那
蛙叫声,愣了好会儿才又说:「真没事。」内心不断忏悔着,也还想再说些别的
什么,然而脸却异常滚烫起来——在既成的事实面前,染了墨的纸终究变成了黑
色,被打上了烙印。
「甭想那么多了。」书香把手一松,搓烂的树叶便跌落在坡下泛着一片金光
的翠绿植被里,「也甭让自己为难。」除了用这种方式去宽慰琴娘,他再也想不
出别的法子了。关于婚姻问题或者说婚姻矛盾,书香始终闹不明白——难以为继
下去没法子过活,为何不选择离婚呢?他没法问,也不能劝说琴娘去离婚——凭
白制造矛盾破坏家庭,给她心理造成压力,于是便从兜口里把烟掏了出来,叼一
根在嘴里,同时也递让给琴娘一支,「要不是昨儿个酒壮怂人胆,我可能也不会
也不敢顺嘴瞎秃噜。」这些话倒也没瞎说,在给琴娘把烟点上之后,书香才把手
一拢,也给自己嘴里的烟点着了。「跟你好的事儿,我都给焕章讲了。」
秀琴斜睨着瞟了书香一眼,虽没表态,却很在意这静谧时光下的相处。在琴
娘布满柔情的目光下,书香抿嘴朝她笑笑,而后把目光盯向坡底下的那片翠绿。
秀琴也笑了,笑着笑着眼眶便湿了。
青烟徐徐,书香脑海中回映着自己这半年来的离奇经历——打架喝酒玩女人
,一遭遭的接踵而至,几乎都能写本书了。「反正,早晚的事儿。」这事一直压
在书香心头,也始终不愿去面对,但挑明了或许就再也不必为此犯愁了。「信不
信是焕章的事,反正便宜被我占了,不讲出来心里这道关过不去。」若非是坡底
下不时传来几道说话声,谁又能料到瓜架里面还藏着人呢,当然,说话时书香的
声音并不大,「我看暂时也甭跟赵大提了。」这思绪在反复穿梭,决绝中有矛盾
,也有咬牙切齿难以释怀的恨,前路慢慢,不知道的东西又有多少呢?「会好起
来的,肯定都会好起来的,不可能这么背。」在这复杂多变且又灰暗的人生面前
,书香真的很想大吼一声,但自身实在是太渺小了,渺小到几如沧海一粟,与其
空喊做那缩头乌龟,还不如真刀真枪去实干呢,对,就是实干,或许还有一线希
望,「不就裤裆别菜刀吗,以前我躲着,现在我不躲了,大不了继续跟鸡巴干!
」
「琴娘食言了。」秀琴又连续嘬了两大口烟,剧烈的咳嗽中,脊背被孩子拍
了几拍,「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秀琴抹了抹眼角,缓了半晌才嗫嚅地说:「给琴娘再来一支吧。」
看著书香在那掏烟,愧疚的同时,她心里痛骂自己的软弱——马秀琴啊马秀琴,
你就是个贱婊子!就应该被人骑,被人压!
「本来就不赖你!」书香把烟递给琴娘,看着她脸时又表态道:「我跟你好
,跟你好我就得跟你一块受着,除非拍屁股走人一走了之。」徐疯子曾言,说沟
头堡的风水局破了,可直到现在也没看到他人,又不是半仙,具体情况谁知道呢
,「遇到混事就得混着来,没别的法。」
「知冷知热会心疼人。」秀琴既羡慕又向往,感念在暖心的话语之下却不敢
跟孩子再提别的,也没脸去提。正在这时,坡下响起了喊声,「姐,这门儿还锁
不锁?」被打断思绪,秀琴忙回了一句:「把锁头挂门上就行。」日头毒辣,好
在坡前的树遮挡起一半的热,透过树的缝隙,她看着解放媳妇儿等人笑呵呵地从
坡下走上来,也看到了自家兄弟夫妇俩骑车上了马路。嘬了两口烟后,秀琴便把
胖乎乎的小手伸了过去,搭在书香脸上,「将来,谁跟着儿子谁享福。」历经了
赵永安之后,如果没有后来的贾景林和许加刚的出现,她这生活或许真就被改写
了,而她也心甘情愿乐意给书香当个破鞋,然而现实却粉碎了一切——自始至终
也不会允许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存在,更不会任其随意选择,就像多年前始终横
亘在她头顶上的家庭成分问题——时至今日,这魔咒似乎永远也没被摘除干净。
院里响起了一道吱扭声,赵永安已从东屋走了出来。其实跟赵永安也算不上
仇人,毕竟当初要不是被他牵线,也不可能引出后面的故事,但书香就是打心眼
里膈应这个人,如同得知内情之后开始腻歪起赵伯起和贾景林。
「这么热怎不进屋?」
「正惦着进去呢。」
本以为杨书香走了,谁知道竟又撞见了,赵永安也只得硬起头皮干笑起来,
还摸了摸光头。自打事情败露算来也有几个月没过吃肉了,将养的这段日子,鸡
巴勉强算是恢复一些状态,尽管如此,却哪还敢再去触碰霉头。「在内哥仨那轮
班住呢。」有些没话找话,同时也在向书香证明——我可没纠缠你琴娘。
「这话说的,轮谁也轮不上我说三道四。」书香把双手插在一处,活动着自
己指关节,「村里不都这样吗,儿子多轮班来,难不成还赖在这儿?」
「应该轮班应该轮。」「早就该轮班了!」「是是。」心有顾忌,赵永安又
是几声干笑,他不敢过多逗留,生怕被眼前这小子来几拳头,岂不自找没趣吗。
瞅着赵永安消失的背影,书香若有所思地说:「说到底应该得感激一下他呢
,当初要没他咱娘俩也不会成,我?我也不可能变成男人。」往事唏嘘,似梦似
幻,其时都已印刻在他血液里了,包括呼吸,包括心跳,包括身体融合在一处的
美妙——得失间总有好的一面,书香坚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以在看向琴娘时
,他笑了:「出了这么多汗,先去换件吧。」琴娘胸前的米白色衬衣确实给汗打
湿了,浸透出里面同色的奶罩,朦胧间,颤耸的奶沟若隐若现,都腻汪出一片白
肉来。「回家吧,不也还没吃饭吗。」
秀琴身子猛地一颤,在这骄阳如火的六月面前,枯乏燥闷的心头仿佛被注入
一道清冽的甘泉,霎时间便爽透了全身。她「嗯」了一声,被书香抓起了小手。
不管以后遇到怎样窘迫难堪的场面,哪怕生活举步维艰,起码在这一刻秀琴的眼
前又看到了希望,也重获了曙光。「跟,跟琴娘一起回去?回去。」她不时拿眼
角扫著书香,怕他不答应,话都有些期期艾艾。
书香嘴上「嗯」着,下意识念叨起来:「也不知我妈去哪了?」
「没在你艳娘那?」
书香摇了摇头:「凤鞠说转一圈又出介了。」
秀琴朝书香身旁靠了靠,紧紧抓住他手:「估摸这会儿在家呢吧。」
看着琴娘眉角舒展开来,书香心里一宽。「一会儿去园子打点井水给你擦擦
吧。」忧虑中却总抑制不住心血来潮时的冲动,他便在这迷茫和困惑中把手抻了
出去搭在琴娘腰上,同时又以母亲的话来寻求自我心理安慰,「我妈常说不让我
去瞎琢磨,那咱就啥也不想,以后,肯定都会好起来的。」嗅着琴娘身上独有的
味道,往怀里扯了扯,在她软糯的回应下,他心底里倏地蹿涌出一道邪念,这很
无耻,也很罪恶,却足够刺激,当即他便抱住琴娘的腰,把嘴贴在她耳垂上,「
我想在赵大跟前搞你。」
……
「自行车厂的人可不太干净。」操场上,陈浩天一边转悠着腰,一边提醒一
同做着热身运动的哥儿几个,「到时都提防着点。」
「先把规矩讲好了。」老鬼等人果然初生牛犊不怕虎,「敢背后铲人,就跟
他们干,也没什么新鲜的。」
「不惹事,但成心拿咱们找乐的话,绝不该着。」说出此话,焕章就把目光
瞥向书香——「杨哥你说内」。书香正在那抱着脑袋做蹲起动作,几个来回过后
他跳起身说:「老规矩,敌不犯我我不犯人,先礼后兵。」话说跟自行车厂的人
也不是头一次打交道了,面子上总得过得去,「身体碰撞肯定在所难免,再说人
家不也比咱们壮实吗,所以甭跟他们玩硬的。」行不行看行动,扬长避短趋吉避
凶才是关键。「到时候可别粘球,见缝插针。」「就照杨哥说的去做。」「未雨
绸缪,不打那无准备之仗。」等自行车厂的人到齐后,这帮小伙子已经把战术布
局安排妥了。王宏仍旧顶在最前面,杨书香侧后,老鬼和浩天镇守中路,两翼分
别由李振西和冯加辉把持,而焕章则仍旧守在后腰的位置,组织后防并负责发动
反击往前输送炮弹。
曹幸福把矿泉水送来之后就走了,但许加刚并没走。这家伙也理了个中分,
扎在自行车厂的这群人里不知在那说着什么,反正横看竖看都像个汉奸,还向杨
书香等人挥了挥手。「过来喝水啊。」客套起来就像脑瓜顶子上的太阳,铺天盖
地,就算之前和他有过过节或者是心生嫌隙,此时此刻恐怕也没法去拒绝人家的
好意,何况又是人家主动打的招呼,「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都认识,可别太狠了
。」
书香朝许加刚报以微笑:「还得求你们脚下留情呢。」知道这群人不太好惹
,他就本着不去招惹也不畏惧的原则跟对面一众人等又笑着挥了挥手。「熟头摸
脸的都,咱这算是杀家鞑子了。」一水意大利国家队队服的三班小伙们自然也跟
着附和起来,随后便把规矩搬了出来。「都不是外人,就别弄什么蹬踏动作和背
后铲人了。」
在阵阵嬉笑中,一个脸色惨白的青年跟身侧的半光膀子青年示意了一个眼神
,随后这个半光膀子的人就作为代表跟对面的三班小伙儿们回了一句:「放心,
我们不会以大欺小的。」说得倒挺爷们,看架势应该是自行车厂的带头大哥吧,
撂下话,他就朝那个白脸青年笑了笑,好像还叫了句什么,嘴里嘟嘟哝哝,随之
这个脸色看起来有些病态的青年就笑了起来,嘴里也是一阵叨咕,也不知又说了
些什么。
约定说好了就开始踢,球场就是战场,踢起来之后可就不讲什么友谊和原则
了,本来嘛,这本身就是身体对抗竞技,得着球后自然当仁不让了。除了身板不
及自行车厂的青年轴实,三班这群人基本也没有什么劣势可言。要速度有速度,
要意识有意识,无论是单兵作战还是团队配合,任何一个人站出来基本上都能独
当一面,所以,尽管岁数比自行车厂的人稍微小那么一点,但场上的表现却都很
顽强,压着对面呈一边倒趋势——仅上半场三班就组织发动了十多次有效进攻,
对着敌方球门频繁狂轰烂炸起来,一度压得对面这群社会青年喘不过气,一直保
持四比零的结果直到下场休息。
差强人意的结果面前,自行车厂的尊严和每一个人身上的傲气均被这无情的
现实所粉碎并践踏,他们看着对面那些比自己小的孩子们脸上的笑——眼神里满
是恶毒,除了咒骂似乎再也找不到其他发泄手段了。
「昨儿还吹得乌丢乌丢的呢,今儿腿怎就都软了呢?」率先发言后,青年阴
柔的声音在烈日下不断发酵起来,最后又汇聚在他那张瘦削而又惨白的脸上,他
狭长的眼睛虚眯着,环顾起左右时有些似笑非笑,但毫无疑问,却如同刀子一般
捅在了每个人的心里,「不都说不滋他们吗,怎一下子都成乌龟了?」换别人或
许早挨大耳刮子了,但唯独他却相安无事。
「球不也喂了么,技不如人还怎踢呢?!」抻头说话的仍旧是半光膀子的带
头大哥,说话时,他也环顾起左右来,「脸都丢尽了,还踢个鸡巴踢啊。」
病态青年咳嗽一声,嗓音一如既往的透着尖锐:「话可不能这么说。」碍于
年龄,即便他再如何老成持重仍旧也还是个年轻人,所以,狠话难免也会说个一
二:「咱们就没点优势吗?」眉头一皱即展,又把目光锁定在带头大哥脸上。
带头大哥斜睨起双眼瞟向不远处的人群,说:「这帮小屄崽子,还就不信了
我。」之所以说不信是因为他人高马大,有膀子力气,说起话来也是一副口无遮
拦莽了莽气的样儿,不过话又说回来,实力面前终究矮人一头,这就难免怨气冲
天了,「还说不用去梦高拉人呢,都赖你屄养的。」说着说着就开始骂起街来,
骂骂咧咧地冲着许加刚就来了,像是忘记了厂长姓啥,劈头盖脑就是一通数落。
「你妈内个逼的,舔着屄脸说如何如之何,结果就这操蛋揍性?!」
众目睽睽之下,许加刚的脸立马红到了脖颈子:「怨我?都把我盯死了!」
他面向带头大哥,心里一个劲儿的暗骂——操你妈啊你个傻逼玩意,嘴上却又不
服:「也没个接应的,我能怎么踢?你让我怎么踢?!」
「盯死了?你踢的操蛋还不让人说了?」带头大哥吐了口唾沫,脸上尽是不
屑之色,「丢球也不回抢,往前面一站跟你妈大鸡巴佬似的,不怨你怨谁?!」
「行啦行啦,刚子也尽力了不是。」病态青年伸手一拦,掏出红塔给带头大
哥扔了一根,「这一脑袋汗,他不也出力了吗。」说话时脸上带笑,不经意间瞟
了一眼不远处的三班小伙儿们,随即便自言自语起来:「年前厂长拉人去小树林
打架,哎,是不是跟对面十号内小子?看着还挺飘。」
大伙儿耳朵都支棱着,被病态青年这话题一扯,四下里顿时议论起来,说年
前内次打架动静不小——据参与者回来透露,说对方一共出动了一百多号人,又
说顾长风和雷子等人手里都带着家伙,「咱厂长带去的这点人连人家一个零头都
不够,还打架?不找死吗!」「老话说的好,叫好汉不吃眼前亏,老话又说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全然不计后果,也忘记了球场上失利的茬儿,一个个的说起
来嘴比老娘们还碎,「兵分好几路呢,家后院都给抄了。」「幸福不就是从家里
给掏出来的吗,胳膊都给擂折了。」七嘴八舌,又说后来厂长见机行事以五万块
钱作为平息这次风波的调解手段,不然的话恐怕这事儿都难善了了。「厂庆内天
来的内两口子不就咱厂长背后的靠山吗,咱厂长也得罪不起。」「合著闹了半天
厂长也是打工的。」
喧哗起来的场面就跟赶集似的那么热闹,陡然间,病态青年「咦」了一声,
众人便不约而同看了过来,病态青年像是被困扰住了:「刚子不说认顾长风当师
傅了吗。」不等别人插嘴,带头大哥当先「嘘」了一声:「就他?吹牛逼吧他就
!」在众人哄堂大笑声中,他也笑了起来,只瞥了一眼许加刚就又把目光转向病
态青年:「溯哥,他内话你也信?」别看哥们才刚二十四五,文化程度也仅仅只
是初小水平,但其参加工作的时间却不短——自行车厂建厂就跑来了,前后算起
来也有十年的工作经验——早已由当初的毛头小子蜕变成一名带人的老师傅,除
了调漆喷漆这道工序不太熟——这也是他较为佩服病态青年的地界儿,可以这么
说,各个车间里头他几乎横着走了,不然也不会眼高于顶瞧不起人。
身为局外人,病态青年只是笑着耸了耸肩,许加刚却差点没给气死。「有什
么好笑的,不信问雷哥介!」被连番奚落又发作不得,气得他一阵晕头转向,眼
里也几乎要喷出火来,「不就是仗著有个大爷吗,还有,还有……」话都有些不
利索了。
「也别怨大哥着急,虽说不输房子不输地,但谁也不乐意输对不对?」病态
青年推了推许加刚,从中打起圆场,又朝带头大哥示意,说去趟茅厕,歇的也差
不多不是,带头大哥便吆喝起来:「还踢不踢?踢就给我打起精神来。」
走向厕所时,许加刚掏出烟来给病态青年递让一支,自己却咬着槽牙一语不
发。看着许加刚这幅样子,病态青年笑着摇了摇头。「有什么大不了的,又掉不
了一块肉?」他把烟点着,一边拍着许加刚的肩膀,一边继续劝说,「关二爷还
有败走麦城这一出呢,何况咱们呢。」
越琢磨越来气,胸口跟堵了块疙瘩似的,一直进了茅厕,许加刚都怨念难消
:「真以为自己是带头大哥,他不就一臭鸡巴钣金工吗!」除了小树林一役吃了
个闷亏,向来都是他占别人便宜,又几曾受过这般侮辱,「逼急了我找人揍屄养
一顿。」一通咬牙切齿。
「他妈在你们乡里上班吧。」
「谁?」许加刚一头雾水,看向病态青年。
「内十号啊。」
「你忘了溯哥,我不跟你说过吗。」许加刚转过脸来,包皮一捋,先滋了起
来,「他妈叫柴灵秀,娘家在陆家营。」
「柴灵秀,哦——」病态青年拉长了调儿,惨白的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儿
,旋即转过身来对着墙也滋了起来,「这女人看着就冷,哎对了,你对她还打过
飞机呢吧?」
许加刚的身子明显一顿,脖颈子顿时冒出了凉气,在瞥向病态青年时连连否
认:「千万可别瞎说,会出人命的!」令他后悔不跌的就是酒后秃噜出来的这些
东西,也没料到溯哥会说些,「真的,可不能胡说!」
「招惹不起的人——多了。」阴测测的声音在病态青年虚缝起眼时,从他叼
着香烟的嘴里喷了出来,随后他又发出一阵嘿嘿嘿地狞笑声,随着烟头的闪烁,
很快,一股股青烟便喷了出来,若不是那张惨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跟死人似
乎也没啥区别了。「饿了吃饭渴了喝水,不人之常情嘛!」
「都喝多了当时。」急赤白脸的同时,许加刚压低声音又道:「醉话你也信
?」转脸看向厕所门口,也支棱起耳朵,「溯哥,这话可不能瞎说,真的,真会
死人的!」
「你瞅给吓的,不就是玩个女人吗,夫子都说食色性也,你还在这跟哥装鸡
巴蛋玩。」提上裤子,病态青年又拍了拍许加刚的胳膊,末了,凑到耳边也朝他
低语起来:「蜂腰长腿,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可也不比你亲婶儿,啊,不比
你玩的女人,哈哈哈哈,不比她们差。」笑声之下,说得加刚冷汗直流,脸都白
了。
下半场开始,自行车厂的人便改变了策略——不再像上半场时那样冒进了,
行不行起码别让人家再进球了,跟三班这群人暗中较起劲来。还别说,这招真就
挺管用,你来我往持续约莫有个半拉多小时,硬是有惊无险挨过去了,不可否认
,这和战术上调整有很大关联,似乎也和许加刚被调到后防有一点联系。
相较于哥伦比亚和罗马尼亚,美国和瑞士这两支球队简直狗屁不是,当然,
好莱坞的电影以及美利坚所产出的牌子不能被划在这个圈子里,瑞士表也不在这
个行列。据说美国和瑞士的内场比赛踢得还算凑活,尽管最后双方握手言和,起
码你来我往把攻势打出来了。另外一场比赛是巴尔干半岛和南美之间的对碰,遗
憾的是,内天书香又错过比赛转播。和琴娘一起安顿好赵伯起,书香拿着杯子跑
去厢房,魏师傅手里正忙打磨着榫子,见他进来朝他笑了笑,「有日子没见了可
。」
书香一愣,忙问:「没歇晌?」
魏师傅笑容可掬:「紧点手忙完了好交差。」
「就没想过去城里看看吗?」倒完水,书香给魏师傅让了支烟,「雅静园杏
林园都有空房,听说新一中也要开建了。」
「哪轮的上咱们呢,是不是。」魏师傅笑道,抽烟干活两不误,手一直在活
动着。「这前儿下岗的人越来越多,都剜心眼琢磨怎么挣钱呢。」
「我倒把这茬给忘了,不过您老有手艺,这手艺人到哪都吃得上饭。」「养
家糊口,混口饭吃倒是不难。」「我们村就有包工的,听说一年下来不少来钱,
您这条件完全可以自己拉一个队。」说着话,书香撩帘走进套间,从睡觉的铺底
下踅摸出一个红盆子,「肯定比单干挣得要多。」
「别的不说,不得现有门路吗。」魏师傅拿起窗框子的木条,虚缝起眼来照
比着。
「我倒把这茬给忘了。」看着这个教过自己两手功夫的木匠师傅,书香拾起
桌上的水杯,「那您先忙,有功夫我再跟您待着。」打厢房走出来时,不远处的
廊下戳着的人正看着他呢。
秀琴倚在门前,脸上透着几分期待几分欢喜。「不用拿脸盆。」她手里攥着
条白手巾,看向自己腿上穿的长裤时,犹豫着此刻要不要先去换条裙子,胖乎乎
的小脸便漾了起一层羞涩,待书香拿着东西凑到近处时,她瞄着孩子的脸,说:
「你先去园子,琴娘拿点东西。」
「啥?」
「连,连裤袜。」正因为深有体会,又特别敏感,所以书香在秀琴这独有的
母性温软话音里,血液又沸腾了起来,「我兄弟回来了。」「跟他没关系。」「
这……那就拿吧。」或许每一个跟他有关系的女人脸上和身上都有这股味道,才
令他受制于此吧,不管怎样,欲望之门终归被打开了,那么,离射门还远吗?
……
全攻全守的套路旨在挖掘出每一个人的最大潜能,一起共进退,当然体能消
耗是大了些,但利大于弊。不过,既然压着对面打,那么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了
。书香一直都在策划怎样攻陷对方的球门,在前场不停穿梭着。
「学鬼了都,会玩防守反击了。」对面只一个前锋在中前场晃悠,剩下的都
龟缩后防去了。得着球,焕章一边前突一边寻找空挡,斜插花塞给老鬼之后,跟
他做了个二过二,「往前压啊。」喊着口号,在跑动中撕扯着对方的后防,等把
火力吸引过来之后,瞅准了杨哥奔跑方向的轨迹,脚尖一勾,从扑抢之人的面前
把球挑传了过去。
遗传并继承来自于灵秀血液里的运动基因,书香本身又喜好奔跑,见球来了
,他改碎步为大步,朝前猛地一窜,半空中来个胸停,落地瞬间侧身趟带就晃过
了一人,跑动中,在假传给王宏时把球往右一扣,很快便又晃过另外一名防守球
员。角逐在球场上,在奔跑中演绎激情与火热,或许这就是足球的魅力所在,令
人为之痴迷的地方。书香的余光扫到身前又有个人飞扑过来,他不及细想,晃动
起身体横向往里急速切球,身子就给撞了一下,隐约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在失去
平衡前他凭意识对着球门方向狠狠一抽,倒地的一刹那,耳边隐约就传来了争执
声。
第三十一章伤情
夕照的日头仍不遗余力地泼洒着金光,西场上的蝉鸣也就彻底敞开了喉咙,
和蛙叫混在了一处,擂鼓助威似的,以至于每个人的脸看起来都非常细腻饱满红
润,像打了鸡血。「过过水。」把盛着面条的盆子递给老伴儿,杨廷松回身把套
袖放回厢房,翻身走出来时,又道:「黄瓜这味儿还真汆,站这都闻见味儿了。
」白色短袖汗衫,淡灰色薄麻裤,脚上踩一双首府产的黑色圆口老人鞋,举手投
足都带着股干净利素。
李萍笑着回应:「守着这儿(三角坑)瓜能不香吗?」入乡随俗,她也像其
他老年妇女那样,打理着一家老小的一日三餐,闲时串串门,忙时跟着一起操持
农活,这似乎成了她生活的全部。
落座之后,书香就挨在云丽身边没动地界儿,他左脚搭在右腿上,这样稍微
舒服一些。「奶,(饭)给我妈留饭了吗?」可能是因为不久前出的那场人命案
,这两天母亲忙得都见不到人了。
「留了留了。」不等李萍言语,杨廷松倒先张开了嘴,还指了指厢房,「菜
码也都给留着呢。」末了才说,「也不知今个儿几点回来。」
书香眉头一皱:「昨儿我妈几点回来的?」
「你没撞见?」
「上哪撞见啊我?」书香嘴里嘟哝:「又不是她责任。」心里嘀嘀咕咕,愣
了会儿,又问:「那我大呢?」
「你大去省里开会了。」云丽道,说着,用胳膊肘碓了碓书香:「来点啤酒
就着?」书香没吱声,云丽也没再问,径身走向厢房。
「老大就不说了,小伟跟小妹也都见不着人。」李萍看着老头子,苦笑一声
,「真看天长了。」这可好,一家子吃饭才四口人,吃着都觉不出香来。
「小伟不跑校呢吗,怎又不回来了?」云丽打厢房里支问着,外面是热,这
里面却闷,提溜起几瓶嘉士伯赶忙跑了出来。「会考完事了还这么忙?又没到高
三。」把啤酒递给书香,书香拿在手里颠了颠——热的呼啦的,「这还有法喝吗
?」说归说,张嘴就要用牙咬。云丽眼疾手快,一把抢了过来:「不有起子,再
把牙给你崩了。」
看着云丽的丰满身段,杨廷松的眼神在她身上虚瞟了几下,眼见她雪纺衫内
若隐若现的凸起,心神不免一阵飘曳,待其落座,忙把碟碗往对面推了推:「就
着吃。」桌上除了菜码,还摆了俩凉菜——拌西红柿,拌苦瓜,都是经他手弄出
来的,也都是云丽平时较为喜欢的口味。「往后这天会越来越热,去暑败火就指
着这个了。」
云丽撩眼皮扫了一眼杨廷松,这当口,老杨又把盛黄瓜的盘子往对面推了推
,还问了句:「香儿,你赵大这两天咋样了?」
一碗面条书香啼哩秃噜就吃了,回碗时才道:「谁知道内——」大前儿个下
午他倒是看到了由外面请来的所谓的「大姑」——一个中年说小儿麻痹不小儿麻
痹的胖女人。进屋之后简单问了下情况,点了根香之后抓住赵伯起的头发就一通
乱揪乱打——她闭着眼,嘴里说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什么后天娘娘照应佛照
应,别的不说,嘴皮子倒是挺流,「该哪来回哪去,再不走就把你们都炸了。」
后来看了下香头,又说——是给四个托生鬼吓的——跟焕章描述的倒有些像。就
这会儿工夫,她又跟大家伙唠起嗑来,「回头拿点茶喝,将养个一月半月的也就
好了。」也不知说的是真是假。
杨廷松和李萍对了对眼,又看向孙子:「不去看了么。」
书香喝了口啤酒,面无表情:「堆炕上了。」也没说别的,端起碗来又吃了
起来。
「日子才刚好过,怎又摊上这么个事儿?」李萍摇了摇头,「这两口子都够
命苦的。」
「可不么你说,房子又没利索,这回都落在秀琴一个人的肩膀上了。」说话
时,杨廷松余光又扫了两下云丽,最后不漏痕迹地转向孙子:「焕章内?又回姥
家了?」
书香抹了抹嘴头:「不回去谁伺候他?」思及起琴娘此时的现状,对赵伯起
的恨意反倒被忧虑取而代之——他为自己帮不上琴娘而感到苦恼和郁闷,妈个逼
的,琴娘怎这么倒霉呢?拾起啤酒又灌了两口,从口袋里堂而皇之地掏出香烟,
点着刚嘬两口,灵秀就风一样打门外走了进来。
昨儿吃饭时还说呢——「都甭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儿。」
云丽让书香活动脚丫子看看,书香就动了两下,云丽眉头都皱起来了:「现
在就开车拉你去医院。」站起身子。
「去什么医院啊,早看过了,吃饭吃饭。」把云丽给拉回座上,书香连连摆
手:「膏药也早贴上了。」
直到听完天气预报也没见灵秀回来,和老两口念叨一声,书香就跟云丽一道
上了车。「踢球还有不伤的你说,以前不也有过吗。」他不以为然,也叫云丽不
必担心。出胡同去东头,大门一关,摇身一变就成了这家的男主人。「也不分礼
拜不礼拜了,看今儿这意思我大回来又没点了?」衣服一脱,只着一条小内裤,
「热不热?」撺掇着云丽去脱衣服,而后饶有兴致看她褪去衣服,手一伸,没用
提示就从后面熟练地给她把奶罩解了下来。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就不觉着累?」
「有什么法子?」云丽往那一站,连往日去穿睡裙这个步骤都给省了。「都
有烦恼,也都有快乐。」话刚落,打肋两侧就伸出一双手来。
云丽低头看去,少年身上独有的气味便涌了过来,与此同时,奶子也给兜了
起来。「嘶啊,胀。」其时书香的手劲恰到好处,只不过被摸的瞬间她没来得及
适应,缓了下,云丽就把双臂稍稍抬起一些,身子也拔了起来。「不许使坏,脚
还有伤呢可。」觉察到身后呼吸有些不稳,不得不叮嘱一句。
「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
「书里不说阴阳交泰能内啥吗。」书香把身子贴在云丽光滑的脊背上,楼抱
起来摩挲。「几天没做了都?几天了?」急不可耐地把嘴凑到其耳垂边上,连说
带舔在那闻来嗅去,甚至还把手伸到云丽的下面,对着屁股和小肚子前后轮番抓
揉,可谓是十八般手段尽出,不达目的是不罢休,「忍心看我难受睡不好觉?」
「不有伤吗。」云丽翕合著双眼,脖颈朝后轻轻蹭着,在书香连番粗鲁的动
作下,情欲被撩拨出来,满月也终是浮起一抹绯红,「听娘话,好了随你便来。
」
「现在就想,现在就要你。」年轻人说硬就硬,动作也麻利,裤衩只扬起左
脚就掉下来了,「这是有事的样儿吗?」拉住云丽的手,不由分说就往炕上拽去
,云丽推了两下没执拗过,反倒被书香拖住身子,「先吃口咂儿。」小伙子就是
冲,把脸往云丽怀里一扎,云丽「嘶」了一声,身子刚扭动起来,就给书香搂住
了,继而又被叼起奶头,很快,吭哧吭哧声就响上了,呻吟声也伴随而来。
「祖宗哎。」给嘬得心痒痒,云丽颦起眉头,小嘴微张,几下的工夫就把手
扬起来搂在了书香的脑袋上。「要命了不是。」
挺翘的奶子又肥又软,吃了半晌,书香扬起脸来看向云丽,他笑着拍了拍她
屁股,啪啪地,肉花翻滚,漾起一波令人心潮澎湃血脉喷张的亮色。「都起性了
,说啥也要崩了你。」他意志坚定,势头强猛,「不弄出来没法睡觉。」
「脚还没好呢不是,你妈要知道还不急?」「先崩再说,到时我跟她讲还不
行。」话虽如此,可实际看到灵秀时,书香倒把这茬儿给忘了:「妈你怎这么晚
才回来?干啥介了都?」落日的余晖映红荷叶时,眼前便层叠出一片只有彩虹才
有的绚烂,书香腾地一下站起来,竟在刹那间想到了月女采莲,继而又想起了自
己做得那个烟雨朦胧的梦——母亲一袭白裙,半寸腰带裹束起丰满妖娆,极像那
个梦里抚琴挥指的人。哑然间他又失笑起来,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嘛,何来二人之
说?
灵秀不答反问:「没开车?」很显然,这话是对云丽说的,可能觉得话说的
有些突兀,当即撩了下齐马穗(刘海),「还真热。」
云丽正要作答,老两口倒先开口了:「可不,今儿个白天最长了。」盆里的
面条还剩了些,李萍忙起身去厢房拿碗,「赶紧坐下来吃吧。」
书香因过于兴奋,腾座让座的动作幅度难免过大,被发现就在所难免了。「
脚咋回事?」灵秀眉头微蹙。书香搓了搓脖子,不想灵秀目光如炬——「问你话
呢?!」
摔倒之后,书香一骨碌又爬了起来,他活动着左脚,有点不太得劲,别的异
常暂时倒没觉着。「没事没事。」五比零大灌对手,摩擦碰撞也在情理,谁叫咱
赢了呢,于是他越过人群,拦在焕章和众同学面前,面向许加刚道:「以后注意
点。」瞧不起归瞧不起,但面子上不能过不去,再说也没深仇大恨,球场上磕磕
碰碰又时有发生,也就没再追究。「动作别这么大。」这边他还在考虑能不能踢
,那边的带头大哥就放话了:「散了散了,以后再踢吧。」多半是觉得颜面尽失
,再踢无异于被人家当猴耍,就不踢了。这一呼之下,自行车人基本上都没了兴
致,带头大哥又看向病态青年,目光中含着一丝不甘之色:「拉倒吧,不搬救兵
哪干得过啊。」脏归脏,但总算还有点爷们认知,知道打不过就跑的道理。
病态青年原本双手叉腰,下一秒,又把手耷拉下来,他努努嘴,啥话没说就
走了。带头大哥一见,也努怒嘴。「这个点干啥介呢?」嘀咕了一句,上前追上
病态青年,又问了一声。病态青年眼一虚缝,看着带头大哥背心都湿透了,立马
又笑了起来:「干啥介?仙客来喝扎啤介呀。」舔了下嘴角,随之朝后一扬手,
「都仙客来,喝扎啤介。」试想一下,较之月工资二三百块的广大人民大众,九
四年一盘油焖大虾也才十五块的物价,他这一个月两千多块的工资是个什么概念
?一时间,自行车厂人踢输之后的懊恼一扫而空,呼啦一下子都欢呼起来。
「几点了?」对面的人一走,时间都模糊了,众人看着略微西斜的太阳,猜
了半天也只猜了个大概。「可能不到四点吧。」日头底下,这群小伙儿围在篮球
框下,也在谈论著场上的种种表现以及各个细节,还说要去自行车厂冲个澡,以
示庆祝。
「别杵这了我说,再中暑。」书香活动着脚脖子,询问大伙意见,「安排点
啥呢?」在这干晒着也不是个事儿,可现在回家又太早点。
「要么捅台球,要么就打大型。」众人面前,焕章发话,「累就先家走。」
之所以没提黄色录像是因为这心火憋好几天了,再看的话,估摸蛋子都得憋炸了
。
「去我们村玩吧,连喝点凉的。」浩天做东,大伙儿一拍即合,他就招呼着
小伙伴儿一起去了梦庄。
书香没打台球,站在游戏机前玩了会儿街霸,出去解手时,脚还是有点不得
劲儿,活动着脚脖子,皱皱巴巴,刚解开裤带,身后就有人叫了一声「杨哥」。
书香刚皱了下眉,心知来人是谁,下一秒烟就摆在了面前。「你抽你抽。」书香
把身子稍微背了背,客情的同时,迅速从自己口袋掏出香烟,示意对方:「一样
一样。」
看著书香穿得队服,再看看他拿出来的烟,许加刚眼里登时射出一道寒光:
「真不是成心的。」嘴上客套,心里却无比嫉妒。
「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值不当的。」书香摇摇头,烟点上,迅速解决战斗
,「别在这待着嘿,等着熏大个儿呢?」系上裤子,笑着朝外走去。
许加刚看他走路不似以先,忙又问道:「是真没事吗?」
书香一笑——有事没事再找补意义不大。「犯得上吗。」找个背阴的地方一
靠,倒也没急着回去。「行啦,不至于。」
「晚上甭走了。」说这话时,许加刚撩了一眼书香,「跟焕章也说了,咱一
块吃饭介。」
书香嘴上「哦」着,又嘿声道:「这感情好,正不知去哪呢。」朝许加刚笑
了起来。
「真的杨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那就定了。」许加刚俩眼
争得老大:「凭,凭咱们现在这关系,啊——」像是被谁踩了尾巴,嘴都掘起来
了,跟拱门的猪别无二致。
瞥着这个跟自己套近乎的人,书香笑着眯起眼来,又建议道:「再喝点酒呗
。」
「对对对。」许加刚也笑了,还仰起下巴,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又拍了拍胸
脯:「不管从陆家营论还是从沟头堡论,这酒必须喝,而且不醉不归!」
「得了吧。」归不归书香可不管,他笑着虚缝起眼来,头一扭看向不远处泛
光的地,忽地又看向许加刚:「在这待着多没意思,去里面玩。」烟已经抽了三
分之二,扔在地上踩灭了,见他没动地界儿,又朝他客让了一下,「走呀,不热
吗?」也不管哥们琢磨啥呢,转身就朝院里走了过去,刚到堂屋门口,迎头正巧
撞见焕章出来,他就问了一句:「完事还去找小玉吗?」
「怎了哥?」焕章回问着,脸上有些疑惑:「又有安排?」
「有啥安排?」书香眼一番,笑哼起来:「今儿不都安排了吗,快考试了也
,还安排啥?」
进菜园没多久,凤鞠焕章和保国便跑来了,凤鞠手里端着个海碗,没到门口
就喊开了。缝隙间看到人影,书香也没回避,从坡底下招呼两声,直接把这姐仨
喊到了园子里。
小孩眼尖,女孩子心细,进到园子里凤鞠一眼就看到了红洗脸盆,当然,里
面泡的丝袜也给看到了:「大娘怎在这洗袜子?」虽有回风,但论凉爽,这地界
儿却也强不到哪去,「你也跟着洗袜子?」「不都说了么过来看看,帮不上大忙
搭把手还不行吗?」「几点了几点了?」「琴娘都快热晕了,我不也没闲着。」
「那就不吃饭了?!」并非是起了疑心,只是看书香扎在这里不知所谓,凤鞠当
然有些老羞成怒了。
「院子里不太方便,也没个晾衣绳。」说这话时,秀琴又瞟了下井台上的手
巾,道:「一身臭汗,就手擦擦。」看到凤鞠脸露不快,又见她手里端着饭食,
当即摇了摇头:「咋还骗琴娘说吃过了呢?」拉拽起书香的手,嘴上责备,脸上
却一片关切。
「你不也没吃么!」转身舀了一憋子井水,也没理会秀琴的劝阻就灌进了肚
里,把水瓢往井边上一撇,抹起嘴来。「干啥呀这是,怎都跟盯臭贼似的?」众
目睽睽之下,他看了看琴娘,又看了看凤鞠,最后干脆推了焕章一把,连带保国
,「没你俩什么事儿,甭跟着起哄。」
「谁起哄了?」焕章笑着卜楞起脑袋,「一会儿怎么安排吧?」有人张罗,
保国自然也就跟着附和起来。
「我妈回去了吗?」问完凤鞠,书香又看向焕章:「还怎安排?不都说好明
儿个去踢球吗!」
「来前儿反正一直都没见着。」凤鞠边说边翻白眼,「该吃饭不吃饭,你犯
哪门子神经。」把手里的海碗往书香面前一杵,要不是书香手疾眼快接在手里,
真就折个儿了。「饿不着饿不着,不还有黄瓜呢吗。」书香嘿嘿一笑,先把饭放
到井台上,一指瓜架上的黄瓜,上前就扥了两条——「真格还让自己饿着?」打
着哈哈,「哪天吃捞面提前放井里泡着,吃的时候拿上来,要多地道有多地道。
」把瓜丢给一旁嘟哝的保国,让他去洗,自己则往井台边上一蹲,端起海碗胡撸
起来,边吃还边说:「天儿这么热,哪有胃口呢。」
看的凤鞠眼都直了,这人怎这样儿——不睁眼说胡话吗,没胃口能这么吃?
简直和半个小时之前判若两人。
「那不也得干点啥吗。」焕章把黄瓜上的茸刺儿一捋,舀来井水冲了冲,递
给凤鞠一条,剩下的跟保国一人一半……
「你这一说我还真想去小王庄转一圈呢。」焕章朝书香滋了一声,继而又摇
起脑袋,「可不能再看黄色录像了,难受。」咧了咧嘴,跑去院子里搅合了会儿
,去厕所时,也像书香那样,撞见了许加刚。
「不赵哥吗。」
「嗯?你这又打哪冒出来的?」
「我也刚来。」
「刚来?有事儿?」
「不惦着请你跟杨哥吃顿饭吗,杨哥都答应了。」
焕章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琢磨着杨哥所言,说得就有些模棱两可:「热不热
?」没拒绝也没接受,撂下活话,「这着啥急,到时再说。」
「跟杨哥都说了,直接饭馆。」许加刚嘴上撺掇,心里却暗骂,两王八犊子
,以为老子倒贴的欠你们的是吗?怨念横生,但转念一想,不禁又笑了起来,「
那好的你还听不听,可比之前更刺激更带劲。」
搁之前焕章一准答应,但此刻却兴趣缺缺:「回再说吧。」有一搭无一搭,
迈步进了茅厕。
许加刚一愣——往常无往不利的招数竟在此刻失去了效果,这还是头一次见
,他立马又从口袋里掏出烟来,追上前让了过去,不想焕章伸手一拦,也从兜门
里掏出一盒万宝路来。「磁带你从哪弄的?」这事儿焕章一直不解,把烟点着,
隔着茅厕倒也没看到许加刚的脸色。「人家给的,咋了?」原以为焕章转了心思
,会上赶着来求自己,哪知道哥们竟来了这么一句:「也不怎么着,我就随口一
问。」
就随口一问?明明心里惦记还你妈的在这跟我装鸡巴蛋玩!球场上本就憋着
口恶气,这下可好,许加刚脸都给气紫了——让你就随口一问,不问吗,我让你
问个够。「真是人家给的,为这事我可没少费嘴皮子。」打年前挨揍算起,低声
下气也隐忍了半年,这半年来,他自认为做的面面俱到,结果却仍旧还是这个逼
样儿——人家始终就没拿正眼看你。「不过呢,物超所值——哩。」跟卖豆腐吆
喝起来的调儿似的,荒音走板,脸上也终于露出鹰隼般的笑。「绝对物超所值!
」他许加刚何许人也?以往都是踩别人的主,何时被人踩过?再说了,这般煞费
苦心的目的为的是啥?吃饱了没事干撑的?他要的是报复,而且手段尽出——明
着不行就来暗的,凡是涉及到的有关联的都脱不了干系。「赵哥,这女人要是骚
起来,渍渍渍,跟打了兴奋剂似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春宫画卷图,他也沉
浸在讲述中,回味起交媾时女人给自己身心带来的快感,「平时看着都挺内个,
可到了床上,嘿嘿嘿,就那性欲,操,不知有多旺盛。」此时他内心已不能用得
意来形容了,脸上更是油光锃亮。啥叫牛逼?用这种既达到目的又不露痕迹的方
式去报复对方,神不知鬼不觉才叫牛逼呢!「连裤袜都没下身就给办了,渍渍渍
,话又说回来,穿那么骚的连裤袜不就是想让咱爷们开荤吗,那还等什么?干呗
,不干对得起人家吗!」这么说了一气,又怕露了马脚被对方觉察,忙又往回扯
,「这番掏心窝子也不怕赵哥你笑话,我都把自己当成内男的了,就因为这个—
—肉色的灰色的我还特意买了不少连裤袜呢。」
听他在外面胡鸡巴擂,焕章回头看了眼:「之前我就有所耳闻,我说你这是
打算卖连裤袜还是咋的?」尿都完事了,可这许加刚还在那唾沫横飞——也不管
你听没听,反正从前门楼子到鸡巴头子,没完没了的,也不知话怎就那么多,声
音都有些颤了。「三不三产放一边,不就为了先满足一下咱这自我需求吗。」「
要是能弄点套子就更好了。」「有备无患不是,备不住哪天用得上呢。」「女人
啊其实都一样,表面装得正经,插进去之后还不是服服帖帖的,最后由着咱爷们
在床上发挥。」
「你发挥吧,我不行我得进去。」
「哎哎哎,我说赵哥,那你到底还要不要听?看电影也行,有个新片,火腿
,挺好看。」
「撒手撒手,我说你给我听的是不是都内种大老娘们的?」
「大老娘们又怎么了,管她是谁,过瘾不过瘾吧?」
「过瘾是过瘾,就没个年轻点的吗?」
「年轻?当成年轻的不就行了,哎哎哎,赵哥赵哥。」
「到时再说吧。」焕章也是这套,撂下话就走了,返身走回屋里,溜达一圈
凑到书香跟前,书香正玩着街霸,朝他努努嘴:「别看着嘿。」示意焕章一起比
划比划。「杨哥,你也碰见许加刚了吧。」焕章问道。书香「嗯」了一声,他盯
着屏幕里的香扑,往上一撩摇杆,白狗就跳了起来,落地之后一记重拳,随后对
着香扑就来个铁背——耗油跟,松开摇杆,搓了搓手心上的汗,「不知这哥们惦
着干啥,反正现在没空搭理他。」
……
深陷在这片瓦蓝色伊水河中,骨头很快就被泡酥了。「踢球崴的。」书香咧
嘴笑了笑,还抬起脚来晃悠两下,「贴膏药了也,我寻思,也没什么太大的事儿
吧。」
面对儿子的嬉皮笑脸,灵秀的脸一沉,还撇到了一旁:「没太大事走几步看
看呀。」
李萍把面条盛在碗里,招呼道:「吃饭啦吃饭啦。」这时,杨廷松也站了起
来,朝灵秀招手:「正好。」
灵秀充耳不闻,云丽起身拉住她手时,杏眸已然倒竖起来:「聋了?不问你
话呢!」
觉察到情况不妙,书香悄悄把烟掐了。「妈你急啥?」他瘸拉着走了两步。
灵秀面沉似水,冷哼道:「走呀,不没事吗,怎走不起来了?」
云丽瞅了瞅灵秀,又瞅了瞅书香,回想着昨晚上的风流,忙问:「到底去看
没看大夫?」
书香一吐舌头,知道瞒不下去,脸歘地一下就红了。
「杨书香你就照着这样儿长,啊!」扔下话,灵秀转身就走,「有老主意了
!」从进院到出去,前后没五分钟,若不是都知道杨书香脚崴了,备不住还以为
柴灵秀犯神经了呢。
「妈,妈妈。」喊了两声,书香又朝云丽干笑几声,「没事没事,娘你甭管
。」晃悠着身子瘸拉拉地跟了出去。
「别这么急,」朝书香挥了两下手,云丽把剩下的酒一口干了,夹了块苦瓜
送进嘴里,喊了一声。「我看还是开车去吧。」
「香儿也是,怎掖着瞒着学开说瞎话了?」李萍冲老伴儿摇了摇头,看云丽
也放下筷子,支问道:「你咋也不吃了?」
「吃不下。」云丽确实没什么胃口,再者啤酒本身也不是凉的,「早知我就
拉他去医院了。」她迈起步子跟在后面,也不知这苦瓜怎这么苦,卡在喉咙处竟
咽不下去,她把手按在胸口上,没到门口就忍不住又奔着南墙招呼过去,小嘴一
张,把之前喝到肚里的酒都遮了出来。
书香跟在后面,未到前院时,灵秀已把车子推了出来。「还愣着干啥,等我
抱你呢?」瞪起眼来,又气又恼,「就不叫人省心,就这么长啊?!」
「没有。」书香搓着嘴巴子凑到近处。好几天没见着妈了——她人似乎都有
些瘦了。刚把手伸过去,没等碰着灵秀腰就被打了回去。书香一愣,又憨起脸来
把手伸了过去:「你都去哪了,也见不着你人?」却又给灵秀一巴掌呼了下去。
「给我老实点!」
还想跟妈弄个二八二五六之类的调调,结果却碰了一鼻子灰,书香也只好干
笑着片起腿。正是此时,身后传来云丽的声音,「还是开车去吧。」哒哒哒地响
声里,总不能摆个狗撒尿的姿势,于是书香又把腿放了下来,这时,娘娘已经走
到了近前。
灵秀朝云丽摆摆手:「不用,几步远才。」
云丽抿抿嘴,有些不好意思:「这事怨我。」还偷偷扫了书香一眼。书香没
敢造次,把脑袋耷拉下去。
「怨个屁怨,都被他蒙了,害得你也吃不上饭。」灵秀翻起白眼,怕大嫂子
误会又掐了她一把:「回头我再上你那。」毫无征兆,朝后就喝了一嗓子,「听
贼话呢?」吓得书香直躲,以为妈要扇他。
「平时的胆子都哪去了?啊,这前儿知道躲了?」
透彻的天上浮云朵朵,连胡同里也都是一片金黄。灵秀推起公主车,云丽跟
在一旁。书香本想再走两步,却拗不过妈嘴里的一句话——「越大越不可人疼,
上辈子欠你的吗。」她脸如晚霞,说话时,胸口都抖了起来。没法子,书香也只
好跨上车后座。
只沉默两秒,书香的目光就又被身前比肩的二人吸引过去。论身高,二人相
仿,实际据他所知,母亲的个子稍高一些。而娘娘则更为丰满——或许是因为生
了两个儿子,屁股更大一些。但以书香摸过的感受来看,母亲更为匀溜,猥琐亵
渎去讲,应该是身体更为紧实一些,毕竟岁数在那。三十六岁。
和云丽分道扬镳后,书香总想说点什么,可一张嘴就被灵秀怼回去,几次下
来也就蔫了。到了王大夫家,人家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准又淘了!」笑着让书
香坐在躺椅上,书香就把鞋和袜子都脱了下来。「瞅了没,还贴上膏药了。」王
大夫跟灵秀说笑着,拾起听诊器给书香听了听患处,又用手捋了捋他脚脖子,前
前后后摸了几遍,随后对书香道:「躺那吧。」说完,起身又跟灵秀讲:「骨头
没大事,就是筋滚了。」
自打进屋,灵秀就一直在盯着王大夫的一举一动,也不知具体伤情,忙问:
「碍不碍事,会不会影响到……」话没说完就被王大夫给打断了,「轻微软组织
损伤,小伙子好得快,我保他没事。」把听诊器收好,返回身又回到躺椅处,他
让灵秀坐在书香脑头,他则坐在书香脚下。「忍着点疼啊,不行就喊出来,实在
受不了就搂着你妈。」给书香脚面揉了两下,猛地一扯,刺啦一声把膏药给揭了
。
见小伙子没吭气,王大夫来了这么一句:「够能忍的。」也不知说的是刚才
那么一揪,还是看到了书香泛白浮肿的脚,但老大夫就是老大夫,「等好了接着
淘,啊,你王大爷这手活就专门给你留着使的。」谈笑风生,把灵秀都给逗笑了
。「没事就爱踢那浪球,怕我知道(伤)还不说呢。」
「疼别忍着,喊出来。」王大夫左手托起书香脚后跟,用右手的大拇指捋着
脚面上的大筋杵了起来,「出槽了才肿呢,以为骨头没事就完了?筋膜这块更恶
!」一下接着一下,捻着,疼的书香绷直身子都打起挺了。「我,我喊不出,喊
不出来。」他咬着后槽牙,这边是闭紧双眼,那边是攥紧拳头,连脖颈子都比平
时粗了三分。
「别不当回事,现在年轻不显,上年纪就该知道了。」王大夫的手指头很粗
,但同时也很细腻,揉着揉着就把书香的脚捋平了,仰脸看到灵秀紧咬嘴唇,就
摇了摇头:「疼不疼?」
「怎不疼啊。」
「再忍忍吧,就快完事了,弄完这里——」,书香以为「弄完这里就完事了
」,哪知王大夫大喘气:「——脚外面这大筋是进槽了,可上面这,这,还悬着
没进槽呢。」
「王大爷您快别说了,呵呵呵呵。」疼的书香哼哼起来,也说不清是笑还是
哭,「妈我腰,我腰,我腰抽筋了。」身子一翻,扎进灵秀怀里,来回扭着。
灵秀喝了一声:「你还有腰?!」看着儿子在那大口喘息,她两只手似失去
调度全然不听指挥——左手伸到了儿子脊背上,揽了起来。右手则紧紧抱住他脑
袋。「疼死得了!」眼圈一红,两只手又错了错位置,搂抱住儿子的肩膀,往自
己怀里带去。
王大夫行医多半生,看到灵秀此刻的样子,也不由得慨叹起来:「疼在儿身
痛在娘心,这不就是拿刀剜娘心吗!」
灵秀朝王大夫报以微笑:「就得治治他!」身子控制不住都哆嗦起来。
王大夫手劲不减,再说这时候也不是心软的时候。「知道钻心疼才知道心疼
呢。」说完这句没由头的话,又笑了起来:「看下回还淘不淘?」
书香全身绷紧,叫了声「妈」。灵秀虽没言语,却侧了下身子用腿垫起了儿
子的脊背。书香又叫了一声「妈」。灵秀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内年儿子摔
折胳膊她就是这么搂着他的,当时儿子也是这样龇牙咧嘴,时不时地叫着「妈」
的,五年了都……不由自主间,灵秀搂住儿子的身子就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不用再拿点药或者是打上绷带吗?」
「不用,别乱跑就行,没什么大碍。」王大夫摇摇头,来回又捋了几下,随
后两手一抱脚后跟,大拇指箍住书香的脚脖子就按了下去,「行了这回。」说是
行了,却没撒手,又愣了会儿,才拍起书香的腿。「忍半个月别乱跑,别让你妈
再着急了。」
书香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反正人就跟刚打水里捞出来似的,也不知后来自
己是怎么走出王大夫家的。回去的路上,脚仍旧不得劲,只要不剧烈动作也只是
发沉而已,他就把头贴靠在妈的后脊背上。「这几天你都干啥去了?」灵秀没回
音,书香也知道妈心里不好受,想了想,就把手伸到前面搭在她腰上,「妈,内
天下午我们把自行车厂的给干败了,五比零。」
「问你了?」
「这不也怕你不高兴吗。」看不到妈脸却觉察到妈好像笑了,但下一秒她又
绷直了身子,「我问你——」,也不知妈要问什么。「要不是被我看见,得瞒到
几时?」
「没想瞒你,前两天都等到小八点了,你没回来。」
「甭跟我讲没用的!」
「妈,你换个活吧,别这么跑饬了。」
「要你管?!」
「不是,不心疼你吗!」昏黄的街道上,海飞丝的沁香萦绕在鼻尖,书香深
深吸了口,又把脸靠在妈洁白的裙背上,「内天去琴娘家也没找见你人,去哪了
又?」变着心思去迎合灵秀,想让妈高兴起来。「谁问你了?!我就问你,还要
瞒我到几时?!」突突突地,撅的书香说不出话,抱在她腰上的手都给揪开了,
也不知她为啥发那么大的火。「下回我注意还不行么。」书香伸手又环了过去,
不管灵秀怎么抠抓,就是不撒手。「气我是么?」蓦地,书香身子一颤,冰冷的
声音就像给她洗头的内个夜晚发出来的。「是么?!」
急的他都不知说些什么好了:「妈你干嘛呀?」
「干嘛也不干,书包搁哪了?」
「从我套间里呢。」看着母亲的背影,书香心里不是滋味:「妈,要不,要
不我就不去东头了。」
饭后收拾妥当,李萍照旧去三角坑掰了几根拇指粗的蒲棒子。杨廷松把茶水
端到八仙桌上,这回倒没开电匣子,等老伴儿把蒲棒子拿上来,他已经给躺椅铺
了层薄被,让李萍躺上面歇着,自己则把蒲棒子点燃插在地上。「等她们娘俩回
来咱再过去。」李萍把胳膊搭在椅侧的扶手上,还别说,这么躺着挺舒服,「提
溜二十斤鸡蛋。」
「捡实惠的,搁得住的再多给拿点。」杨廷松往马扎上一坐,点了根烟。「
哥四个就属伯起最懂事,属秀琴最孝顺,偏偏这个时候出事,不顺序啊。」
「秀琴跟当年月如一样,也是苦命人。」晃悠了会儿,李萍竟有点犯困,「
他爸,我发现个秘密。」
杨廷松「哦」了一声,看了过去:「什么秘密?」
「这玩意能治睡觉。」「治睡觉?」李萍从躺椅上坐直身子,朝杨廷松挥起
手来:「他爸,你试试来。」
「你不是晕?」「怎么是晕呢,我血压向来就没事。」不等老伴儿伸手,李
萍就自己站了起来把座给他腾了出来,杨廷松身子往后一错,躺在椅子上,嘎呦
起来。
「有没有内种感觉?」
「没觉着呀,」烟都抽完了也没出现老伴儿说的内种情况,不过杨廷松脸上
倒是乐开了花:「他妈,伯起可帮咱大忙了。」
「治我这睡觉吗?」
「对啊,以后咱就不用再吃睡觉药了。」杨廷松当即站了起来,「我这就给
你弄屋里介。」
「我跟你抬。」李萍上前帮忙。杨廷松摆了摆手:「推着就走了。」别看躺
椅是木头打的,推起来倒也不沉,到堂屋门口一抬一翘,就给弄屋里了。
「都这样儿了,那你说他们不该看看风水吗?」
「看啥风水?你也信这个?」
「不是信不信的事儿,给看看阴阳宅也没什么不好。」说到这,李萍又啐了
口唾沫,「你说怎就不是老安子这坏包呢?」
「就这老小子,脸是不要了!」杨廷松朝李萍咧嘴干笑两声,看了下点,问
:「听到前院动静没?。」
「去外面等吧,我也正好给预备东西。」说完,李萍先去了厢房。杨廷松打
堂屋走出来,扫了一眼南墙,向晚之时天光仍在,他转悠过去又返回来,大步流
星迈进厢房。「他妈,你说云丽是不是……」
第三十二章上辈子欠你的
杨廷松走进厢房时,李萍正往提篮里拾鸡蛋。「这前儿还能搁两天。」她说
这话的意思指的是鸡蛋,又说幸好没进伏,不然,上午买的下午就得臭。「你看
够不够?」
提篮已装得满满腾腾,杨廷松又看了看床铺上摆着的东西——大名府的小磨
香油。「别的呢,不拿点吗?」茶叶就甭说了,堆在一处得有个一米见方,码高
楼似的,剩下的就都是些滋补品,麦乳精呀,高乐高啊。
李萍点点头:「提溜两瓶香油吧。」说着,走出套间去找网兜。俩狗子在地
上转悠来转悠去,肚子吃得溜肥,都快走不动了。「去去去,吃饱了蹲膘。」要
不是孙子张罗,她才懒得养呢,「拌脚丫子玩。」
拾掇起东西,李萍说早去早回,不误看天气预报。「门口等她们娘俩吧。」
跟杨廷松一前一后走出来,像是想起老伴儿之前问的,临锁门时嘀咕了一句:「
也没听说。」
「那,那你说,」杨廷松欲言又止,「我这当公公的也没法张嘴去问啊。」
「哎呀,你也是,操不够的心。」李萍拱了拱他,「当老大他们还三岁孩子
?」
「还说我呢,你就少操心了?」杨廷松呵呵直笑,「还不是一样。」刚把提
篮立在门墙上,灵秀骑着车子就进了胡同。
「回来的正好,也甭锁门了。」冲老伴儿一笑,李萍迎着二儿媳妇就走了过
去,「香儿这脚丫子没事吧!」看到小妹脸蛋没再绷着,老两口也跟着松了口气
,李萍又说:「赶紧吃饭吧,面条都糟了。」上前去抢自行车,又唠叨孙子,「
咋能瞒着你妈呢,啊,不知道她着急吗?」
「气都气饱了。」「哎呀,香儿不也跟你说好话了吗,行啦,赶紧进屋吃饭
去吧。」冲公婆摇了摇头,灵秀道:「回来前儿吃了个桃。」回身冲儿子又唬起
脸来,「再四处瞎跑我给你腿打折了!」仍旧没鼻子没脸,说完,径自进了自己
院子。
「你妈又干啥去了?」看着二儿媳妇背影,李萍回身问杨书香。
「可能是给我拿书包去了。」书香单脚支着地,想了下,问道:「这事儿是
您说的还是我爷说的?」
「甭管谁说的,能不告诉她吗?」儿大不由爷,老两口直说直叹气,「你也
真是,没瞧就没瞧,干嘛说瞎话呢,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谁知道会褶子,我又不是成心的。」看到后院门边上摆着的提篮子,书香
把话一转:「干啥介这是?」「不上你琴娘家吗。」
「去啥去,我赵大死不了。」「哎,你这话跟谁学的?怎越来越不像话了?
!」「事实就是!」书香转悠起屁股把自行车调了个头。「谁没事撞鬼玩?我怎
赶不上呢?」
「呸呸呸,净胡说。」李萍打了孙子一巴掌,看他在那晃来晃去,赶忙扶了
过去,「都这样儿了还鼓秋,就别鼓秋了。」
「又不是两条腿都不能动,」越说越烦,书香把脖子一颈,干脆哼唧起来:
「行啦,您跟我爷赶紧去吧。」
「那上学怎么办?」二老面面相觑,「还有法蹬车吗?」
遽然间,书香就喊了起来:「我没瘸?!」声音回荡,估摸胡同外面都听见
这震天吼了。
「跟谁说话呢你?!」灵秀背着吉他,几步就打院里走了出来,她眼珠立起
来,指着儿子的鼻子:「耍混蛋是吗?!」
书香脑袋一耷拉:「没耍。」和之前那一吼比起来,棉了很多。
「行啦行啦,他不伤着脚了。」李萍和杨廷松赶忙横了过去,挡在灵秀身前
,连哄带劝,「娘俩怎都说急就急呢,行啦小妹。」
杨廷松岔开话题,忙道:「这些日子晌午就甭回家吃了,晚上也别跑饬了,
实在不行就歇几天,脚可别落下毛病。」
李萍也说:「到时给李学强念叨一声。」
「知道了。」吉他仍在肩上背着,灵秀只把书包塞给儿子,锁好门,跟公婆
念叨一声:「我去东院了。」撂下话,人往车上一跨,自行车缓缓挪动起来,「
都欠你的?!」
老两口赶忙扬起手来「别说他了。」
灵秀哼了一声:「知道啦。」
「记得给香儿熬点骨头汤喝,」李萍招手喊的时候,灵秀已经骑到胡同口了
,李萍又转向杨廷松,「明儿个几了?」
「十四,正好是集,」拾起提篮子和网兜,杨廷松拍了拍老伴儿的胳膊,「
心里都想着呢。」
「看看有没有乌鸡猪蹄子什么的,捡鲜灵的多买点。」说完,李萍又叹了口
气,「香儿是大了。」
杨廷松笑道:「再大不也是咱孙子吗。」
李萍也笑了起来:「咱两口子就是贱骨肉。」
「不是贱骨肉是什么?」杨廷松轻笑起来,「这还爱的没法呢。」
打炊烟歇了之后,街里仍旧还处于安静之中,偶有两个溜达出来的,要么是
去厂子打夜班,要么就是去打麻将,至于说骑自行车的,后车座上装了个气轱辘
,不用说,多半是去河边下网,准备捞点鱼吃。低空下倒是有不少蜻蜓围绕着树
木,房前房后飞来飞去,炫舞起它们绿色的头,薄如蝉翼的翅。更高处还可见到
一些黑不溜秋的元貔虎(蝙蝠)和麻雀,漫无目的,活跃在一片金黄色的青天之
下,共同编织着属于沟头堡的乡间向晚图,宁静,恬淡,却又生动多姿,在驳杂
中透出一股股热情。
「吉他给我背吧。」灵秀没理会身后的声音,随着车轱辘的转动,她叹了口
气,「教给你的都忘了?」
书香咧咧嘴,挺不是滋味:「没忘。」
「没忘还这样儿跟你爷你奶说话?」妈这边刚说完,书香又听到了陈秀娟的
声音,继而人也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娘俩这是干啥介?」
灵秀没停车,只是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斜插花往东一拐,朝胡同里扎了下
去。「以后少给我瞎跑饬。」她声音仍旧不大,或许是第一次在家门外头数落儿
子,也可能是天生怕热的缘故,脸蛋红嗖嗖的,「听见了吗?」
「知道啦。」见母亲说话有所缓和,书香把吉他往边上一巴拉,脑袋就靠了
过去,「这些天你都干啥……」不等话落下,灵秀就打断了他,「挺大人老腻乎
我干啥?热不热?!再不老实我可揍你!」
毕竟好几天没见着妈了,书香就扬起眉毛:「妈你怎了,我招你惹你了?」
尽管之前被怼得不善,也不知道母亲因何气不顺,很快他就又笑了起来,「也不
是成心的嘛,以后我老老实实的不就得了。」
到家之后,云丽这心一直在悬着,听见动静时,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
踩着高跟鞋哒哒地地就跑了出去。「没事吗,没事吗?」看到灵秀母子后她连声
询问,除了紧张,脸上还露出一片忧虑之色。
「没事儿。」情理中,娘俩不约而同说到了一起,这时候书香一片腿,人就
从后座上下来了,「滚筋了。」说得很淡,表现得也很淡,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
种无所谓且不当回事的状态。
这会儿,云丽已经架起书香胳膊:「滚筋了?」急切间,又转向灵秀,「骨
头没伤着?」
「没。」灵秀吐了口长气,随之瞪了儿子一眼,「就不可人疼。」
不知这娘俩唱的是哪出戏,但云丽心里这块石头算是落地了。「幸亏是没事
,可不许再瞒着了。」她叮嘱著书香,见他呲牙一笑,她长出大气的同时朝他翻
了个白眼,「把你妈都急坏了,这要是……」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忙又招呼起灵
秀,「你哥去了省里,小伟不也没在家吗,今儿就别走了。」扶著书香走进堂屋
。
灵秀正有此意,就把车子推进了院里。「正没地方去呢。」回身把大门插上
,跟在后面进了屋,「我哥去几天了?」
「今儿刚去的。」把书香扶到里屋,云丽又把小八仙桌搬到了炕上。「以前
只是围绕商企转悠,现在,大事小事全得操持,还得开会,学习精神,两头跑。
」返身走向堂屋,把冰箱打开,「热的呼啦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你肯定也没吃呢
,正好陪你再喝口。」
「说了半天,还得说姐心疼我。」说话间,灵秀走进了里屋,此刻书香正倚
在炕头听说话呢,这时,他把目光瞥了过去,秀琴只扫了一眼就径自来到了柜子
前,把吉放到了上面,「咋还把桌搬屋里来了?」「炕上喝多自在,完事一歪歪
,直接睡觉。」「这是准备着往后半夜招呼了,到时边喝边看世界杯。」灵秀打
着趣,跟在云丽身后来到堂屋,见她还在往外拿东西,就笑着拦阻起来,「够了
够了,吃不了。」
「吃不了再搁回去,不能不够啊。」云丽把能拿的都往外拿,塞到灵秀手里
,自己也抱了一堆,又就着世界杯的话题说了起来。
「咱们这要是能举办一次世界杯该多好啊,到时,啊,在家门口一买票,直
接现场去看了呗。」
「老美也够搞笑的,真要引领全球。」
「对了对了,得把电视打开,看看回放解说。」连带着啤酒,八仙桌都快堆
满了。「三儿也跟着来点凉的吧。」
「还撺掇他,抽烟喝酒玩……都快被他占齐了。」灵秀说的很快,动作也利
索,下一秒就把啤酒起开了,还点了根烟,「你说自由民主都哪来的?凡事不都
得有个尝试吗。」
「脱鞋上炕。」云丽边说边推起灵秀的身子,身子一转,把电视打开了,落
地扇也给打开了,而后她把高跟鞋一脱,人就跪着爬到了炕里,还招呼起书香,
「别干坐着,过来陪陪来。」
「也不能喝酒,又瘸了,别找不痛快了。」说话时,书香挪着屁股凑到了桌
子前,还不时拿眼扫向灵秀,「还不如看球呢。」
「阴阳怪气,酒少喝了?烟少抽了?」灵秀啐了儿子一口,「臭不要脸!」
云丽抬手照著书香后脑勺划拉过去:「你妈说谁呢,啊?」「剃光了你再摸
我脑袋。」「咋了?偏就这前儿摸,还必须当着你妈的面摸呢。」说笑的同时,
云丽抄起了桌上的啤酒瓶子,目光也一直都停在书香脸上,「说梦话前儿都叫着
妈,也怪了你说。」
「就你话多。」灵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书香两眼一亮,眼神扫向灵秀时,
她却又绷起脸来,「甭看我,再疼,自己一边忍着介。」
「舍得吗?这心还不得疼死呀。」看向灵秀,云丽举着酒瓶磕了过去,「眼
圈怎都黑了,没睡好觉?」
五频道正播着新闻联播,自然而然,邢志斌和罗京这两个家喻户晓的播音员
便跳了出来。「大力贯彻执行改革机制。」做着相关报道——关于建立市场经济
体质若干问题的决定,由此画面一转,厂办企业也出现在画面里。「转换经营机
制,加快财税改革,初步确立新型宏观调控体系的基本框架。」「改革春风,宏
观调控是计划经济迈向市场经济的重要手段。」
老两口到屋时,秀琴正跪在炕上给伯起擦身子。「我道是谁,大爷大娘来了
,」见他二人还提溜着东西,放下手巾忙道:「过来就过来,咋还提溜东西。」
「也没拿什么东西,就过来看看伯起怎么样了。」杨廷松把提篮和香油放到
柜子上,和李萍站在炕前一起看向赵伯起。「伯起,伯起?」
秀琴搂着赵伯起的脖子。「看谁来了?」她一边跟自己男人说,一边指着杨
廷松夫妇,赵伯起形如枯槁两眼无神,不过嘴倒是动了动,她就朝老两口笑了起
来,「知道是大爷和大娘过来了。」放倒男人,给他身上盖了个被单,从炕上爬
下来。「我给你们倒杯水去。」
「哎呀,就别折腾了。」二老不约而同道,碰撞的眼神里也均露出了不可思
议的表情——「短短几天没见,伯起消瘦成这样儿,不活遭罪吗。」话憋在心里
,也不忍再看,又连连摇起头来,「看这桌子上摆得不是汤药,没去开几服中药
试试?」「仙姑给拿的茶叶,喝两天倒是见缓。」待秀琴把水端到二人面前时,
老两口环顾着屋子里已看了会儿。「又高又大,够气派。」
「最先归置的就是这东屋,玻璃按上之后炕也烧出来了,伯起就嚷嚷着要回
来。」秀琴搓着两只手,「都弄利索心就踏实了。」
「也是,你说说,下面三个兄弟都给打理完了,自己这房却最后一个盖。」
杨廷松把水放到桌上,用指头轻轻蹭了蹭墙壁,还有些软,而脚底下镶嵌的三十
公分见方的地砖明显也有些返潮,「多通通风,秋后也就彻底干爽了。」
「窗户白天都敞开。」秀琴点头称是。「傍晚才关的。」吃完饭就开始忙,
她身上穿的背心都湿了,贴在肉上,本身奶子就大,两个肉球随着走动在胸口颠
来晃去的,不过老两口面前她倒也没怎么在意,「这一身汗,一天得洗八个澡。
」
「得折腾你一阵子,」李萍也把水杯放到了柜子上,又笑着对秀琴说:「就
不搅合你了,赶紧给勃起擦吧,你这也得洗澡。」
「跟我大再多坐会儿,我这也没事。」秀琴从炕头把当初伯起抽的烟拿了出
来,给李萍塞一支,又给杨廷松递了一支,「伯起有事之后,木匠师傅就一天一
跑了,西屋那边的门已经安上了,还差两头的窗户,也快。」说着话,她也抽出
一支烟来。
「有什么困难就言声。」杨廷松先给自己和老伴儿的烟点着了,见秀琴翻腾
炕褥子,忙把火递给了她,「都不是外人。」
「坐呀大,别站着。」秀琴颤起奶子从杨廷松手里接过打火机,「买檩条买
毛石,大哥大嫂子就没少帮衬了,杨老师跟秀儿这边也没少照顾。」点燃之后,
把火又交到杨廷松的手里。
「才几天没见啊,」杨廷松打量着秀琴,又征求似的看向老伴儿,「是不是
,都瘦一圈了。」
李萍点头时,秀琴笑道:「也就你跟我大娘说我瘦,」她掐起自己的腰,「
还瘦,这喝凉水都长肉。」这么一晃,胸口的奶子扑棱棱地又抖了起来,颤颤巍
巍,就跟挂着俩皮球似的。
一口烟下去,杨廷松眼里正看到秀琴胸前晃耸的奶子,他心里一颤,被吸引
着自然也就看到了她背心上凸起的奶头。换做平时,谁也不能这么看,毕竟是长
辈,又是男人,然而这时他竟打心里生出一股欲念,想撩开秀琴背心吃上两口,
尝尝奶子到底什么味儿,就为这个他都觉得有些荒唐了。「盖房子本身就操神费
力,伯起又摊上这么个事儿,让你提溜着心,」轻叹着,他走到桌前拾起水杯,
喝了一口水。嗓子眼倒是不干了,心却砰砰乱跳起来,于是,自觉不自觉间,眼
神就朝着秀琴胸口多瞟上两瞟,越看越馋,越馋就越想看,到最后,小腹热烘烘
的,连接起胯根都蠢蠢欲动起来。
说好七点半之前回来,结果可好,七点半都过了。「瞅瞅,还说要看天气预
报呢,」李萍笑着一拍巴掌,示意老伴儿把篮子里的鸡蛋捻搂出来,「回头你自
己再归置吧,我们也该走了。」
「来就得了,还拿什么东西。」秀琴上前抓住杨廷松的手,「别倒腾了,拿
回家吧。」
「秀琴你咋回事,快别跟大争。」杨廷松把手挣脱出来,侧对着秀琴又推拒
起她身子,相互争执中,这手不可避免就在奶子上蹭了几下,「怎还打架呀,下
回,下回过来指定不拿东西。」一阵心旌摇曳,体内的邪火又窜了出来,「快别
闹了。」
李萍也劝,把秀琴推到了一旁。承着情,秀琴搓起手来:「那我去给你们摘
点瓜吃。」
「你就别动了,」李萍把网兜里的香油拿出来,塞到秀琴手里,「看你,还
拿我跟你大爷当外人了。」
「等伯起好了,我们两口子再看你们去。」莫说是两家几代交好,就这半年
相处也是没少得人家照顾。「对了,我大娘生日几号来着?」只知道阴历六月十
四,阳历的话,还得倒挂历。
李萍把话一转,笑道:「啥生日不生日,上次伯起给送来的椅子还没谢你呢
。」「谢啥,我大爷过生日也没给拿什么。」
「回头你再收拾吧。」杨廷松把提篮子往咯吱窝里一夹,从兜门里把烟掏了
出来,「也不早了,再洗洗涮涮的,就不搅和你了。」直接把烟递到了秀琴面前
。
秀琴没好意思接,转身正要去炕沿儿上取,就被杨廷松拉住了胳膊,就这样
,指头就又碰了一下她胸口鼓囊囊的奶子。
看着老爷子一脸和煦,秀琴也笑了:「不说招待,来我们家还蹭你烟抽。」
「大爷给你你就抽。」杨廷松示意着,把烟举了过去,「你爸时不常串门来
,有啥事告诉他也行,大知道你贤惠,也能干,但别调不开,也别心里窝着。」
就这么盯着秀琴,且正大光明地盯着,相应地,火也在说话时递了过去。「都会
好起来的,日子也会越过越红火。」
最后的这番话和秀琴心里产生了共鸣,因为书香也曾说过,她嘬了口烟,心
存感激地把火还给了这个德高望重且又极为尊敬的人。「大说的我都想哭了。」
她心里憋着口气,也确实想大哭一场,「唉,也不知怎地,这么倒霉。」
「你性子稳,也能忍,换成别人,伯起早遭罪了。」杨廷松拉住她手,又边
拍边安慰:「大跟你大娘从来也没拿你当外人看过,难受了就把你大娘喊过来,
喊我也行,唠唠心里就舒坦了,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老伴儿这番话也正是李
萍想说的,也就跟在一旁一起安慰起来。
「嗯。」在秀琴频频点头之下,别说是奶子大小和奶头的形状,这回就连乳
晕都给杨廷松看了个真切。「行啦,跟着把门插上吧,也不早了,大跟你大娘就
回去了。」
前后快待一个小时了,天也擦黑了,出了秀琴家,老两口一拐弯就看到下老
槐树下的热闹。昏黄的灯挂在树梢上,一大群人则围坐在树底下,叽叽喳喳的,
四周还点了好几堆蒲棒子,熏着蚊虫。看到老两口打西边过来,顿时打起了招呼
。「哎呀,快过来待会儿来。」有一就有二,都把目光看了过去,「来来来,快
给腾座。」一时间老的少的,下棋的也不下了,打扑克牌的也都把牌端在了手里
。
「大爷大娘这准是去秀琴家了,伯起好点没?」有人起了头,话题自然就转
到了赵伯起家,登时炸开了锅。
「伯起命不好。」
「啥不好,伯起多能干的一个人,要说不行也是秀琴扯的后腿,给妨的。」
「不说上梁时伯起摔一跟头吗?」
「瞎说啥,伯起当时是鞋掉了。」
「瞎说?让狐仙迷着也瞎说?」
「争个啥,说来说去不都秀琴妨的吗,先妨婆婆,现在又妨伯起。」
「反正人家现在有钱了,没看金链子和耳环都戴上了吗,小高跟一穿,要多
港有多港,比城里人还城里人呢。」
「怪不得总往娘家跑呢,换我我也显摆去。」
「就你?快拉倒吧!人家秀琴胖归胖,起码脸蛋俏生,身子也没走形。」
「我怎了,我怎就不行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起码人秀琴有脸蛋有奶子有屁股,你有啥,哈哈哈哈。」
「你个贼操的,老娘一屁股坐死你!」
才这会儿工夫,七嘴八舌说啥的都有,于伯起现状来看,同情和怜悯的有之
,挖苦嘲讽亦有之,场面比赶集时还热闹。
「您二老再给评评。」问话之人把烟纸都给递上来了,不等杨廷松夫妇坐下
来,第二个人也把烟让了过来。「抽我的抽我的。」这人边说边卜楞前一个人,
「你那旱烟也拿得出手?」
杨廷松笑着接过卷烟纸,李萍摆了摆手,坐下之后,杨廷松看着那人把烟丝
倒进自己手里的烟纸上。「还是家收的吧。」烟丝撒匀之后他两手一搓,把烟丝
包了起来,左手又捏着须子,右手食指和拇指来回搓了几下,放到嘴上沾了点口
水,旱烟就卷好了。「这烟比烟卷有劲。」把烟叼在嘴里,借着点着的火一嘬,
在内人的目光中,他连声点头:「不错不错,还是内个味儿。」别看杨廷松在城
里教了一辈子书,实际在入乡随俗这一点上,完全秉承了父亲在世时的观念和做
法——从没端过架子不说,又会为人,加之两个儿子都有出息,闲聊时,沟头堡
人自然都乐得跟他说话,也愿意让他来点评点评,这不,烟刚抽到嘴,话题也摆
在了他的眼前。「您就说伯起这事儿邪不邪吧?」
杨廷松笑着道;「邪肯定是邪,不邪伯起能这样儿吗?」说的时候,环视着
众人,把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看了一遍。
「都听见没,大叔可都这么说了,」往人群里一站,这人脸上颇为得意,随
后还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电视剧聊斋上演的不就是狐仙和女鬼吗,专门吸男
人的阳气,怂都给吸走了,还活得长吗?」
「我看是给秀琴吸的,她婆婆当年就给别人当过夜壶,要不,这脸蛋为啥怎
总红扑扑的?」
「这还用说,瞅那奶子瞅那屁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内岁数不说见天跟老
爷们要也差不多,伯起身上的油要不被吸走才怪呢。」
杨廷松只是笑,也不插嘴,等他们把话说完,这才咳嗽了一声,笑着又道:
「起五更睡半夜,还不得休息,换成铁打的也盯不住啊,你们说对不对?」不等
大伙儿插言,他又咳嗽一声,「盖房是小事吗你们说?比娶媳妇儿聘姑娘还累心
,而且一操持就是半年,这么追着屁股后头跑,气血不亏吗?我看伯起就是气血
两亏造成的。」
「还是杨大哥说到点上了,就你们这嘴,净瞎鸡巴胡扯。」
「不说头两天把蒲台的仙姑给请来了吗,人家说的和伯起的遭遇也都吻合,
那你说这又怎么解释?」
「怎么解释,要有杨大哥的本事我还在这待着?」
「听我说,都别打岔,人家仙姑当着秀琴的面能明说吗,可不就说撞邪了,
难不成还直接点明了?!」
不管对与错,也不管是不是胡搅蛮缠,拌嘴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门学问了,
同时也是一门语言艺术,而且还能让彼此双方甚至是参与者在辩论中得到启发。
看着他们眼冒精光在那你来我往唾沫横飞,杨廷松把手里的烟掐了,身子往后一
靠,眼里也闪过一道精光。
「点明不点明谁知道,咱又没看见。」
「那你不会看看介,嘿嘿嘿。」
「你个大色屄,你怎不看介呢?」
「这都什么天了,反正我怕热。」
「就你怕热,我不怕热?」
蒲棒子的尖上忽闪着亮光,突突地,在昏黄的灯光下随着唱叫声扬起了一缕
缕青烟,蚊虫蚂蚁最怕烟熏,给这么几股烟前后夹击,倒也没敢过来骚扰众人的
雅兴。过了九点,妇女堆里就有打哈欠的,随之哈欠声一片,便借着月色先撤了
,而后没多会儿老爷们也都站起身子,只要孩子们还在那恋恋不舍地剜着,不过
远处的叫骂声一响——「你妈屄的,再不回来,就跟你爷睡了」,这群孩子就鸟
兽一般,都颠颠地跑回家里。
杨廷松和李萍差不多是第一批走的,回到家,把大盆端到了屋里,预备好手
巾和胰子,又给盆子里续上凉热水,就和李萍前后脚把衣服扒了下来。
李萍坐在小马扎上,把脊背给了杨廷松:「还几天进伏?」
「我算算啊,」杨廷松给手巾过着水,心里合计,打上胰子之后,道:「还
有个二十一二天吧,离你生日还有整一个大月。」
身子上黏糊糊的,李萍搓起大腿,渍地嘬了下牙花子:「你说说,啊,还没
进伏就这么热。」
杨廷松把手巾搭在老伴儿脊背上,边抹边说:「再热啊咱就三角坑里泡着介
。」「想是想,也惦着,可年轻内会儿腿都跑伤了,你忘了上回泡完我缓了半个
多月才缓过来。」「哪能忘啊,到时我先给你擦,完事我再去泡不就得了。」从
脖子上起,顺着老伴儿的脊背往下擦,擦到尾巴骨又翻上来撩起她胳膊,给腋下
擦了过去,「到时我给你踅摸点薄荷叶,抹身上,也不比泡澡差。」
「前面就我来吧。」杨廷松过水投手巾时,李萍伸手去要,他笑着支开了她
,「别沾手了,到时洗屁股你再自己来。」把手巾拧个半干,重新打上肥皂后,
蹲在老伴儿面前顺着锁骨又抹了起来。
看着老头子弯下脊背,李萍把腰往上拔了拔:「还真够邪门的你说。」
杨廷松仰起脸来,问道:「什么邪门?」
李萍道:「就他们说的,秀琴给请仙姑这事。」
杨廷松摇了摇头:「宁可信伯起是被秀琴吸的,我也不信那玩意。」说话间
,又从李萍的小肚子往上擦,还撩起她的奶子,给下面也打了一层泡泡。「不是
吹,我都能给人相面当大仙了。」
李萍一脸好奇,笑道:「那你给说说。」
杨廷松呵呵一笑,捋着李萍的两条腿又擦了起来:「忘了秀琴跟老安子内事
了?」
李萍皱起眉头,道:「跟这事有关系吗?」
「当然有了,」擦完腿,杨廷松拉起老伴儿身子,用手巾在她屁股上又抹了
两把,「老安子固然是个混蛋,难道秀琴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这话怎讲?」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秀琴这岁数在那摆着呢。」
「秀琴人那么老实,不可能越轨!」
「越轨可跟老实不老实没关系,空虚寂寞面前谁也没办法,当初我退休时不
也大病一场吗。」杨廷松把手巾过了遍水,拧干之后,站在李萍身后边清理二遍
,边说:「伯起落成这样儿,这么说吧,有一半责任都在秀琴身上。」
「他们两口子多可怜,难道就没有别的化解法?」
「有,肯定有。」「啥法子?」杨廷松转到李萍身前,笑着摇了摇头,「看
到秀琴内俩奶子没?胀成啥了都,奶头子都翘起来了。」
李萍一愣,继而拱着老伴儿的身子也笑了起来:「那可就难办了。」
「这话肯定不能问,也没法说,更不能说。」把手巾递给李萍,杨廷松点了
根烟,随后坐在了马扎上,「反正吧,就算将来伯起恢复过来,这事儿也不好面
对。」说到这里,他两腿一岔,往前探着身子把胳膊肘撑在了大腿上,「当初老
大不就喝了好几年汤药吗,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唉。」
回思着往事,李萍吧唧道:「那你说当年咱两口子怎没这情况呢?」
「当时啥样现在啥样?」杨廷松摇了摇头,很快又耷拉下脑袋,「身体是革
命本钱,要没底子,可能我也跟现在的伯起差不多吧。」灯影下,他卡巴裆里的
鸡巴蠢蠢欲动,正来回摇晃,「话又说回来了,冬天还稍微好一些,穿得严实,
就这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秀琴挺着俩大咂儿在跟前晃悠,别说老安子馋,
换谁谁也受不了这刺激啊。」在青烟中,他眼前便浮现出秀琴挺耸起胸脯的样子
,咽了口唾液后,眼前又浮现出云丽脚踩高跟身穿健美袜的画面,打了个激灵,
心便扑腾腾地跳了起来,越跳越快,鸡巴便在这个过程中硬了起来,这身体简直
太好了。
云丽打了个喷嚏,她就把手放在鼻子上揉了揉,又抹了抹脑门上的汗。「谁
念叨我呢你说?」从炕上爬起来,下炕穿上高跟鞋就往外走。「不行了不行了。
」
「你这都去几趟了?」灵秀抿嘴轻笑,「出了那么多汗,你披件褂子。」
「这我还热的没法呢。」云丽甩了一句就跑起来了。这时,屋里便只剩下灵
秀和书香这对母子了。「回来拿瓶白的?」灵秀朝窗外喊了一嗓子,回身看向五
频道时,她捡起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片晌过后,问了一句:「火劲儿过介
了吧。」
不提还好,灵秀这一说,书香的注意力顿时又给脚上的疼痛吸引过去:「比
之前还疼。」他转过头,看着母亲的侧脸搓起了自己的脑瓜皮,「从梦庄回来就
贴膏药了,本以为没大事,妈你递我根烟抽,馋了。」话声刚落,灵秀手里的烟
就掉在桌子上,她左手支在太阳穴上,把烟拾起来掐灭,右手捏起烟盒就撇了过
去。
书香拾起烟放到桌子上。他不知妈在想什么,也不知妈为啥撅人,越咂摸越
不是味儿,挪两下屁股凑到近前,就把手搭在灵秀的胳膊上,「妈我错了,以后
我再也不瞒你了。」
「你少碰我。」灵秀晃悠着身子执拗起来,一甩胳膊,把身子又背转过去。
「活该活该。」她两肩微颤,像是在哭。想都没想,书香就扑了上去:「妈你怎
了?你告诉我!」手够到灵秀肩膀上时,他身子也歪了下去。「到底怎了?」八
仙桌猛地晃悠起来,他的拳头也在这个时候紧紧攥了起来。「妈,妈。」
那声音触击着灵秀,她瞪起泪眼,抢白道:「要你管要你管?」转身去打,
儿子正紧咬着牙关在那抽搐,她这泪刷地一下就涌了出来,声音也变得一片嗫嚅
,「上辈子欠你的,欠你的是吗?!」手就掐在了儿子的胳膊上。
瞬息间,书香脚脖子上的疼就被分解了一般。「妈,你别哭,我对不起你。
」他强笑着咧了下嘴,灵秀的手也就松开了,下一秒脚下又传来一阵阵钻心疼,
他就又攥紧了拳头:「妈你再掐儿子两把吧。」
「当初你怎答应我的?怎答应我的?!」灵秀几乎在吼,然而不等继续,院
东方向就传来了云丽的声音。「两瓶够不够?」打厕所出来她就听到上房传来的
动静,不知内娘俩干什么呢,所以就喊了一声,踩着高跟鞋打东手厢房里端出两
瓶茅台,紧跑慢跑赶了回来,见二人脸色确实不对,忙调和氛围道:「喝酒喝酒
,不够我再拿去。」喘息着把茅台放到八仙桌上,正要脱鞋上炕从中再圆圈一二
,哪料胃口竟在这个时候翻腾起来。
看到云丽西子捧心在那蹙起眉头,灵秀自责着抹了两下眼角,直起身子忙问
:「是难受吗?」
云丽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好。」只觉得嗓子眼发痒,来不及解释就跑了出
去。
见状,灵秀赶忙起身下炕,鞋都没顾得提就追了过去:「本身就空心肚子,
这又是冰棍又是凉啤酒,」听到呕吐声,她也奔到了云丽近前,「不喝了,不喝
了。」把手搭在云丽背上,反复摩挲,替她顺气。
红的白的吐了好几口,云丽抹着眼眶,道:「今儿我还就不信这邪了。」没
等直起身子,嘴一张,又连续吐了两口。
灵秀左手搀扶着云丽的胳膊,右手在她背上连连拍打。「我看啊你得来碗热
汤面吃。」给云丽胡撸这几把,她手心上都是汗,「光着就跑出来了,再受风。
」又缓了会儿,见云丽已无大碍,跑去给她倒了杯水。
漱过嘴,云丽喘着大气,道:「哎呀,这回好受多了。」
看着云丽脸上显出的慵懒之态,灵秀下意识把手探到她肚子上。「看你这样
子,」压着嗓子,她小声问道:「不会是有了吧?」这边解开裙扣,左手往里探
着,转着圈摸了几个来回倒是没感觉出什么胎动,又问:「这个月来了没?」
云丽咬着嘴唇,随即皱起眉头。「往常都是在月初来,那几天挺忙的,日子
就往后错了几天,不过上礼拜一倒是来了。」脸上火烧火燎,胳膊肘一拱灵秀,
人已经笑了起来,「姐都多大岁数了,眼瞅着往五十里数了,上哪有介。」
「打他爷生日前你状态就不太好,这都多长时间了?」琢磨着不对,心里也
不踏实,灵秀就又把手探了过去,「除了呕吐,闹口啊瞌睡啊浑身酸懒啊,都有
没有?」习惯性使然,灵秀抬头看了一眼云丽便又打她肚脐眼一直探到阴部,围
绕着略微有些隆起的小腹抚摸起来。
「倒也没感觉有什么别的不适。」云丽有些心虚,好在说话时都是低着头说
的,避开了目光的直接接触,但她知道,没穿内裤的秘密肯定被灵秀发现了。
「姐你还真别不当回事。」来自亲人的暖心令云丽羞愧至极,「姐知道,姐
到时去查。」除了有种窃偷时被窥穿心思的感觉,此外,她还有种愧疚心里,对
不起小妹。
「不乐意去镇上咱就回城里查,心里不更踏实吗。」灵秀笑了笑,把手收了
回去,「姐你说对不对。」这事儿正要掀篇过去,正房门口探出的身子便问了一
句,「妈,我娘娘咋了?」
嫂子的裙子还没提上呢,灵秀眼疾手快,把身子一横,当即掐断了书香的视
线。「去去去,你个老爷们咋啥都问呢?」她瞪着儿子,见他非但不走,眼神还
有些施施溜溜,她越瞧越恼,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是该你问的吗?」
第三十三章强硬和妥协下的平衡
其实论闹腾,家里肯定没有老槐树下热闹,尽管以往书香都是以孩子的身份
从那玩耍,但从氛围上讲,此刻他还是乐意在家闷着,也正因为喝了酒,血液变
得稀薄起来,整个身体也变得轻松多了,撇开家里吃饭不谈,年后到现在吃了两
次狗肉,一次是在防空洞,另一次是在窑坑,书香都毫无保留地告诉给了灵秀。
「十多个人,有男有女,照了相,也都喝了酒,不过没祸祸庄稼地。」他说得很
细致,也几乎把当时出现在视野里的一切都描绘了出来,「完事打牌来,但谁都
没下河。」往前倒着日子,包括跟凤鞠踏青放风筝,包括去和保国去徐疯子家然
后跑去西头找贾新民,期间还来了管猎枪,包括在南坑跟王辉打架,「在学校跟
人打架这事你知道,和王宏去窑坑的事儿你也知道。」说话时,少年的左脚用枕
头墙着,这样稍稍能让他舒服一些,其时只要不剧烈扭晃,疼其实并非不能忍受
。
碳炉从东屋搬过来,灵秀身上的裙子也退换成了短袖短裤,续上炭火时电扇
就给关了,灵秀盘腿坐在炕头,锅里咕嘟咕嘟翻腾起来时,云丽把已准备出来的
羊肉倒了进去,灵秀这边拾起挂面,从当间儿一掘下到涮锅里,云丽则挑起筷子
在水里豁楞,不时看两眼灵秀,又看看书香,在那抿嘴偷笑。
「也没别的什么事儿了。」像是要给自己扒光了,书香把该说的能讲的几乎
都搬了出来。「年前跟我娘娘还去云燕洗澡来。前些日子去县招待所吃饭,就这
些。」说到这,他把脸仰了起来。
灵秀没看儿子也没说话,倒把一旁听音偷笑的云丽吓了个激灵,灵秀拾起碗
给里面盛热汤时,云丽已拾起茅台开始斟酒,缓和之下,她紧绷的心稍稍松弛些
许,知道三儿不可能没有分寸,便借着倒酒这工夫看了看灵秀,又看了看三儿,
虽说有惊无险,却总感觉哪里不对,灵秀把面给她端到跟前时,云丽也把酒都给
斟满了,她点了根烟,倏地便笑了起来:「内边是忙不迭汇报行程,生怕说错了
话,这边可好,爱答不理的不说,还使小性子。」恍然大悟。
灵秀「呸」了一声,笑着扫了一眼儿子,瞬间就把手掐向云丽:「当着孩子
的面净胡说,一点流都没有。」
书香那边也笑了起来,却又在灵秀看过来时急忙把头耷拉下去。
「他乐意说,我管得了吗。」长笑过后,灵秀便又叹了口气,「我管得了谁
啊。」端起酒杯扬脖就闷了口酒。
「慢点慢点,西屋泡的那个要不要尝尝?」放下杯酒后,云丽端起汤碗,吹
拂着抿了两口,登时小脸又变得一片扑红,入口的那股辛辣也给遮住了,还挺舒
服,就又喝了两口。
「这不还有酒呢,喝着看。」指着一旁的茅台,灵秀抹去鬓角上的汗,下意
识扫了一眼桌对面的儿子,见他也抄起了酒杯,喝就喝吧却两眼贼不溜秋,不由
得皱起眉头来,「你老那样儿看我干啥?我脸上长花了还是咋的?」也说不上是
生气还是心烦,亦或者两者皆有,「再四处瞎跑看我怎么收拾你。」杯中酒见半
,她倒也没急于再喝,而是伸手指向云丽的酒杯,「你慢点口,我等会儿你。」
五频道里,张路和韩乔生还在说着什么,你一言我一语,张路好像还预测了
西德队与西班牙的这场比赛进球得分。凉啤酒改成白酒后,书香只喝了一杯就喝
不下去了,左脚涨涨乎乎,关键还不能动来动去,他就又给改成了白酒。「都成
瘸子了还怎么跑?」
灵秀把脖子一颈:「我管你怎么跑呢,我才不管呢。」
「别尽顾着说话,再不吃肉可就老了,」或许正因为前后吐过两次,此刻云
丽食欲大增,扬起胳膊给书香和灵秀夹了两筷子羊肉,在嘬了两口烟后也跟着大
口咀嚼起来。「夏天吃涮锅火大,再喝白酒肯定火更大,啤的白的混着喝吧。」
就把泡着冰棍的凉啤酒抄在手里,也不管闹不闹肚子,行不行,又敲打起对面的
杨书香,说:「吃啊三儿,锅里这肉可全指着你去包圆呢。」
「不一直都没闲着么。」书香轮起后槽牙时,人已经光起膀子。
「可不就是没闲着。」云丽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见灵秀俏脸生晕正盯着自
己,忙摆起手来:「服了服了,姐闹不过你。」
风不知何时刮起来的,反正月上中天,都喝得迷迷瞪瞪。「灌猫呢我看。」
灵秀眼前一片昏沉,身子摇摇晃晃,「眼都快睁不开了。」如她所说,眼皮子打
架,连八仙桌都晃悠起来,「几点了这是?」
「你问姐?姐还想问你呢。」云丽也跟猫似的蜷在一处,勉强把头扬起来,
也是舌头打卷,鼻音都漾起一股奶声奶气。「三儿,三儿,咋不言语了?」
「躺会儿了都,这宿,够他受的。」灵秀把手指向炕梢,「裤子都没脱。」
「给姐把奶罩解开,姐是一点劲儿都没有了。」云丽往后错了错身子,把头
垫在八仙桌上,「还说三儿呢,他这性子就随你。」
「内会儿我有这么淘吗?」灵秀摇了摇头,摸索着把手伸向云丽的脊背,又
摸索着把手搭在奶罩的扣瓣上,两只手朝当间儿一推一扯,「在家时,什么事儿
没告诉过爸妈?结婚之后也没瞒着过他爷他奶啊!」
云丽身子一松,仰起头来:「我没说这个。」把奶罩从身上退下来后,她摸
着桌子上的烟,点了一根,递给灵秀,「三儿是怕咱们着急。」又给自己点了一
根。
灵秀嘬了口烟,又瞅向云丽:「要不是他表嫂跟我提,我都不知道信儿。」
她也在随后把上衣脱了下来,白净的皮肤上浅含着一层红晕,屈膝抱腿时,白色
奶罩包裹下的胸口一阵颠颤,「快气死我了都。」
云丽抿了抿嘴:「也心疼死你了。」说话时,她搓起酒杯转来转去,脸上挂
着自责。「你哥回来肯定要问的。」
「回来再说回来的,这么忙,别什么都告诉他。」灵秀用脚趟了趟云丽:「
要赖也是他自己惹的,谁让他主意这么正的,又扛不住。」
「唉,我看睡觉都别脱衣服了。」
「你睡你的,还老折腾你?」
「你眼圈都黑了,这几天肯定没休息好。」
「平时就够折腾你的,这前儿你就别跟我争了。」
「有啥可折腾的,我还巴不得折腾呢,要不,多腻得慌。」
「姐,我问你。」「啥?」灵秀嘬了口烟,斜睨着瞟了眼炕梢的人,转而凑
到云丽耳边,「这些日子,香儿没什么异常吗?」
云丽皱了下眉头。「异常?还那样儿。」她也嘬了口烟,随后眨起眼来,问
道:「挺高兴的他,也没再听见咬牙声。」
灵秀「哦」了一声,看向云丽胸口颤肥的奶子时,不禁又问道:「让他摸了
?」
「咋了?」云丽心里一颤。
灵秀摇头笑笑:「没事儿,他不也不小了吗,别什么都依着他。」
云丽长吁一声:「哎呀,瞅你,我还道什么大事儿呢。」
「风咋这么大,要下雨吗?」灵秀「呼」了口气,朝外看去时,眼前一片漆
黑,耳边却一阵嗖嗖风响,还夹带起一股泥土味道,扑面而来,「把杯里的酒干
了,咱姐俩也该躺了。」起身把窗子关上,帘儿也拉上,随后把桌子抬起来推到
炕头,姐俩把酒干了。
云丽摇摇晃晃爬下炕来,灵秀给她身上披了件衣服。「牙刷在哪,我漱漱口
。」跟在云丽身后走向堂屋。「用三儿的吧,儿子的,别嫌。」说完,云丽走出
堂屋,灵秀「哎」了半天也没理会,「你刷牙吧。」撂下话,抱着肩,去浴间把
尿桶拿了回来。洗漱完毕,门一插,二人又翻上炕。拗不过灵秀,云丽也没好意
思把裙子脱下来,灵秀把枕头垫在窗台前,人往上一靠,眼皮有些发沉。又不知
过了多久,耳边听到有谁哼哼,她就激灵一下坐了起来。
云丽这边也动了,灵秀就推着她身子又把她按倒在枕头上:「睡吧姐。」拍
着云丽的肩,又给她盖上被子,随后凑到儿子身前,问道:「尿尿?」看他咬牙
不语,爬到炕下把尿桶给拾在手里。「怎就不知道防着呢,啊,得回让王大夫给
看了,你说以后要是瘸了可咋办?你让妈咋办啊?」
书香咬着牙,头一耷拉在那说蹲不蹲说坐不坐,右手撑在炕上,左手在腰里
抠来抠去。
灵秀把尿桶放在一旁,手伸了过去。「你妈就不能说你了?」把儿子的手卜
楞到一边,替他解开裤子,又替他把裤子往下扒了扒,「疼吗?」
书香抬起脑袋,脑门子上都是汗。「疼。」他说完,又把牙咬上了。
「活该疼!」灵秀把尿桶塞了过去,「让你不长记性,让你气我。」头刚撇
过去,就听儿子闷哼一声,转头之际,看到儿子身子歪在炕东,身子一倾,手就
又伸了过去。「让你瞒着,让你瞒着。」气恼恼夺过尿桶,小手一伸,捏住了儿
子的鸡巴。「以后再敢胡闹,打死得了,打死省心。」
书香裂开嘴,叫了一声「妈」,撑住身子后,包皮已经给灵秀捋开了,「你
别乱动。」
书香摇摇头,忍着疼,道:「妈我自己来吧。」他夹紧了双腿,想回避却由
不得狗鸡上传来的热度,脸上一阵害臊,不管怎么转移注意力,鸡巴就像是跟他
对着干似的,竟不受控制地硬了起来。
「全都自己来,来得了吗来?」灵秀正说着,手里的感觉就变了,开始时还
只是弹了两下,后来都不得不用手压着了,「尿个尿也这么不老实是吗?!」她
虎起眼来瞪了过去,脸红心跳之下,又偷瞄了一眼儿子的狗鸡,滋滋声中,心里
一阵乱抖,几乎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好不容易盼到儿子尿完,不知怎地,
心里有一阵发慌。人都是我养活的,我怎还不敢面对了。想是这样想,却抓住儿
子的鸡巴恶狠狠给他捋了两下,「再,再敢,看我不打死你个臭不要脸的!」说
的是语无伦次,手一甩,借着提起尿桶这功夫,赶忙把身子转了过去。「还不把
裤子提上去,臊不臊?!」好半晌这才把身子转回来,弄得是口干舌燥一阵心烦
,跑下去喝了两口水,也不困了,又见儿子从那扥来拽去地往上提裤子,朝他啐
了一口,「哑巴了?提不上不知道张嘴?」气恼恼上前掐住儿子胳膊就拧,「让
你不学好,让你不学好。」性子三转,连她都搞不清自己为何会这个样子。
「妈,」书香把身子一扑,搂住了灵秀的身子,「妈你别哭,儿没想骗你。
」
「没骗没骗,以后你少碰我,少腻乎我。」灵秀嘴上说,却还是给他把裤子
提了上来,挣脱出儿子怀抱,却又不知该干些什么,人往枕头上一倚,抱起肩来
。
书香也是困意全无,蔫溜溜地往后错着身子,直到挨近灵秀。「妈,给我口
烟抽吧,睡不着了。」不知她琢磨啥呢,就又叫了声「妈」,「来口水喝也行。
」
「早不言声,是你媳妇儿还是使唤妈子?」晕头转向,灵秀又瞪了儿子一眼
;「净气我,找打言声?!」
书香摇了摇头:「没有,睡不着么不是。」
「套间里的万宝路谁给的?」「娘娘给我的。」「什么时候给的?」推开儿
子,灵秀跑到下面给他打了杯水。
「就上礼拜五晚上,之后分焕章一半。」说不清为什么,妈倔头倔脑的,明
明都把烟递过来了,却又说些令人琢磨不透的话。「他又气你了是不是?」「要
你管?!我问你,你又,你摸没摸你娘娘?」静谧之下,书香也没心情看联邦德
国与西班牙斗牛士之间的这场较量了,他看着妈口硬心软在那发著狠,就把脑袋
扎了过去。「摸了。」
「你起开,脚又不疼了是吗,少在这跟我挤窝窝。」
「妈,我都这样儿了你还说我?」
「就说,这还不解气呢,别跟我嬉皮笑脸,懒得看你。」
「妈。」
「又干嘛?」
「将来等我挣钱了,我养着你。」
「少糊弄我,起开。」
「妈你别推我,疼。」
「谁让你不老实的,谁让你又气我的,活该,甭上我这喊疼来,少搂我。」
「跟我点根烟吧妈。」
远处的雷声隐隐传来,轰隆作响,近处则噼噼啪啪,在阵阵呼啸的风中,雨
已敲打在窗前,似是也在聆听着什么,又仿佛像是要洗尽铅华,给这酷热的时节
注入一丝凉爽。灵秀转身撩开窗帘往外看了看,玻璃上溅起大团大团的水花,朦
胧一片。就在这时,云丽鼓容着动了动身子,约莫是想要坐起来:「雨下起来了
。」她睁开眼看看,支起身子,「三儿疼醒了。」
「渴了是吗姐?」灵秀问着,起身把水给云丽取了过来,「下这么会儿了已
经。」
咽了口水,云丽吐了个长气,正要起身,灵秀按着她又给推进被子:「睡吧
,别都熬着。」
「哪睡得下。」云丽挣扎着又探起身子,「要不给三儿拿冰镇镇?」
「我拿热手巾给他敷敷吧,疼肯定是疼,王大夫那也没云南白药,明天再看
吧。」安抚完云丽,灵秀起身下床去打热水,「都给他气晕了。」
给妈这么一说,书香搓着脖子朝云丽咧咧嘴。云丽摇摇头,脸上一片晦暗。
「早知昨儿就……」想说不让你碰了,却说不出口,于是就把手捂在了自己的脸
上。书香偷偷把手伸了过去,抓起云丽的小手一阵抚摸,看着妈在下面忙活,心
里也挺不是滋味。
打来热水,灵秀把手巾放在里面抖了抖,沾湿之后,她十指错动,顾不得热
便给拧了出来。把手巾叠成长条,翻身上炕,给儿子搭在了左脚踝骨上,书香呲
牙忍着,灵秀又给从旁取了个枕头,垫在他脚丫下面,折腾完,才从一旁把烟取
来,扔到儿子面前。
「妈你也歇着吧,甭管我了。」妈脸上一层细汗,走起路来都晃悠了,书香
不忍心,挪起屁股就往炕边上靠。「我慢慢来。」
「慢慢来?」灵秀把身子往前一挡,低声质问道:「都这样儿了还不老实?
」
「不想再折腾你了。」烟入嘴里时很苦,这时书香才发现,妈眼圈确实黑了
一圈,而且眼里都是血丝,「妈,你也睡吧。」
「少气我不都有了,这前儿知道心疼人了?」灵秀斜睨着双眼瞟了一下,够
起身子把烟拿到手里,点燃之后,又不禁皱起眉来:「你还愣着干啥,还不躺回
去?再气我可真揍你了!」头一低,伸手摸了摸儿子脚面上的手巾,撩起来看时
,脚面都给烫红了,就又把脸扭到了别处。「上辈子欠你的,处处都让我提心吊
胆。」她这一声轻叹,书香心里或许存在着的是只有少年人才有的多愁善感,在
愧疚之下知道自己不应该去逞强,更不应该隐瞒事实,但云丽却深深知道,当一
个人对另一个人说出欠这个字时,他或者她在对方心里的分量——那是身为一个
母亲对儿子毫无保留的爱,当妈的把心都掏给了儿子。
这么来来回回折腾到四五点钟,雨声见歇,在几声鸟儿的鸣叫声中,天也亮
了。二女迷糊着几乎都没怎么睡,见书香这会儿歪在一旁迷瞪着了,她俩相互看
看,打着哈欠把衣服穿在身上,也都没心思再去睡了。天色有些灰暗,也有些沧
桑,就像以前拍的内些个老照片。雨水顺着房檐滴答着,砸到地上溅起一溜小水
坑。院子里,散落着一些杨树或者是柳树上刮下来的叶子,有些清冷。
把桌子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完,姐俩一起站在门前。「冲个澡吧,去去身上的
粘。」云丽建议道。灵秀「嗯」了一声:「水凉不凉?」「应该温乎,去试试呗
。」云丽说试试,灵秀就跟过去试了试。「吃完饭我开车送三儿去学校,等下午
放学我再接来,到时念叨一声,省得他爷他奶惦记。」
灵秀笑笑:「让他回来住吧,屋子也给腾出来了。」
「不都说好的吗,咋了又?你哥这些日子又都不在家,要不我一个人多腻得
慌。」忽地想起秀琴搬走的事儿,云丽忙道:「哎,听说赵伯起撞客了,是真事
吗?」
「说是这么说,反正当时看的时候脸色不正,人歪在炕上嘴都张不开了。」
灵秀哼哼两声,「这两天我没过去,昨儿他爷他奶好像是去北头了,不提这个了
,晦气。」
云丽给浴花打上泡泡,让灵秀把身子转过来,边擦边说:「你那边的事儿都
利索了没?要是太累就别跑饬了。」
「我就是受罪脑袋,又没别的本事,等香儿上了高中再说,我不也能顺道盯
着他吗。」说着,灵秀回过脸来朝云丽笑了笑,「对了,问你个事。」
「啥事儿?」
「许建国有个哥哥是不是在教育局?」
「是有这么个人,怎想起他的?给小伟穿小鞋了?」
「没有,」灵秀摇摇脑袋,从云丽手里接过浴花:「同事家的孩子不大学快
毕业了么,犹豫到底是去外企还是回来,也没别的事儿。」
云丽把头发过了水,倒扣手心挤上洗发水,摸在 头上:「有事儿的话你言
一句,你哥一句话的事儿。」只身站在花洒下,冲了起来。
「值不得当的。」灵秀拿着浴花从脖子到胸口,又从胸口到大腿,擦了个遍
。「这阵子确实忙,把你也给扯进来了,等他奶过生日就甭挪窝了,省得再折腾
你跟我哥了。」「一年到头不就这么一次吗,也不费事。」「费事倒是不费,不
就惦着少折腾吗。」这时候云丽也把头冲干净了,灵秀冲了冲浴花,又给她擦拭
起来……
「反正周六都别空着手去。」杨哥的伤势越来越重,趁他去厕所这功夫,以
焕章为首,大伙儿聚在一起商量起来。「有就多拿,没有就少拿,再不济提溜俩
西瓜也行,是内份心思。」就这事儿大伙儿还骂了几句街,矛头指向不言而喻,
「内屄操的就成心的。」
焕章摆了摆手:「咱玩大型内会儿,也跑来问了,事儿过介就得了。」
浩天脸一仰:「什么时候的事儿?」
焕章颠起脚来:「我跟杨哥去厕所内会儿。」
「吹了半天牛逼,不还是让咱给灌了。」浩天嘿嘿道,「自诩专业吗不是,
这回都知道了,就一菜勃勃。」
「哥们现在也不好受。」说到这,焕章也嘿嘿起来:「不是不服吗,下回再
踢就得挂点赌注,谁输了谁撸管。」这一撺掇,大伙儿轰地一下都笑了起来。「
焕章这招太牛逼了,看到时候谁还敢跟咱们叫板,不服啊,后房山比划介。」
王宏虚缝起两只小眼儿来,也拍起手来:「去年没看成,今年务必得让他们
当场表演一次,最好是挤瓶子里,再标上号,完事开家长会时拿给他们家大人看
,怎么样?」
从厕所走回来,还没到教室门口书香就听见屋里的笑了。「说什么呢,跟热
摇似的。」他一瘸一拐地走进来,「继续啊,都看我干啥?」
焕章给杨哥把座一让:「这不惦着礼拜去你家看看吗。」
「快拉倒吧,我妈指不定在不在家呢,再说现在我也没在家里住着。」书香
一摆手,又把手指向众人,「说,准的主意吧?」
没等焕章跳出圈来,就给大伙儿推了过去:「焕章提的,也都在集上把东西
订好了。」
「是我提的怎么了?」焕章看著书香,他把脖子一颈,转回声又指着这群人
,「行,啊,一个个的就这么干。」大伙儿哈哈哈地,又笑了起来。
「等杨哥脚好了,咱再约约杀他几波,」笑过之后,众人又围了上来,「不
耽误看世界杯,等八月开踢前儿球感啥的也都有了,到时咱们也未必上来就被淘
汰。」
「大夫说半个月不能碰球。」杨书香身子往后一倚,左脚搭在腿上,「这回
行了,妈拉个巴子,成瘸腿驴了我。」
放学时,焕章让杨哥站门口别动,他跑去车棚把山地骑了过来。「晚上我驼
你回去吧。」变速器一调,驶上硬道,「省得胖墩再往回折了。」
「这回谁也不用。」书香仍旧坐在前梁上,「我娘娘开车接我来。」尾随在
大部队后面,刚出校门口就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和柴鹏一起正左顾右
盼在找寻着,书香「哎」了一声,身子登时就扬起来了,「妈,妈。」
「灵秀婶儿。」焕章也跟着打起了招呼,紧倒了几脚,凑过去,「给杨哥送
东西来了。」确实,灵秀手里拿着个小白瓶,跟切开几节的接力棒似的,「给你
杨哥送云南白药来了。」
「感觉好多了。」打灵秀手里接过药瓶,柴鹏也在跟前,就道:「不也都没
吃饭吗,集上一块堆吧。」
从南口进去时碰到了沈怡,她跟灵秀说,「上午还碰到师公了呢。」
灵秀点点头,问道:「你吃饭没?」
「我早吃了。」沈怡说完,书香就扯头带着大伙儿来到老地方,下了车,他
让焕章和大鹏去三马子的前脸跟老师傅要大饼,温过之后才知道沈怡已经吃过了
。「切两拼盘,大的。」他这话刚撂,灵秀已经走了过去,把焕章和大鹏支了回
来,她给每人要了碗方便面,盘算着人数,又跟老师傅点了几张大饼。
灵秀刚坐下,沈怡就问了起来:「听师公说了,昨儿你带着香儿去的。」
灵秀苦笑一声:「要不是听你说,指不定什么知道呢。」说得书香把头一闷
,也不敢接茬。
「老太爷跟老太都还问来,以为你昨儿晚上还过介呢,结果也没来。」和灵
秀说完这个,沈怡又看向书香,「嘿嘿,这是要把脑袋扎裤裆里吗?」书香抬起
头时,沈怡又敲了敲桌子,「就说你呢。」
「我怎么了又?」
沈怡眼一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了?净气你妈了。」本想缓和着语
气把话讲出来,不想话音儿刚落就被桌子底下踢了一脚,她低头看看,再抬头时
,灵秀抿了抿嘴,「你再吃点吗?」看着她内双眼,沈怡咧咧嘴,蠕动两下之后
便朝书香翻了个白眼。「老太爷回介了,说等香儿放周末过去看看。」正这个时
候,许加刚从外面闯了进来。
「怨我怨我。」他凑到近前,站在沈怡边上,连说连比划,「要不是因为撞
了杨哥,他也不至于弄成这样儿。」
「还给自己长辈儿了?」沈怡伸手打了过去,「没轻没重的也不瞅着点。」
「其实上周日就惦着过介。」许加刚嘿嘿两声,解释起来:「跟你也说了,
跟我老叔也提了,要给杨哥赔个不是。」
「这还差不多。」沈怡往里挪挪屁股,给他腾了落脚的座,「又都是家里人
,以后可别玩那悬。」
「行啦,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书香朝沈怡摆了摆手,闻到一股酒味,客套
起来:「跟着再吃点?」看他面色微红,估摸是吃完饭了。
许加刚点点头:「体育课也没法上,就提前回家了。」他搓着手这么愣了会
儿,又看向柴灵秀,「姑奶,这礼拜过去看看杨哥,请他吃顿饭。」
灵秀微微一笑:「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又不是成心的,我看这饭就免了吧。
」
许加刚忙道:「我姨也跟着去,都说好了。」
灵秀看向沈怡,沈怡「嗯」了一声:「一趟车,老太爷跟老太太带头。」
「在他娘娘内边住着呢,兴师动众干啥。」灵秀瞅着沈怡,道:「回去跟他
姥爷姥姥念叨一声,甭他们过来……」
灵秀这边话刚撂下,许加刚就把插了句嘴:「杨哥在东院内边住着呢?」
灵秀微微皱了下眉,心道一点规矩不懂,也没拿他当回事,又跟沈怡继续:
「这阵子事儿多,六日我指不定回不回来呢。」
「又干啥介,你就不会消停会儿吗?」沈怡叹了口气,「合著就冬仨月能见
到人?」
「你是东荫凉倒西荫凉,我哪比得了呀。」灵秀打着趣,从一旁的单肩包里
取出手绢擦了擦嘴,而后把烟拿了出来。
许加刚站起身子,从口袋里把烟掏了出来:「抽我的抽我的。」
灵秀朝他一笑,捏出一支牡丹来,点燃后,看向对面的小爷仨:「够不够,
不够我再给你们点去。」见那三人吃的大汗淋漓,直说直拍肚皮,她便把包挎在
肩上,起身走过去把账给结了。
看着柴灵秀的背影,许加刚干笑两声,又把烟举给对面的三个人,被沈怡一
巴掌打了下去。「抽抽抽,都烟不离手了。」她瞪了许加刚一眼,「就不会楞会
儿再抽,真是的。」
讨了个没趣,许加刚又把烟揣进口袋里。「来也来了,上我们家坐会儿介。
」撺掇着众人,见没那个意思,就把兜里的钥匙掏了出来,「这样吧,去体育室
歇会儿不也成吗。」往对面一抛,扔到了焕章面前。「我去买两幅扑克,不还俩
多小时上课呢吗,也不耽误歇着。」见这次没被拒绝,他心里大喜,拖起沈怡的
胳膊撺掇起来,「上我们家待会儿介。」
「小妹你不也没事儿吗?」沈怡喊了一声,「跟我去玩会儿。」换平时灵秀
也就跟着她走了,但今个儿却一点心思没有,「工夫早的话我就找你介,没时间
就下回再说。」眼前这小子眼神不正,她本身又想着去陆家营爹娘那边转悠一圈
连带休息会儿,便知唤起来,说完又叮嘱儿子回校之后别四处乱跑,跨上车时,
十二点都不到呢,寻思着在集上转悠转悠再买点东西,便跟众人挥起手来,这刚
骑出去,却又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妈」书香喊着,瘸着腿走了过去。见状,灵秀皱起眉来,从车上下来:「
不说去躺着歇会儿,又干啥?」
「你一宿可都没合眼。」看着她双眼一片通红,书香想再说两句别的,却鼻
子一酸。
「都大老爷们了还哭鼻子?」外人面前灵秀很少数落儿子,然而就算是数落
,也都是压低声音,「妈在你这岁数都成家了。」
到了这个年龄是不应该哭的,书香却一反常态,像是要冲破某种界限,也许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吧:「等以后挣了钱,我不让你再受罪,再这么辛苦了。」罗
大佑的那首童年唱出了所有少年人的心声,同时也暗暗契合了所有少年成长时的
轨迹,想一下子脱颖而出,变得成熟起来,「妈,还跟小时候一样,就咱们娘俩
。」
灵秀含笑看着儿子:「妈倒想呢。」她从挎包里把手绢掏了出来,背着沈怡
等人给书香擦了擦眼角,「个子比妈都高了,还哭?不怕人笑话吗?」
「没哭。」书香抽搭着鼻子,倔强地抬头看向灵秀,把她小手抓在了手里。
「该管的不该管的都瞎管,不知这脑袋瓜子里装的都是个啥。」灵秀往回抻
了抻手,「抓着妈手干啥,咋跟无赖似的呢?」哼了一声后,把手绢往他坏里一
推,掩起小拳头就打了过去。「就知道气我,就知道气我,气死了看谁还管你。
」似孩子负气一般,脸都憋红了。
「妈。」
「臭缺德的,还知道我是你妈。」白手绢像白裙子一样,打鼻尖打眼前飘过
一股只有慢慢咀嚼才有的淡淡的香,像此刻这雨后的天景,柔和明亮,但却又夹
带着一股令人觉得矛盾或者说习惯使然的强硬,「还不给我回去歇着介?!」看
着妈嘟起嘴来,书香「嗯」了一声,眼里露出了渴望之色:「晚上你还去东头睡
吧。」
「老摽着我干啥?」避开儿子的目光直视,灵秀又皱起眉来:「烦不烦人,
离了我活不了是吗。」她情绪波动异常,忽冷忽热来回起伏。「要是再敢,敢跟
你娘娘没大没小,看我,看我不打死你!」身子一转,跨上了自行车。「快回去
歇着吧。」
书香朝焕章招手,车子过来便也跨坐在了大梁上,随后和沈怡柴鹏母子一起
奔向了南门。
「赶集前儿不跟你妈都说了吗,还啥事?」分道扬镳之后,沈怡也不知这外
甥怎这么猴急,弄得她挺莫名其妙。
「想你了不行,就不兴上我家坐坐介?」许加刚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儿,「不
也一个多礼拜没去了吗。」
这倒不假,收完麦子确实也一个多礼拜没过去了,沈怡就朝他笑骂了一句:
「臭小子,早知道就上你家吃介了。」
「又不是没叫你。」打量着沈怡,许加刚又嘿嘿笑了起来:「时间也正好,
凑个手一起玩玩。」
沈怡点了下头:「让你妈找人介,凑一桌。」路过村东小卖铺时,许加刚没
停车,沈怡道:「不说买扑克跟他们一起去打牌吗?」
许加刚朝她一呲牙:「不急,先陪你,谁叫你是我姨呢,等完事再去不迟。
」进家门之后就跟沈爱萍嚷嚷起来,也不管电视剧瞅到哪了,硬催着让她赶紧去
找许建国,又压低声音嘀咕两句,「搬东头那边了。」
不知这娘俩交头接耳嘀咕什么呢,沈怡便撺掇起来:「姐,还赶紧叫人去。
」
瞅着儿子眼里冒出来的火,沈爱萍转身朝沈怡呵呵一笑:「这人手还不好凑
,大不了让刚子先陪你一会儿不就得了。」凑到柜子前,从里面把药罐儿拿了出
来,拧开盖,朝身后支唤起来:「直说让你姨过来吃,还惦着跟她喝口呢,也没
法喝了,还不给她拿瓶汽水来。」把药捏在手里,跟沈怡点了下头,示意她先等
会儿,走到堂屋就把手里的两片东西塞给了儿子,「妹子,让刚子先陪你会儿。
」打完腔,转身朝外走去,到了院外还给大门锁上了。
「这怎还把门给带上了?」听见关门声,沈怡朝外扫了两眼,这会儿工夫,
堂屋里「啪」的响了一声,很快许加刚就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可乐,手一个劲
儿地晃悠。「先喝口,一会儿我再给你切个瓜吃。」
打吃完饭到现在也有这么会儿了,沈怡倒真有点口干,接过饮料抿了两口,
见他挡住视线,扬手召唤起来:「别挡着。」
「好的不都演过去了。」「前些天忙得晕头转向,也没工夫看。」娘俩正说
着,类似聊斋开头曲的调儿便响了起来,这时候,就看电视里一个穿着白色紧身
衣的女人探头探脑也从山后头跑了出来,许加刚眼前一亮,把身子一闪就改了调
调。「狐狸精勾魂来了。」笑着往后退着身子,还从兜门里把烟掏了出来,衔在
了嘴里。
「不学好。」镜头里的人沈怡也看到了,就朝他啐了一口,不过转而又笑了
起来:「狐狸精要害人了。」
许加刚的话来得很快:「把人吃了还是把人吸了?」盯向沈怡。
「把心给吃了呗。」沈怡抿了口可乐,「没看开头介绍吗。」
「我不怎么看这个。」挨在沈怡身边,许加刚又嬉皮笑脸起来:「这玩意我
妈倒是没怎么落下。」一双色眼对着沈怡上下打量,还挑衅似的往她脸上吹烟,
呛得沈怡直皱眉头,扬手朝他推了过去,「去去去,不让也就罢了,还熏我。」
「给你抽不就得了。」掏出烟来扔了过去,「外甥能把你忘了吗。」
「油腔滑调。」放下可乐,沈怡也抽出一支香烟,见是万宝路,滋了一声:
「外国烟儿?」
沈怡内双丹凤眼笑起来倒也有点弯弯月的味道,许加刚就朝她「嗯」一声。
「我这不也是托人家的福吗,你先尝尝比较比较,一会儿再尝尝另外一根啥味儿
。」他嘴里哼哼唧唧,「还惦着让书香他妈过来呢,可人家不搭理咱。」说得含
糊其辞,还把手搭在了沈怡的肩上,「怎么样?味儿行吗?」
「这么窜。」可能是因为进口烟的劲头确实比较大吧,吸了一口之后沈怡还
有点晕,「都有点醉了。」
「醉了就睡,这还不好办。」许加刚也嘬了一口,「上礼拜还看艳舞来着呢
。」
「什么艳舞?」沈怡戳了许加刚一指头:「越来越不学好了。」
「又不是瞎说,就封神榜里演的。」许加刚盯着沈怡略带潮红的脸:「上礼
拜回家时看的,穿得跟光屁股似的,一男一女搂在一块跳,后来一个女的单独跳
,站在台子上跳的。」
沈怡把脸一绷:「净胡说。」一吓唬,外甥手里的烟还掉了,正要催他去喊
人,不想对方还矫情起来,「看着是跟光屁股似的,其实腿上穿着东西呢。」许
加刚伏低身子作势捡烟,实际却把手摸在了沈怡的腿肚子上,「跟你腿上穿的一
样,也是这肉色连裤袜。」
「这怂孩子怎越说不像话了!摸哪呢?!」沈怡脸一红,撩起腿来踢了一脚
,「找你妈介,这都十多分钟了。」
「她找我老叔去了,一来一回怎么不得耽误会儿,还着急了你。」许加刚身
子一闪躲到一边,沈怡这一脚就踢空了,他仍旧嘻嘻哈哈,又凑了过去:「姨你
是不是热了,脸都红了。」
沈怡嘬了口烟,确实感觉身体有些燥热,便把一旁的可乐端了过来,见他不
动地界儿,又催了一声:「愣着干啥,还不去?」喝了两口之后,困劲都上来了
,就扬脖把剩下的可乐都倒进了嘴里,「不说把你妈喊回来,你摆弄相机干啥?
」寻着炕头的墙壁靠了过去,感觉胸口都有些闷,就跟喝多了似的,气喘的都有
些不匀了。
许加刚摆弄着相机,转身又走了回来:「你也知道我爸没得早,当时我才九
岁。」
「还提这个干啥?都过去了。」沈怡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别说脑袋有些晕,
连脸都有些烫,就把手里的烟丢了出去。
看着沈怡脸蛋上漾起来的红晕,许加刚倒笑了起来:「我这还没成家呢,我
爸就走了。」
沈怡摇了摇脑袋:「是想让姨哭一头子还是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放下相机,许加刚起身从衣柜的暗格里把相册拿了出来。「我妈说让咱们先
做。」说着,把相册一分,走到沈怡近前。
沈怡脸一仰,道:「两个人怎么玩?」也不知他要搞什么,然而下一秒自己
的腿被他搬了起来,「我说你这干啥呢?搬我脚干啥?」强打精神,踢了一家伙
。
「咱娘俩不正好吗。」
「什么,什么正好?」沈怡手一哆嗦,相册里的东西自然被她看在了眼里,
登时尖叫起来,「啥!啥!怎给我看这流氓东西?!」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想去
踹他,却浑身酸软。「你给我下药了,下药了吗?」
「也没下药,就两颗,不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吗,我也试试。」话说到这
份上,沈怡岂能不知许加刚话里所指的意思。「刚子,刚子,别,你还小。」语
气登时软了三分,眼神也变得凄软起来。
「一会儿你就知道我小不小了。」许加刚捏住沈怡的裙角,举止轻佻间,把
手慢慢扬了起来,他脑袋一歪,顺着沈怡的小腿往里窥视进去,「穿的还真是连
裤袜。」呵呵地看着,也不理沈怡的哀求,好容易把手放下来,却又把身子凑了
过去,从沈怡腰侧把扣一解,也不管她如何挣扎,半身裙就给她扒了下来。「憋
我好几天了,放心,窗帘拉上谁都看不见。」抱住沈怡的身子,放到炕上,「到
时我再用佳能给咱俩拍几张,这事儿也就妥了。」
「刚子,我是你姨,我是你姨啊。」沈怡两眼噙泪,诧异的同时又无比震惊
,心里委屈,泪就从眼眶里扑簌簌地掉落下来,「你还小,姨求你了。」声音虽
急,可在许加刚的面前却又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
毫不手软地解着沈怡上衣的扣子,许加刚把脸凑了过去:「趁着现在你还有
知觉,也享受一下,看看外甥的性能力行不行。」剥开沈怡的上衣,他便跳上炕
来,窗帘一挡,随后把灯一开,裤子自然很快也脱了下来。既然事儿都挑明了,
也不怕对方翻脸,三扯两扯把沈怡的连裤袜一撕,剪子给内裤一挑,女人的私处
就这样敞露出来。「忘跟你说了,一会儿再录个音,把你叫床时的动静录下来,
给你儿子听他,到时看他鸡巴硬不硬。」见她脸上淌泪,身体微微颤抖,他轱辘
起身子下炕,把随身听和凡士林取了过来,「别急,这就来跟你做。」说笑间,
伸手在自己的鸡巴上抹起了凡士林。
「刚子,姨求你了,求你了。」一声声哀婉泣求,于事无补中,沈怡这两条
仍旧能寻摸出一丝当年运动时的长腿就给许加刚扛了起来,「别的我都答应你,
求你饶了姨吧。」她方寸大乱,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挽救自己。
杂乱而又茂盛的体毛覆盖在女体最隐私的部位上,随着其双腿被高高抬起,
小肚子也跟着叠起一层肉来。「姨,你这屄毛还真多。」许加刚说着令他自己无
比兴奋却又令沈怡羞愤欲绝的话,边说边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体香,肆无忌惮地
看着她裸露在外的肉体,「都说女人的屄跟嘴一样,好像也不太准。」上下对比
的这个过程,他还把手探到沈怡阴核上,摸了摸,又用手指头比划着量了量沈怡
的阴道,差不多有个四五厘米长,小屄唇从大阴唇里探出两片嫩肉,耷拉在外,
同样被萋萋芳草覆盖着。「这几下就有感觉了。」
「把手拿开,别碰我身子,别碰啊。」沈怡苦不堪言,无奈浑身无力,「咋
对我做这种事。」
「外甥这是疼你才这么做的,」许加刚把身子往前又跪了跪,手按住鸡巴,
开始用下身磨蹭起沈怡黑乎乎又分明有些暗红的阴道,「感觉咋样,是不是等不
及了?」他现在特别兴奋,也极为迫切想要发泄一番,「差不多了,屄嘴都湿了
。」
「咋对我做这种事儿。」被外甥扛起双腿对着下阴来回挑逗,羞愤欲绝之下
,沈怡眼里泪流不止,「啊,啊,啊。」空乏的声音瞬间从她倏张的小嘴里被挤
了出来,强行突破之下,她把眼一闭,又无奈地把头撇到了一旁。
「姨,你挨操的时候也这么俊,真有味道。」抹去沈怡嘴角的口水,看着她
泪水涟涟反抗不得的样子,许加刚就开始动作起来,「硬吧,夹紧点,这可是你
外甥的鸡巴。」
屈辱的泪水在渐渐失去知觉前,从沈怡的丹凤眼里涌了出来。「拔出来,啊
,啊,拔出来。」
「对了,趁现在得赶紧拍两张。」抄起一旁的相机,许加刚调了几下焦距,
就把相机对准了沈怡的脸,「边操边给你拍,效果更好,我姨夫要是看见了,准
保也会喜欢上它。」滴滴滴地,开始招呼,也不浪费时间,照完脸又把镜头拉到
胯下,对准自己鸡巴所处的位置——深埋在沈怡茂盛多毛的屄里又是一通咔嚓嚓
,半分钟不到事儿就办完了,随后把沈怡的双腿扛在肩膀上,嘿咻嘿咻硬操起来
……
尽管书香一再推脱,也说自己的脚没什么大碍,可周六预定去沟头堡的决定
还是给大伙儿定下来了。「我们不是去看你,我们是想尝尝灵秀婶儿的手艺。」
焕章带头一起,连三美也跟着加入到了战团里。「杨哥你甭说在哪住着,大不了
我们转一圈就走不就得了。」
书香往桌子上一倚,伸出指头戳点过去:「行,啊,反打锣正打鼓,话都让
你们这帮人说了。」
「可不就是,难道还让你说?」男生们退到后面蔫笑起来,女生则呼啦啦涌
了上来,把书香包在了当间儿,「冤有头债有主,这回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书香把身子一挺,看看这个又看看内个:「怎着,看哥现在腿瘸了就惦着落
井下石是吗?你们先等会儿。」伸手指着不远处蔫笑的人吼了一嗓子,「行,够
意思,跟我重色轻友,谁出的注意?」
「不是我。」
「也不是我。」
「没我事儿,我老实。」
「老实你小妹啊老实,焕章你给我过来!」嚷了一嗓子之后,书香冲着三美
等人又嬉皮笑脸起来,「回头等哥好了再给你们赔不是。」
「就现在弄你了杨哥。」赵然也嘻嘻笑了起来,除了跟杨美丽和吴丽丽使了
个眼神外,又撺掇起其余姐妹,「上。」
「有话好好说!」阵势不对,书香把手一举,「我妈这阵子真没空,这还骂
我呢,哥现在真成孙子了,要不这样儿,回去跟我娘娘商量商量,哥保证不放鸽
子。」
众女不依不饶:「那要是改主意呢,怎办?」
「哥把话撂着,成不成放一边,等腿好了,咱体委溜冰场滑冰介,云燕也成
。」书香只举起一只胳膊来,看着眼前这群人脸上露出狡黠之色,这下终于吐了
口长气,问题摆平之后,他又把目光盯向了外圈那几个男的身上,「谁出的这馊
主意这是,啊,把他给我看了,就从班里招呼。」凝聚力怎么来的,就是这么来
的,他倒是妥过了一劫,焕章自然而然被包围起来,但焕章又嚷嚷起来,把事儿
推给了浩天,说这一切都是浩天的主意,推来推去,大家的目光就都盯在了瘦小
枯干的王宏身上。
「不说要让隔壁捋捋管吗,咱们不如先乐呵乐呵。」
「不是我说的,是焕章提的,约球是浩天和鬼哥搞的。」
众人嘻嘻哈哈一拥而上:「就你说的,都是你的主意,看瓜!」似激起了民
愤,不管王宏怎么挣扎,仍旧被架起来按在了课桌上,这几乎成了日后的惯例,
虽说王宏很不痛快,但大伙儿很高兴,这也给平淡枯燥的日子增添了不少乐趣。
坐车回家的路上,书香和云丽谁都没提做爱的事儿,心照不宣,也似乎成了
隐秘——尤其是当灵秀过来时,云丽穿得也保守起来,起码看着没那么透,书香
也变得规矩起来,虽说没分房睡,却也不敢当着灵秀的面再去动手动脚了。
大骨头是杨廷松买的,汤也是他和李萍熬的,弄了整整一大盆子,白花花一
片跟奶汁似的,还给炖了一只乌鸡,又拌了两小盆凉菜,基本都不用云丽和灵秀
再下厨了。
「感觉好点没?」老两口看着孙子,见云丽和灵秀精神有些萎靡,又齐声道
:「昨儿肯定都没睡好。」撺掇孙子赶紧落座吃饭,二人也没多待着,说了两句
话就站起身子,临出大门又叮嘱一句,「明儿晚上再过来。」
云丽和灵秀翻身回到堂屋时,书香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他说我同学周
末要来咱家看我来。「估计最少也得十多号人。」他把头一低,「我也都跟他们
不说了,不用过来。」
灵秀目光一斜,云丽当即抢在前面答应下来:「好啊,让他们来,家也有地
界儿。」
「乱哄哄的谁伺候。」灵秀摇了摇头,「再说,我指不定回不回来呢。」
云丽拉住灵秀的手,笑道:「不回来我不一样招待吗,再说他大也该回来了
,大不了叫人做好了给送来,饭不都得吃吗。」说到这,她想起了下午许建国打
来的电话,「这老许还说周末要过来呢。」
第三十四章扬鞭策马暗流涌动
不定时的子午觉从两点开始,一个小时后杨廷松就醒了。此刻的李萍在躺椅
上突突地正打着鼾,他就拾起罐头瓶子走进了堂屋。
打了一罐子茶水,杨廷松往院子里看了看。外面就跟下火似的,知了猴倒叫
得挺欢。他就攥着罐头瓶子又走回到里屋,水瓶放到桌上,又从褥子底下把那本
十六开的法制报告拿了出来,随后点了根烟,捧起书,食指沾着口水看了起来。
生日过完他就没再碰过女人身子,这可好,看的是欲火高涨,站起身子去外面溜
一圈,回来之后仍旧心绪不宁,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李萍「嗯」了一声,迷迷糊糊睁开眼来。「几点了?」随口问了一句,眼又
迷糊着闭上了。
「三点二十。」杨廷松又点了根烟,索性起身把书放回到褥子底下,「也没
看见小伟人,晚上咱吃点啥?」
「包饺子,要不就面条。」李萍嘎呦在躺椅上,闭着眼应道。
「也别打肉了我看。」杨廷松把电匣子打开,「天这么热,就吃素馅的吧。
」说完,脑子里便浮现出马秀琴的身影。
「素馅?木耳鸡蛋还是韭菜鸡蛋?」打了个哈欠,李萍把眼睁开了。
「韭菜陷再拉肚子,木耳跟鸡蛋也都得下锅炒,起二遍火不热吗?」随后杨
廷松又建议道,「我看,不如,就一水儿黄瓜陷的,点缀点儿虾米不更省事么。
」
「行,就这么着。」
「反正左右没事,我这就溜达去摘两条黄瓜。」杨廷松给老伴儿上了根烟,
「你再醒醒盹,差不多我也就回来了。」他打里屋走出去。出大门,心竟飘了起
来,想到内晚看到的秀琴的奶子,连步子都轻快起来。
除了知了猴的叫声以及远处传来的蛙鸣,证明着这个世界是个活的,路上杨
廷松真就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从房后身闪出来,没等下坡,就看秀琴端着盆子
走了出来。秀琴正要倒水,也在这个时候看到了杨廷松。「大爷。」她跟杨廷松
打着招呼,把盆子一倾,水就斜着泼到了靠南的土道上。「进屋坐坐来。」
「刚给勃起擦完身子?」停下脚步,杨廷松笑着看向马秀琴。「晚上惦着吃
饺子,就寻思着过来了。」
「你等我会儿,」说着话,秀琴小跑着进了院,打厢房把提篮子取了出来。
「怎还把提篮子拿出来了?」看着秀琴颠起奶子跑过来,杨廷松忙摆摆手,
「有个两条也就够了,不用折腾你。」
「我现在不也没事儿吗。」秀琴走在头里,杨廷松跟在身后,秀琴把篱笆门
上的锁头一摘,杨廷松尾随身后跟了进去。
密不透风的瓜架里,秀琴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专捡直溜的黄瓜往提篮里装,
杨廷松跟在她身后,盯着背身以及秀琴的大屁股,心里一阵痒痒。「伯起怎样了
?」「恢复一点了。」遗憾的是,这次秀琴穿得比较严实,他啥也没看到,「那
就好,那就好。」探起身子扫了扫,觉着差不多了,就笑呵呵地说:「够啦够啦
,吃不了。」
「这不吃可都老了。」秀琴指着那些大肚子的瓜给杨廷松看,「这些呀,放
坛子里留腌着吃。」转回身,顺着瓜架往南找,捋开叶子又给他往提篮里装了起
来,「打种完也没打过药。」直装了满满一提篮,这才塞给杨廷松,「香儿干啥
呢,这两天也没见着人。」
「一个人忙里忙外,又要伺候伯起,是腻得慌,回去我就给你转告他。」看
着秀琴脸上脖子上都是汗,杨廷松朝她挥了挥手,「快擦擦去,直说不折腾你,
瞅这一身汗出的,怪不落忍的。」
「咋还说这话呢,不应该的吗。」秀琴伸手抹了抹脖子上的汗,褂子都沾湿
了,就笑着走向井台,拾起一旁的干手巾扔进盆里,抄起水瓢边舀水边说:「伯
起这一天不洗还得擦三四遍呢,我都习惯了。」
「你说说,唉——」杨廷松见秀琴撅起身子,便又盯着她那大屁股看了起来
:「这紧西边的窗户再打上,就利索了,再安上玻璃心也就彻底踏实了。」
秀琴「嗯」了一声,对着舀子抿了口凉水,心里一下子就凉快了。「就不搅
合你了。」杨廷松转身朝外走去,快到篱笆门时,他转过身又叮嘱起来:「要是
有啥困难就告大爷,告你大娘也行,别硬撑着可。」
秀琴朝瓜架尽头的杨廷松笑着答应了一声。其时正是热的时候,木工活她又
帮不上什么忙,闲着没事可做都不知干点啥好了,就紧随其后追了过去:「大爷
,香儿要是没出去玩就把他喊过来。」
杨廷松「哦」了一声,推开篱笆门走出去,回身正要给掩上,秀琴也正好过
来,他就推起她身子:「忙你的去吧,别送了。」
「那不也得回去拿件替换衣服吗。」听她一说,杨廷松「哦」了一声,呵呵
起来,秀琴也跟着笑了起来。
回到家,老伴儿这盹儿也醒过来了,李萍见提篮里装得满满腾腾,「嚯」了
一声,「哪吃得了这么多呀。」
「我也说吃不了,可秀琴死活不答应。」杨廷松点了根烟,见老伴儿上锅台
拿起面盆,忙笑着拦阻起来,「不还没过四点呢吗,这么着急做饭干啥?」提篮
还没给人家腾出来呢,就把黄瓜捡出来码在锅台上。「秀琴还说让香儿过去呢,
要是知道他脚崴了,准跑过来。」
「那你不没说吗?」说着,李萍跑去厢房拿家伙事。「就手给东院送点,也
吃不完,搁着都蔫了。」
「我说什么?告她香儿脚崴了?这她还忙不上乱呢。」人家秀琴又得伺候伯
起,还得赶工伺候木匠师傅,哪腾得开身。
「是够谁一呛的。」李萍拿着自家提篮子,打门外走进来,「他爸,伯起没
好点吗?」
「在门口碰见的秀琴,她说有起色了,也不知是真有起色还是搪塞。」杨廷
松把烟掐灭了,把锅台上的瓜匀出一少半留吃,剩下的都装进了提篮里,递给李
萍:「麦乳精什么的也没人喝,回头给提溜点不就看了吗。」
「能帮着咱就帮,不也算是咱两家人的感情吗。」李萍扭头朝里屋瞅了下时
间,抄起提篮朝外走去。「我五点要是没回来,你就去东头。」「那我现在跟你
过去不就得了。」「你先歇个脚,提篮子不也没还呢吗。」
「我这不也没事么。」这么说着,杨廷松拾起了空提篮,「要不,要不我再
看看伯起介,陪秀琴待会儿。」边走边说,「你还别说,多一口人不显,秀琴这
一回去,还有点不适应哩。」
「可不。」二次进到厢房,李萍从套间里又给拿出不少别人送来的东西,装
进老伴儿的家伙事里,「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少很多,感觉这一走冷清多了
,还挺想她。」
「我不也是吗。」出了屋,锁好门,杨廷松把手搭在眉上,「回来得洗个澡
。」
知了噎起脖子长一声短一声地叫着,由近及远,转悠起来又从远处传到近处
,连在一处。地面上泛着一层黄光,跟泼了层热油似的,咕嘟嘟地,烟都冒出来
了。三角坑里的水清澈而又碧亮,隐在草丛或浮萍下的鱼被晃动的柳枝扰了清梦
,便在青蛙擂鼓的鸣叫中游动起来,或吐几个泡,或扑腾起脊背。蜻蜓打水面上
飞过去时,浮在上面的太阳晃动得更厉害了,荡起的层层涟漪都变得鲜艳起来。
秀琴没敢在大白天去三角坑里洗,用盆子提前打出来的井水放到泛白的井沿
儿上,连晒带烫已见温乎,她就把身上的衣服扒下来扔在了一旁的地上,随后拾
起盆里的手巾拧了拧,给上面打过香胰子,从脖子处开始擦拭起来。她寻思,擦
完身子再把头发洗洗,香儿差不多就该到了。打上礼拜到现在,又过去一个礼拜
,她还挺想他,也没别的地方可去,这里虽说闷了点,倒也没人打搅。往下一转
,毛巾又顺着秀琴白净且略微隆起的肚子抹了起来,她边擦边琢磨,又看了下一
旁准备出来的裙子和丝袜,这动作都比平时快了三分——清水洗干净私处,由上
到下捋着大腿又擦了一遍,到最后连脚趾头都给抹了几抹。感觉差不多了,她就
拾起一旁的肉色连裤袜,给井沿儿上泼了点凉水,人往上面一坐,弓起一只脚来
,套穿起来。
比不得云丽那种精致,也不如灵秀与生俱来的白,身为农家妇女,秀琴的身
体丰腴圆润,更像是刚出锅的馒头,喧软中带着十足的嚼头,她没有艳艳身上的
那种野性和顽皮,从富态的脸上,从饱满的胸脯上,从肉嘟嘟的肚子到隆起的小
腹,再到两条肉感十足的大腿,却更彰显出一股母性味道。
秀琴站起身子,下意识往上提了提袜腰,她前看后看,又低头照了照。腿就
像是擦了层粉,指甲清晰可辨,上面的经络也清晰可辨,连卡巴裆都朦朦胧胧的
,好在上面没长阴毛,不然黑乎乎的一片,不定得多骚呢。难道你不骚吗,还不
好意思了?自惭形秽之下,秀琴面上带臊,心里一阵乱扑腾。摘了两条黄瓜泡在
水瓢里镇着,又想起那天书香说的话来,禁不住自我安慰起来。香儿说过不嫌弃
我,乐意跟我好。这么想着,嘴里就哼起曲来,边哼边捡起裙子套到腰上,又托
了托两个奶子,连背心都不想穿了,就弯下腰,就着剩水洗起头来。她搓着头发
,一阵胡琢磨。给别人都多少次了,却唯独没让香儿尝尝,亏着我儿了。正走神
,忽听身后沙沙响了两下,秀琴下意识就喊了声「香儿」,她抹了把脸,有些沙
眼,模模糊糊看到个人影打瓜架后面窜了出来。
「来了也不说言语一声,还吓琴娘。」奶子被手掏上时,秀琴腆了腆胸脯,
笑着又支语起来:「一上来就摸琴娘的咂儿。」大手盖在胸口上,香儿不说话,
但手上的动作却变得急促起来,那双细皮嫩肉的手倒扣起来又搓又揉,就这么会
儿工夫,奶头就给他搓硬了。
「琴娘这头还没洗好呢。」秀琴扭捏起身子又朝后拱了拱,脸上堆满了笑,
「黄瓜给你镇好了。」香儿仍旧没说话,秀琴心里不免起了疑心,就又喊了一声
「香儿」。别看间隔好几个月,她永远也忘不了跟孩子做爱时的感受——这个时
候香儿早就「琴娘琴娘」的叫唤上了,哪能一声不吭呢,更不会把手压在自己脑
袋上。警觉之下,秀琴抹了把脸,当她扫见脚下面的阴影时,身子登时绷了起来
,「谁?」她没看走眼,那确实是一双黑色圆口布鞋,老人穿的。「怎,怎会是
你,」瞬息间惊得目瞪口呆,人都傻了,「你,你要干什么!?」她抱起胸口,
但下一秒又给对方按了下去。「大疼你。」
「你,你,你咋耍开流氓了?」
「瞅你说的,还见外了不是。」秀琴早已吓得面无血色,这当口,裙子又给
撩了起来。「嘶」的一声,身后倒吸了一口冷气,与此同时,一只大手便抓了过
来,按在她的屁股上。「老安子都行我就不行?别晃悠,大这就来疼你。」秀琴
挣扎着直起身子,然而两条腿却跟灌了铅似的。「你松手,撒手啊。」她连番呼
喊,身后之人双手一抱,就这么着,她又给对方搂进了怀里。「还怕别人听不见
吗?!」只这么一句,秀琴就彻底软了下去,「喊呀,怕伯起这病好得快就接着
喊?」
「杨大爷你别,别这样,我求,求你了。」秀琴心乱如麻,既不知道家丑怎
会被对方发现的,又闹不明白,原本可亲可敬又德高望重的一个人怎会突然变了
个人,「香儿要是看见,我这脸往哪搁。」
「撞不上,香儿在他娘娘那边养伤呢,再说这个点也没人会来,你就把心搁
肚子里吧。」
「听,院里电锯又响开了,不也没碍着伯起睡觉吗。」
「这搬走之后,大吃饭都没了胃口,闭上眼就想你呀秀琴。」
「其实刚才摘瓜时,大就应该帮你擦擦身子,又怕你不好意思。」
除了那句「香儿受伤」,秀琴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
「这咂儿比看着更有手感,奶头都硬了可。」说话之人不是杨廷松又是谁呢
,但看他眼冒精光,搂着秀琴的身子来回正上下其手,动作起来毫不含糊,全然
没了之前的那种和蔼,「居然没穿裤衩?」惊叹之余,他又不禁面露喜色,「想
不到秀琴现在也这么时髦,跟挂历上的人似的,都快赶上我们家云丽了,」呵呵
中,探进秀琴裙子里的手又是一阵搅动,他人往秀琴身后一贴,渍渍渍地发著赞
叹,「别并着腿,大帮你松宽松宽身子,帮你治治。」
犹如噩梦惊醒,秀琴「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杨廷松一惊,猛地把手撩上来捂在她嘴巴上。「哭啥?!」呵斥一声过后,
又和颜悦色地劝说起来,「伯起的病不还没好呢吗,再哭坏你身子。」他推起秀
琴,盯着她脸。秀琴泪眼婆娑,臊得避开目光。杨廷松伸手给她擦了擦泪。「疼
你不才这么对你吗,怎还跟个小孩似的?」
在前后判若两人的杨廷松面前,秀琴扑通跪了下去。「大,求你了我。」她
一头就磕了下去。「看在我们两家的关系上,我求你了。」
杨廷松身子一闪,根本就不受秀琴那个头,脸也沉了下来:「你当我乐意?
」
秀琴一脸不解,抄起地上衣服遮挡起身子。「那,那为啥还对我……」
「不是你公爹央求,我能干这种事?」杨廷松目光如电,冷哼一声,「白虎
克夫,伯起现在这样儿不都是你妨的吗!」
「我,我没有,」秀琴脑袋嗡嗡地,「你,你,他,他,他胡说。」一时间
讷讷地竟说不出话来。
「胡说?跟老安子乱伦也是胡说?!」杨廷松蹲下身子,死死地盯着秀琴的
眼,「敢说没有吗?!」
秀琴把头一低,紧咬着嘴唇不知如何作答。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也别怨你公爹,」杨廷松搂住秀琴的身子,拍着她肩
膀呵呵笑了起来:「不都是想让伯起好起来吗,难道你乐意他不死不活这么受着
?」说着,把挡在秀琴胸口上的衣服扯了下去。「要不是念及伯起的病情,你真
以为大这么不要脸?听你公爹一面之词?」他边说边叹气,一副痛心疾首样,「
跟你,这不也是乱伦吗!岂不要遭天谴!」
秀琴迷迷瞪瞪:「那,那怎么办?」显然被杨廷松所言震慑住了。
「怎么办?白虎克夫,你说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杨廷松又冷哼一声:「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我真不知道。」
杨廷松从口袋里把烟掏了出来,点着之后嘬了一口,还叹息边摇头。「之前
伯起什么情况你是一点都不清楚吗?」神神秘秘的,活脱脱一个演员,「要不是
因为纵欲过度,能成现在这个样子吗?你说,你说,你倒说啊!」
莫说杨廷松咄咄逼人,即便不说,事实面前秀琴也是无语,说不出什么子丑
寅卯来。「那,那你说该怎么办。」说完这话,她自己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捂
着心口,哪能不明白杨廷松话里所指,「乱,乱了辈分,做,做不得。」
「你瞅伯起现在瘦成什么了?不是因为你,他能搞成这样吗!」杨廷松把烟
一丢,开始解起裤子,「婆婆死了也就罢了,你现在宁愿信那什么狗屁大仙,也
不信我说的?」
「可……」
「骗你干啥?不是我吓唬你,这欲魔不除,伯起就成植物人了!」先打一个
嘴巴,再给个甜枣吃,杨廷松不愧是一名教书多年的老夫子,别的不说,就这临
危不乱口灿莲花就非一般人能比,更别说这不要脸的功夫了——装出一副大义凛
然的样儿,不但把之前的禽兽行为遮掩起来,还说得头头是道。「还嫌事少是吗
?」就在秀琴举棋不定之时,他上前就把她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别人不顾也就
罢了,老爷们顶梁柱,难道说也都不管了?」
「我,我没有。」秀琴将信将疑却又百口难辩,「那,那也不能用这个法子
。」她勉强高小毕业,文化程度本就不深,人生起起伏伏又一直都被压迫,「这
,要是叫人知道,我,我可……」
「你大都六十四了,不比你在乎名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道理都不
懂吗?」吓唬的过程中,杨廷松一直回避着重点——这和秀琴有什么直接关系,
他推起秀琴身子,把她按在井台上,「非常时期咱就得非常对待,这事就咱爷俩
知道,我保你有惊无险。」见秀琴抵触没那么强烈,心里算踏实了一半,随后复
又撩起她的裙子。
「难道就没有别的法了吗?」
「有!」
「你说!」秀琴猛地直起身子,婆娑的泪眼里一片渴求之色,「啥我都答应
你。」
「跟别的男人,」杨廷松话到一半就不说了,他看着秀琴眼里渐渐失去光彩
,点了下头,裤带彻底一松,露出里面半软不硬的家伙来,「大教书育人一辈子
,骗谁也不会骗你。」替秀琴擦了擦眼角上的泪,开始往下扥拽裙子,一边安抚
一边劝,就这么着把秀琴给剥光了。
「来,秀琴,给大来口咂儿吃。」
「这,」看到杨廷松黑乎乎的下体,秀琴避闪着目光,连耳根子都臊红了,
「你咋,我。」
「为了伯起能早日康复,也为了你这个家,来吧。」杨廷松拉过秀琴的手,
放到自己的鸡巴上。秀琴把眼一闭,头扭到了一旁。「放心,一会儿大,大从后
面来,就,就都避开了。」杨廷松半张着嘴,盯着秀琴胸前两只肥耸颤摆的奶子
,舌头不由自主就舔了几下,「秀琴你这奶子可真肥。」视觉冲击之下,他把脸
凑过去,嗅了嗅,很快便张嘴含住了葡萄大小的奶头。秀琴哼唧一声,把手捂在
脸上,杨廷松也哼了一声,他用脸撑开秀琴手臂,一只手搂住她背,另一只手则
搭在她屁股上,揉搓间含住奶头吧唧吧唧地吮吸起来。
只虚微扫了一眼胸前的脑袋,秀琴就又把眼闭上了。这吃奶的过程持续大概
两分钟,也可能是五分钟,连头顶上的日头都看不过去了,恨不得晒死那个上身
还穿着短袖汗衫,下身却光溜得已然硬起来的「白面书生」,问题是白面书生没
晒死,秀琴的头发都晒干了,人也快臊死了。「大,你别吃了,」她一只手推着
杨廷松的脑袋,另外一只手则伸到底下拦挡,身子倚在井台上,退无可退,「别
,别抠了。」
杨廷松喘了口气,直起身子看向秀琴。「不抠了也不吃了,」他边说边舔嘴
角,像是孩子在回味娘奶的味道,吧唧着嘴,还搓了搓自己的右手,举给秀琴看
,「水儿沾了一手呢。」放在嘴里尝了尝,而后捋了捋黑粗的鸡巴,频频点头,
「秀琴你看,大这身子入土的人都枯木逢春了,还不都是因为你造成的。」笑着
拉起她身子,秀琴六神无主,如同木偶似的就被推按在井台前,继而又被迫撅起
了大屁股。「大跟你有一说一,等伯起将养好了,大给你们摆酒席庆祝。」看着
秀琴在那哆哆嗦嗦,杨廷松吃了定心丸一般,「到时,你也就不用再为白虎这事
犯寻思了。」双手伸到秀琴屁股沟子里,扒了扒,抠住了丝袜猛地一扯——刺啦
一声,在秀琴惊呼声中,肉色连裤袜就破开了一道口子。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假话?」秀琴羞愧难当,她咬起嘴唇,回眸看
向杨廷松,「只能这样了吗?」
「大可教书育人一辈子了,」杨廷松拍了拍秀琴的屁股,一脸严肃,把鸡巴
对准了穴口,「骗你的,嘶啊秀琴,新房不错,哦,秀琴,嘶啊,秀琴你里面还
真,真暖和。」
秀琴眉头紧蹙,头一低,咬紧了牙关。
「嘶啊夹得可真紧啊,嘶哦,」龟头给热屄包得别提多舒服了,杨廷松搂住
秀琴的腰,继续往里挺入,直至鸡巴插到尽头。「到头了?」看着裸露在外约莫
两根指头左右的鸡巴根子,他晃悠起腰来又把手放在秀琴的屁股上,轻轻拍了起
来,「在农村,穿连裤袜真的挺时髦,难怪伯起害了这么个病。」
「我没,没给他穿过。」
「没穿过?那,那就没给别人穿过吗?现在不就给大穿了吗。」
「我,他,他做的很少,」
「你跟伯起一个月几次性生活?」
「一次,两次,啊嗯,有时一个月也做不了一次,」秀琴本就胆小,在杨廷
松抽动阳具中又被连续戳中心事,语无伦次中早就乱了方寸。「他,他不怎么好
这个。」
「伯起不好这个?」有些不解,杨廷松就给秀琴往上提了提袜腰,随后大手
分作左右往两端一滑,抓起侧胯一边抽操一边品评起来,「这么骚的丝袜就是给
男人穿的,知道吗?」深一下浅一下碓着秀琴的大屁股,撞击起来,漾起一片肉
色涟漪,「平时做爱都戴套吗?」
「有时戴,嗯,有时不戴。」秀琴都不知自己说的是什么昏话了。
「不也上环了吗,嘶呃,这连裤袜还挺有味道。」
「没,啊,嗯,你射外头。」说完之后,秀琴明显感觉到体内又涨了一圈,
「真没上,我,我没法上。」
「没上环?没上是吗?!嘶呃,跟他们做的时候就不怕怀上吗,嘶啊。」哼
唧中,杨廷松加快频率做起了五浅一深的动作,「秀琴啊,屄可真肥,又嫩,呃
,嘶呃,褶儿还多。」白虎果然名不虚传——馒头似的,阴唇又肥又厚,而且里
面的水也特别充足。「云丽一年四季都离不开丝袜,嘶啊,完事大给你拿几条新
的来。」看着秀琴屁股上因己而起撞出来的肉花,又因己而起撕破的口子,他就
又拍了拍秀琴的大屁股,「肉色,灰色的随你便挑,啊哦,把腰再低点,太滑溜
了,」随后人往秀琴裸露的脊背上一趴,解放出来的两只手就搭在她的奶子上,
「嘶啊,四十了是吗?嘶啊,肉还这么瓷实,嘶哦,奶子真肥。」
秀琴嘴里轻声应着,在杨廷松的推操中,她试图打掉胸口上揉捏的手,却奈
何身体不受控制。「你别揉了。」她不得不低声下气,转头看去,却正迎上杨廷
松的目光,她分不清那到底是个什么眼神,也说不好那眼神里都包含了啥,「别
说了,再让人撞见。」
「当不当正不正的,谁会在这个点来?就算来,也不会来这里吧。」之所以
敢这么明目张胆,绝非是杨廷松色令智昏,不计后果,「放心,五点之前完事,
绝不耽误你洗衣揍饭。」水是越做越多,抽出鸡巴抹了两抹,杨廷松又拉起秀琴
身子,在她不解的目光注视下,他指着一旁的衣服说道:「坐上面来。」
「不说不正面来吗!」喘息着,秀琴又靠在了井台上,她耷拉着脑袋,片刻
间质问道:「你当老师的怎也说话不算话。」
杨廷松冷然道:「大冒着被人戳脊梁骨的风险跑过来给你帮忙,不领情也就
罢了,还埋怨起大来了。」边说边做起痛心疾首的动作,「大看着你们两口子从
苦日子走过来,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能无端欺负你们,骗你们。」上前拉起秀
琴的手,还把水舀里的黄瓜拿出来,掘开一块塞到秀琴嘴边。秀琴回绝着,把脑
袋撇到了一旁。杨廷松当即「嗯」了一声。「吃下去,再热晕了。」强行塞到秀
琴嘴边,给她喂到嘴里,「来,跟大坐地上。」搂起秀琴的腰,把她拉到近处,
身子挨着身子,坐在了铺着衣服的地上。
「怎老躲着大,就跟大欺负你似的,」看着面前羞答答的秀琴,杨廷松搬起
她双腿,一边抚摸,一边示意着让她往自己这边挪挪,「云丽常说,穿丝袜能保
持体型,你穿着丝袜还真肉欲。」面对着杨廷松,秀琴无计可施,脸跟大红布似
的,哪敢接他下言。杨廷松倒也无所谓,反正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也不怕秀琴跑
了或不答应自己。「白虎与生俱来的体质就无法满足,更何况是日久天长,跟长
期生活在一起的男人了。」顺着秀琴丝滑的小腿摸到大腿,看着她丰隆坟起的小
肚子,杨廷松又把手伸了过去,搭在上面,「就冲你跟伯起这性生活的次数,就
足以说明一切。」灼灼目光逼视过去,杨廷松口若悬河,秀琴虽也经历了好几个
男人,可她哪见过这阵势。「大说的对不对吧?」
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弄得秀琴瞠目结舌,只得把双手捂在脸上,作出一
副鸵鸟才有的姿态。
「害什么臊呀。」杨廷松抓起秀琴腕子,把她手从脸上挪开,「大这家伙事
还行吧,比伯起的怎么样?」也不管秀琴说不说话就把手伸到了胯下,当着她面
捋了捋黑粗得像棒槌似的鸡巴,随后把包皮覆盖住鸡巴头后,支唤起来:「过来
,用白虎给大捋开了。」往上给她又扥了扥肉色丝袜的袜腰,拍打起秀琴肥硕的
屁股,「来,不管你跟伯起用没用过,用也好没用也罢,这招必须得学——这叫
翡翠交,也叫欢喜禅,坐上来吧。」
莫说是秀琴不懂,就算是懂,也斗不过杨廷松啊。「咋做人呀。」她嘴里反
复嚼着话,不做又不行,做吧又臊得无地自容,「你让我以后还咋做人?」
「天当被地当床,又没有外人。」杨廷松一边蛊惑一边教唆,「刚才不也做
得挺舒服吗,对了,内体位叫蝉附——知了猴操屄就是这么操的,狗也是这么交
配的。」
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杨廷松骂街,突然一句粗口弄得秀琴还挺惊讶:「老师
咋也说,说这种粗话。」
杨廷松笑着拍起秀琴的大腿,他把腿往下面一架,秀琴的腿就悬在了他腿上
。「新鲜吧?老师也是人,怎就不能说脏话了。」说完,又拍了拍秀琴的大腿,
「这丝袜还真薄,快来吧秀琴,流这么多水了都,坐上来,用屄给大捋开了。」
挤兑着秀琴,还拉起她身子,让她朝着自己这边坐了过来。秀琴闭着眼,看都不
敢看了。
「秀琴你可真肉,就这脾气,也不知伯起这些年怎么过来的。」说笑间,杨
廷松晃悠起身体,扶着鸡巴对准了秀琴即将落下来的身子,「跟伯起睡觉时都怎
么称呼?」
秀琴睁开眼:「称呼?」
杨廷松道:「做爱时你叫他啥?他又叫你什么?」
简直太羞耻了:「哪,哪有问这个的。」
「总不能喂喂喂吧。」刀切馒头似的白虎临近龟头,杨廷松当即闷吼一声,
「说呀!」朝上挺了过去,秀琴「呀」地一声,支起身子想躲避,杨廷松搂抱住
她腰,往怀里带去,「说啊!」
「叫他伯起。」
「他叫你啥?」
「叫我秀琴,啊大,大你慢点。」
「还不给我捋开,啊秀琴,乐意在这晒着是吗?!」杨廷松的龟头已经挤开
秀琴的大阴唇,见她在那慢吞吞的,就又叫了一声:「还不快点给我捋开,啊秀
琴!」
「你别,别这样。」
「操屄时叫伯起啥?」
「就,就叫,叫伯起。」
「把眼睁开,睁开!」杨廷松搂夹起秀琴的腰,「秀琴,嫌勃起不行还是咋
的?」盯着秀琴的脸,他把脸慢慢贴了过去,「往下坐,捋开了,用屄给勃起捋
开了。」忽地一使劲,随着一声噗嗤,秀琴「啊呀」一声也跟着叫出声来,她脸
贴在杨廷松的脸上,眉头蹙起,心差点没被刚才那一下给捅出嗓子。「啊轻点,
啊,轻点,捅到了。」
「喔,啊,裹得太紧了秀琴,嘶呃,」重碾之下虽压得杨廷松龇牙咧嘴,却
也伸出舌头舒服地舔了下秀琴的脸,随后又把手环在了她腰上,看着秀琴羞臊的
样子,挺动鸡巴抽操起来,「还啊啊的,就没个名姓吗,啊,秀琴。」
「都这样了还让我叫你啥呀,臊不臊?」
「臊才有快感呢,你敢说没有?没有还夹得这么紧?!」
「别说了,脸都臊没了。」
「新婚之夜就这种感觉,那是因为还没开苞,现在嘛,把丝袜往上提提,」
杨廷松脸上带笑,随即把秀琴搂到怀里,他催促着她把丝袜往腰上拽了拽,又眼
瞅着她老老实实坐在自己腿上,「就当再过一次新婚之夜,还别说,穿着连裤袜
确实有那种味道,真的,操的时候也很有快感。」下面不急不缓地插着,他又伸
出舌头舔向秀琴的脸,边操边舔边说,「小肚子还真腻乎,不穿丝袜都对不起这
身肉。」
连羞带臊不说,又被搂住身子操弄,心神失守之下,秀琴的眼神渐渐迷离起
来。她正半张着嘴,杨廷松就把舌头探了进去,与此同时,推耸的力道和频率也
加快了少许。鸡巴泡在屄里整根进整根出,要的就是那种刮扯起来的感觉,再由
此及彼,用自己的鸡巴棱子让身前的女人欲仙欲死,做到水乳交融。事实上他也
做到了这一点——秀琴脸上一层热汗,身上也是油腻腻的,尤其卡巴裆里,噗嗤
噗嗤地,人都给操得一起哼出声来。
搞了几分钟后,怕中暑,杨廷松又涌起身子,示意二人避开日头,躲在背阴
处。「舒服吗刚才?」杨廷松看着秀琴,秀琴只是轻喘却不回答,「这是最轻松
最省力的。」待二人身子盘在一处时,杨廷松给秀琴抹了抹脸上的汗,随即把鸡
巴往前一出溜,就又插进她的屄里,「把眼睁开,别闭着。」
秀琴咬着嘴唇扫了杨廷松一眼。「还不射吗?」她把目光朝下扫去,感觉这
已经超过了十五分钟,却又很无奈,「我还得去洗呢。」
「哪有这么快就完事的,欲速则不达,再说你这身子不也没见动静。」杨廷
松摇了摇脑袋,他勾起秀琴的脸,「白虎克夫,不给你搞出几次高潮来,怎压制
邪火?」抱起秀琴的腿,晃悠着屁股一下又一下朝里送着,「硬不硬?说呀,硬
不硬?」
「你说呢?」躲闪不开,秀琴就朝杨廷松翻了个白眼。
「我说当不得你说,」杨廷松稍稍分开身子,他让秀琴看彼此结合的部位,
看自己是怎么操她的,而且在插进去时还要来回扭动几下屁股,让鸡巴在屄里打
转,「我管你大娘叫他妈,伯起就没这么叫过你?」
「有个没叫过吗,咋总说这些话呢?」这会儿,秀琴已半翕合起眼,轻吟起
来,「完事你射外头。」
「秀琴。」杨廷松环住秀琴的脖子,秀琴瞥了瞥他,「又咋了?」「舒服吗
?告诉我舒服吗?」「说不舒服你信吗?」
「骑我身上来,」杨廷松往后仰了仰,却不想秀琴摇了摇头,「我不会。」
「真不会假不会?那你就躺下吧。」也不管秀琴乐不乐意,杨廷松往前一推秀琴
的肩,秀琴用手往后一撑,他错起身子就蹲在了她的胯前。「跟你来个传统体位
。」他先是攥起秀琴左脚,而后把右脚也提了起来,但并未急着插入,倒把脸贴
在了秀琴的脚底板上,伸出舌头舔了起来,「都这么肉乎乎的,操起来真舒服。
」
「大你别说了,咋这么荤。」
「不荤也行,那就看大怎么入你家里。」杨廷松探出脑袋呵呵一笑,舔的同
时,把鸡巴凑到秀琴屄口上,双管齐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怎么帮你,你
说?」「答应你还不行吗。」他等的就是秀琴这句话,把秀琴的双腿一分,趁秀
琴撑起胳膊肘时,杨廷松也腆起身子把鸡巴送了过去,「知道我怎么叫你大娘的
吗?」
秀琴眼睁睁看着杨廷松的鸡巴插进自己屄里,可还没等她躺下却又被戏弄着
拔了出来,弄得她心神不宁,撩起眼时,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他妈。」
「伯起也这么叫过吧。」「怎还总问?」「是不是吧?」说话间,杨廷松的
鸡巴头又捅了进去,「你大娘又是怎叫的我?」
「他爸。」秀琴这慢性子都给磨出火来,见杨廷松眼神直勾勾地,就又叫了
一声,「他爸!」这回倒是没拔出来,「他妈!」「哎!」「他妈!」秀琴嘴巴
大张,腿也劈开了,只觉黑影一闪,瞬间屄就给填满了。「啊,啊,」她眼神迷
离,啪啪声四起,「捅,捅到了,啊,啊大,大。」
「都这个时候了,还叫大?」杨廷松往马秀琴的身子一趴,肉挨着肉晃动起
来,屁股都绷紧了,「呃啊,呃啊,应该叫我啥?」
「叫不出来。」秀琴咬了会儿嘴唇就受不了了。「哪啊,啊,有这么,嗯,
叫的,啊,臊不臊啊。」嘤咛中,声音都抖出花来,长短不一,那脚丫或勾或绷
,趾头在丝袜里也来回扯动。知道她要来了,杨廷松当即搂住她脖子,冲刺起来
。「他妈,呃啊,他妈,爽不爽,爽不爽?」犹似犯病了一般,把对付云丽那套
都搬了出来,呼喘着对着秀琴的脸连亲带啃。
「大,大。」秀琴嗓音圆润而又绷紧,杨廷松就把鸡巴深埋在她体内,享受
起来自身下的妙处——白虎紧紧箍起自己的龟头来回蠕动,足足持续了大约十来
秒秒。「咋还叫大,不都成你男人了吗。」见秀琴缓过劲来,遂抱起她身子改为
坐姿,「他妈,给我裹出来,用屄裹出来。」
处在高潮的余韵下,秀琴脸蛋上陀红一片,人也变得慵懒起来。「射外头吧
,」她同样气喘吁吁,甚至委曲求全地搂住了杨廷松的脖子,「求你了,他爸。
」
「怕怀上是吗?」杨廷松吸了口气,动作不停,随即喘息着发出了时断时续
且又长短不一的「啊啊」声,还低头看了一眼交合部位:「但这地不能不浇啊,
呃啊,要不就射你嘴里,嘶哦。」抬起头时,脸上已然笑了起来,还故意扬了扬
屁股,「喔啊,他妈你快看看,鸡巴上都是你的屄水。」
看到那笑,秀琴摇了摇头:「射丝袜上吧,反正,也没法穿了。」此刻,她
也看向了身下的交合部位——看着杨廷松的鸡巴在自己体内进进出出的,也完全
感受得到那股要把自己挑穿的劲头,「求你了,他爸。」「他妈,我,我想,」
不等杨廷松把话说完,秀琴就打断了他。「我求你了。」她哀婉地看着他。
杨廷松没接话,他把上半身稍稍往后仰了仰,双手抱在秀琴的大腿上,摸着
她两条肉感十足的大腿,把鸡巴猛地朝里送杵进去,在秀琴「鞥」着夹了下腿时
,这才言语:「给我吃口屄水。」
「我是你侄媳妇儿。」或许开始时有些懵,但秀琴不是傻子。「嫖也就得了
,咋还能这么不要脸呢?」人心难测,连心目中尊敬的人都对自己做出了这种禽
兽不如的事来,这世界还有可信的地方吗?
杨廷松身子一顿,喘息中略作迟疑,很快就又动作起来:「呃啊。呃啊,呃
啊,太滑溜了。」他拔出鸡巴抹了抹上面的淫水,看到秀琴还在那犹豫愣神,想
了想,就上前推倒了她,「也不是非吃不可。」他抓起她脚脖子,往前一跪,顺
势把秀琴的两条腿劈开,半扛了起来,「做都做了,总归得给我尝尝味儿吧。」
这么说着,就把秀琴的脚趾头含进了嘴里,像饥饿多时的人见到食物,连唆啦带
舔啃了起来,「嗯,将来,唆唆,伯起好了,唆唆唆唆,嗯,唆唆,两口子不也
,唆唆,能用得上吗。」吃完这边又吃那边,对着两只脚轮换着来,无耻起来简
直无所不用其极。
「你要是真想……那就来吧。」除了羞耻,秀琴又认命般地把眼闭上了,「
射里面都行。」
顷刻间,杨廷松的脸上就露出了一副既惊讶又难以置信的表情。「真的?真
的吗?」他追问着,往秀琴身子上匍匐过去,趴到她面前,「是真的吗秀琴?」
「都这样儿了你还问?」秀琴苦笑一声,把脸撇到了一旁,「不嫌臊得慌吗
?」
「那,那,我就听你的。」杨廷松蹭着秀琴的身子晃了几下,这奶子实在太
大了,身子也软和,他就把秀琴的脸捧了起来,看着看着,下一秒便疯也似亲了
起来,「这就对了,这就对了……你早该这么配合……这才是夫妻之道。」吧唧
吧唧地,从眼到鼻子,再到嘴,又顺着其耳垂嘬到脖颈,还把她双手提了起来,
把脸扎进腋窝里,「这白虎的身子真肉欲。」扬起身子,他又把目光盯向秀琴的
奶子。「馋死个人,馋死个人。」两只大手一掐,他就把秀琴胸前的肉球挤到一
处,「咂儿大,奶头也大。」喉咙抑制不住地滚动起来,他就舔了舔嘴角,「就
没见过比你这咂儿更大的了。」喜上眉梢,脑袋一低就扎了下去。
秀琴忍受着折磨,但她毕竟是个女人,给杨廷松这么一番戏中戏般的调情手
段一使,没多会儿便也情不自禁哼了起来。
「舒服吧!」杨廷松仰起头冲秀琴笑了笑,与此同时,还把手伸向她胸口那
被自己嘬得又湿又亮的奶头上,「更舒服的还在后头呢。」边揉边搓,而后扬起
身子,从秀琴的乳沟朝那肚皮舔了下去,边舔边渍渍——始作俑者不觉,然而听
者却如同癞蛤蟆帖脚面——把秀琴恶心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别吧唧嘴了。」
异样的心里让她伸出手来,推了推杨廷松的脑袋,「就,就不嫌丢人吗?」
杨廷松充耳不闻,擎起身子用右手抓住秀琴的袜腰,又扬起左手来连番拍她
屁股示意给她往上抬抬身子。秀琴双脚支地撑起腰来,杨廷松把双手搭在她腰上
,兜住了丝袜往上一提,袜腰处就盖住了小肚子。「厉害吧。」他说得言简意赅
,也不怕秀琴听不懂,把手摸到秀琴隆起而又柔软的小肚子上,轻轻按揉,「趴
这上操简直太舒服了。」说是这么说,却没趴过去,他把头一低,呵呵笑着就端
起秀琴的双腿,又朝前推了一把,那白虎就在这过程里展现在了杨廷松的眼前。
「想不到你下面竟肥成这样儿!」于他而言,即便就算已经操过秀琴的肉了,如
此近距离的盯看也还是头一遭,「闻名不如一见,老天待我真实不薄啊!」暗道
一声不愧是养人的屄,又和云丽暗暗比较起来——一个是肥笼,一个是飞翅,简
直平分秋色,各有妙处。
给一个老头这么直撅撅地盯着下身,而且还淫词浪语不断挑逗,臊得秀琴恨
不得一头撞死。「求你别看了,别看了!」她蹬饬起双腿,上半身也仰了起来,
「你让我去死吧!让我死吧!」
杨廷松朝前一压,半蹲着骑在秀琴身上:「伯起还没好呢,焕章也还没结婚
,你说你这岁数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他目露凶光,双手一逮,掐住秀琴的脚脖
子,朝后出溜着退下身子,往前再一涌,上半身就又趴了过去,「想死也不难,
那我就让你死一回!」在秀琴惶恐不安的目光注视下,他把嘴贴在她凸耸且又湿
漉漉的屄上。「看我是怎么用舌头让你欲仙欲死的。」当即伸出舌头,对着秀琴
泥泞不堪的屄穴刮了过去,窸窸窣窣地,就看肉缝被舌头给分开了,露出里面的
嫩肉时,乳白色的泡泡也被舌头卷起了一抹。
唇舌蠕动中,杨廷松半眯起眼来,惬意十足地吧唧着嘴。「骚,真骚,真太
骚了!」近在咫尺,秀琴的白虎简直太有味道了,而这醇香浓郁的雌性气息似乎
唯有在熟透的果子上才能找到,浑然天成又不施粉黛,让人置身其间总有种回家
后的感觉。「伯起好福气啊。」艳羡的同时,如获至宝,杨廷松便又把目光盯在
了秀琴的屄上。「好肥的屄!」大脑不断被刺激着,让原本精力就非常旺盛的他
把脸贴了过去,抵贴在了秀琴的屄上。「知道吗,西门庆的女人潘金莲就是白虎
,而且是被多个男人玩的白虎。」嗅着这股骚味,舌头就伸出来了,窸窸窣窣的
声音也在随后发了出来。
「鞥,鞥……」
来自于生理上的自然反应让秀琴不得不扭动起身体。潘金莲还有个武大郎呢
,我有啥?悲从中来,然而不待她顾影自怜,杨廷松已然扒开屄缝,这回可不止
是舔那么简单,他还用舌尖去戳屄里的嫩肉,用牙齿去咬秀琴的阴蒂,而且抿起
嘴来还又嘬又嗦,吸溜吸溜,吧唧吧唧,欢快而又臊人的声音振聋发聩。
「鞥,鞥……」
最初秀琴还只是攥紧拳头,苦苦忍耐,后来身子一绷就挺了起来,颤抖的双
腿都夹在了杨廷松的脑袋上。「大,大,啊,鞥,鞥啊,他爸,插进来吧。」身
下如遭电击,又麻又痒,继而全身都像是被虫蚁噬咬一般,酸溜溜胀乎乎,「啊
,啊嗯,啊,鞥啊……」体若筛糠,绷了几下屁股,身体一松,随着淫水的喷溅
身子又摔回到地上。
杨廷松的脑袋一直在晃,直到佝偻起腰把嘴贴在秀琴的屄上,这才不再动弹
,不过,嘴倒是大张起来,咕咚咕咚地吞咽着秀琴喷射出来的体液,直到她噎起
脖子长哼出声来,这才仰起头,伸手抹去嘴上和脸上沾着的淫水。「爽吧!」「
爽,啊,爽,爽死我了。」「后面还有你爽的呢。」看着秀琴两眼迷离在那呼哧
带喘,杨廷松搬起她腿时跪着身子往前找了找位置,又把手探到她上下起伏的胸
脯上,「是不是也该让我舒坦会儿了。」
「还是不是人?」秀琴长吁一声,身子被玩得跟面团一样。「我快死了。」
「那他爸让你再死一回。」杨廷松拉起秀琴的胳膊,把她拽了起来,单手扶
持着把鸡巴对准了穴口,让她看,「还硬着哩!」来回挑着秀琴的阴蒂,就在她
大口喘息时,猛地朝里一捅,秀琴登时闷哼了一声,「鞥啊,啊,」圆润即紧绷
的声音划出她喉咙,虽说用手捂住了,却仍旧像那晃荡起来的双腿,在瓜架里摇
曳起来,「不行了不行啦,又来了,给我,给我吧……」
杨廷松身子朝前一扑跌趴到秀琴的身子上,顺势搂住了她的脖子。「呃啊,
呃啊,夹得真紧啊他妈。」抖起腰杆开始呱唧起来,「都说,呃啊,呃,伯起的
媳妇儿,啊,呃啊,温柔贤惠,哦啊,呃,呃啊,想不到,嘶啊,呃啊,穿上连
裤袜,嘶啊,更温柔贤惠了。」
「死了,死了,我死啦……」如一叶扁舟陷入在欲海之中,秀琴不住摇晃起
脑袋来,「连你都操我,啊,鞥啊,叫我以后可咋活啊。」
「呃啊,呃啊,是伯起在操你,他妈,是伯起在操你,」连声低吼着,杨廷
松把脸贴在秀琴的脸上,「要出来了,要出来了,嘶啊,嘶啊,我要你次次都给
我穿,嘶啊,呃,呃,穿这肉色连裤袜,」叼起她耳垂连唆啦带舔,虽气喘如牛
,却不知疲倦。「要出来了,嘶啊,嘶啊,射哪里啊他妈,呃啊,射哪里?」
「别,啊鞥,别射进来。」摇晃间,秀琴哼哼唧唧,上气不接下气,「射啊
,射外头,鞥,射皮膜上……」
「呃啊,秀琴,秀琴,他妈。」
「呃鞥,鞥。」
「他妈啊。」
「鞥,鞥啊。」
「射你屄里,屄里。」杨廷松身子一缩,跟个大虾米似的,须臾间撅起屁股
朝下猛地一砸,整个上半身就扬了起来。「爽,爽死我了。」
给这么一砸之下,秀琴嘴巴半张也瞪大了眼珠子,她双手死死抠抓在杨廷松
的胳膊上,双腿则夹住了他的屁股。
「好嫩,好嫩的屄。」叫过几声,像是醒转过来,杨廷松又猛地拔出鸡巴,
他人往前一窜,骑在了秀琴的脸上。「嘴,嘴。」连声支唤,找准了秀琴的嘴就
把黑粗的鸡巴擩了进去,「快,他妈你快给我吸。」光着屁股就跟拉大便似的,
还把手抱在了秀琴的脑袋上。
不远处,两只青蛙从芦苇丛里一前一后跳了出来,呱呱两声后,较大的内只
青蛙就窜到了较小的内只背上,后者登时趴在地上,两条后腿蹬了蹬,便由着背
上的家伙动了起来。
杨廷松拔出鸡巴后,秀琴身子一歪,张起嘴巴一阵干呕,他看着秀琴嘴里啐
出来的和屄里淌出来的东西,又把她搂进了怀里。「吐啥,一滴精十滴血,咋不
知道珍惜呢?」往她身前一坐,挪着双腿又抱坐过去。
「都,都完事了,还要干啥?」秀琴支起双手试图推开杨廷松的身子,不想
杨廷松一拉一拽,她就钻进了他的怀里。「再泡会儿。」搂住秀琴的腰,杨廷松
朝前一送腰,鸡巴就又塞了进去。「喔,哦啊,真紧。」他嘴里打着吸溜,直到
鸡巴头完全碓在秀琴屄里的腔口上,而后才腾出手来,这边抓向奶子,内边胡撸
起大腿,「不是吹,这手活大能让你记一辈子。」
屈辱的泪水从秀琴眼眶中扑簌簌掉落下来,杨廷松忙捧起她脸:「咋还又哭
开了?」边擦边劝,「好日子还长着呢,就算不为伯起,咱也不能哭鼻子呀。」
「哎呀,刚才是猛撞了,不应该射进去,可内会儿你夹得正紧,大哪受得了啊。
」
「你,你,」秀琴眼里的泪倒是止住了,脸上却又现出一片惊惶之色,「你
还让不让我活?!」她这岁数才刚四十,照理说,在农村这旮沓思个春也不叫啥
,就算搞个三五次也都在情理之中,问题是男人得是自己的,而非外人,但偏偏
事与愿违,就这会儿,秀琴的眼越睁越大,令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也足以
颠覆她的认知——插在她体内的阳具竟然又动了起来,而令她不愿面对且又极为
恐惧的是,这内心竟在此刻隐隐地期盼起来,渴望对方压住自己身子再来一次,
更令人羞愤欲死的是,心事竟也被杨廷松看穿了。
「开始主动夹大的鸡巴了,这奶子也胀了一圈,没说错吧,大就知道你还想
要。」杨廷松白净的脸上一副风轻云淡之态,言行举止却充斥着只有年轻人才有
的轻佻放浪,如旋涡般交织碰撞,最后又重叠融合在一处,重新汇聚在他那张与
实际年龄不相吻合的脸上,令秀琴无法分辨,也无从分辨,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
的杨廷松。「湿成这样儿了都,这活儿还行吧!」那蛊惑人心的声音一直在她耳
边环绕,玷污清白的阳具也在不停地冲击着她的身体,而这一切,全都来自于一
个不是年轻人却堪比年轻人的老者身上,又排山倒海般压了过来,不断侵蚀着秀
琴的心理和生理,乃至灵魂。
「放开手脚,就像刚才那样,投入进来。」秀琴羞愧难当,而杨廷松却在这
个时候伸出手来,勾起了她的下巴,「还射里头?」秀琴身上的那股母性味道以
及两腿间肥濡的白虎深深撼动着他的心灵和肉体,就像面对肉欲感十足的云丽,
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抵抗和招架,他也抵抗不得,他甚至想过,就算是砒霜又如
何呢,自己注定会端起来一饮而尽,哪怕事后七窍流血而死——宁可当禽兽,但
绝不能见死不救。「秀琴,你身上的肉味太浓了,这穿着开裆裤简直比光屁股还
肉欲,就跟内天看到你背心里的奶子一样,馋得大好几天没睡好觉,今儿不睡足
了你,大真不知以后的日子该怎过了。」新鲜感和刺激感左右着杨廷松,正所谓
天时地利人和,岂不正是他扬鞭策马之时。
哀婉的同时,秀琴咬起了嘴唇。除了一脸愕然和心灰意冷,剩下的念头她便
都寄托在了尽早结束上面,她骂自己不要脸,又骂自己是妨人精扫把星,不然怎
么连老师都爬她呢。
杨廷松盯着秀琴的脸,心里得意,看着看着就把嘴凑了过去。「骑我身上来
,大知道你现在正在兴头上。」他双手一插,从秀琴的两肋直穿过去,环在了一
处。「大就想看穿着连裤袜你是怎么伺候男人的。」
「这身肉,大都抱不动了。」
「骑上面正好既能喂奶,也能给大欣赏一下你脸蛋上的羞态,快。」
「没看大都快馋死了吗,还不快坐上来给大解解馋,也让大再好好享受一回
你这身浓稠细滑的肉。」
或许是受了之前两个同伴的影响,又有几只青蛙从芦草丛中蹦跶出来,毫无
征兆地发出了几声扑簌簌的声响,强健有力的后腿一撑,嗖嗖地跃在半空,雪白
的肚皮都露了出来,一片丝滑。就在这时,女人的喉咙里发出了沙哑而又沉闷的
声音,「啊,啊嗯,啊鞥……」几乎瞬间,剧烈喘息所产生出来的滚烫呻吟就被
密不透风的瓜架掩盖住了,不远处,蝉鸣一片,蛙叫声也是此起彼伏,像是没断
过流,一直都在奏着和谐和欢快的乐章。
……
杨廷松回到家时,李萍把饺子都包出来了,正收拾案板,见老头子心情不错
,忙问:「脸咋这红?中暑了?」
「嗨,闲着也没事,不就给秀琴耕耕地吗。」
「耕哪块地啊这是,就没弄个草帽戴?」李萍把手背搭在杨廷松的脑门上,
试了试体温,没大异常才说:「别在这待着,里屋待着介。」
「这刚活动开手脚。」杨廷松看桌子上还剩半截黄瓜,拾起来就放在了嘴里
,「还以为你没回来呢。」
「一大帮子同学来看香儿,没到五点我就回来了。」
「焕章也回来了吗?」
「都来了。」收拾妥帖,李萍把手背了背,老伴儿汗衫上都是土,就给他掸
了掸,「这后面咋蹭的?」脏没拍下来,却摸到了一手潮,「躺地上了还是咋的
?」
杨廷松扭起胳膊朝两侧看看:「有吗?」又忙问了一句,「这个点了也,都
还没走吗?」
「反正我回来前儿正一块打牌呢,哎呀,你快脱了吧,我去给你洗洗吧。」
撂下话,李萍又问:「伯起内边怎样,能坐起来吗?」
「好是好了点,能说话了但不利索,身子嘛,还是翻不过来,哎我说,这都
五点多了,小伟怎还不回来?」打着岔,杨廷松就把汗衫脱了下来。
「这膀子上咋也这么红?连背心上都是土?」李萍指着老伴儿的后背,「脱
了干的?」
「热烘烘的,不脱……先甭说这个。」杨廷松摆了摆手,「小伟没来电话吗
?」
「来了,说小妹打过来的,跟小伟在一块呢,不回来了。」说完,李萍往外
推起杨廷松的身子,「赶紧用芦荟给你擦擦吧,再爆皮。」从厢房里走出来,太
阳底下,杨廷松裸露在外的白净臂膀跟被火烧了似的,连后脖颈子上都是一片红
。
第三十五章梦一场
从凤霜落生伊始,褚艳艳和贾景林这两口子之间的矛盾便没再至歇过,而这
引爆导火索的依据便是褚艳艳没生个带把的出来,继而矛盾又被激化,上升到贾
景林开始变得不务正业,借酒浇愁甚至于变得游手好闲起来。灵秀之所以发现端
倪,除了撞见几次二人争吵之外,艳艳脸上的泪痕似乎也成了问题关键之所在。
按理说别人的家事轮不到灵秀插手去管,她呢也一直都在维系着这层微妙的
关系,问题是撞见了总不能装不看见吧,再说了,艳艳是灵秀的媒人,不管是从
沟头堡还是从陆家营,两家的关系在那戳着。所以,劝完景林她又劝艳艳——「
都四十岁的人了,干嘛呀还,怎都还跟孩子似的,就不怕被人笑话?!」话自然
都是单对单说的,怕就怕拱火而激恼了任何一方让事态变得严重起来。
贾景林这辈子窝囊惯了,但就孩子一事儿上却没再像以往那样继续妥协,他
说:「我这辈子算是完了,绝户了!」这成了他抬不起头的一个主要原因,也成
了心病。然而就是在贾景林犯心病时,灵秀再次撞见了这二人争吵的一幕。
艳艳持家十多年,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又哪受得了这份气。「去你妈的贾老
黑。」她骂出声来,若不是怀里抱着二闺女,非当场跳过去挠花贾景林的脸不可
,「不会洑水你还得说屁眼子嘬流呢!」急眼之后自然专捡难听的话说。
灵秀皱起眉头,不想管却奈何这两口子在堂屋里就嚷开了,瞅这架门似乎要
大白于天下,她想躲都没法躲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劝。「吃饱了没事儿干是
吗?再把孩子吓着!」人已冲了过去。
「要是会下蛋,你早生儿子了!」贾景林也开始指手画脚,而且越说声越大
,他本身本就窝着火呢,,脑瓜们一热之下,人便也由惜字如金硬生生变成了话
痨。「生俩丫头片子还死不承认?」「这家业给谁攒呢?都便宜外人了!」「老
小家怎生的儿子?大哥们家又是怎生的儿子?你让灵秀给评评理!」似是找到了
主心骨,重枣色的脸都涨得一片发黑。
褚艳艳上过高中,当时的生理卫生教育就有涉及一些这方面的知识,被贾景
林形容得如此不堪又几乎是接了短,当场便惊车了。「就你好!就你好!秀琴姐
还不是让你给祸祸了!」别看她个子不高,尥起蹶子却毫不含糊——把凤霜推给
灵秀,这就要扑上去跟贾景林玩命。「我是偷人了,你不偷?!我看这日子也没
法过了。」哭天抢地跟见了仇人似的,一时间全然不顾了脸面问题。
「把凤霜掐死不得了,要不拿刀剁了!」灵秀往二人当间儿一横,「一个个
老大不小的了,懂人事吗还?!」
被她这么几嗓子断喝,贾景林嘿地一声便蹲下去抱起了脑袋,褚艳艳这边则
顿足捶胸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灵秀又厉喝一声:「白活了,白活了都!」理都
不理这二人什么做派,便又赶忙哄起怀里哇哇大哭的孩子。「俩糊涂蛋,孩子招
你们惹你们了,啊,不想活的话都上吊自杀介,别你妈的在我跟前起腻!」好说
不行就得玩横的,要不还真就镇抚不住。
自这天起,也便是惊闻到贾家和赵家这骇人听闻的丑事之后,没用灵秀去问
艳艳便合盘道出了内幕真情。「害了秀琴姐。」彼时她抱着灵秀的胳膊,酩酊中
泪流满面,直说直哭,一发不可收拾,「造孽啊这是,造孽,他们在国外就是这
么过的。」
正所谓捉奸捉双,总得讲个证据吧。「你撞见了还是咋的?」面对着这个烂
摊子糊涂账,叹气的同时灵秀只好反复劝说,「话可不能瞎说。」「瞎说?那杀
千刀的都亲口承认了!」一次两次,一个月两个月,艳艳的这些话说得灵秀耳朵
都快起茧子了。「生完凤霜,我们就没再过过性生活。」
怪不得秀琴郁郁寡欢呢,症结得解,在同情艳艳的同时,灵秀内心又产生了
共鸣。她细数着自己年后的这种境况——自身似乎也没怎么过过夫妻生活,按理
说小别胜新婚,应该亲热再亲热,可事实面前却不禁又令人产生了质疑。
从老丁手里掏来许芳家里的电话时,灵秀略带感激地朝他笑了笑,「就别那
样儿看我了,啊,回头我请客还不行?」说话时,她扬起小手打向老丁。看着自
己手底下的这个得力干将,老丁也跟着抿嘴笑了起来,「听哥一句话,别这么辛
苦。」笑过之后他便又拍了拍灵秀的胳膊,以一种念白似的口吻说这些年你没少
改变,他原本就年长灵秀几岁,又共事这么多年,和灵秀之间的关系简直亦兄亦
友亦师,「有事就跟哥讲,别窝在心里头。」
灵秀撅起嘴来,乜向老丁时,不禁又笑了起来。「就你知道,就你知道。」
挥起手来又打了老丁一巴掌,欢愉之下令她心头宽松了许多,事儿虽说有些遮掩
,却丝毫不影响二人之间的关系,「话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埋怨就行。」既然灵
秀不愿多说老丁也就不便继续再问,但不管怎样,他相信灵秀不会胡来的。灵秀
确实没有胡来,也一直都在隐忍,不想杨伟却话里话外总拐弯抹角地把老丁扯进
来,五一过后,这情况和她的想法背道而驰,似乎越演越烈,另外,一再撞见丈
夫和已婚之妇搅合在一起,这已完全超出了她的忍耐极限。
既然没法旁敲侧击,在杨伟身上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灵秀便把之前从老丁
手里要来的电话找了出来。和许芳约好了见面地点,灵秀并未兴师动众,见面之
后她叫了声「小许」就把许芳引进到事先了预订好的餐馆里。「这里跟乡下还真
是两个世界。」落座之后灵秀便开始打量起许芳来,同时也把烟和菜单让了过去
。「也没别人,点菜吧咱们。」对面这人以前也曾见过数面,但却从未像今天这
样正儿八经去打量过,端详之下,看对方举手投足倒也一派成熟稳重,至于说面
相,圆脸,丹凤眼,还化了妆,但也算不上太白净,论姿色呢,灵秀又暗自撇了
撇嘴——也没有什么太过出众的对方,不就一普通人吗,甚至说还不如自己长得
好看呢,怎就跟自家男人扯到了一起?
面对着灵秀,许芳摆手说自己不会抽烟,发觉灵秀似笑非笑正看着她,就赶
忙又把菜单推了过去:「简简单单就行,吃什么都无所……」她没再像以前那样
躲避,话不多,戒备的同时,也在偷偷审视起这个大几岁的女人来。
「那不成,头一次吃饭哪能随随便便呢。」打断对方之后,灵秀把烟点上,
复又把菜单给许芳推了过去,「说什么我们家老杨也是个长辈,我这当师娘的哪
能慢待你呢,对不对!」说话时她面上带笑,不疾不徐,又向许芳点出一中平时
课不挺紧的吗,当老师的又操心又费力而且辛苦,这么聊了会儿,便又建议起来
:「下午不也没课么,我看不如来点酒小酌一下。」
许芳本想拒绝,不料灵秀这边已经岔开了话题,「听说暑假过后一中要在路
西边建新校区。」这话说得许芳一愣,不知对方说着说着怎就又跳跃到另外一个
话题上,她看着那张粉面含笑的脸,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继而有些紧绷的心里便
开始打起鼓来,人也变得不再像开始时那般镇静。「是,是听说有这么个信儿。
」
灵秀朝她「哦」了一声,又笑道:「我们家老杨就特重视教育这块。」话里
话外都提到了杨伟,然而却又避开了他,「人嘛,离不开家庭的熏陶,自然也离
不开教育。」她脸上始终含笑,边说边扫量许芳,想必此刻就算不提对方也明白
她这此行的目的,尤其是当她看到许芳拘谨不自然的表情以及那回避躲闪的目光
时。「按理说呢早就该把你请到我们家里来,诶我说你别愣着,点菜呀。」男人
越没越界女人的嗅觉一般都很灵敏,尽管不信,尽管排斥,但多次撞见异性出现
在自己丈夫身边,所谓黄泥落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由不得灵秀心里不去起疑,
再说也没哪个女人遇到这种情况能大度到不吃醋不计较,但此刻她却一直都在强
压着心头怒火,也一直在告诫着自己,尽量控制住情绪,能把事儿说开了点醒了
绝不把事儿闹大了,「吃啥就点,跟师娘还客气?!」
「真吃什么都行。」
「这样吧,客随主便,就听我的!」明明受过高等教育却在那蔫了吧唧装鸡
巴蛋玩,灵秀干脆起身挨在许芳的身边坐了下来,并主动抄起菜单询问,随后便
要了两个素菜两个荤菜,又要了一瓶四特,两瓶啤酒。「平时也喝吧,我都知道
。」自说自话间灵秀很自信,等酒上来,她先把啤的打开,一人一瓶,紧接着又
把白酒也打开了,「不管是从杨老师这边论还是从你老叔许建国内边论,里外里
咱可都不是外人。」不管对方说与不说表不表态,这话她都要讲出来,既是敲山
震虎,也算是先礼后兵,摆明向许芳透露一个信息——以前有什么猫腻我既往不
咎,从今以后,要是再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或者是敢在背后玩花屁股,到时可别怪
我翻脸无情不讲道义。
许芳本着三缄其口用以退为进的方式在那装糊涂,哪料话说开之后家底差不
多都给人家摸透了,她越听越惊,感觉自己像是穿上了棉衣,又好似瞬间被扒了
个精光,几次下来之后汗便在这个时候蹿涌出来,密布在她那张胀红的脸上。
捕捉到许芳脸上的细微变化时,灵秀视而不见,更不去管她心里做何感想,
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我们两口子平时聚少离多。」话里有话,随即她又续上
了一支烟,转而开始盘问起许芳的现状。「教几年书了你?也有个七八年了吧!
」打撞见许芳现身于自家院子开始,一直到五一的这几个月,忙归忙,灵秀倒也
抽空往那边去了好几趟。她也一直都在隐忍,选择相信杨伟,若非是书勤婚后跟
杨伟爆发了口角,被质问她跟老丁之间的关系,或许灵秀也没不会这样选择,然
而事儿堆在眼前,压根也不是你说做与不做就能解决的,所以不可避免,这只是
时间上的差异罢了。「也三十来岁的人了,怎没要个孩子呢?」既然敢于在被撞
见之后仍旧我行我素,看来对方也不是什么省油灯,不过既然来了,灵秀就不怕
冷场,更不怕对方狡辩,甚至于撕破脸。「天可真够热的。」说这话时她就站了
起来,走到不远处把台扇挪近了些,待饭菜依次端上桌子,门一关,便又招呼起
许芳:「动筷子吧,还愣着干啥?」抄起桌上的啤酒瓶,拿在手里转悠起来,
并示意过去,「头一次吃饭,会不会喝这酒都得喝。」目光直射过去,仿佛
下一秒就要抡起手里的瓶子把她许芳开了,也许灵秀并未在意,确实,她只是笑
,但却把许芳吓得身子一摘歪,差点没出溜下去给灵秀跪那,好不容易正起身子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都白了。「婶儿你坐,我,我喝还不行。」
灵秀摆手示意:「这就对了嘛,先喝点凉啤酒开开胃,不也正好给你解解渴
吗。」
对许芳来说,这顿饭确实不太好吃,而且很难吃,而且似乎不吃还不行,尽
管这些年她也算历练出个一二,然而面对的人毕竟不是十多岁的学生。她理亏在
先又心里有鬼,灵秀越是面带春风她心里便越是没底,思及到对方真要是大闹一
场,就自己这身量,先不说名声不名声,吃亏和挨揍肯定都跑不了。
灵秀没有动手打人的意思,也不想打,但对这种蔫人你不强压她脖子根本震
慑不住,于是就又把酒杯直推到了许芳近前。「去年我们家老杨住院,内戴眼镜
的大夫就你丈夫吧!」对着酒瓶吹了两口啤酒,随后灵秀又给许芳面前的酒杯斟
满了白酒,「听说你父亲在教育局,那你这师大毕业也算是找对口了。」
到这份上许芳也只能硬起头皮去面对了,这白酒啤酒相混之下,很快她就上
了头,且又连熏带呛,没对会儿便咳嗽起来。「这才哪到哪?」就在这时,身后
拍抚起来,不等她把身子转过来,小腹上也搭上了一只手。「有了是吗?人家可
都说我这手巧呢……」即便就算不用灵秀刻意去介绍,许芳也知道人家是干什么
的,原本就矮人一头,强势面前更是不占半点优势,而整个饭局她也如坐针毡度
日如年,直到出了餐馆,脑子里仍旧还回荡着灵秀嘴里的话,没错,她怕了,舌
头短了腿也软了,「婶儿,我,我。」扑通一下便瘫在灵秀脚下。
这就招供了?看着这个几乎痛哭流涕且又没什么城府的女人,灵秀冷哼一声
:「当老师的哪能不注意形象呢,你说对不?」避开身子时,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身子泄气似的,没了气力,「我看啊,不如你跟我去家属院坐坐。」和许芳会
面之前她就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哪知一顿饭一堂话就把对方的心理防线给击穿
了,让那个猜测的似乎毫无根由的东西得到了证实,「要不,去学校转转也好。
」拨开云雾之时,灵秀也说不好自己这心里是兴奋还是酸楚,也许天气本身实在
太热了吧。「别从这杵着!丢不丢人!」本还预计带着许芳四处转转呢,不管是
就近去那华联还是顺着闹街或者文娱路往北去百货公司,都能打发时间,不过现
在看来,已经没必要了。「年前看你跟杨老师逛华联了,就年前期末考完试的内
两天。」日头之下,朝露般的细汗浸在她脸上,如饱熟的国光,透着一股莹亮色
的红润,她长吐了一口大气,没再理会许芳是否亲口承认,她缓步朝文娱路方向
走了过去,其时热浪滚滚,身子却如同坠入到了冰窖。
没记错的话,结婚头天也很怪,天像是染了色,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的,内时
候她岁数小,即便心里没有什么具体概念,也知道从此以后便像几个姐姐那样,
是别人家的人了。她心里既有恐惧也带着丝兴奋,一夜未眠,转日清晨跟父亲竟
蹦跶出这种格格不入的话,「爸,我不想这么早结婚……」
「净说浑话,小二十的人了也,哪有不嫁人的……成家了也该,过门以后要
多孝顺公婆,要团结妯娌……没事儿别总往这边跑,还跟以前一样疯……」爹娘
的话一直在灵秀耳边絮叨,她记得内天上午是大伯子和大嫂子过来接的亲,是四
哥送自己走的,走的是阳关大道——老杨家来娶亲,老柴家的四丫头终于出门子
了,很多人都这么嚷嚷,说门当户对,说郎才女貌,溢美之词赞不绝口,所有的
这一切都是内么新鲜内么热闹,就是在这入夏时节,她成了老杨家的人,成了杨
伟的媳妇儿……
自行车就停在方圆书店,电话亭也在左近,烈日当头,街角挂满明灯,有那
么瞬间灵秀眼里竟看不到任何东西。给家去电话时,快两点半了,她跟云丽讲说
我在一中这边呢,晚上不回来了,稍顿片刻便又问了问儿子的情况。云丽告诉她
说三儿正跟一帮同学在厢房里打扑克呢,让灵秀放心。「我这就给你把他叫过来
。」随即用手一遮话筒,扭脸朝外喊了起来,「三儿,三儿,你妈电话。」想来
书香也能听到这声音,便又重拾起话筒,放到耳边:「明儿几点回来?」
正闭着眼沉思,忽听话筒里再度传来云丽的声音,灵秀叹了口气:「明儿?
」她看看脚下,又看看不远处的店铺,仰起脸时,又把睁开的眼缓缓闭上,「看
情况吧,怎了?」
「今个儿他大回来。」云丽扫了眼时间,又道:「跟小伟一块,明个儿咱一
家人吃个饭。」
耳边轻快的声音和那欢喜的味道叫灵秀不忍拒绝,她凝神侧目扫向东头巷子
里的家属院,一脸苦笑。正这当口,儿子的声音也从电话里传了过来,「谁来的
?」「你妈。」
灵秀颤抖着右手从口袋里把烟掏了出来,她想稳住自己的情绪。「妈,你这
又干啥介了?」然而听到儿子的这句话时,便再也抑制不住泪水,从内双忧伤的
杏核眼里淌了下来。
「妈,妈,喂,喂,妈你听见没?」
灵秀捂着自己的嘴,说:「没,没事。」
「你在哪呢?」话声刚落,对面便隐约传来云丽的声音,「你妈在良乡呢。
」
应了一声,灵秀寻着一把凳子坐在上面,又把烟叼在了嘴里。「文娱路这边
呢。」给烟点着火,她便蜷缩着身子用胳膊夹住了自己。文娱路明显比闹街清净
多了,不过灵秀这思绪却一直都不清净。她反复问着自己,我这婚姻正常吗?她
想不通,像杨伟这种基本没有什么兴趣爱好且又品性端正的人背地里竟然也会干
这种事儿,背叛感情,背叛家庭……从结婚到初为人妇,再到十月怀胎孩子落生
,灵秀的脑子里几如过着电影,真好似做了一场长梦,而这十多二十年的日子,
到如今看来更像是她自己一个人在过。
「妈,妈。」再次被儿子打断了思绪,灵秀不顾形象地叼起了烟卷,她不知
道哪飘来的纤夫的爱,也不知身后是谁在叫喊,这节骨眼了都哪有心情去理会身
外之物。
「晚上你几点回来?」
「不回来了。」要强要好了半天,换来的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她不知道自
己错在哪了。
「明儿呢……妈你音儿怎那样儿?你哭了是吗?妈!妈!」
吼声传来,灵秀赶忙制止:「什么哭了,喝酒了不知道。」她嘴上否认,然
而肩头的耸动却又把她内心真实情感暴露出来。「不对,你声音变了,你肯定有
事瞒着我。」「妈嘴里叼着烟呢。」「他又跟你吵架了是不是?」「瞎说个啥。
」该管的没人操持,不该管的却一直都在耳边絮叨,不过这次她却没再呵斥,声
音也渐渐归于平静,像是要融入在这只有娘俩呼吸的世界里。
也正是这天下午,书香应同学之邀弹了几首曲,一群人聚在西厢房里,在友
谊之光后他又弹了两首张楚的歌,其一是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其二是姐姐。杨刚
从省城回来时,恰恰捎来一本由刘天礼所著的吉他教材。撂下电话前,灵秀说:
「先在你大内边住两天吧。」重弹起老调来安抚着电话内头的躁动。「别瞎猜忌
。」
「妈,那明天你几点回来?」这不依不饶的声音让灵秀有些为难,她抹掉眼
角的泪,「你脚还没好利索,敢四处瞎跑我饶不了你。」撂下电话,她眼前再次
变得迷茫。男人都不要她了,还去什么一中家属院啊。从方圆书店推上自行车,
呼声又起,但这次却没了纤夫的爱,张望中,就看到一个脸如重枣几乎二等残废
的人出现在不远处,这人一脸横丝肉,一双三角眼有如鹰隼般透着晶亮。灵秀没
理他,推上车径自朝着家属院走了过去。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出了家属院,那个人仍旧在不远处杵着。整个下午
,她骑着车子缓缓而行,有些漫无目的,也有些随意。关于婚姻是否能再继续将
就下去,亦或者是从此以后各自天涯,这问题就像是弯弯绕绕的伊水河,令她想
了很久。徘徊至小树林后,她停下车,从他手里接过递来的烟,终于忍不住质问
起来。「你哪只眼看我想不开了?」
「那为啥哭呢?眼都红了。」说话之人不是顾长风又是谁呢,「我都看见了
。」他把头撇到了一侧,其实打灵秀从文娱路上走过来时他就看到了她,还叫了
好几声呢,直到伊人走进一中,又走了出来。
「管着么,我想哭就哭。」
「那……」顾长风还是那头短发,人也一如既往精力无限。「婶儿你说句话
,只要我能办到,水里来火里去,绝不皱眉头。」亦如此刻所追的一路,要问是
什么原因和动机,他自己也分说不清,但有一点他还能是保证的,也不会再像多
年前被水淹时那样,没有丝毫挣扎之力。
灵秀「哦」了一声,瞥着这个闲得四处打秋风的人。「我说你是没事儿干了
是吗?」一个大活人跟在自己屁股后头,即便再如何分心走神,这一路上也觉察
到了,「我就问你,你跟红照现在什么关系?」
顾长风眉头一皱,问道:「什么什么关系?」本来不知道对方为啥这么问,
但转瞬间似乎又明白过来,「为啥要问我这个?」
灵秀暂时没接茬,她支好车,从车篓里取出一张报纸垫在草地上,脸朝东坐
了下去。「不得给人家一个说法吗?」那岁数不说孩子满地跑也差不多了,再说
就算是混社会,也不能不结婚吧。「你也快三十了,总不能见天晃荡吧。」
避开话题,顾长风也下了摩托:「这阵子看你东颠西跑的。」挨在灵秀不远
处也坐了下来。
灵秀斜睨过去:「这都听谁说的?你跟踪我?」
顾长风望着远处辛家营的水塔,眼见那突兀的玩意就像个巨大的蘑菇,意料
之内,上面确实有个影子在晃,于是便自言自语道:「这还用说吗,计生抓得那
么严,猜都能猜出来。」年前在小树林里,他站在堤上望着蜿蜒流淌的伊水河,
脑子里便闪现出一个念头,只不过彼时还未付诸行动。「还是那句话,用得着我
的地方,你言个声就行。」不知为何,每次面对灵秀时他总会很积极,表现得也
都很热情,哪怕就算是生气拉下脸来,一时三刻又开始反思起来,或许这就是生
活吧,也或许这就是他自身的执念,宿命。
灵秀何尝没有执念呢。「他大爷该回来了,嫂子让明儿个一起吃个饭。」再
次面对杨伟时,她传达了云丽所说的话,又点了下不久的将来要办的事儿,「过
些日子,也该给妈过生日了。」言简意赅,此后便没再多言。而从文娱路走到家
属院,再由家属院走出来,没有争吵也没有过都逗留,不过她却一直在问着自己
一个问题——内个人真的是自己托付一生的人吗?既然是,那为啥会变成了这个
样子?她琢磨不透,也越来越看不明白,而且发觉二人之间的话题变得也越来越
少,这究竟是自己太过霸道了呢还是对方太虚了呢?她知道没病死不了人,然而
困扰在这无解的局中,谁又会给她答案呢。
「好意我心领了。」沉思半晌,灵秀回绝道。
咂摸着灵秀话里的意思,他知道人家用不上自己,也知道自己太过自作多情
了。「那个女的跟我二叔有些不清不楚吧。」察觉到似乎说错话了,忙又改口道
:「瞅我这鸡巴嘴,净瞎秃噜。」边说边扇了自己一个嘴巴。
灵秀看着坡下的青草怔怔发愣,缓了好半晌,站起身来:「你回去吧,我也
该走了。」
看着灵秀跨上自行车车,顾长风腾地站了起来,朝她喊了声「婶儿」。
长堤上,树像水中的浮萍,一直在抖,灵秀朝北而去,没再回头,像上礼拜
那样独自一人朝着陆家营的方向骑了过去。
对于这阵子闺女的频繁往复,柴老爷子曾问过原因。「吵架了还是咋的?眼
跟兔子似的?」灵秀不答。柴老爷子又问,问着问着就急了。「有家有口的,什
么事儿不能解决?」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姑娘这幅模样,「你倒说句话啊?!」
灵秀仍旧不答。
老伴儿见状,忙打圆场。「小妹你怎了,倒跟你爸讲讲啊。」这边劝完,内
边又劝老头子。「容她喘口气,这么急干啥!」后来沈怡过来,老爷子才得知具
体情况。「当初你不也这样儿吗。」解释开了就又问灵秀外孙的脚碍不碍事,直
嚷嚷着要去沟头堡看看呢。周三内天晌午灵秀把情况又彻底给二老解释一遍,就
如现在,她说:「直说在他娘娘内边住着呢,骗你们干啥,又不是什么大事,都
甭过去。」又告知二老说儿子班里的同学来了,明儿指不定要去哪呢,撒了个谎
。本来这压在心头的事儿想跟沈怡诉诉,听闻说好几天都没在家,连大鹏都跑他
爷那了,就是不知这姐妹儿跑去哪了。
灯熄灭之后,灵秀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其时圆月当头,身周都响起了呼噜声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梳的油头,而且又穿上了内件青花瓷色的高领旗袍,更
为古怪的是,居然还是在船里面。她扫视着四周,确实是置身在船里,晃悠悠的
。面前摆着那把瑶琴,一切如旧,她便颇为熟练地把双手搭在上面,在氤氲的香
雾中,挥动起双指来,琴声中她想看清对方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她心说算
了,至于说为何要算了呢,却始终分说不清,于是便在琴声之下跟着一道和了起
来。
山青青水碧碧
高山流水情依依
一声声如泣如诉 如悲啼
叹的是 人生难得一知己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声音,怎把电影里的东西搬出来了?不等细琢磨,外面
的天色便似乎暗了下来。船儿一直在微微晃荡,她起身把被褥铺在了脚下,她听
到了「革命尚未成功」,直到宽衣也始终没看清那人的脸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吹
熄了灯,耳畔缓缓而起的是一股股淙淙流淌的水声,时而婉转缠绵,时而又悠远
绵长,令人分辨不清身在何处。
「答应我,不管成与不成都要回来。」这似乎是离别时最好的嘱托,也成了
灵秀这辈子最大的期盼。随后她搂住他的脖子,把腿盘在了他的腰上,轻轻说了
句「来吧」,便又在窸窸窣窣中把被子往上抻了抻,盖在了彼此的头上。要分手
了,她想让他再当一次男人,毕竟再见面时不知何年何月,也不知生死。「我就
在这儿等你。」火热的阳具分开身子杵了进来,她哼了一声,随之又在浅笑中搂
紧了他的身子,「给我。」缠绵悱恻,身体如火,迎接着渴盼的激情。
呱唧声四起时,有如噼啪作响的鞭炮,很快便让人融入到了这份忘却时间忘
却烦恼的快乐中。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呼的时间,也许是一个世纪。灵秀翻了
下身,趴在了船上,她很舒服,于是朝着身后的人喊了句「快来」,身后之人便
来了,压在她身上继续动作起来。
黑夜中,她不知他嘴里说的都是什么,只隐约听到什么琴,开始时模模糊糊
,但那连贯而又持久的动作搞得她确实很舒服,以至于她人都飘了起来。这次似
乎没在船里,至于说在哪,她喝酒了,反正没在自己屋里,随着撞击之声的响彻
,她有些昏厥的脑子开始有所意识,不过身体却实在太乏了,以至于动弹不得挣
扎不得,就连随后反手掐向那个人的胳膊都没有半分力道。
男人何时走的灵秀真说不清,她站在船头上,一边北望一边掐算着时间,当
看到男人朝着码头奔过来时,她欣喜若狂,同时也觉察到了危机,便想都没想就
一把抄起船上的竹篙,撑了起来。
「快把船划过来。」男人的声音万分急切,边跑边喊,连临走时给他系的白
围脖都跑丢了,「快呀灵秀。」
灵秀的动作已经不慢了,却怎么也无法靠近码头。「快来救我……」苍茫中
,她再次听到呼声,也渐渐看清来人的脸,「妈你还不快点。」骇得她心惊胆战
,再入眼时,一群手持利刃的人蜂拥而至,挥起刀来砍了下去……
说不清自己是吓醒的还是喊醒的,灵秀一脑门子汗,她颤抖着扬了下上半身
,又一脑袋跌在枕头上,开始大口喘息起来。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地
,又过了好半晌才翻了个身,然而摸了半天也没在身边找到烟,只得奋起身子来
到炕下,蹑起手脚走向炕头,把墙壁上的挎包取了下来。
摸到烟时,灵秀也摸到了儿子从首府带回来的内个小玩意,她喘着长气,扑
通扑通的心跳里又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其时明月如斗,乍泄的银光像波纹似
的让一切都变得清冷起来,田野,小路,房屋,树木,连每一扇门窗都如此清晰
。
灵秀光着身子站在堂屋里,在喝了一碗白开水后,潮热的身子总算是舒服一
些,不过心口却一直在跳,不止如此,连裤衩都湿透了。这是梦,肯定是梦。她
反复咀嚼着,点燃香烟之后,兀自在那念叨。「哪有儿子跟妈干内种事儿的?不
可能,绝对不可能。」怔怔间,她又摇起脑袋,「他是我儿子,敢不听我的吗!
」像抓住了什么东西似的有了凭据和依托,变得颇为笃定起来。
院子里一片静寂,静得连每一口呼吸都变得深邃起来,灵秀孤零零一个人站
在堂屋门前,烟倒是抽完了,人却在这凉滑的夜色下辍饮起来,她悲从中来,在
无力和茫然中使得她又抱紧了自己的肩。「跟老丁喝交杯酒又怎了,不正赶上小
二结婚吗,又没偷偷摸摸背着人干……没落红就不是处女了,我又没做对不起你
的事儿,凭啥要冤枉我……」由懵懂无知到结婚成家,这些年来灵秀各方面都做
得非常到位,她虽没谈过恋爱,却也知晓男女方面的分寸,然而莫须有的东西凭
白就这么给她扣在了脑袋上,像座大山,压得她透不过气,偏偏又是最亲最近的
人拿起小刀来剜她的心,一刀刀捅进来又一刀刀抽出去,「就算离了,我也能养
活我自己,我爸妈也能照顾好我。」负气的话说出口时,她眼前又变得一片模糊
,心有不甘的同时,眼前便又浮现出儿子的身影。「妈累了,累了,没人要妈了
。」心里委屈,瓦蓝色的杏核中,眼泪扑簌簌地。
第三十六章如此时情长儿女
二十五号这天确实很热,热得人心浮气躁,气温也曾一度高达至三十五摄氏
度,而知了猴的叫声此起彼伏,直到晚六点过后扬起的一阵微风,才稍稍削减并
驱散了一些热气,尽管还没进伏。
水足饭饱过后,小哥几个和小姐几个倒也都没闲着手——把吃剩的东西收拾
利索,稍后又待了会儿,这才起身跟杨刚夫妇道别。
送行时,书香指着这帮人:「一个个的,啊,连话都不敢说了?」
「平时不也没机会见面吗。」
「什么叫平时也没机会,这不就看见了吗。」与此同时,书香按之前杨刚所
示的那样把烟给他们发了出去,不管会不会抽都人手一份。「也不留你们了。」
斜阳下,天很高,看起来也极其敞亮,东面坡下才刚露角的禾苗齐刷刷挥动起手
臂,似是在向青春致意,又像是在倾听这群少男少女们的心声。「照顾的到与不
到的,别挑哥哥。」甩开身前这帮男的,书香又专门跟三美和小玉这么讲了起来
,「等下次,我妈在家。」这阵子,母亲确实来去无踪,就像大爷鬓角陡然出现
的白发,尽管这晚杨刚把酒预备出来,书香的心头却一直都在悬着。
「知道吗,年前我碰到穷三了,他说自行车厂克扣他哥工资。」书香提及到
这件事时,杨刚只「哦」了一声。见此,书香又转向云丽,「哦哦哦的,到底都
知不知道?」
「三儿,水至清则无鱼啊,与人打交道怎能斤斤计较呢。」
「我知道他跟你一起出生入过死,可……」
「这是一方面,另外呢,你娘娘之前不也没接手自行车厂吗,总得有人去打
理吧,对不对?」他看着侄儿在那寻思,举起手来,把拳头紧紧握了起来,「将
来一个人去闯天下也得这么做,就跟你把同学约家里一个样,让三分得天下,这
就是手段。」
书香嘿嘿一声:「我说不过你。」
杨刚伸手摸向书香的脑袋:「告大脚还疼不疼?」
「喷云南白药了不是,再过两天都能跑了。」
「没戴护腿板还是怎的?」说话间,目光便转向书香那趾尖都起了糨子的脚
丫上,「有事儿得告诉家里,这要是耽误了。」话到半截就从后面给书香屁股上
来一巴掌,「再他妈敢这样儿看大怎揍你的。」尽管内些年书香遇到了很多操蛋
事儿,尽管后来他远走他乡,但父爱般的温暖一直都在,如此时。
当年可还没有女神这种称谓,不过梦中情人和大众情人倒是时常能在电视机
里听到,从山口百惠到张瑜,再到刘晓庆和巩俐,后几年随着港台三地明星的涌
入,又涌现出一大批靓丽风景线,像什么王祖贤,张曼玉,周海媚等等。在书香
的认知里,附和以上条件的,无论穿着还是打扮,娘娘绝对能归属于大众情人这
一行列。至于说母亲是否也符合这一标准,书香一直都在回避,既不愿面对也不
乐意跟人分享,更不喜欢别人嘴里去议论她。每每听到众人提及到母亲时,但凡
是说点花边新闻或者是涉及到男人方面的东西,灵秀还没咋地他就率先瞪起眼来
,不是踢下桌子就是踹一脚门,哪怕被灵秀数落,反正他总要弄出点动静来,或
许这就是少年人的心理,仿佛唯有这样才能让阻断视听,让人把注意点都转移到
他自己身上来。
灵秀是十点左右到的家,进村北口时她就把路上用来敷眼的刨冰扔到了墙角
处,来回眨巴几下眼,这才朝着胡同里骑了过去。之所以冰敷,其实也是因为早
上爹妈说自己眼肿了,她解释说可能是上火了,回来的路上便买了一袋刨冰。放
下车,灵秀就跑去屋里照了照镜子,眼皮还虚微有些浮肿,便在洗过脸后用梳子
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遂又跑去里屋拿起
了描眉笔——这东西尘封已久,书勤结婚内天她似乎也只是打了个口红。
女人没有不爱美的,想到昨日那个还不如自己有魅力的女人都擦了粉,灵秀
觉得自己也应该变一变了。至于说怎么去改变,首先当然要化化妆了,然后再烫
个头,这样一来,既能换换心情,也能让别人感受到自己的与众不同。杏核之上
的柳叶经过修饰之后变得靓丽起来,放下描眉笔后,灵秀往后退了退,照着镜子
左看右看,除了体型更丰满些,似乎哪都没变,还是那么年轻。凑过去又拿起口
红,正在唇角涂抹,这时候忽听院里响了几下。她转身朝外看了看,没见到人却
听到了几声门响,以为是公婆过来了呢,便照着镜子又抹了两下。
抿着嘴唇,灵秀又把擦脸油拿在了手里,拧开盖,抹了一点打在手心上,脚
步声声渐大,透过镜子,她看到了杨伟撩帘儿走了进来。
进屋后杨伟讷讷地说了句什么,灵秀没接茬,她把双手搓了搓,随即涂抹在
自己的脸上。杨伟缓步上前,站在灵秀身后,好半晌才递出一封信来,头一低,
又开始支吾起来。
灵秀本不想搭理他,可看到自家男人这幅表情时,又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十
几二十年的夫妻,便把信封接在了手里。看上面也没落款,倒是鼓鼓囊囊的,又
见杨伟在那磨磨唧唧,灵秀就把信封撕扯开。「谁来的?」像是忘记了昨天发生
的事儿,不见动静,她又问了一遍。「谁给我的?」叠起来的信纸厚厚一沓子,
有个七八张的样子,估计都得有个万把千字了。
杨伟脸现愧色,扑腾一下就给灵秀跪了下去:「我错怪你了。」
「这是干什么?」从冷战开始有一个多月了,到后来的分房睡也已僵持了一
个礼拜,给杨伟弄出这么一手倒着实出乎灵秀的意料。「错不错的也不至于这样
儿。」抖开手里的信时,开头就是「忏悔」两个大字,她立时全都明白了。「你
起来。」她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也说过我宁吃鲜桃一个不吃烂桃一筐,还说过
我这个人一身毛病,但就是穷耿直。
「我错了,是我误会你了。」
「起来呀,有啥事回头再说。」看着杨伟的脸,灵秀把脸撇了过去,「估计
这会儿爸妈也都去了东头。」以前或许还犹豫呢,但经过昨儿半宿的沉思,她已
经彻底想好了,自己啥都不要,唯一的念想就是把儿子争取过来。这不是草率,
也不是一时的冲动,就如同她这些年一直坚持在做的,或者说是人生寄托——儿
子是我养活的,也是我招应大的,让什么都不能让这个,让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
说是喝酒连带谈事情,连云丽都没料到许建国会拖家带口拉着他嫂子和沈怡
跑过来。其时书香还没起呢,听到门外吵吵嚷嚷,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问了句
:「谁呀,这大起早的。」虚晃间,也没看清到底是几点。
云丽也皱起眉来:「好你个老许!」她面带愠色,给书香回话时,说道:「
你表嫂也过来了。」来者是客,东家就不能在屋里干坐着了,于是她把脚上的黑
色高跟鞋穿了起来,起身往下扥了扥一步裙,随后把蝴蝶衫领口处的扣子又系上
一个,给他们准备起茶水来。
书香坐起身子,隔窗探去,沈怡果在人群里。就看许建国双手紧紧握住杨刚
的手,嗓门跟驴似的,「刚子,咱哥俩可又快一个月没见了。」
说话时这许建国把身子一闪,便把沈爱萍和沈怡让了出来:「沈怡就不用我
介绍了,我嫂子,也是哥,哦加刚他妈,也不用多说了吧。」陡然间他舌头有些
打卷,好在这个时候沈爱萍把话接了过去,「可见着大兄弟了。」她一脸的浓妆
艳抹,抢上前抓住杨刚另一只手就握了起来,「大忙人啊,见一面多不容易,本
来嘛,年前我就应该过来。」机关炮似的,幸好彼此都认识,不然还以为她是神
经病呢。
杨刚笑着看向许建国时,这边就暗暗把被沈爱萍握着的手抻了回来:「太阳
底下可不是说话的地界儿。」稍稍一顿,又道:「昨儿看球来,我侄儿还没起呢
。」手一引,就把这几个人让到了东侧的厢房里。
「是拜山头还是喝酒啊?」书香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说,「早知这样我
就把焕章喊过来了。」昨儿虽说没跟着一起去北头,但喝酒这事儿却跟焕章讲了
,也算是找个由头吧,毕竟有几天没去北头了,免不了被琴娘惦记,不过当时确
实不清楚,要真知道姓许的来这么一出,也就在昨儿个告诉焕章了。起床尿尿刷
牙三步曲,这边刚收拾利索,灵秀内边也赶过来了。
置身在堂屋门口,书香眼前一亮,「妈」这个字也在这个时候被他喊了出来
。灵秀「嗯」了一声。「干啥呢?」儿子傻愣愣戳在那,她还以为哪里不对,停
下脚步开始环顾起来。「哪不行?」边扫视自己的衣服,边问儿子。
「好着呢。」书香嘻嘻一笑,迎着香味这步子就迈出去,朝灵秀走了过去。
灵秀哼了一声:「没个正经。」小嘴一掘,脸上却笑靥如花,「准是刚起。
」她爱干净,向来是利索人,而这身牙白色无袖长裙正极好地展现出她那修长丰
润的身子,胸脯挺拔,分界线处的腰肢往里收收着,略微撑开的臀胯把裙子挑撑
起来,而脚上又踩着一双细跟红皮鞋,所以成熟中自然而然平添了三分喜庆劲儿
。「昨儿又熬夜了吧。」「你咋知道的呢?」「我咋知道?刷完牙也不说擦擦嘴
。」这么说着,她下意识把手伸到胯间,摸空之下就瞪了儿子一眼,「手绢也不
说给我。」裙子上哪有什么口袋啊,她就用手给书香擦了擦嘴。
萦绕在鼻尖的香味让书香抽搭起鼻子深吸了两口,嘻哈间嘴上道着「真香」
,朝身左方向扭了下脖子:「我表嫂来了。」然而下一秒在看到杨伟打门外进来
时,便又嘟噜起脸来。
透过窗子其时灵秀也看到了屋里的人,正这时,听到儿子说了一句:「妈,
我去找焕章了。」不等他走,灵秀伸手就抓了过去。「先等会儿,妈有事儿要跟
你说。」也没说是什么事儿,人就朝厢房走了过去,把书香晾在了一旁。
「啥?」话声落地,没见母亲回应,看着她那翘立挺拔的背身,书香也就跟
在了灵秀的屁股后面,一起去了厢房。进屋之后,他一眼就看见桌上摆的东西—
—除了麦乳精还是麦乳精,堆了半桌子,心说这是要干啥?也正是此际,沈爱萍
站了起来,一旁陪做的许加刚也跟着站了起来。
站在灵秀身后,书香冷眼旁观,就听沈爱萍说:「哎呀,大妹子来了。」跟
个重坦克似的,上前就拉住母亲的手,像老熟人似的寒暄起来,「这阵子挺忙的
,要不早就过来看看了,哎对了,杨小哥的脚怎样了?我都快担心死了。」笑起
来时,脸跟打了腻子似的,又穿红挂皂,看的书香直起鸡皮疙瘩,心说话,这不
你妈老妖吗。
灵秀面上带笑,顺势推起沈爱萍的身子:「值不当的事儿。」冲我儿子来的
?那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心下疑惑,暗想这许建国来也就罢了,这娘俩跟着
凑什么热闹,又见沈怡也跑过来了,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凑来进门时也看到了
内辆深黑色皇冠轿车,又暗自嘀咕,不说我是骚狐狸吗,真看我大爷升职了。然
而在把沈爱萍让回座前时,灵秀又不露痕迹地端起了桌上的茶壶:「都坐下,我
给你们再续点水吧。」打着哈哈,客让起来。
因没看到公婆,也没听见动静,放下茶壶后灵秀乜向儿子:「你爷你奶内?
」
书香摇了摇头:「没过来呢。」早在灵秀进门时他就发现了,妈化了妆,除
了万紫千红,他还闻到了一股海飞丝的味道。
「怎跟丢了魂是的?」嘀咕了一声,灵秀又看向云丽。
云丽也摇起头:「还以为会跟你们一道过来呢。」
除了杨廷松老两口没过来,人基本上都齐了,许建国便站起身来:「前些日
子踢球闹了个误会,也不知书香伤成啥样了,难得刚子正好在家,我这边呢已经
在仙客来订好了包间,等老爷子老太太过来咱就都过去。」
杨刚稍稍打了个愣,转瞬便笑了起来。「我还道是怎回事呢。」眼神一瞟,
顷刻间便把云丽以及灵秀等人脸上的变化收在眼里,「恭敬不如从命。」话说出
口,便抄起一旁的香烟。
见状,许加刚站起身子来忙把火点着了,递送过去。杨刚朝他挥挥手,示意
其坐下。杨刚话锋一转:「别人不知道规矩,老许你还不知道?来我这吃饭能走
吗?」撂下话,自顾自地把烟点着,嘬了一口后才又道:「是不是,啊,再叫人
背后说我杨刚慢待了客人!」
在一众人的笑声里,书香也凑起了热闹。「许大,抽烟。」道了一声远来是
客,他就把桌上的烟拾起来,分别递向许建国和沈爱萍等人,随后也把火点着了
,递送过去。「昨儿内两场球看了没?我跟我大整看到天亮。」一说到球,整个
人的精气神都拔高了半截。上届世界杯意大利得了个季军,尽管这次有些差强人
意,不过他仍旧对其报以极大的信心,「门神有帕留卡,后场有巴雷西和马尔蒂
尼,锋线上又有巴乔,真格的还进不了下一轮?反正我不信。我都跟我大说好了
,阿根廷要是捧杯,我做一百个俯卧撑,要是意大利捧杯,我大就背着我去院子
里转一圈。」说得正兴起,灵秀那边就咳嗽一声打断了他,于是书香嘿嘿一笑,
杨刚也笑了起来。
按道理来说这时候应该去正房里坐坐了,灵秀跟云丽交换一个眼神,随后拉
起沈怡的手,跟许建国等人打了声招呼便携着云丽一起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沈爱萍一个女人,身边都是男人又插不上话,她就也跟着站了起
来,扫了一眼儿子,随即向杨刚点了点头,娘俩便心有灵犀般一起也跟了过去。
屋里只剩下老爷们了,书香这么百无聊赖地又待了会儿,脚还有点瘸,不过
慢走倒也看不出所以然,溜达起来朝外走了出去。院子里的日头老高,晃得人有
些睁不开眼,不过墙根处的苔藓倒是挺倔强,这日子口竟还带着股潮气,也越发
显得绿得深刻。屋子里叽叽喳喳的还挺热闹,什么身材好啊,长得漂亮啊,虽不
知具体指的是哪个人,但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在那拍马屁呢。「我们家跟村西内王
……还是表亲呢……老的现在不都没了吗,偶尔走动也没以前频繁了。」这个胖
女人的话还真不少,可能是因为屋里都是女人吧,「听说内谁……内谁来着。」
「琴娘。」女人堆里,公鸭嗓的声音极不和谐,「说是撞鬼了。」
「对对对,秀琴大姑家的,撞邪了,也不知是真是假。」这碎嘴唠叨起来一
个人就摆了一台戏。
书香皱了皱眉,心说还真应了内句话,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一人一嘴就
成了七嘴八舌,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还真是,就算隔八百里远有个屁也都他
妈的能闻见味儿。其实当初跟许加刚动手也是因为触及到了底线,但真要说事儿
有多大,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个意气之争。此刻听到她们议论起焕章家里的事儿,
倒也没说什么太出格的,书香就打院子里走进屋内。「妈,我出去看看啦。」
听到这话,灵秀朝外一扭脸,心神似被牵动,人也跟站了起来:「干啥介?
」
书香从门外探出脑袋:「去喊我爷我奶啊。」呲呲笑着,目光盯在灵秀脸上
。
「你爷你奶一会儿还不过来吗,去,给拿两根冰棍来。」灵秀朝他挥起手来
,又坐回到炕上,转而跟沈怡说道:「脚还没好利索就惦着跑。」直说直摇头。
心思被识破,书香嘿嘿两声:「我就一说,又不是真去。」真假不论,以其
现状来看,一来一回还免不了要半拉小时。他晃悠着身子从冰箱里拿出冰棍,走
进内室分发给众人,挨在灵秀身边坐了下来。「不说有事儿要说吗。」近在咫尺
,母亲莹亮的耳垂都浸出了一抹玉色,说完这悄悄话,差点没伸出舌头去舔两口
。
灵秀仍旧是这句话:「回头再说。」直到饭后打东院离开,始终都没讲到底
是个什么事儿。「跟加刚出去玩玩,可别跑远了。」眼神朝他一递,书香虽不情
愿,也只好站了起来,朝许加刚挥手招呼过去,「走吧,咱在这也插不上话,去
房后头待会儿吧。」又朝众人点了点头,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到了后身,许加刚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先给书香抵让过去一根:「不瞒你说
,我都憋半天了。」这回拿出来的倒不是万宝路,而是给改成了健牌香烟,「尝
尝这个。」
「你抽你抽。」客套起来,书香用手一支许加刚的胳膊,这边也从自己口袋
里把红塔掏了出来。「一样一样。」没记错的话,头些日子在拿万宝路时曾见过
内个牌子,「我这才叫瞎吧唧呢,就是没事儿找个乐玩。」
「甭拿了直说。」许加刚二次又把烟递了过去,死乞白赖塞到书香手里:「
尝尝呗。」随后也抽出一支,点着火,在吞云吐雾中问了起来:「听说焕章他爸
撞邪了,是真事儿吗?」
书香哈哈一笑:「人这嘴啊还有边?还有说我腿瘸的呢,你信吗?」答复的
同时,心里却想,赵伯起再如何不济那也是焕章他爸,即便就算势同水火,也是
自己跟他之间的事儿,不能落井下石,让外人看了笑话。
听他这么一说,许加刚有些疑惑:「要不,咱现在过去看看?」
书香没直接拒绝,当即点头道:「行啊,反正现在也没事儿。」刚迈出两步
便「哎」了一声,「要不你自己去吧,我妈知道准又该说我了。」不止如此,还
指着自己的脚说:「往常我五分钟就能过去,现在?嘿,到内边不得半个小时,
还别说再走回来。」所言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许加刚楞了一下,倒也知道书香内脚还没好利落,可这跟挨不挨吓唬有什么
关系,忙问:「说你啥?」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说是不说,却又找补一句,「前两天不跑去跟木匠
师傅学打拳吗,就因这事儿我差点没挨揍。」本来挺正经的一件事,说来说去竟
成了嘻嘻哈哈。
闻听之下,许加刚将信将疑又犹豫起来。他暗中掐算了一下来去时间,自己
一个人倒是好说,跟杨书香一起去……碍眼的跟在旁边,又不知人家家里头有没
有别的什么人在,就此便打消了念头:「要不得了,我也不去了。」近些日子虽
说没机会去玩琴娘,但山高水长,以后的日子里还不是由着自己予取予求吗,想
及至此,他强忍着内心里的渴望,把欲念强压了下来。「到时问问赵哥。」
书香摆摆手:「你去你的。」随即自嘲起来,「我这要是腿脚没事儿,不早
去了吗。」,其实往常跟许加刚也没什么太多交集,好也罢坏也罢,彼此之间没
有利害关系便由着对方爱干啥干啥。
「算了算了。」说着,许加刚又把目光定在书香的脚上,「你一直都在这边
住着?」
书香不答反问:「怎了?」莫说是对这突如其来的拜访有些惊讶,就算是在
学校他跟许加刚也始终不远不近保持着距离。
「也没别的事儿,」想了想,许加刚就嘿嘿起来,「上回内磁带咋样?得劲
儿吗?」立马从兜口里掏出香烟,但续接了半天也没接上,烟屁一扔,只好又掏
出火来。
书香扫了一眼许加刚,笑的同时说得不咸不淡:「还行,挺得劲儿的。」
许加刚连续打了好几次火才把烟点着了,嘬了两口过后,他摸着自己另外的
兜口,很快就从里面掏出一盘英语磁带,「看,这是啥?」料想掏出来展示肯定
能引起侧目,谁知道对方除了一句挺得劲儿外,竟还是内幅欠揍的表情,而且就
跟没看见似的,他想卖关子都没机会,「这可都是我费尽心机才弄来的。」你妈
个屄的,大爷还求着你了?暗自咒骂的同时,嘴角一扬,笑着就把磁带给杨书香
递了过去。「这跟上回内盘差不多,不过这个更刺激,撞起来的音儿那叫一个足
,保守估计一秒得三四下。」
书香「哦」了一声,拿磁带时看他倒还挺兴奋:「哎我说,你这都从哪搞来
的?」随口一问就把东西装进了自己的工装裤里。
许加刚还等着下文呢,结果,结果哪有什么下文——人家跟啥事儿没有似的
,反倒是他自己脸上一阵干笑,都有些不太自然了:「你听就是了,分享嘛,好
事儿肯定都记着你。」可能也感觉到了自身的急躁,稳着身形便岔开了话题,「
也不知内展销会什么时候开,得问问你娘娘,我婶儿。」
「秋后还不开吗。」曾听焕章说起过,这小子前一阵子好像倒腾过东西,也
不知是真是假,书香便打起哈哈来:「弄外快还是咋的?对了,听说前一阵子你
倒腾啥来……」麦秋内会儿,多半是因其看到自己这边吃到了西瓜,对面这家伙
也带着一伙人去操场搞了一把,其时他对内种善于跟风的行为并未表态,此刻也
仅仅是出于好奇,仅此而已。
「你娘娘不在外贸吗,认识的人又多,我这不就惦着沾沾光吗。」
「沾光?下雨内天就为这事儿?」书香把烟屁弹到了坡下,听到许加刚哼哼
两声,他扬手拒绝了对方对方的好意,继续道:「女人的东西也敢拿出去卖?你
还真就够牛逼!」不提过往摩擦起火的内点屁事,仅就这点眼前之人就不容小觑
,于是他便越发坚信一个道理,每个村子至少都有一个神经病、一个风流人物。
不止如此,他认为在这个基础上应该还得再加一个,还有一个敢于做第一个吃螃
蟹的人。
「女人的东西凭啥不能卖?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还别说连裤袜
……」戛然而止下似被烟呛住了,许加刚晃悠起身子,屁股一掘,卡鸡毛似的在
那咳嗽起来,发出了其固有的公鸭嗓式的咽声。
「这倒不假。」书香呵呵一声,这事儿他既不羡慕也不恼火,本来嘛,八仙
过海各凭本事,不然之前也不会跟云丽询问行往开发区进出的门路。「还是你牛
!」
直起身子后,许加刚抹抹眼角,又猛地嘬了一大口烟,像是在找补,愣了好
一会儿后,仰起脸来:「我二姐现在不干个体呢吗,我这是给她帮忙,对了,这
事儿大鹏没跟你讲吗?」几声鸟叫打破了沉寂,随着灿灿金光铺天盖地而来,势
头益发猛烈,脑头上的蝉鸣倏地也跟着叫了起来,薄雾缭绕下书香看到他眼周都
泛起红来。
听闻老爷子昨儿中了暑,许建国便客随主便没再张罗。「这两天确实够热。
」这么说着,转而询问起杨廷松的情况,「吃完饭我带老爷子去医院看看。」小
叔子刚说完,一旁的沈爱萍也跟着附和起来。
杨廷松摆手笑道:「昨儿喝了瓶藿香正气,汗早就发透了。」
李萍接过话来,跟许建国叔嫂解释:「你杨叔啊就不服老,大热天非得去耕
内地。」
杨刚和杨伟哥俩齐声问道:「我爸又耕啥地啊?」起身抢着把一旁的电风扇
给关了,随后,电扇嗡嗡地开始减速。
「真当个事儿了还,快把电扇开开。」示意的同时杨廷松举起了酒杯,他环
视众人,笑道:「这么热的天,不等酒喝完衣服还不先潮了。」当先带起头来,
连电扇都跟着一起附和起来,又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像是要挣脱束缚,甚至要把
每个人的衣服都吹起来,让他们在酷热中感受到凉意,能享受到这份舒适而舒服
起来。
「还不是帮秀琴种内菜园子。」李萍这心直口快既是心疼老伴儿,同时也是
因为心存怜悯,「她一个妇道人家。」虽没再多说别的,却引来许加刚的侧目。
寻思中他偷偷扫向杨书香,看其若无其事坐在那里,越琢磨越不对,心说话,行
啊杨书骚,你玩我……
两点来钟正是一天最热的时段,轿车里虽不似蒸笼那么邪乎,却也没法立时
坐人,所以许建国便把车打着了,车窗也都摇开了。「饭是刚子安排的,这饭后
的项目必须得听我的了。」绕到门前他便拉起杨刚的手,边说边把脸转向杨廷松
,「要说服谁,我就服老爷子,这酒量简直无敌了。」笑声里,把脸转向李萍,
还小声询问——「要不带我叔再检查一下。」
看着许建国,李萍连说两句没事儿,又抿嘴笑了起来:「你还行吗大国子,
要不就在家睡一觉再走。」
许加刚摆起脑袋,道:「刚子叫三斤,我叫斤八,您放心,绝对都没超量。
」说完,扭脸示意侄子把空调开开,又笑着看向陈云丽和柴灵秀:「今个儿有些
遗憾,什么遗憾呢?俩妹子都不去啊,我想邀个舞伴都没机会。」
灵秀这边跟沈怡正低语,听见招呼便笑着朝许建国说了句:「实在是太抱歉
了,也没照顾好,以后吧,不跟许哥打招呼的时间还长着呢吗。」与此同时,云
丽也道:「你这叫钻空子,还非得跑外面去?难道从我这就不能跳了?」姐俩一
左一右,并蒂莲似的。
「听见没?你俩弟妹可都发话了!」目光转回到许建国身上,杨刚伸手朝他
点了过去:「身边不有嫂子跟小姨子陪着吗,还拿缺了?」说完,又看向书香,
连问两声:「三儿,这叫不叫拿缺?」
「还不是怕吵了俩妹子歇着,要不我早就留下来了。」许建国边说边笑。
沈爱萍这边也没闲着:「难得赶上这个好时候,无论如何都得再陪陪大兄弟
不是。」跟她儿子一起从后面拖住杨刚的身子,「刚子叔你就别客套了,上车吧
。」于是杨刚就被以许建国为首的这三个人死拉活拽请上了车,「趁着你在家,
晚上把内哥几个也都叫来,咱再好好来来。」随后许建国又朝杨廷松夫妇以及灵
秀夫妇摆了摆手,「外面太热了,都请回吧。」他上到驾驶位,等人依次都上了
车,探着脑袋朝外又摆了摆手。「过些日子,等老太太过生日我们再过来。」
在汽车发动机的轻微轰鸣声中,杨刚朝外喊了两声「三儿」。
书香凑到近前,本想趴在车窗上,因为太热,又戳起身子。「等我脚好了。
」他踅微低下脑袋,「昨儿也没休息好,到那你先泡个澡。」
杨刚呵呵笑着,倚在靠背上问:「晚上还跟大一块看球吗?」
「你几点回来呀?」问着,书香又回头看向灵秀,有些二意三心。
「大早点回来不就得了。」这话刚撂,车内便响起了公鸭嗓的声音,「刚子
叔,杨哥是一直都在你这边睡吗?」而后又说了些什么书香也没听清,直至汽车
缓缓发动起来,这才把目光从灵秀身上移开,「妈你还没告我是什么事儿呢。」
「什么事儿?」灵秀挑了挑眉,她跟云丽一样半宿都没合眼,此时身子也有
些乏,想到杨伟写的那个万字悔过书,缓和下来的心里便又起了波澜。「睡醒之
后再说。」
书香撇了撇嘴,虽说也有些困,不过口袋里装着磁带呢,也不知这会儿焕章
走没走,又见妈内边没了着落,就想着去北头看看:「你们都睡觉我干啥介?要
不,我就去找焕章。」兴头一起,困劲还就没了。
一听这话,灵秀当即就恼了:「跟我回去睡觉。」白了儿子一眼,转而看向
云丽时,伸手推了推她,「洗个澡,也睡会儿吧。」让她进院歇着。
瞅着朝西走远的爷爷奶奶,书香凑到云丽耳边,把手一拢,也低语起来:「
把里屋门给我锁死了。」和妈一样,酒气之下他在娘娘身上也嗅到了一股熟悉而
又独有的肉香味儿,嗅的同时,他看着云丽泛红的脸上密出的细汗,咧了咧嘴,
「喝白的不就得了,还非要搀酒。」
云丽把蝴蝶衫领口上的扣子解开两个,白花花的胸脯露出一角时,略带潮润
的脖颈也在这个时候泛起了一层粉红色亮光。「要不你们娘俩冲完再走吧。」日
头前,那两道月牙浸着水光,还伸手掐了掐书香的脸蛋。「这回又剩娘娘一个人
了,晚上还过来吗你?」顺手替书香把脑门子上的汗抹了抹。
书香偷偷瞥了眼灵秀,似是犹豫,灵秀内边已然放出话来:「菜都叫妈提溜
走了,吃完晚饭让他跟你再过来不就得了。」随后一番推让便没再打扰云丽,也
没绕去房后头走,朝西一转,带着儿子先后一起朝西招呼下去。
这才刚到胡同口,熟悉就瞅见许加刚急匆匆朝这边跑了过来,看他呼哧带喘
的,书香皱起眉头:「你这又干啥介?」
许加刚嘴角一扬:「我妈内包落你娘娘那了。」撂下话便又撒开丫子朝东疾
驰而去。
成片的浮云几如交错的板块,巨大凸耸而又无比怪异,在金黄色的太阳周边
不停来回游荡时,像是下一秒就要砸下来,持续碰撞着。地面也泛起一片黄光,
入眼处,树木房屋摇摇欲坠,跟掀开的热锅似的,虚幻且又缥缈,极不真实。街
上一片死寂,院门几乎都四敞着,也都一片死寂,半个人影也都见不到。
蛙鸣打远处传来时,树上的知了猴叫得更欢了,蜻蜓迎合著这股乐声扑簌起
翅膀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动,上下翻飞。而屋内唯一发出的噪音恐怕就来自电风
扇了,一下一下又一下,在那欢快地晃荡着脑袋,持续而弥亘,发出了嗡嗡嗡的
声音。
「磨磨蹭蹭的干啥呢,还不快点?」灵秀朝后催着,其实她步子迈的也不大
,与其说是赶路还不如说是在那散步呢。
「这不也没歇着。」跟在后面,翘臀扭摆中的母亲莲步款款,在这无数次的
窥视下,眼下那细高跟像是斗牛士手里提溜的红布,不断敲打在书香的心坎上,
被喊醒时,他说:「妈你甭等我,你先回去。」其时这已是目前他能提起来的最
快速度,他下身穿的始终都是牛仔或工装裤,他想,是时候该换条短裤穿了。
「谁等你了。」灵秀白着儿子,又朝他呸了一声,「就这样儿还惦着四处疯
跑?」
「都地不平了还四处疯跑啥呀?」
「昨儿喷没喷云南白药?」
「喷了,见天都喷,晌午跟晚上,」左脚使不上劲,右脚就尽力迈大一些,
「我哪还敢糊弄你。」
「还少糊弄我了?」说到这,灵秀似忘记了身在何处,她双腿微微一岔,手
都叉在腰上了,「杨书香,要再敢不听我的看我怎收拾你!」烈日下,微醺的脸
蛋散发著粉泱泱的光泽,蜜油似的。「你急啥,不会走慢点。」眼珠一立,人就
迈了出去,把手担在了儿子的胳膊上。说来也怪,吓唬人的是她,埋怨的人也是
她。
「没事儿,不用。」被架起身子时,书香嘴上支吾,却也没再坚持。「都这
么大了还让你操持。」斗大的日头迅速把二人的身影融合在一起,亦如多年前娘
俩行走在沟头堡的大街小巷中。彼时他是个累赘兵,她是指引他方向的引路人,
此刻,他仍旧是个累赘兵,她仍旧是他的引路人,流逝的时光下,孩童已成长为
一个大小伙子,个头都虚微超过了她,但不变的是,他是她儿子,她是他妈。
到家擦过脸后灵秀先把长裙下了身,随后又找了个短裙套在腰上。换做往常
,奶罩肯定也会脱下来,但这次她却没那么做,而是找来一件短体恤,套在了身
上。整完这些,没见着儿子进屋,朝外扫了几扫就奔出屋子。「香儿,香儿。」
急促地呼唤起来。
书香扒光衣服只穿了件小三角,正套间转悠呢,燥闷之下他趟也不是坐也不
是,又不敢明目张胆去听那个录音磁带,正这时,脆生生的呼唤便传到了他耳朵
里。听到妈在叫他,答应的同时书香晃悠起身子又走了出来。「不在这呢。」从
厢房里探出脑袋,边往外迈,边朝灵秀嬉皮笑脸,「干啥呀?」
「干啥,臭缺德的你说干啥?」灵秀这话倒说着了,弄得书香丈二和尚,没
等言语便又给吓唬一声,「穿裤子介。」
「妈你这干嘛吗。」嘴上嘀咕,书香虚缝起眼来,「多热,我都快起痱子了
。」脚步擦擦的,边瞥着里屋边走了过去,「你不也把长裙脱了。」话还没落地
,眼前一晃,白嫩的胳膊就伸了过来,耳朵当即也被妈给揪住了,「叫你犟嘴,
我说干啥就干啥!」
「穿穿穿,穿还不行。」书香歪起脑袋,心说妈怎这么豪横呢,以前可不这
样,起码不像现在这样儿,说变就变。「妈你撒手,不说让我穿裤子吗,到底穿
还是不穿呀?」人已经给提溜进屋。
「爱穿不穿,管你呢。」灵秀甩下这话就进了西屋。书香左右看看,揉了下
耳朵便也跟了进去。看妈背对着自己,书香嘿嘿嘿地打量起自己的窝。「窗帘跟
被罩啥时换的?」直到此刻才注意到这里的变化,「谁从这屋睡?你?」这话的
意思也是因为一旁摆上了台扇,靠墙的褥子也都给换成了薄被。
灵秀二话不说就把高跟脱了下来,跪着上床把被窝上的窗帘拾起来,关上窗
子,把窗帘挂了上去,觉得此举有些不妥便把东侧帘子上的挂钩一摘,登时屋子
又亮堂起来,「反正你现在也没事干。」她人往褥子上一趟,支唤起儿子。「过
来给我揉揉,累死我了都。」
书香凑到床边,没等上床灵秀就变了卦。「你过来。」话没落就把脚丫往回
一缩,又坐了起来。「去把烟灰缸给我拿来。」
虽被支得迷迷瞪瞪,然而书香咧了下嘴就屁颠屁颠地把烟灰缸拿上了床,。
「这不你给我买的内个吗。」想问妈啥时把它拿过来的,门外响起的脚步又让他
把话吞到了肚子里。
「我去外面转转。」言说之下,其实杨伟也知道灵秀此刻正在气头上,心说
该检讨的也都写在了纸上,想必冷静下来这事儿也就掀过去了。心里这么吧唧着
,干笑两声过后,他又说:「你歇会儿吧。」讨了个没趣,估计再待下去也没什
么意思,便灰溜溜地逃离了现场。
不说灵秀心里怎么想的,反正书香挺不待见的。「他又惹你了吧?!」透过
窗子,他蹬着那个朝外走去的人。「淡着他,甭搭理他!」当儿子的嘴里这么评
价父亲,可见二人之间的感情到底怎样了,相较之下,反倒是杨刚这个行伍出身
又没什么文化的人更像是一个父亲,除了疼爱,不管是说话还是办事,拿捏得体
也更令人容易接受和信服,这也是为啥他乐意跟杨刚在一起的缘故。
「说啥呢?」灵秀仰起身子,又伸手从桌上把烟和火够了过来,「一天天的
。」说得书香嘿嘿嘿地直搓脖子,烟灰缸倒是放在了床角,却忘记顺手把桌上的
烟和火给妈一起拿过来了。「真是给烟不给火心中没有我了。」自嘲中,他跪到
灵秀面旁,讨好般地把手伸了过去,搭在她肩上。「实话实说,又没胡说不是。
」就算妈不说他也知道二人拌嘴了,要不她绝以不会这么冷淡,这点他多少还有
些体悟,「还老师呢,说别人都会说着呢!」
「再提我跟你急。」灵秀嘴上说急,却并未真个急了,人往前稍稍探了下,
边抽着烟边把眼合上了,「不该你管的甭操持。」被太阳晒过之后,床上的余热
还未散尽,不过这似乎影响不大——电扇一开问题便都迎刃而解了。
书香很卖力,动作也很麻溜,一直从妈的脖颈给她揉到屁股蛋儿,该软的地
界儿软,该滑溜的地界儿滑溜。「行吗这手劲儿?」揉得兴起,边问边揉边吸鼻
子,正要去撩开短袖再给她挠挠脊背,就被灵秀晃悠着身子躲开了。「行了。」
她脸色绯红,掐灭烟之后靠在了被褥上,眼见儿子抱起自己双脚,踢腾着就踹了
过去,「摸我脚丫子干啥?」
「不给你揉吗。」书香搓了搓鼻子,多半是因为指头上的味道,卡巴裆肉眼
可见便挑了起来,他正要下床回避,哪知下一刻妈又呼喝起来。「又干啥介?上
我身边来。」不知她又要干啥,也猜不明白,只得又蔫溜溜地跪着凑了过去。
「给我把帘儿撩起来。」被呼喝着把西窗上的挂钩一摘,一来一回书香又回
到了原地。
「躺下来!」说变就变的脾气搞得灵秀也很诧异,不过稍一琢磨又觉得本该
如此——使唤自己儿子不就应该这么硬气吗,再说伺候的又是他,心里顿时便又
稳当下来。「快点!」
看到妈手里拿着的发卡时,书香登时就明白她要干啥了。
「没带耳朵?」
「前两天刚掏过。」书香还想再辩白两句,毕竟狗鸡还硬着呢,可灵秀压根
就不管内套,「我说掏就掏,要不你就别跟我过了。」这话一出,书香立马就躺
下了。「这不也是心疼你吗。」嘴上说着软话,身子一侧,暗中咬起嘴唇时,人
便匍倒着歪在灵秀边上。
「就得听我的!」
「妈你别这么王道。」书香试图跟妈再说两句逗笑话,也方便回缓自己此刻
的窘境,不成想胳膊忽地就被掐住了。「唉唉唉,妈你别拧。」他哎呦起来,九
阴白骨爪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我王道?我哪里王道了?」掐着儿子,灵秀要他当面解释清楚,「我就这
样儿,不行找别人介!」
「妈,妈,妈妈,我就一说。」书香呲着牙,借故翻身爬跪着立起身子,「
别人再亲她也不是我妈啊,是不是你说。」这态度这语气,却忘了现状——鸡巴
直撅撅地正怒耸在卡巴裆里。「王道我也心甜,来嘛。」抓住灵秀胳膊摇晃起来
。
瞥见儿子裆下挑起来的帐篷,灵秀把脸一扭,啐道:「杨书香你臭不要脸!
」
「妈,妈。」此刻书香也顾不上什么尴尬不尴尬了,「我错了,儿子错了,
错了。」有如惊弓之鸟,抱着灵秀的胳膊连作揖带赔不是,好话说了千千万。「
这还等着妈给我掏耳朵嗯……来吧妈,完事我接着给你揉还不行……儿子错了,
错了,妈你就饶我这一次,就这一次,下不为例……憋着尿呢不是,到现在都没
解手呢……妈,妈,都听你的,你说干啥就干啥……」
「少糊弄我!」灵秀嘴上呵斥,却在动了几下身子之后安静下来,还偷偷瞟
了一眼儿子,随即又把脖子颈到了一侧。
换做别人书香早拍屁股走人了,还赔不是,拉鸡巴倒吧。「哎呀,刺挠死了
,妈你快来吧。」见机行事,不等灵秀把脸转过来,就倒在了她腿上。「嗬,不
行了妈,妈,妈你来嘛。」小时候逃那是因为不懂事,现在?挨了吓唬其实也乐
意跟灵秀腻乎在一处,正所谓儿不嫌母丑,何况又是亲妈真人在此。「妈你来呀
,快来呀。」
「治不了你再得了。」看他在自己身上跟个肉虫似的来回晃悠,灵秀哼了一
声,这才把小手按在儿子脑袋上,又见他贼眉鼠眼瞟过来,偷笑了一下便又立时
绷起脸来,「别瞎动晃。」借着光亮把手上的发卡移到儿子的耳朵上,探了进去
。「就得听我的,知道吗!」
眼前数寸便是妈那柔软的小腹,枕在腿上,火热中弥漫出一股令他亲近渴求
却又迷茫恐惧不敢直视的味道,明明偷偷吸着鼻子,又一再告诫自己——可不能
再惹妈生气了,浑浑噩噩之际,他便看到妈衣角处露出来的袜腰——那挑逗情欲
的肉色连裤袜晃得他心旌扶摇,脸上火烧火燎。「大鹏怎没跟我表嫂一起过来?
」闭上双眼,死死克制着体内蠢蠢欲动的情欲,转移着注意力。
「她也没回陆家营啊。」灵秀右手微张,压在儿子脸上,左手捏起发卡在儿
子耳朵里轻轻摇掏,一边掏一边窥视儿子的脸蛋,「要不是传到我耳朵里,不知
你得瞒到什么时候。」提起这事儿灵秀就恼火,「大鹏多听话,哪像你。」略带
幽怨的声音随着双眸注视过去,那绷紧的小脸其时早已舒展开了,带着三分愉悦
四分舒缓,低头端详起这个经由自己十月怀胎,体内淌着自己血液的人儿,灵秀
的脸蛋不期然又红了起来,于是所剩下的三分微嗔和薄怒便在这个时候攀上她那
有如苹果的脸蛋上。
「我表嫂去哪了?」
「啊……」停下动作,灵秀把发卡拾在手里,也不知儿子怎就那么多话。「
大鹏姥姥不病了么,你表嫂不得留梦庄伺候。」窥视着,见他没有觉察,竟缓了
口气。
「我还以为帮忙去了呢。」
「帮啥忙?」
「听许加刚说,他二姐干个体呢,对了妈,你咋不干点别的营生,总比待在
乡里强吧。」
「这还盯不住你呢,还干别的?」
暖风轻抚,肉香面前,扇叶不断撩拨着少年浮躁的心,他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无奈胯下的狗鸡太不争气,你越是转移注意它就越来劲,害得书香心里叫苦不
迭。正这时,妈推了他一把。「转过来。」可恶的狗鸡在身子转向妈那身体一侧
时,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大腿。倏忽间,书香猛地缩肩塌背,要多狼狈有多狼
狈,瞟了一眼妈又赶紧转过脸去,生怕一个不好又惹毛了她,凭地破坏掉娘俩这
难得在一起的美好氛围。
「昨儿我大还给我捎回来一本吉他书呢。」
「妈问你,是烫头好还是留长了好。」没再给儿子照看另外一头的耳朵,灵
秀吹了吹发卡,把它别在了耳后。
「留长了吧。」书香骨碌起身子,施溜溜地瞥着灵秀。「你现在这发型就挺
好看。」见她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心里又活泛起来。
「是吗?」灵秀伸手一指书桌,意思是让儿子给自己把镜子拿来,转念便支
起身子,亲自够了过去,「留长了好看?」镜子再收,她开始端详起来,「那妈
就听你的。」既然儿子说留长了那就留长了,大不了到时再剪,这倒不是什么难
题。
「怎突然问这个?」莫说书香不解,灵秀自己自身也有些不解,「那你说妈
是不是老了?是不是?」
「谁说的这话?」书香把腿一伸,抱起灵秀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胡说八
道吗!」揉捏起来。
灵秀把脑袋一歪:「那你看我有没有白头发?」这才把目光转到儿子身上。
书香停下手上动作,盯着妈脑袋上的一头青丝,看半天也没找见半根:「哪
有什么白头发啊。」脑袋摇晃得像个拨浪鼓。
灵秀干脆把头偏了过去,还撩起头发:「你再给我好好看看。」
「真没有,儿子啥时骗过你?」
「你就是骗我了,要不为啥不跟我说实话?」书香事儿就够多了,灵秀比他
事儿还多。「快点!」
书香跪起身子,上前抱起灵秀脑袋里翻外翻,这当口,还没胡撸齐整又被灵
秀推了一把。「好了好了。」异变是因为才刚又看到了儿子裤裆里半撅起来的鸟
儿,害得她心口扑腾腾乱撞,估摸再看下去非得抓住儿子的命根子质问不可——
「这臭东西怎那么不老实呢」,慌里慌张地,音儿都变了,「睡,睡觉!」把个
身子一背,脸似火烧了一般。
「妈,我抽根烟行吗?」不知妈怎么也抽开了万宝路,书香点头哈腰试探着
又说了句:「就抽一根,保证抽完就睡。」多年后的情人节,除了精心挑选的康
乃馨配玫瑰外,他又送了她一条520,也不贵,拢共加起来也就几百而已,回
想当初娘俩躺在西屋的内个午后,还说呢,当时我哪睡得着啊。灵秀问他,为啥
睡不着。他说你一会儿急一会儿又笑的。灵秀白起眼时,他又说,「就猜是有心
事,不然能那样儿吗?」
第三十七章潜风行
脑袋里就跟灌了半斤荤油似的,但事实上,整个下午书香都没睡着。当窗帘
彻底挡住光线时,屋内也立时滋生出一股令人心跳加速的暖流,电扇嗡嗡嗡地,
他蜷在灵秀身后,忽而风便从夹缝中吹拂过来,母亲身上的味道便也立时奔涌而
来,先是裹住了脸,继而又顺着鼻孔钻进他身体里,那柔和的味道透着丝丝汗香
,在这沉闷的午后牵动起他年少的心,于是,即便闭着双眼在那假寐,心口窝也
在不自觉中跟着咚咚咚地震了起来,擂鼓一样。
灵秀看似合上了眼,实则半天也没睡着。昏暗的房内,除了摇曳的扇叶在不
停地搅合外,来自脉搏强有力的跳动也是令其心神一直不宁的关键所在——她不
瞎,儿子裤裆上支起来的帐篷意味着什么,当妈的又岂会不知道呢。本以为背对
着儿子能够让心里缓和一下,哪怕就算是自欺欺人,然而事与愿违的是,呼吸变
得紊乱,甚至在闻到儿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内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后,她都
不知该怎样正视自己,怎样正确去面对了。
风一直在吹,灵秀眉头轻锁,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始终也没摆脱掉心里的烦
躁,她想翻身坐起来透透气,又有些犹豫不决,人缩在床上,汗渐渐涌溢出来。
心口窝砰砰砰乱跳,灵秀问自己,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难道说是……沉
寂忽地就被一道足以把灵秀都吓一跳的嘤咛声给打破了,也许是叹息,也许是不
甘,更或者是给挤兑得没了选择。借势一翻身子,灵秀人就转了过来,同时也把
手推了过去:「不说憋着尿呢,怎不去了?」
书香正心思不属,被冷不丁推了一家伙后,他「啊」地一声也支棱着起身子
。
「啊什么啊?见天迷迷瞪瞪的,有意思吗?」看着内个几乎光着屁股的人,
灵秀又运了运气:「该考试了也不说看看书介!黏着我干啥?」语气蛮横,似乎
只有这样才能起到震慑作用,才能把一个母亲本该有的样子展现出来。「心咋那
么大?!几岁了?还有没有担当?」一口气下来,说得是颠三倒四,她自己都不
知道说得是啥了。
「在学校都复习完了。」小声嘀咕着,书香出溜起身子挪到床边,提鞋穿在
脚上就往外走,可没到门口就又给灵秀喊住了,「给我回来!」看着儿子不声不
响地走了,也没听清他嘴里嘟哝的是个啥,扬起手来就又呼喝起来,「脚还没好
利索就又惦着往外跑?」气恼恼地,人也跟着一道坐了起来。
「不说看书去吗。」书香心想总这样也不叫个事儿,又见妈急赤白脸,忙接
着上句来了下句:「我就在家待着,哪也不去。」
这回灵秀倒听清儿子说的是什么了,哼了一声后,她把脸一扬,劈手指了过
去:「让你去你就去?不老实前儿怎没见你吱声呢?!」
「妈你别着急呀,我不都交代了,也没瞒你。」书香左手挡着狗鸡,右手则
搓起脖子,人往门口一站,说稍息不稍息说棍子不棍子,汗顿时涌了出来。「惦
着抽根烟不是,睡也睡不着。」在那哼哼唧唧。
「还有理了?」凑来灵秀也知道自己在没事找事,把脸一撇,又找补一句:
「又没拦着你。」她有苦难诉,却又矛盾重重。钱没了都还可以再挣,因小失大
任由外力去影响儿子,岂不就给毁了?想着这些年自己付出的心血和走过来的路
,她问自己,做这些都为谁啊?无一例外,脑海中回应的呼声都是儿子俩字。思
忖着,她又问自己,如果连儿子都不要了我还剩什么呢?不就啥都没有了吗!
不见动静,也不知妈想什么呢,书香施溜着又走了回来:「你不发话我哪敢
呀。」
「还有你不敢做的事儿?」灵秀嘟哝起嘴来,书香摸索着把烟拾在手里,抻
出一支赶忙给她递让过去,「你看我汗都下来了。」抹了一把脑门子,屁股就往
床边上一蹭,没用灵秀说话就又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该记的该看的在学校就弄
完了,要不怎好意思把同学都叫家来,是不是你说。」讲到这,他把烟点着了,
又没见妈吱声数落,心想有缓,除了继续向她复述昨儿下午在东头的事儿,他还
问起了她的情况,「妈,昨儿到底咋回事?到现在你也没告我说的是什么事儿。
」
灵秀把烟灰缸拿到近处,思前想后才说:「要是跟保国他妈那样,我也出国
务工……」不过没等她把话说利索,书香就撂挑子了:「那我咋办?」质问中,
他几下爬到窗前,帘子一摘,登时又回转过身子来到灵秀近前。「妈你是开玩笑
吗?」瞪起俩眼盯在灵秀脸上,「你走了我咋办?」
被戳中要害,灵秀嘬了口烟后,乜了一眼儿子就把头低了下来:「又不是没
人照应你。」情知儿子会有所反应,却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强烈。
书香把烟一掐,上前抓住灵秀的手:「还念什么书,你就带我一起走得了。
」这个已经长成大小伙子的人竟还跟孩子似的。缠着灵秀不放,令她心生涟漪却
又犯起了愁,「不念书干啥?白教给你了都,啊,离了我就活不了了?」那赤裸
的身体呈显出一片小麦色,是她儿子倒是不假,可他现在也是个男人,想到这,
灵秀脸上又烧腾起来。「谁像你似的见天黏人,就不害臊?!」
「就黏了,都没法活了我!」
「撒手啊!」明明是在说教,却反被儿子质问起来。「你怎跟无赖似的?揪
着我手干啥?」
「宁跟讨饭娘也不要当官爹,你要走就带我一起走!我听你的,我啥都听你
的!」
「滚蛋,还当真了?」儿子脸上的那股急切和焦虑被她尽收眼底,然而灵秀
却万没想到此番提议引发出的后果,以及此刻在儿子心里埋下的这粒种子——多
年后她也被这手棋反将了一军,其时她骂他心狠,拍屁股说走就走却置别人的死
活于不管不顾。「你个臭缺德的,还有啥是瞒着我不知道的?!」
「别问了,欠她们太多了,还不起也还不完。」
「你不说我就不走!」这么多年的坚持到底都为了啥呢?不就是希望有朝一
日能走出去吗,为何机会来了反又抵触起来?
「再给你洗一次头吧。」百年润发的包装换了一茬又一茬,甚至几乎绝迹,
灵秀都不知儿子又是从哪掏来的这洗发水,但她却看到了儿子眼里流露出来的温
情,也看到了里面闪烁的泪花,「你不在身边我心里不踏实。」那一刻,灵秀哭
了,她说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儿子抱住她,连声说这都是真的,「等我安顿
好了,我在内边等你,踏实跟你过日子。」
尽管父母和公婆都年事已高,最后灵秀终究还是没能抵住那份煎熬和思恋,
再说她也割舍不下心头的那份执念与牵挂,遂把心一横,在剪短了头发之后毅然
决然地离开了故土,踏上了行往大洋彼岸的这条路……
正所谓冰冻三尺,不管有无意识,也不管是否遂心如愿,凡事绝非一蹴而就
,而其中这一饮一啄的道理恰恰随着时间的流逝融入进来,像四季的春耕秋收,
见证了风花雪月,亦如冷暖,藏在心底……
或许是蛰伏太久了,直到晚风袭过送来一丝凉爽,西场下的蛙叫一直都在鸣
唱着。此刻,一众人等围坐在后院吃着晚饭,杨廷松在仰起脸后,说:「这是要
下雨啊。」如他所言,这会儿功夫太阳确实沉到了西山下,天也变得乌突起来。
随后,看向云丽,问道:「老大又来电话没?」他心里澄清,随后又说许建国做
事确实很用心。
「战友都过去了。」云丽点了点头,「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她也换了
身衣服,一袭淡紫色连身裙罩身,胸口像塞进俩馒头,说不出的挺耸耐人,秀发
绾在脑后,脸蛋亮亮堂堂,说完,有一搭无一搭地又戳点起筷子。
灵秀恰恰与之相反,她看起来食欲不错,就着啤酒打扫着晌午提溜过来的剩
菜,正吃得津津有味。此前她从西屋出来时还不到五点,气温稍减之下她给儿子
找来一条短裤,她说你傻不傻——「这么热的天还穿厚裤子,不起痱子?」又把
身上有些汗潮的短袖下了身,连同回家时替换下来的那条长裙一并捻搂起来,泡
在了盆子里,随后跑去套间把儿子穿的那条工装裤拿出来,一并放进水中,揉搓
起来。
书香尾随母亲一起从西屋走出来,他帮不上忙,确切说是被灵秀轰开的——
「谁像你似的,啊,都快摽我身上了。」又没事可做,端着气枪就去了西场——
隔着树丛瞄向北头的菜园照了照,不过遗憾的是,除了坡底下的蛙叫和脑头上的
鸟在飞来飞去,他啥响动都没见着。
别看晌午也没少吃,不过这个点他确实也饿了。「我琴娘还真没少给拿。」
先喝了晚绿豆稀饭,而后书香抄起整根黄瓜蘸起豆瓣酱就往嘴里填,边嚼还边说
:「她忙都忙不过来了,又惦着种啥?」锅台上的黄瓜在走进后院就看见了,也
看到摆在里屋的躺椅。正想再说,结果被灵秀插了一杠子,「够你操持的吗?」
「本来就是,再说这些天也没工夫去。」咔咔之下书香嘴里有些含糊不清,
几口下去,直溜溜的黄瓜就给他吃得剩了个尾巴,看着手里的黄瓜,伸手一舀,
蘸过酱,也给填进了嘴里,尾巴则摆在了桌子上,「一会儿去看看呗。」一方面
是去琴娘,另一方面则是想看看焕章走没走,惦记跟他分享一下手里的磁带。
灵秀白起眼来:「老实吃你的饭,脚没好哪都不能去。」紧接着,就用腿弯
碰了碰云丽,「咋不吃?」拾起桌上的黄瓜,小手在当间儿一掘,「吧」的一声
脆响过后,黄瓜便断为两截。「这个败火。」她那脆声的调儿传出去时,瓜也给
云丽递了过去。
俩狗子在脚底下来回打磨磨,嘴里呜呜呜地要着食,书香低头把它俩抓到腿
上,抬起头时,眼神也恰好寻着母亲的声音追了过去。其时二人脸上都密布着一
层细汗,他眨眨眼,以为自己看到了青衣花旦,于是又抬头看了下天,乌蒙蒙的
,像极了得了青光眼的病号。
风不大不小,一直在刮,临走时,灵秀站在门口挥手相送。「香儿,听你娘
娘话。」她穿着短袖短裙,脚上踩着一双泡沫底的凉鞋。细腰一分,那种上白下
黑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极为利索,泾渭分明中,白的是巍峨耸立,上面的花纹都给
挑出了两个山包,而黑的则又显得极其修长丰润,裙摆飘动之下,其内的两条长
腿如同浸泡在一片肉泽之中,透着鲜亮。「别四处乱跑。」风中,她又理了理海
棠,脸无比光润,红扑扑的。
这种被推出去的感觉像是被抛弃,直面起来难免令人心里不太舒服,「你不
说我也知道,肯定有事儿瞒我?」「瞒你什么?把心思放学业上,别瞎琢磨。」
泥土的腥鲜味越来越重,天幕也蜿蜒起一道道厉闪,触目惊心。尽管如此,在那
潮红的脸蛋以及瓦蓝色的眸水中,书香仍旧闻到了一股令他无法抗拒的味道,他
怀里夹着母亲给他找出来的牛仔,以至于深陷其中都忘记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
云丽手里提着豆子,走之前朝灵秀笑了笑:「放心,三儿这些天老实着呢。
」
「他老实?也就你说。」灵秀摇了下头,仰脸又看了下天,目光落回来,从
云丽脸上转到书香脸上,「一身个臭汗,洗个澡再睡。」书香朝她咧嘴,想笑偏
偏笑不出来,感觉自己就跟落魄的老财似的,刚得着点蜜喝就给人一棍子打了下
来,味儿都没来得及吧唧。「一天到晚不知都想什么,考不好你盯着!」
不管是风之子还是巴蒂,在剪短了头发的马拉多纳面前似乎都变得黯淡起来
,然而七月初跟保加利亚的那场比赛便印证了这一点——缺席了马拉多纳的阿根
廷队在以斯托伊奇科夫,巴拉克夫为代表的保加利亚面前确实不堪一击。而此次
的兴奋剂事件看来也是真的确有其事,并非空穴来风。实际早在去年的八月就有
类似事件,闹得沸沸扬扬。
磁带是在上礼拜一给的焕章,不是书香不想听,年轻人有几个受得了这个的
,只是怕听完之后控制不住自己。当时在西北角抽烟,还说体育室的窗子破了—
—贴了个大洋马挂历,也没人管。不过当时没提琴娘,一方面是避开话题,不想
当着焕章的面说这个事儿;第二点,当时琴娘来去匆匆,也没待多会儿。「晕头
转向的也没人通知我。」送她走的时候风已经大了起来,遮天蔽日中她似乎还给
迷了眼。「不叫个事儿,我这都能跑了。」书香嘴上交代,便趁着左右没人抓起
了琴娘的手。雨渐渐滴答起来,他勾起琴娘下巴,一把搂进怀里时,手也掏进她
衣服里,「等我好利索了非搬新房睡两天不可。」他信誓旦旦,边揉琴娘硕大的
奶子,边把嘴贴到她耳朵旁,「跟你一被窝,到时你把连裤袜给我预备出来。」
直到关门上锁,走进洗澡间冲澡,鸡巴始终都硬邦邦的。捋开包皮洗狗鸡时,龟
头上又湿又滑,看着绳子上搭晾的连裤袜,他怀疑自己洗完澡之后能不能控制得
住,尽管之前跟娘娘提说过要分房睡,但实际情况又哪说得准,毕竟憋大半天了
,火正大著。
不管是不是时代变迁,赌博之外性似乎永远都是大人之间交流的最好的娱乐
项目。在孩子们的眼里,这也在成为讳莫如深或者说是不可告人的一件事前,成
了他们之间极其感兴趣的东西。正因为信息闭塞,所以如饥似渴,所以在鸡巴朝
天撅起来时,他们会伸出自己的手,紧紧握住鸡巴去排解自己充足而又过剩的精
力,然后在醉生梦死间释放自我,得到解脱,而后又陷入到罪恶感轮回的困境中
,来回往复。书香就没有捋,到现在也一直都没有捋。云丽走之前的内个晚上,
他脱光衣服钻进她被窝里,趁大爷去洗澡,他把话撂下了,「等你回来。」因为
之前云丽就说过,下月初要北上,还要转道南下。明儿就是娘娘走的日子,书香
问她要多久才能回来。云丽说你脚好了差不多也就该回来了,到时候再看吧,说
得模棱两可。
书香拧眉看去,重复着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不早就不跑外了,考察还是咋
的,开玩笑?」一边说,一边拱她身子,只觉鸡巴头子上又软又滑,非常舒服,
只要往下再一出溜,一准能碓进屄里。云丽把他搂进怀里,呲呲笑着,用小腹蹭
了蹭他那根硬棍子,「等你好了。」这边已经抱住了书香的脑袋,「反正你奶过
生日前儿肯定能赶回来。」硕大的奶子拥挤著书香的脸,他眼前一片漆黑,他就
伸出舌头寻着味儿含住了娘娘的奶头。这时,大爷的声音也从外面传了进来,如
黄钟大吕,「还别说,泰南现在确实太凶了,得先从良乡开刀。」书香往后仰起
身子,没看见大爷却正瞅见娘娘拧眉锁目,皙白的脖颈隐在被子里,里面黑乎乎
的,她好像胖了。
中考最后一天晚上,书香照常回到家里。白天他在东头睡了半天,若不是母
亲跑去叫他吃饭,估摸晌午这顿肯定省了。「晚上还睡不睡?看看,迷迷瞪瞪的
。」风风火火中妈就出现在书香的眼里,「邋里邋遢的,都黑白颠倒了。」
书香正要把妈让进院,灵秀那边已经走了。「紧着点,上你奶那吃饭介。」
妈也胖了,纤细的腰身下,屁股似乎都把裙子撑满了,「吃完饭上你艳娘那找我
。」听着音儿,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眼前,书香心里一阵扑腾。
打东头回家,太阳能正蓄着水,书香跑到西场去看,这玩意把着后院西山,
架在用石棉瓦搭的简易棚子上,周围还给圈了个圈,也不知什么时候弄的。眼瞅
着快进伏了,不过具体是哪一天书香并不清楚。「我妈吃完了?」这是进门后的
第一句话,第二句话是:「我大没回来?」
李萍招呼着孙子吃饭,杨廷松道:「昨儿焕章没跟你一块回来吗?」
「他回来干嘛?」洗完手,书香端起拌火柿子的小盆就胡撸起来,边吃边问
:「我大又去哪了?」
杨廷松这边让孙子慢点吃,很快便又呵呵笑了起来:「你大被车接走了。」
李萍去炒鸡蛋时,他又问书香吃不吃拌黄瓜,书香摇了摇脑袋,老爷子就拾起锅
台上摆着的有些蔫了的黄瓜冲洗干净,给他放到了桌上。「还炒什么鸡蛋,热得
呼啦的。」嘀咕着,书香抄起黄瓜就着大饼吃了起来,「酱内,还有吗?」
临走时灵秀确实又反复交代几次,嘱托公婆等书香回来务必要让他去艳艳那
一趟。这些日子,她体重暴增,本来一百二十斤的人,身条挺顺溜,这下可好,
突然变成了一百四十斤,看着自己胖成个猪样儿,一气之下早中两顿饭干脆便都
省了——就没一件顺心事儿。其实不光是她,连此刻跟老疙瘩一道喝酒的赵世在
也觉察到了贾景林家的气氛。「不吃的不吃,喝闷酒的喝闷酒,要这样儿下回我
可不来了。」本着说和之态,也劝了起来,「见天愁,干啥呀这是,不过日子了
?」
「你该喝酒喝酒,他俩,我看是越劝越来劲越活越回陷!」灵秀怀里抱着凤
霜,点起筷子给她往嘴里蘸着甜水。「孩子也有错?装糊涂蛋玩!」听艳艳诉苦
说得了俩闺女是报应,当着艳艳的面她不止一次说,报应个啥?提报应就没法活
了——「梦庄十七个行政村,超生的挨罚的有多少你知道吗?」彼时她举起左手
给艳艳看,「知我摸过多少人的肚子吗?」她苦笑着低下头,「论报应我不得绝
户!」算不算救赎她不清楚,不过这么多年,凡能力所及又不太离格的她都是能
帮就帮,不然也不会在年后搞那个计生宣传班。
看凤霜有些迷离,灵秀抱着她摇晃起来。「我看就是钱烧的,不知日子该怎
么过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一直被那搭伙过日子困惑着,不明白这其中到
底都发生了什么,竟牵扯出这么多事儿这么多人。「谁像你们俩,啊,四十多岁
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说耍性子就耍性子!」
赵世在朝灵秀招手:「我说嫂子,坐下来陪我也喝点吧。」他喝得是既没劲
又憋闷。「杨老师呢?这大周末的。」
家里家外烂账一堆,此刻又被问及到杨伟这个令她伤透了心的人,好不容易
哄着了凤霜送到里屋炕上,灵秀这才腾出手来。「谁知道去哪了。」这些日子她
一直在咂摸内封信上所交代的东西,到现在心也没安生下来。
「大哥们内边也不消停,咋都赶一块了?」说完这话,赵世在用手推了推一
旁发愣的贾景林,「相面呢还是丢魂了?」举起酒杯,扬脖干了。
贾景林一扬脖,也把酒干了,正要再续,就给赵世在一把夺了过去,「别喝
了。」
贾景林皱起眉头:「为啥不喝?」扬手又把酒瓶抢了过来。
看着此时的贾景林,赵世在摇了摇脑袋:「这叫喝酒吗?要喝你自己喝,我
不喝了。」从兜口把烟掏出来,先给灵秀递过去一支。
贾景林又给自己续了一杯。出国内几年,媳妇儿明明跟老小儿有一腿,返回
头却又排斥起大哥们来,排斥也就排斥,谁叫大哥们倒霉呢,可问题是生不出儿
子还这么理直气壮,找谁说理去?
没拦住贾景林,赵世在只得又劝了起来:「你跟我嫂子都少喝点。」
贾景林黑着个脸,对赵世在说:「有事儿你就先走。」
褚艳艳干了手里的酒,劈手抢过酒瓶跟贾景林就开始较起劲来:「就待家。
」对嘴吹了一口,把酒瓶子往桌上一蹲,左右是不要脸了,干脆直接摊牌。「有
嫂子陪着呢。」
赵世在不明就里,可柴灵秀心里清楚,眼瞅着两口子磨枪擦火要闹出事儿来
,使眼的同时朝老小儿直挥手,人也站了起来。「再一再二咱可不能再三再四。
」回头扫了一眼,见老小儿走到大门口,这才说:「不乐意过就离婚,干嘛,吓
唬谁呢?!」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威严。「还别嫌好赖歹这个不行内个不行,
我正缺少闺女呢,不乐意要给我。」
跟焕章说好了要去良乡请客吃饭,临出门时书香就跟李萍要了点钱,又怕钱
不富余而寒酸冷场,便站在杨廷松跟前不走,也伸手要了点。「这事儿可别告我
妈。」怕二老再捅出来,不得不再三交代。
老两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声道:「又瞒着她?你妈内脾气你又不是不知
道。」
「不说谁知道!」合计着之前手头积攒下来的,加起来也有二百来块了,这
回书香心里有了底,「我跟焕章去街里,又不是去干缺德事儿!」理直气壮嚷出
嘴来,见那大狼和熊在院子里滚爬,嘴一抿,朝它俩吹起哨子,走过去,蹲在门
口一手一个抱在腿上,小狼狗哼哼着张嘴就来咬他,书香把手指头塞在狗嘴里逗
了会儿,「我去我艳娘那了。」放下狗子,他撩杆子就迈起了大步,绕过枣树,
进胡同口时刚好看见小赵叔打门里出来,招呼过后才知道,艳娘两口子又吵架了
。
刚一进门,书香就看到灵秀了,人虽进了门里,不过却一直没插话。他稍在
一旁,看着贾景林把酒干了,仰起脸看了看,随后又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儿。就这
会儿,艳娘内边眼都湿了。「吃了没?」说得书香心里这不是滋味,霎时间又怒
从心头起,差点没上前一脚蹬飞了贾景林。你个绝户头的玩意,妈屄的还是人吗
?!
「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管他了。」灵秀把白酒和酒杯都给收了,「亏啥也
别亏着凤霜。」转身她又打来一碰热水,贾景林往外走,她也往外轰起了儿子。
「进什么屋,外面待着儿介。」
「又轰我?」书香嘴里嘟哝,瞥见贾景林走进西厢房,阴阳怪气道:「拜佛
不也得心正吗,我就不信了!」哼着也打堂屋里走了出去,撩帘进到西厢房里,
先是闻到了一股异香,而后也瞅见了贾景林。贾景林正给香炉里换着香,听到脚
步便转回身子,叫了声「香儿」。
书香不是奔着打架去的,朝着贾景林嘿嘿一声:「贾大倒是挺有闲心,嘿,
管事吗?」菩萨端坐在莲花之上,和一脸赤黑的贾景林想比,裸露在外的胸脯显
得更白了,书香心说,就算显灵也不会保他这样儿的,除非是瞎了眼。
贾景林也嘿嘿起来,还把烟袋锅搊了出来,正惦着上袋烟,立马又觉得猥亵
了神灵,想想不对劲,便把烟袋锅子又别在了后腰上。「不能抽烟,不能抽烟。
」知道理屈词穷,又不知该怎么跟眼么前这个眼瞅心爱的小伙子解释,「咱去外
面,大给你种一袋。」
「我兜里又不是没有。」书香身子一转,把目光盯向门外的内辆狗骑兔子,
「车暂时不也不用吗,过些日子得借这柴油机用用。」他说也不白使,「说好了
可,油我加,钱给凤鞠。」临走出去,又扭脸看向贾景林,「我什么都不知道,
以后你也别问,说多了没用。」又打厢房走回到堂屋里,刚迈进去,就听见妈甩
了这么句话。「你糊涂!」
书香蹑起手脚凑到里屋门口,扬脖探去,正瞅见艳娘手拿毛巾在焐胸口,妈
内边的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糟践自己不是?!」艳娘脸上泪水一片,在那默
不作声,书香不知又出了什么岔子。「咋了?」他闪身进屋,刚撂下话,就被灵
秀碓了一句,「出去,是该你知道的吗?!」直接给他来了个大窝脖。
褚艳艳把脸一背,飞速地抹了把脸。「吓唬他干啥,又没招你。」转过脸时
,内双眼角踅微挑起来的丹凤已然赤红起来,「这些日子都干啥哩?」抽搭起鼻
子问著书香。「脚好了没?」
书香一愣,他戳在门口,把脑袋耷拉下来。「看球来。」下意识摸摸兜口,
把烟掏了出来,「不快考试了吗。」抻烟时,手不由自主抖了起来,点燃之后,
一口烟下去脑袋登时一片眩晕,「奶疮是吗?」腿一软,人就出溜着倒在了门口
。
「咋了咋了?」褚艳艳这么一叫,灵秀先她一步奔了过去,上前一把搊住儿
子的胳膊和腰,边往上抱边问:「咋了这是?一个个的怎都这么不省心!」
「没事儿,妈我没事儿。」坐到炕头,书香闭着双眼,「跟喝多了似的。」
虚惊之下,灵秀也是冷汗直流:「瞅这出息,添乱么不是。」一时间,屋内
又沉寂起来。
没人解答书香所问的那句话,等艳艳这边完事,灵秀又劝了会儿她,两点了
也该走了,便又捅了捅她:「凤鞠也十七大八了,考上大学也就罢了,考不上的
话,过二年不结婚?还比着犯傻?」叹气的同时,拉起儿子的手,从堂屋里走了
出来。「上你琴娘那转转。」起着头,瞥过儿子一眼之后又绕了一句:「没事儿
别过去添乱,听见没?」
书香点头如捣蒜:「我琴娘还看我来。」以为妈不知道,哪知灵秀脸一冷,
「你要不说她能知道?」声音都颤了起来。
书香也纳闷呢:「我没说,一个字都没提,连焕章我都嘱咐好了,让他别把
事儿说出去。」
灵秀瞪着儿子:「不是你说的谁说的?反正你爷你奶没说。」
「不都说我赵大能坐起来了。」
「能坐起来也别过去,你不嫌人家还嫌呢!」
「太阳能什么时候安的?」
「甭跟我打岔!」
「等考完试,焕章还说让我跟他搭伴儿去良乡呢。」
「我不管,你爱去哪去哪。」尽管手心里都是汗,灵秀却一直抓着儿子不放
,直绕过老槐树,又拐过弯来走进赵伯起家的大红门,手仍旧没撒开。
听到有人呼唤,赵伯起把眼睁开了,知是灵秀过来,便用被子一遮身子,奋
秋半天才坐起来。「秀琴,秀琴。」喊了几声也没见回应,还想再喊,气都倒不
匀了。
除了木工师傅,进屋前灵秀也没见着人,看赵伯起脸色蜡黄,忙挥了挥手:
「你快躺下吧。」往前一推儿子,这才撒手。「傻愣着啥呢,还不给你赵大垫点
东西。」
赵伯起摇头说不用,罗锅着腰指着桌子上的烟:「抽烟。」半仰着往窗外看
看,嘴里又嘀咕起来,「内会儿还在屋呢,也不知干啥介了。」
书香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上炕,给赵伯起把被子搬到屁股后头。「我说赵大,
这小鬼都长啥样儿?」看他光溜着脊背,念及到琴娘的好时,心一软,又给被褥
上垫了两个枕头,「投胎到猪身上,想必上辈子没干好事儿,这辈子,等着挨刀
吧。」
赵伯起朝书香笑了笑:「内天……」话虽断了,脸却跟苦瓜差不多,还直说
直摇头。「别提了。」别看此时没了气色,错非也就是他,换第二个人估计当时
就得吓尿裤子,还甭说回家,更别提事后跑回来去打电话。
「嘿嘿,简直太新鲜了,快赶上后街李奶奶内事儿了。」碍于妈就在跟前,
不然书香真想跟赵伯起说那是你缺德缺的。「要说吧,嘿嘿,反正我不信!」打
着哑谜,从炕上退了下来。
「我看西屋内边窗子都安上了,说快也挺快的。」灵秀一边安慰赵伯起,一
边打量着屋子,「听他奶说现在喝茶叶呢,慢慢来,不能急着。」话声刚落,外
面的弹簧门就响了起来,紧接着秀琴端着脸盆便走了进来。
「秀琴你干啥来?」赵伯起喘息着说。「灵秀跟香儿都来会儿了,还不给倒
碗水喝。」
「怎不坐?」打着招呼,秀琴先把脸盆放在盆架上,「出一身汗,刚又洗头
来。」她头发湿漉漉的,脸上一片红火,进到里屋连背心都没来得及换便跑去把
茶叶罐拿了出来。
看她胸口湿漉漉的,奶子都看的一清二楚,灵秀忙拦阻道:「待不住,也该
走了。」掏出烟来点着了,身子一侧,胳膊肘对着儿子就碓了出去。错不及防之
下,书香晃悠着就给推到了门口,刚哎呦一声,妈内边就埋怨起来,「也没个眼
力见,去去去,外面待着介。」不等他言语,灵秀又跟秀琴说上了,「你这湿不
唧唧的,还不换件衣裳。」实如所说,琴娘心口窝内地界儿确实被水打湿了,奶
头顶在奶子上,颤颤巍巍,比猫眼还大。且不说这个,琴娘脚上竟还套穿了一双
肉色丝袜,一左一右,胖乎乎的小脚都从袜子里印透出来。
走到堂屋门口时,书香听到琴娘说了句,「这……」紧接着妈就打断了她,
「香儿跟我都说了,给你买的又是……啥都别说了。」声音越来越小,然后似乎
就真的啥都不说了,书香也听不见后来姐俩又嘀咕啥了,从东屋出来走进西屋,
看木工师傅正在忙乎,便喊了一声「魏师傅」,「礼拜也没回去?」
「惦着回家,这不快完事了。」魏师傅说话不误干活,接过烟来,只停顿片
刻又抄起了刨子,「早完事都踏实。」他说得实诚,手底下也利索,「一个多礼
拜了吧,脚还疼吗?」
「你咋知道的?」书香正在打好的门窗前转悠,转过头来看向魏师傅,「谁
告你的?」
魏师傅「哦」了一声,嘬烟这功夫,脸转到了一旁,端起刨子又推了起来:
「也是,也是听来的。」
「十多天了,差不多也该好了。」初三的学生一走,后身的教室便空了下来
,瞬间就变成了一个个的场地,「等我脚好了就踢。」书香边说边合计,到时包
括跟二中,都将成为参战农合杯前的热身赛。
「前一阵子回家,我孩子也说过。」
「他说啥来?他叫啥?」
「踢球啊,他也爱踢球,大名叫魏宗建。」
书香咂巴着魏师傅的话,以前倒也听他说过,但不确定,就又确认一番:「
是叫小魏吧,个头跟我差不多,圆方脸,爱笑。」年前跟北小郊交过手,里面一
个叫小魏的人给他印象很深,现在回想起来,立马就想了起来。「嘿,这才叫雀
妈妈进门雀到家了,」打完哈哈,遂凑到魏师傅身边,「好长时间我们都没交手
了,您回去转告他,就说梦庄中学的杨哥约他踢球。」掐算着时间,估摸再有个
七八天也就正式放假了,忙找补道:「高考完事,到时再联系。」
夜幕降临后,书香没去东头,明儿该考试了,就抱起俩狗子进了里屋。他躺
在椅子上,嘎呦嘎呦地,还点了根烟,直到灵秀在院里喊他,这才坐起身子。「
瞅你俩肥的,跟个球似的。」也不管俩狗子如何挣扎叫唤,两只手来回掏着它们
的肚子,「吃的比我都好,不好好守院子就给你们皮剥下来。」往地上一闯,给
它俩扔了出去。
「还不去洗澡?等着请呢是吗?」在妈的催促之下,书香趟着趿拉板儿颠颠
地奔出屋,「来了不是。」在蒲棒子的熏燎中,他把背心一脱,妈内边已经给他
把灯拉着了。
大小裤衩一脱,书香的屁股就光了起来:「怎没安院里头?」
看着儿子活宝似的,灵秀皱了皱眉:「都多大了还光屁股?」
看着这一幕,李萍跟杨廷松都笑了。「光溜惯了不是,」笑罢,李萍摇起蒲
扇说,「还怕小家雀飞了?」
挨在李萍边上坐下,灵秀嘴上叫着「妈」,白起眼来轰着儿子,「不害臊!
」从八仙桌上拾起一支烟来,倒立着烟嘴磕了起来,「都十七了他,搁以前早就
成家了。」
「胖小和小二不都结婚了,不还跟孩子似的。」李萍笑着摇起了脑袋,脸上
尽显柔色,说到这,又看向灵秀:「你哥也没说云丽几时回来。」
墙头外头,书香嚷了一句:「我大又说了没?」他耳朵倒是挺灵,不过打开
水龙头后里面的响动便模糊起来。
「说没准儿。」望着黑布隆冬的西场,灵秀嘬了口烟,而后朝李萍道:「说
得半个月呢,误不了回来给妈过生日。」心里却又犹豫起来,今晚要不要搬到东
屋去睡。
第三十八章伊水长情
灵秀走回前院堂屋时,已经听到了贾景林的声音,而后撩帘进屋也闻到了一
股酒味。贾景林跟杨伟还在那聊着,见到灵秀,他有些讪讪,遂看了下时间。「
九点多了,该走了。」霍地站起身子时,灵秀说:「你待你的。」转身退让出去
,来到西屋把衣服给儿子放到了床上。
看着黑影进来,书香在被子里哼了一声:「妈你怎没让他走?」一个翻身,
从被子里趴了起来。
「怎说话呢?」像所有泰南人那样灵秀用老泰南话点责了儿子一句,「睡你
的觉。」转身跑去刷牙,再回来时把门一关,借着上晾子打在西墙上的光,鞋一
脱,爬到床上,见儿子还在那奋秋,就又支说一句:「碍着你了还是怎地?」
书香被问得说不出话,他看着妈在那铺被子,心里倒也没那么别扭了:「我
不就随口一说吗。」
「不就随口一说?」灵秀重复着儿子的话,很快便笑了起来,「该管的管不
该管的甭管。」铺好被褥,裙子脱下来放到床帮上,脱连裤袜时还扫了扫一旁黑
影中的人,心道,黑灯瞎火应该也看不到什么吧,遂把奶罩解开从身上摘下来,
和连裤袜一起叠放到枕头边上,迅速钻进被子。
书香本想跟妈再说两句,不想进到被里她竟背对起自己来,没人搭没人理的
工夫一长他也就睡着了。
东屋这边,贾景林说话也没个主题,想到哪就说哪,一会儿问杨华现在怎么
样了,大西南内边的生活环境如何如之何,一会儿又问生男生女到底由谁来决定
,话就跟上把掏似的,又像是老太太的裹脚布,不知其性子的人还真以为他很健
谈呢。
凑来杨伟是知道实情的,也知道老哥们落了心病,便不厌其烦地跟他一遍遍
地解释。「真的?跟咱这边不一样吗?」贾景林猛嘬几口烟袋,拧在一处的眉头
渐渐舒缓起来,继而凝重的脸上终于显出了喜色,「不是老娘们的事儿?」为了
能得个儿子,他几乎快神经了,犹不死心之下就差没当面跟杨伟交代说你帮帮哥
吧。
送老哥们走时,杨伟越琢磨越不对劲,细咂滋味吧又没在贾景林身上看出端
倪,心道,已然被灵秀发现他和许芳之间的丑事,和艳艳虽只露水之欢但万不能
再被觉察,不然这最后的半点希望估计回缓的余地都没了,就完蛋了。回到堂屋
,他往屋子当间儿一站,寻思再说说软话兴许就能把灵秀劝回来。是不是,谁还
没个错呢,以他对灵秀的了解,气消了事儿差不多也就过去了,再说这么多天该
检讨的自己也都检讨过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孩子都这么大了,真格她还闹腾得
没完没了?肯定不会!这么想着,心里慢慢有了底,于是便如往常那样推开了西
屋房门,走了进去。
听着儿子发出轻微的鼾声,杨伟走到灵秀身边,伏低身子道:「景林也走了
,跟我回屋睡吧。」叫了几声,还伸手捅了捅她社没走,「回屋吧,在这睡叫什
么事儿?」
「你说叫什么事儿?」杨伟进屋时灵秀就听见了,本想装睡,见他在那没完
没了,眉头一皱也压低了声音:「儿子明天还要考试呢。」侧起身子看了看一旁
睡觉的人。
再次被撅,杨伟苦笑着说:「走吧,回屋睡,在这成什么样子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刚把话撂下,灵秀身子一闪从床上轱辘起来。「什么样子
?我们娘俩在家时就一屋睡。」想他话里有话,指着杨伟的鼻子质问:「不把事
儿说清楚免谈。」
「信上不都交代过了。」杨伟伸手去拉灵秀胳膊,「别闹了。」
「我闹?」灵秀猛地把手一掸,弹开杨伟手的同时,对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出去!」
杨伟一脸尴尬,好在夜幕遮掩也看不到他脸上变化,遂又把手伸了过去,拉
住灵秀的胳膊,低声下气道:「是我不对还不行,听话,跟我回屋吧。」
「你这叫什么话?」灵秀往外甩着手,搡着杨伟:「出去,香儿还要考试呢
!」
正僵持,边上突然哼了一声,就看黑影一闪,啪地响起一道闷声,紧接着杨
伟就「啊」了一嗓子,人也跟着倒退了出去。有那么两秒停顿,可能是给打懵了
,待杨伟缓过神来,上前一把扯开灯绳。「打我脸?」嗷地一声上前就要反打过
去。
灵秀抢身窜出去,一把护在儿子身前。「早说过睡觉别在他跟前晃悠,」她
怒视着杨伟,火登时也烧腾起来,「你走不走?!」
杨伟不走,他单手捂脸,看到儿子在那迷迷瞪瞪,而且竟还光着屁股,伸手
指向灵秀:「你,你。」脸色通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有病吧你!」即便杨伟不说,灵秀也猜出了他心里所想,「出去!你给我
出去!」
书香看着父亲面色不善在那指手画脚,又见母亲挡在身前浑身颤抖,即便心
里还有些眯瞪此刻也明白个七七八八了。「让不让人睡觉?!大半夜还这么多幺
蛾子!」想都没想就嚷了起来。
杨伟的世界里从来都是老子训斥儿子,严师棍棒出高徒。「你算个什么东西
?」动手打老子已然令他怒不可遏,竟还敢公然挑战父权,以下犯上来责问老子
?「没教养的玩意!出去也是给我丢人现眼!」指著书香的鼻子破口骂了起来。
书香最瞧不惯的就是这套,妈都给气成这样了还不依不饶,他脑瓜子嗡嗡地
,什么理智,玩蛋去吧:「跟老婆孩子耍横?还别南门北门,给你丫两挺机关枪
去闹街试试!」
灵秀快烦死了,当即把脸一拉:「都不睡我还睡呢!」
「听见没,听见没?!」杨伟跟灵秀诉完苦,盯著书香几乎咆哮起来,「你
个混蛋揍的,要你有什么用?!」冷不丁抡起拳头照着脸就打了过去。
猝不及防,书香虽下意识躲了一下,但脸上仍旧挨了一撇子。
没料到杨伟会突然发难,灵秀蹭地一下又窜了上去,抱住了儿子:「凭什么
打他?!」
血往上涌,书香挣扎着推起母亲身子:「妈你让他打,让他打,命是他给的
!」脖子一颈,和杨伟对视起来。
「还甭叫阵!」杨伟火冒三丈,瞪起眼珠子,道:「早晚打熟了你!」
充斥着怒火且冷漠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顷刻间,泪就从灵秀的眼里飙了出
来:「回回都抽他脸,你怎这么狠?啊!你怎不拿刀把他宰了?!」她扯住儿子
把他抱进怀里,「走,明儿我去一中找你。」抑制不住身体上的颤抖,灵秀把眼
一闭,伸手指向门外。「走,再不走我跟你玩命!」
杨伟一愣,全然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也没料到媳妇儿会这么决绝
,束手无策之下他脸色变了又变,到最后啥都没说就走了,就像每次离家时的那
样。
灯绳断了,散在地上。灵秀抱著书香,好半晌才说:「明儿还考试呢,睡吧
。」声音哽咽,不想被儿子看到便偷偷抹了把眼角。不用再躲被窝里偷偷呼吸了
,近在咫尺,除了味道,妈心口的跳动竟也如此清晰,清晰到令人久久不愿离去
,书香便紧搂着她腰,「妈你带我走吧」——将死之人因不堪折磨而嘶喊出来的
——「你带我走吧妈……」,这声音敲打在心头上,灵秀这心像是被刀剜了似的
。
果不其然,在对阵罗马尼亚的内场比赛时,马拉多纳消失了,而潘帕斯雄鹰
最终折戟沉沙,无缘晋级下一轮比赛。据说上个月哥伦比亚的某个后卫在回国之
后被枪杀了。是不是谣传已无从考证,但彗星撞地球这则消息在学校里一下子就
传开了,还说世界末日就在眼前。不知是不是都被算计好了,也可能阴谋和阳谋
本就防不胜防,连他妈世界杯都变得这么沉闷。书香在想,多年后自己还会不会
忆起这段岁月?
校内偏北的几排教室平时就很清净,在少了一届学生之后变得更清净了,屋
内一片昏暗,打房前经过时,总让人感觉里面会发生点啥。去北头厕所,焕章问
杨哥听没听磁带。书香摇了摇脑袋,继而问焕章数学答得怎么样。焕章嘿嘿一笑
,他表示咱视力没问题,说的时候还往上拔了拔身子,随即一拍脖子:「站得高
看得远。」滑稽的样子把书香都给看笑了,「幺蛾子。」昨儿进考场时的第一句
话也是这句幺蛾子,随后对监考老师说:「不是中考高考,再说又没迟到,我来
这么早干啥?」
紧随其后便是副科考试,时间相对来说较短一些,书香甚至在中途还眯了会
儿。打北头厕所出来,他和焕章去西北角抽了根烟。体育室碎了的那扇窗终于又
在外面沾了一层透明胶,光线反射,充当挡板的挂历上不光摩托更亮了,连大洋
马的身子看起来都像是被打了一层发蜡,油腻腻的快滴出油了。
因为不是赶集的日子,所以教职工摆的饼摊很火,不过穷学生吃顿饭多半一
角饼外加一碗清汤,自然没法跟自行车厂的职工比了。「晚上早点出摊。」乱哄
哄的也不知是哪桌嚷的一嗓子,「多备点腰子。」说起来固然豪放,不过那阴测
测的声音听起来却总令人心里不太舒服。
下午两点半以后才开考,又是最后一门,所以饭后书香去了趟乡里,不过这
次依旧没见着母亲,不知是回家了还是去了陆家营,好在有几个姐姐在场,他就
让她们给带话,转告给母亲说晚上在梦庄这吃烧烤。「香儿,有没有跑道费?」
几个姐姐都是头几年毕业的大学生,一个个穿的花枝招展,还频频向他招手,「
别走啊,进屋说会儿话来。」「下午还得考试呢。」书香摇了摇头。
「有个三角眼的来这找你妈,一脸横丝肉,平头,个子不高。」
「谁啊,什么时候来的?」寻思她们嘴里描画的人,很快,书香就乐了,「
什么三角眼横丝肉,哪有说得这么邪乎的。」
「香儿,外贸内边有啥好货没?」
「啥好货?我哪知道,我又没在外贸上班。」
「你不知道谁知道?就尖吧你,去,买几根冰棍介,要不就不给你传信儿。
」
「往常过来也见不着个人,要不是这脚还没好利索,我现在立马就给你们买
介。」
「哪只脚没好利索?给姐看看,不会是第三只脚吧?」
「嘿,还真就是第三只脚。」书香右腿支地,伸手朝自己车大梁一指,「要
不嫌弃我就驮着你们谁去,就坐前面,完事再回来咋样?」嬉笑着瞅着这几个姐
姐,感觉眼神不对时,肩膀轴子就给人拍了一下。
一个略有些胖的中年女人本以为书香会吓一跳,不成想他只是呲呲一笑,「
早知道身后有人。」
胖女人也笑,边笑边责怪屋里的内几个人:「直给你们几个使眼,还往外看
?」
看着胖女人嘻嘻哈哈的样儿,书香也跟着没起流来:「一看就是没得着快感
,要不您再来一回?」
胖女人照著书香屁股就是一巴掌:「毛都没长齐呢,你个皮小子还知道快感
。」抖起身子哈哈哈地,整个前院似乎都震颤起来。
下午考的很顺利,书香笔走游龙真有种放飞自我的感觉。焕章说已经把地笼
预备好了,到时把它放渠里,倒些田螺和小虾来打打牙祭。不谋而合之下,书香
也馋了,「等放假,弄屄养的一盆子。」晌午歇着时就是这么讲的,他还说,「
要是今年不出去玩,去地里逮几条长虫,手里不有气枪吗,到时再打点麻雀。」
哥俩一拍即合,焕章顺便又提了下云燕,借此还把内个周一上午没讲完的话
搬了出来:「他屄说周日下午玩的挺爽,唱歌都把嗓子喊劈了,说到时也给咱们
弄几张票玩。」
「好事不是,只要屄不吹牛。」书香本仰靠在课桌上,往前一窜,顺势正起
身子:「咱就是狗舔鸡巴自足惯了,就知道在家里闹腾,不就票吗,等我大回来
,到时咱也去见识见识。」边说边寻思,「不知道内屄最近又干啥呢,没准儿又
跑哪给谁当干儿子去了。」想起这事儿他就想笑,「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
着,可别小看这三姓家奴。」
不到六点梦庄街口就支开了桌子,浓烟一起,聚拢过来的人便多了起来——
三一群俩一伙相继从自行车厂走出来,跟打架似的,聚在一处。书香去的时候已
经没座了,浩天自告奋勇,「我回家搬桌子,再搬几个凳子来。」招呼起来,焕
章和大鹏就也跟着一起去了。
灵秀问儿子考得咋样。站在外圈,书香双手插兜,晃悠起左腿一副吊儿郎当
样儿。「周五成绩单就下来。」就如进考场时一样,吊儿郎当。「妈你就擎好吧
。」
「才哪到哪就飞起来了?」灵秀和沈怡并肩而立,看着儿子志得意满的样儿
,虽白他一眼,却难掩心头喜悦:「考好了妈奖励你,考不好暑假哪也别去。」
「听你的,就这么着。」晃晃悠悠书香就从口袋里掏出牡丹香烟,「来,提
前先抽根胜利烟儿。」取出来分别给二人敬了过去,「表嫂,姥姥内边好点没?
」从陆家营论的话,管沈怡的母亲不能叫姥姥,不过从母亲这边排辈,倒也无可
厚非。「真惦着长住不走了?」
沈怡「嗯」了一声:「这么多天了也。」出人意料,这次倒没跟书香捅闹,
她挽起灵秀的手,朝不远处的摊子努努嘴,「咱先把串点了吧。」斜阳映照,二
人身影拉得老长,即便人近中年,衣袂飘飘中迈起的步子仍旧能看到二人当年身
为运动员的影子,呼啦一下便引来了阵阵骚动。说是骚动,其实就是目光。不用
说,书香自然也跟了过去,而且步子迈得也挺大,从后面撵上来,近前靠在灵秀
边上。
「我说嘿,连个座儿都没了可。」摇了摇脑袋,书香朝着内个由小卖铺老板
摇身一变成了卖羊肉串的胖女人呲呲起来,「先来一百个串吧,座儿内事儿到时
再说。」所谓的到时再说并非是要占便宜,但也不能吃这闷亏。随即又点了二女
都能入胃的鸡皮和板筋,「一样再来个三十支,也六个人呢。」征得母亲同意,
又给每人要了个扎啤,先喝着,不够到时再要,当然了,毛豆和煮花生也各要了
两大盘。
热一天了,孩子们这试也都考完了,灵秀就在那客让起来,把上来的串先给
小伙子们推了过去。「该放假了,踏实吃,管够。」落座后则端起了扎啤。这时
书香也端起了扎啤,扫向母亲:「晌午你干啥去了?」残阳挂在眼前,在明黄色
的液体摇曳起来时,白里透红竟如此艳丽。「怎啥都问啥都管呢。」顾盼之间,
那神情就像升起的朝霞,于是书香的嘴便咧了起来,不过这次是笑,仿佛内晚啥
也没有发生,一切都是做梦。这时,母亲已经把脸转向表嫂,「跟他姥姥说了吗
?」
沈怡点头道:「说了,来这儿也不短了,该回去了。」同样面色如血,随即
咕咚咚也灌了一大口扎啤,放下酒杯时她呼地一喘,对灵秀道:「晚上别走了。
」
「撑死了撑死了。」在书香的不时偷眼窥视中,灵秀把面前的肉串推了出去
,她说不能再吃了,也坦然承认近一段时间自己确实长肉了:「你胖我不胖?这
肚子不也起来了。」素裹银装,在和沈怡的说笑中,一起哒哒地去了茅厕。
嘈杂的人群一直在呼喝,叮叮当当。过去拿扎啤时,书香用胳膊肘碓了碓焕
章:「内是雷哥吗?」几米开外的桌子旁坐着一群光膀子的,其中一人的背上纹
着一头下山猛虎,瞅这意思像是这群人里的大哥。焕章歪起脑袋打量,也看不到
对方的脸,不确定:「看看介。」和杨哥眼神交换,让浩天和大鹏回座吃饭,哥
俩端着扎啤就走了过去。
刺青之人确实就是雷子,照面一打,他也认出来人是谁了。「什么时候来的
?」跟书香说着,又扬起嗓子喊话让老板娘给搬几个凳子来,「挨着哥哥就坐这
儿。」
「别叫了,都没座了。」书香弯下身子,朝后一指:「都在内边呢。」随即
举起扎啤示意众人,喝过一大口酒后,因没见着顾长风,忙问:「我顾哥没来?
」
雷子起身笑着拍向书香肩膀,随后朝桌旁的几个同样光膀子的人引荐:「这
是兄弟,都认识吧。」他把脖子一扭,一桌子人呼啦啦都站了起来,拾起凳子上
的跨栏背心,穿上之后端起桌上的扎啤,「走,过介给婶儿敬个酒且。」不等书
香拦阻,一众人拾起桌上的大哥大和望远镜,蜂拥而起。
给包围起来时,灵秀和沈怡面面相觑,不知这些人都打哪来冒出来的,不过
看起来并无恶意,交谈之下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要不,都一块吃。」在象
征性喝过一口酒后,灵秀便虚让起来,「把桌子并一块吧。」情知对方不会久待
,果不其然,打过照面对方便一阵风似的都走了。
坐回原处,书香挠起脑袋赶忙解释:「真没跟他们来往。」就此还说也没跟
顾长风单独待过,让焕章给做证明。
「又没说你啥。」盯着儿子的脸,灵秀撩了撩头发,「咋?以为妈处处都限
制你?」
华灯初上,汆鼻儿的肉香隔着老远就飘进了鼻孔里,烟雾中,人跟走马灯似
的。打茅房回来,没到座那就听到了公鸭嗓的声音。「周五开家长会,周六还要
去礼堂听报告,趁现在没事儿正好去陆家营。」灯影之下,这屄摇头晃脑跟踩了
电门似的,「这天简直太热了,原本的时候应该去河里洗澡。」即便人满为患,
驴鸡巴话在影绰绰中仍旧直刺耳膜。书香迎面走去,也在其时看到了不远处喝酒
的曹幸福,不知是不是因为喝得兴起,哥们指手画脚正和一个躲在黑影处的人白
活呢。「腰子好了没?」突如其来,阴测测的声音响鼻似的,可以肯定,这话绝
非出自曹幸福的嘴。
「说曹操曹操就到。」许加刚嘿了一声,「刚还提杨哥呢。」
书香也朝他嘿了一声,没等落座,焕章和浩天就一同站了起来。「不不尿尿
吗?」这边问着,内边就被母亲碰了一下,与此同时,钱也在这个时候被塞进手
里。「去把账结了。」末了,灵秀又交代一句,「再多要些,就手也给凤鞠捎点
,别放辣面。」
钱揣口袋里,书香从桌子上拾起牡丹正要点,白健便飞了过来,「抽这个。
」书香手疾眼快,趁香烟没落到汁水淋漓的桌面上时,把它抄在了手里。「俩姨
也都尝尝我这个吧。」又抻出一支给灵秀递了过去。
书香朝母亲看了看:「走?」
灵秀手背一挡,随即朝许加刚摆了摆,脸扭过来朝着儿子点了点头。
沈怡这边也把手伸了出去,手背一挡,烟便掉落到地上。灵秀朝沈怡使了个
眼,起身时瞅见她晃悠一下,似是重心不稳,忙伸手去扶。「还行不行?」拢共
喝了两杯扎啤,哪到哪呀,「我看你是呆惯了。」「有吗?」沈怡嘴上否认,到
底还是落了个大红脸,二次站起身子时,许加刚恰好也把掉落在地上的香烟捡了
起来,「我给你换支新的,灵秀姨不尝你也不尝?」嘎嘎嘎地,更抽鸡爪疯似的
。
酒足饭饱,浩天挽留书香等人,说十二点开始荷兰对阵爱尔兰,三点半是巴
西对阵美国。「还得去梦高呢。」说完,书香又转悠了几下脚脖子,「再缓两天
,到时我就也能上场踢了。」道别之后,焕章问杨哥又去艳娘那没,书香点了下
头又摇了摇头。「艳娘起奶疮了。」怕妈听见他便压低了声音,明明心里窝火偏
偏又发作不得,更没机会把之前徐老剑客所交代的话跟艳娘讲,「我操他妈,你
说艳娘招谁了惹谁了又。」内个挨马蜂蜇的午后盘旋在他脑海中,当时他眼差点
没给废了,是艳娘用奶水给他治的,到现在也没忘这茬儿。「好人没好报,你说
还有天理吗?!什么鸡巴玩意!」这他妈才叫有劲没处使呢,要不是妈在现场,
内天他真想抽贾景林几个大嘴巴,「唉,眼不见心不烦。」不想再提这事儿,便
转移话题道:「你爸现在能坐起来了,估计魏师傅内边应该也收工了,这回琴娘
能轻松些了。」祈福的同时,梦高中学校口的路灯便在这个时候映入眼帘。
说不好为什么这届世界杯会如此乏味,踢得乏味看的也乏味,和老美的开放
程度相比简直糟糕到家,也许是天太热了。高温天气一直持续到八号,不光热,
湿度明显也大了起来。到校之后开始公布成绩,随后暑假作业一发学生们便放羊
式的一哄而散。
离家近的家大人已经赶过来了,书香跑去问了下时间,离九点还差二十分钟
,正焦急等待,母亲打校门外推车走进来,见着人书香朝她高举起小红本,噌地
一下便从教室的西房山冲了过去,「妈」他嘴上叫着,上前把成绩单塞到灵秀手
里,顺手也抢过了自行车。「你看你看,行吧!」
「傻样儿。」看着儿子那欢喜劲儿,灵秀略微扫了眼红本上的成绩便也笑了
起来,「要什么跟妈说。」见他不说话,灵秀推了推他,「还用想?」「什么都
不要,就是想让妈以后别这么辛苦。」书香快步把车推进南侧车棚,声音还透着
一丝脆生,灵秀就用手拍拍他,「还得说儿子向着我。」娘俩站在甬道当间儿,
东面的中央花坛锦绣如簇,远处的操场上也喊声如雷,知道儿子憋了半个多月,
灵秀便示意着推了推他,书香刚走两步,灵秀又「哎」地一声叫住了他。「怎了
妈?」书香嘴角一扬,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傻样儿。」看着这个已经比自己高出少许的人,灵秀朝他抿嘴笑了起来:
「晌午就别去你姥家了,家来吃,妈给你包饺子。」
书香「哎」了一声:「妈,焕章说他也回去,你就多包点吧。」
「踢你的球去,妈还用你教给?」
「嘿,我琴娘也来了。」其时秀琴刚拐过弯,离校门口还有几米远呢,灵秀
看了看,扭过脸来把嘴一掘,朝儿子又挥起手来,「踢你的球去!」
九点半左右,已有人推着车子从东门走出来——这些人里也不全是子女成绩
操蛋且对前景不抱希望的学生家长,比如说体育生的家大人,比如说有门路的人
,又比如说那些乐观的人——「实在不行不还有自行车厂呢,再说,开发区不也
招工。」临回家时还不忘交流经验,谈着各自的看法。「会写自己名字得了,反
正饿不死。」「成绩不行就报体育,学弹琴学艺术不也行吗,就非得考高中?人
家中专毕业就分配。」就这会儿,踢球和打球的一片呼喝,有叫「爸」的,有叫
「妈」的,乱成了一锅粥。
「赵哥,刚哥喊你。」焕章把球断下来刚传出去,场外就有人喊他。
「哪呢?」焕章问他,胖小子扬手指向西头,「小卖部等你呢。」
「小卖铺开门了?」
「开了。」
焕章踢了将近一个小时,正好也有点渴,便朝众人挥起手来:「我去去就回
,正好把加刚喊过来。」尽管踢得不太正规,却仍旧像之前说的那样,下了注—
—输球的一方脱光了自己跳沟里——顾及面子,也怕过于直接对方不肯上钩,就
没提捋管这事儿。
来到小卖铺时,焕章以为被耍了,中年胖女人从冰柜里给他拿出汽水,「刚
还在这呢,这会儿多半是去了体育室。」焕章扬脖喝了口,涌入嗓子眼的汽水如
同刀子,他「啊」了一声真爽,夺门而去,「给预备一箱,楞会儿我搬走。」叼
着汽水瓶去茅厕撒了泡尿,出来之后喊着「加刚」就朝西边走了过去。到了窗子
跟前,打里屋传出了歌声,焕章到门口推了推,门从里面反锁着,他便骂了句,
「平时都敞着,今儿个关他妈什么门啊?」
「赵哥来了。」焕章闭着眼都能听出此人是谁,「我说你扎屋里不嫌闷?」
来到挂历跟前,用手戳起上面的透明胶。「听什么歌啊,踢球来,都等着你呢。
」
「不得换衣裳,啊。」正奇怪哥们干啥呢,随即焕章就听到电扇吱扭扭转起
来的声音,「喊我干啥?」他把身子靠在窗台上,抹了把脸后,扬脖又喝了一口
汽水。
「不弄了两张票吗,惦着让你跟琴,咳咳,琴娘啊,一起去。」声音古里古
怪,跟呛着了似的。
「没事儿你老提我妈干啥,她也不去内地界儿,」焕章回头瞥了一眼,「票
呢我说,赶紧出来。」得回太阳不老足的,这要是打起天来,非热死不可。
「这就——出来。」拉长的调子中,许加刚又呵呵笑了起来,「琴娘刚才可
过来了。」
焕章下意识往前走两步,又下意识歪起脑袋朝女厕所方向看了看,其实啥也
没看见。「扯淡是吗?」想到才刚打厕所出来,根本就没听见对面有什么动静,
「我说你怎跟死蛆似的,再不出来我可走了。」正说着,窗纸左上角就给挒开一
角,随着洋马的晃动,一只攥着壁纸刀的手便露了出来,刺地一声,窗子上粘着
的透明胶便给破开一道口子,紧接着往下一剌,装有女人丝袜的包装袋便在这个
时候从那长条口子里捅了出来。
焕章把包装袋拿在手里,左看右看,不解其意:「给我这个干啥?」玻璃上
模模糊糊,他又扬起脚来在纱窗外头探起脑袋,同样模模糊糊,也啥都看不清楚
。「嘿,嘿嘿,我又不穿这玩意。」怎么来怎么回,又把丝袜给塞了进去。
「给,给我琴娘啊穿,」许加刚赤裸的身子闪现在透明胶内,「当初咱俩要
是不打。」话锋一变,他双眼也跟着合上了,像是在想事儿,随后睁开眼,又把
头低了下去,「就为一个黄毛丫头,你说值吗?」
焕章斜睨着扫了一眼,摇头笑道:「提什么还,我早就把这茬儿给忘了。」
「内天去沟头堡实在是抽不开身,下午又去了云燕,要不去就看你爸了。」
听这屄在那东一耙子西一扫帚,幸好之前听杨哥说起过,不然真不知道他说的是
什么了,于是焕章便摇起脑袋,「我替我爸谢了,其实他也没什么大事儿,都好
了。」
「都是亲戚,谢什么,给,尝尝这个,味儿比万宝路正。」一根白健从透明
胶的口子钻了出来,「咱哥俩才叫不打不相识呢,如今我又认了,啊,琴娘,别
的不吹,真不吹,琴娘张嘴我就给她办了,保证让她心满意足。」
焕章呵呵一笑,已经在这等会儿了,抽人家烟就更不好意思这么走了。「过
些天我请你。」拿人手短,再说也不想欠着对方什么,「地方你挑,不过这两天
可没空,还有事儿呢。」
「你太见外了。」许加刚抹了下脑门上汗,哼哼起来:「凭我跟琴娘现在这
关系,啊,她是你妈,啊,琴娘不也是我妈吗,啊。」说话跟扭三春似的,停停
顿顿,感觉情绪似乎也有些失控,连音儿都抖了起来,「等,等过些日子,杨哥
他奶不过生日吗,我再过去。」他那身子打透明胶里消失之前,想是要往外塞东
西,吧嗒一声,手一滑没抓住,顺着茬口倒把破开的胶布给扯开一个更大的口子
。
「我说你拉屎呢是吗?」焕章笑着干了手里的汽水,「烟我都快抽完了。」
前后等了差不多七八分钟了,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里面在干啥,他把瓶子往窗台上
一放,这当口正好看到挂历根底下摆的相片——一根秋黄瓜粗限的黑鸡巴暴露出
来,细看之下,才看明白,原来鸡巴下面是女人的身子,就看女人中门大开如蛤
蟆似的在那仰躺着,彼此虽都没有露脸只照了个局部特写,但从清晰度上看,女
人腿上穿着的应该是一条肉色连裤袜,不过裤裆深处明显已经湿透了,丝袜里面
嫩褐色的屄又肥又鼓,而这根黑鸡巴瞄准的地界儿恰恰正好是内个地方。「啥玩
意?」焕章伸手掏了进去,不想许加刚这时候也从下面闪现出来,还给他手里塞
了一盘磁带,「这个你拿着。」相片消失不见,转而替代的则是一个磨得光亮的
小弥勒佛,被摆到了窗台上。
印象中母亲似乎也有这么一个小玩意,不过很快焕章便把注意力盯在了磁带
上:「还大老娘们的?」
「听不听吧?这我还费劲巴咧弄的呢,你当这么容易。」
「嘿,干嘛不听?」
「这不就得了,到时跟杨哥一块听,嘿嘿,老刺激了。」
「刺激不刺激我也得走了,多半天了,啊。」焕章干笑几声,这边烟屁一丢
,内边已经把磁带装进口袋里。「说好了都,输球的脱光屁股跳渠里洗澡,可就
差你了。」懒得再等,他正要走,许加刚又哼哼起来,还啪地拍了下巴掌。「还
要不要?」突如其来,却又一贯如常地哼唧起来,也没说给的是不是去云燕玩的
门票,但身子已然转到焕章面前,「你先走,楞会儿,我,我也就出来了。」说
话时真跟得了便秘似的,手一扬,从破洞处把几张条形票子塞了出来。「凭我跟
琴娘现在这关系,没骗你吧赵哥。」
「你这手摸啥了,出的汗还是?操哩,咋这么多水儿?」从内只湿了吧唧的
手上接过门票,焕章朝里嘿了一声:「磨磨蹭蹭的,你倒快点啊,操屄呢是吗?
」信口诌了两句,受目光所限,透过挂历焕章只看到许加刚裸露在外的侧身,也
不知其低头又在看些什么,除了录音机里放出来的曲儿,风扇一直都在转着,嗡
嗡嗡地,把挂历都给呼扇起来。
「泡澡,桑拿,也让琴娘,嘶啊,享受一下被蒸的滋味。」
听到啪地一下,像扯起来的猴皮筋溜手之后抽打在肉上,焕章停下步子回头
看了一眼,入眼处,丰乳肥臀的大洋马还在那晃悠,忽扇间一片油亮亮的,「我
在那玩过,光溜进去啥都不穿,爽死了。」
焕章一走,许加刚就把录音机关上了,随后捏起套子悬在秀琴的脸上:「爽
吧,看你这骚水儿流的。」
秀琴把脸一扭,拉起长调儿哼出声来,随后腿一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跌趴
在垫子上,痉挛起来。
「叫你谎报军情,这就是骗我的下场。」许加刚抹了抹鸡巴上的水儿,抬脚
把垫子上的卫生巾趟到一边,跪下双膝,照着相片里的姿势搬起秀琴的身子,上
前把粗黑的鸡巴送到了穴口上,「当着儿子的面,舔都舔了,也吃了,该轮到我
伺候伺候你了吧。」想起刚才那紧张刺激的一幕,再看看这只身仅穿连裤袜的女
人——已然臣服于自己的脚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时,也从容地摆好了进攻姿
势,「要不是提前射你嘴里,就刚才那刺激劲儿我还真盯不住。」在秀琴缓过气
把眼睁开后,他徐徐往前探着身子,待龟头抵在暗褐色的穴口时,猛地朝前一挺
。
噗地一声,秀琴便扬起身子,在闷哼中搂紧了许加刚的身子。「当着儿子的
面操屄,还是光溜着更舒服吧,嘶呃,琴娘你夹得真紧,哦啊。」许加刚身子前
探,这边半搂起琴娘的脖子,内边扬手又把窗台上的随身听够了下来,「琴娘,
你也叫我刚子吧,统一起来,来,给我再当一回女人。」好巧不巧,放随身听时
,他也正好看到垫子上的内张相片,当他再次趴在秀琴身上时,抖起手来还把相
片拿到她眼前晃了晃,「要我说就是装蒜,哼,内脸上什么表情你不也看见了吗
。」
除了迷茫羞涩,秀琴脸上还挂满了惶恐,尽管她不愿面对,也不敢往深处去
想,但眼下还是控制不住地呻吟起来。压抑的叫声令她蒙羞,她想松开双手挡住
自己的脸,哪怕就算捂住嘴巴也行,可问题是肩膀被胳膊一架,身子都给对方贴
上了,哪还有地界儿搁啊,再说给压在下面也动不了劲儿。「啊,时间太长了,
啊,」呻吟之下换来的是更为猛烈的冲击,她也不由自主晃悠起来,结果便可想
而知了——被杵得嘴巴大张,直翻起白眼来,「别,啊,在这搞,鞥啊,会被逮
着啊。」
「逮着?谁逮?」摸透了女人的心里,此刻又如鱼得水上了她的身子,断然
不会就此撒手,又哪会这么容易就答应她提出来的要求:「简直太会装了。」意
料之内,他撅起屁股使劲往里出溜,一捣就是百八十下。「呃啊,呃啊,看我怎
么治你们,呃啊,啊。」呱唧起来直操得秀琴盘住了许加刚的身子,在那说哼哼
又不敢大声,不出音儿又难以自持,肥软的身子如没了骨头的长虫,来回蠕动个
不停。
看着琴娘脸上的淫态,换气时许加刚一竿子插到底,转悠起屁股开始磨蹭起
来。「嘶啊,我还就喜欢你们这样儿的,呼,嘶呃,嘴上说不要,实际却又锁得
倍儿紧。」也难怪,肥凸的白虎确实紧紧裹住了他的鸡巴,跟嘴似的,在那吞来
吐去。「快感真足,是不是,是不是?」他唠唠叨叨地,对着琴娘一边大打心理
战术,一边鼓动起身子继续操她,「心口不一都,哼,说好的不穿内裤,还不是
光溜着来了,啥也没穿。」都说相由心生,话随心至,看来一点不假。
「不都你,啊,你让的,鞥啊。」
「我让的?我什么时候让的?」「裤袜里头贴的卫生巾也是我让的?」「还
来红了,不睁眼说瞎话吗!」在这通抢白之下,秀琴本就喘息连连,又给他连续
推操磨来蹭去,硬是一口气没上来昏厥过去。
扬起身子,许加刚把大拇指抵在秀琴的人中上,碾压过后见她醒转过来,这
才恢复初始继续动作。「别吓唬人。」因为屄是活的,夹着鸡巴一直都在蠕动,
所以他虽小紧张了一下,但很快便又乐在其中,「当着焕章的面操你,嘶啊,你
说咱儿子要是看到了,嗯?会怎么想?书骚又会怎么想?会不会一起来操你呢?
」放肆起来简直无法无天,也难怪,屄都给他操了,还不许宣泄一下。
六神无主,秀琴摇起脑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啊鞥,我什么都不
知道。」
「不知道?」抹去脸上的汗,许加刚又把身子压了下去:「不知道你就只管
岔开双腿好了,至于说别的事儿嘛,刚子替你办。」他一脸淫笑,捧起秀琴的脸
,像狗似的伸出了舌头,舔了过去,「狗堡的女人就是骚,还个顶个会装呢。」
死死钳住秀琴,从脸舔到脖子,又抓起她双手,把奶子上罩穿的裤袜往下拽了拽
,一气呵成,吧唧起嘴来,咯吱窝连带胸脯自然也都跑不掉,都给他舔了一遍,
「味儿还真浓,别说,就属你这咂儿大,奶头也大。」大手往奶子上一扣,推捏
揉搓,一时间真就抓不过来,耸兀的奶头比手指头都粗,挺在丝袜胸罩上,跟大
眼珠子似的。「也最肥。」这般把玩了一气,而后扬起身子,在秀琴目睹之下把
她屁股推了起来,紧接着,人也顺势骑跨到她屁股上,「瞅它肥的,光溜溜,毛
都不用剃了。」一手一个推抓起秀琴的脚脖子,爬上去撅起屁股就往下杵,无奈
鸡巴紧贴着肚皮,他又只得松开一只手来,推着鸡巴往下压了压,这才把龟头杵
进琴娘的屄里,「把眼睁开!看着我怎么操你!」他居高临下冲着秀琴呵斥起来
,「要么叫孩儿,要么就叫刚子。」
秀琴如同案板上的肉,无从选择,后者对她来说或许没那么大羞耻感,她就
叫了一声「刚子」。「看,看刚子怎么用鸡巴操你,」看着琴娘眼神无助且臊红
的脸,看着她在那欲拒还迎,直上直下,许加刚缓缓地把鸡巴插了下去,「应该
把上面这灰色裤袜,嘶呃,换到下面。」直把鸡巴头子顶到尽端这才罢手,「嘶
啊,爽吧!」罢手归罢手可是,话却一直没断流,转悠起屁股磨蹭了会儿,上身
往前一出溜,几乎半悬空,又趴在秀琴身上,边操还边把嘴贴到她耳朵上,「连
裤袜都没脱,直接生操不就这么让我给配了吗……前后加起来连十分钟都没用,
还不是服服帖帖让干啥干啥……肉色的,灰色的,最后我都不知给她换了多少条
连裤袜,姿势全都叫我给用遍了……就更别说琴娘你了,你跑不了,我也舍不得
放你跑……你就认命吧琴娘,凡是得罪过我的……以为我怂?好欺负?今天敢当
着焕章的面操你,明天我就敢当着……」如西天取经路上的唐三藏,谁也听不清
他嘴里到底念的都是个啥,反正最拿手的就是念这紧箍咒了,孙猴牛不牛,不照
样儿栽他手里了吗。
秀琴无法去阻拦钻进耳朵里的声音,就如同无法阻止挨操的命运,她瞪大了
眼珠子,啪啪声响起来时,她脸便也扭曲起来。「啊,鞥啊,刚子啊。」嘴渐渐
张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时候她下面竟喷出水儿来,倏地一下便从交合的部
位涌溢出来,「鞥啊,饶了琴娘吧。」紧绷的身体在呻吟中分泌出了更多的淫液
,充足的体液也令交合变得更加无比通畅,许加刚什么人,还绕了?鸡巴就跟铆
钉枪似的,在肉穴里上下突突,翻飞起来发出了一连串咕叽声。「绕啊,啊鞥。
」双腿盘在加刚腰上,秀琴也颈起脖子,与此同时双手紧紧抱住身上的孩儿,她
那凄婉的呻吟在闪耀起暗光的裤袜蠕动下变得更为淫靡,如他所说,哪怕就算是
嘴上否认,其时其地她这生理反应也骗不了人,何况已经被操服了,「给啊,啊
鞥,刚子给我,孩儿,啊,啊鞥,刚子给婶娘啊,爽啊,爽,鞥啊,爽啊。」疯
狂撞击回下,变了调的呻吟一声接着一声,而秀琴也在这断断续续的哼喘下开始
变得语无伦次。
瓶子里的汽水早被喝干了。书香在跑动中往前一窜,当空来个胸停,右脚外
侧一磕,皮球登时便越过了对方干扰球员的脑袋,他左脚往前一趟,又来个人球
分过,用速度摆脱了第二个人,眼瞅着远近距离差不多到了大禁区边上,把球斜
着一挑,毫不拖泥带水,便分给了包抄上来的中路。
乱军当中,鬼哥凌空跃起,把球顶向大门,对方门将意识将用拳头一锤,球
又给轰了出去。浩天补射,打在了对方防守队员的屁股上,随后一通乱脚,球又
给踢回到中场附近。焕章从后场高速插了上来,跟加辉做了个二过二,牵扯火力
的同时,又把球塞给了杨哥。碎步趟了几脚,离门有个二十来米左右,向左内切
过去,位置不偏不倚也正好处在球门中线位置,书香轮起左脚对着皮球就抽了过
去,砰地一声,人随着摆连腿横飞起来,皮球也跟炮弹似的直朝大门射了过去,
随后他高高跃起,轮起左手「嗷」了一声。
也正是此刻,许加刚也「嗷」了一声,虽没有书香喊得响亮,却胜在持久。
「嗷,嗷啊,嗷啊啊,」斗室之内,他擒着秀琴双腿,整个支点几乎全压琴娘的
屁股上了,脸朝下,汗滴滴答答地淌落在秀琴已经湿了的丝袜胸衣上,他闭着眼
抽搐着,就那鲶鱼嘴张的绝对能塞个鸡蛋进去,好半晌才缓过劲儿:「爽死了,
爽死我啦,都,嘶啊,都射你屄里了。」闷声粗喘,脸上透着无限满足。
秀琴双腿大开,娇吁长喘中搂住了压在身上的人。「射那么多,套都不戴。
」前一秒还慈母般柔声细语呢,后一秒身子就猛烈晃动起来,人也立马清醒过来
,「你,你还不拔出来?!」挣扎起身子来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下来,你快
下来!」她披头散发,伸手还扇了许加刚一个嘴巴。
「射都射了,急啥啊。」许加刚捂着脸,咧了咧嘴,到底还是跪着爬起身子
,「放心,你就大摇大摆走出去,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咱俩干啥了。」瞟着琴
娘被自己操得又红又肿的白虎,登时又乐了起来。
秀琴跪起身子把裙子抻了过来,从侧兜掏出一打手纸,她蹲在垫子上,擦抹
过后一语不发,仍旧蹲在原地。
「不就录个音吗,又没照相。」看着琴娘白虎流出来的精怂,许加刚跪着凑
了过去,伸手搂住了她,「以前不也射里头,还真怕怀上?」琴娘身上的味儿与
众不同,当然,他上过的每个女人身上的味儿都与众不同。
秀琴晃悠起身子,剜了许加刚一眼,拿起手纸又抹了一把身下。
「姑奶奶啊,我错了还不行。」许加刚也不急,嬉皮笑脸在那跟秀琴耍起了
二皮脸,「再不济这一夜夫妻不也百日恩吗,爽也爽了,叫也叫了,哪能过后说
翻脸就翻脸。」
秀琴又擦了擦下体,脱掉上身的丝袜丢在一旁,拾起奶罩时,扫了眼抖落下
来的相片。「玩弄女人你早晚遭报应,你不得好死!」用丝袜胡乱抹了抹身上的
汗,把奶罩一穿,站起身时,裙子也在随后套在了头上,「等着吧,许加刚,你
不得好死!」
「渍渍渍,琴娘骂人都这么好听,」看着眼前那肉欲的身子,加刚趁着裙子
还没落地照着琴娘屁股就拍了过去,「就刚才,第二次了吧,叫刚子叫得多亲,
我这魂儿都给你出来了。」又是一掌,色泽光亮的大屁股跟皮冻似的,霎时间又
抖起一片肉花。「看着就起性,你应该也穿旗袍,再穿上高跟鞋,非把我馋死不
可。」
「你不得好死!」
「男人嘛,花下死才风流呢,不然要这鸡巴有啥用?当摆设?女人的屄天生
不就是拿给这鸡巴操的吗。」点烟之前,许加刚也把球衣套在身上,「不瞒你说
,看到穿丝袜的大长腿,再穿上高跟鞋,嘿,我是真馋,真的!这要是看得见吃
不到总憋着,没着没落是轻说,时间长了我非得憋出病来不可!」烟一点,惬意
中他把窗台的佛爷揣进了兜口,「过不了几天就该给书骚他奶过生日了,到时啊
,我把丝袜高跟所有家伙事儿都带上,不有个柳堡的故事吗,这回,我刚子也来
他个狗堡的故事。」
……
羊肉馅饺子就是香,书香一进门就闻到了味儿,为防狗子把地笼咬了,就把
家伙事儿放到了西场。「下午把它放河里,一天一宿也差不多了。」和焕章正商
量下午去哪下地笼呢,院里便传来灵秀的叫声,「哥俩还不洗手来?」书香嘿了
一声,拍了下焕章的胳膊,「走,吃饺子介。」当先从西角门探出身子。此时此
刻,灵秀就站在厢房门口,她腰系围裙手拿笊篱,一脸带笑正看他呢,其时娃娃
脸上密着一层细汗,粉嘟嘟的。
在内片瓦蓝色湖光的注视中,像交成绩单时那样,书香嘴角扬了起来,张嘴
就定了下午的去向:「伊水河。」仿若画中人,小伙子唇红齿白,也长了一张娃
娃脸。
第三十九章听风惊雷无意之中是真意(上)
饺子上桌之后,灵秀把酒拿在手里,斟完之后她把切好的黄瓜条和炒好的花
生推到公婆近前。杨廷松老两口说忙半天了,让她赶紧落座吃饭。「打回来就没
闲住脚。」「焕章这次考得咋样?」从二儿媳妇嘴里得知孙子夺了榜首,高兴之
余,老杨又问了下焕章的成绩。
问什么都行,焕章唯独就怕问这成绩,他嘿嘿两声,实在不知该怎么开口—
—说门门都及格了,卷子却是抄的,说都不会吧,难免又不好意思。「还凑合吧
。」脖子一缩,脸尽量往大处张,嘴也尽量往大处张,夹起筷子直接塞嘴里俩饺
子进去,堵上了就不用再说啥了。
灵秀抿嘴轻笑:「踢了半晌球饿坏了都。」她看着小哥俩在那狼吞虎咽,除
了把饺子给他俩往跟前又推了推,在李萍的建议下也象征性地尝了一个饺子。
「热也好减肥也好,不吃饭哪行啊?」李萍向来快嘴,继续道:「这当打之
年靠的就是这个吃,能吃才能干嘛。」手一推,把饺盘给儿媳妇推到近前,目光
也再次落到灵秀脸上,「空着肚子喝酒亏不亏?」
灵秀笑着举起酒杯:「爸你慢慢喝。」先跟杨廷松打了个招呼,而后才转向
李萍:「妈还怕我饿着?」她跟李萍既是婆媳又是师徒,二十多年的情分胜似母
女,「先来一口吧。」澄清的白酒随着皓腕倾斜而起,瞥见儿子在窥视这边,灵
秀稍稍一顿,很快头便扬了起来,白酒入嘴时,眼也于瞬时微微闭了一下。
李萍倒也跟着抿了口酒,放下酒杯,道「老不吃饭胃口还不都坏了,这前儿
你年轻不显,等到我这岁数就知道了。」私下里老伴儿不止一次跟她开玩笑,说
偏心眼,说一碗水端不平。她说小伟家跟老大家不一样——「进咱老杨家门时小
妹才多大,这些年啥样儿你又不是看不见。」又说十个手指头伸出来还不一边齐
呢——「真是,偏心眼咋了?小妹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再说,老大内边就少疼
了?不也没少疼吗。」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笑了。
「今儿是几儿了?」嘴里塞满了饺子,书香这带有儿化音的泰南话难免说得
就有些含含糊糊,「进伏了吗?」
老杨笑着道:「二十几号呢,你奶生日内天。」
书香嘘起嘴来,倒没好意思问我奶生日是哪天,不过好在饺子过了冷水不那
么热,哪也是吃得书香满头大汗,衣服贴在肉上,内黏糊劲儿却跟进伏也差不多
。「内什么彗星不会是真的要撞地球吧?要不怎这么热?」边吃边说还边胡撸脸
上的汗。
「哪来的影儿啊,不净瞎说吗。」灵秀乜了眼儿子,笑着拾起筷子夹了根黄
瓜条,「脚又不疼了?」小哥俩提溜着地笼进门她早看见了,此刻虽言语上有些
嗔怪,却也没直接拦着说不让儿子下河。「歇会儿晌再去。」书香连「哎」连点
头,除剩的两盘饺子没动,几乎风卷残云,和焕章把桌上的饺子都给包圆了。
饭后,灵秀让焕章拿着饺子回家,这边则询问起儿子的假期安排:「都计划
好没?」
「放心吧妈。」书香做事向来未雨绸缪,而八月又要参加比赛,再说半截有
什么事儿谁说的准,是故有啥事能往前赶就都往前赶。「月底之前肯定都写完了
。」
端起饺子,灵秀又嘱托起来:「明儿听完报告上你哥那转转,身上钱还够吗
?」也没管够不够,直接从领口一掏,变出两张大团结来。换做以先,就算不扑
上来跟自己黏糊,儿子的眼神也早就施溜起来,现在可好,规规矩矩的,没来由
灵秀就有些懊恼。「咋蔫了?你离我那么远干啥?」说得书香直脖楞登,心说我
不就在你跟前呢吗。他看向灵秀,见她绷着个脸,一时间琢磨不透母亲心思,又
没觉着自己哪里做的不对,猛然想起拿回家的地笼,登时醒转过来:「你要不让
下河,我不去还不行。」
「爱去不去,我才不管呢。」灵秀把钱搡了过去,连同饺子也都给他推了过
去,「完事给我回来睡觉。」把书香往那一晾,她趟起碎步朝外就走,书香「哎
」了一声,紧随其后就追了过去。「妈,妈,」他连声叫着,追到门口一把抓起
灵秀胳膊,「怎了妈,别,别,你等我,啊等我。」
灵秀边偷瞥着儿子,边甩着手,见他还黏着不走,心里竟怦怦乱跳起来:「
抓我手干啥?你还不快去?」
书香「啊」了一声,撒开手后迷迷瞪瞪转身就跑。看着他飞奔而去,灵秀跺
起脚来又忙不迭朝这个背影呼喊起来:「刚吃饱肚子,再得盲肠炎!」这功夫,
儿子都出胡同口了。
周二晚上吃完烤串她留宿在了陆家营,本想倒倒苦水把堵在心里的疙瘩跟沈
怡诉诉,哪知道姐妹比她话还多,说得灵秀都插不上话——从进门开始,一直到
洗完澡,沈怡这嘴就一直没闲下来。
「小妹,我是真羡慕你,真的,家里家外都有人疼,多充实多幸福。」
「这么多年我是废了,废了你知道吗,就跟笼中鸟一样,飞出去也没法活。
」
「除了养活孩子是咱女人与生俱来自带的本事,会啥呢你说?我啥都不会!
」
「以前还有份心思想去干点啥呢,现在,要体力没体力要精力没精力,心有
余力不足我是干啥都干不成了。」
絮絮叨叨,直到脱鞋上炕脱光了身子,灵秀这才注意,原来姐妹儿身下也把
阴毛给剃了。「啥时刮的?」沈怡的私处原本浓密茂盛,现在可好,阴唇两侧光
溜溜一片,灯光一照,暗紫色的阴唇从当间儿向外凸耸出来,皲褶都看得清清楚
楚。「咋了这是,要养活孩子?」
「这回就跟你看齐了。」看到姐妹儿也在打量自己身下,灵秀下意识把腿一
合,笑着扬起身子把手捅了过去,「看齐看齐,啥就跟我看齐,你个色坯子。」
扭动中,姐俩动起手来扑打在一处,你捅我我捅你,孩子般咯咯地闹了好一会儿
,这才抱着一起钻进被子里,「我后赶上来,现在比你都胖。」灵秀拉起沈怡的
手放在自己腰上,还把她手挪到自己肚子上让她摸,「还说我不长肉,这回还说
啥?」
「烟呢,给我来一只。」
「包里呢,你自己去拿。」
「离得近你给我拿,懒得动弹。」
「钻被窝之前不说提早拿好了。」来到炕下,灵秀把烟拿出来,连同火一道
给沈怡扔了过去,「就懒吧你。」彼时的叽叽喳喳换成此刻的沉默不语,回头看
了看,灵秀边倒水边支问:「婶儿跟叔吵架了?」
「啊……」
「啊什么?」灵秀不自觉摇了下头,随即正色起来,「我说你一去多少天,
都干啥了?是叔跟婶儿吵架了吗?」姐妹儿的神情恍惚一看就知,回想着当日去
梦庄看她母亲——压根也不像是得病的样儿,再说言谈中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当
时不便多问,若非此刻沈怡前后判若两人,或许她也不会把这事儿讲出来。
「也没……」
「什么叫也没?你心里肯定有事儿。」
「香儿还搁东头睡呢?」月初儿子就搬回来住了,正要把这茬告诉沈怡,哪
知她又问起了别的,「诶我问你,你们大爷每天都回来吗?」
「嫌他大爷大娘都不在家,一个人住也没意思。」答复的同时,灵秀问她:
「咋了?找我们家大爷有事儿?」
「也没事……」
「什么叫没事?到底是有事儿还是没事儿?」钻进被窝,灵秀侧起身子看向
沈怡。「怎看你都心事重重比我还愁。」
「就是烦,特别烦。」
「哪有不烦的你说,其实我早就烦了。」说到这时,灵秀内双杏核眼里不自
觉地就涌出了泪,她怕沈怡看见赶忙起身把灯关了。「身子也累心也累,还睡不
好觉。」刹那间,脑子里便又涌现出一堆烂账,现状以及不幸的婚姻,想去控制
情绪,不由得就问起文广的行程,「他表哥多咱走的?」姐妹儿以前也不这样,
想必多半是因为文广时常不在家里才犯愁的——有些同病相怜,更多的则是来自
婚姻背叛所受的伤害,看她比自己还不济,灵秀就又叹了口气,「这些日子肯定
没睡好觉,要不眼圈不会黑。」
黑暗笼罩,姐妹儿掐灭了烟,反抱过来,「你不也一样吗。」
「不问你呢,怎又扯我身上来了。」被紧紧搂住,灵秀也搂住了她的身子,
「唉。」人到中年,糟心的事儿一茬接着一茬,哪有事事都如愿的呢,「都不知
道我过来,要是知道,他姥爷准又该说我了,睡吧,累一天了也,有啥事明儿个
再说。」说好的睡觉,关灯之后她却怎么也睡不着,脑袋里翻来覆去又寻思起晌
午的事儿——她没说别的,她只跟顾长风说「要管就管,别的甭问」,只待最后
查明清楚把真相和结果彻底落实了,心就彻底死了……
书香把饺子给送过去时,也正赶上褚艳艳家的饭口。艳艳召唤他坐下来一块
吃饭,书香说自己吃过了,这时,凤鞠都给他把凳子搬过来了。「真吃完了。」
笑着从盘子里捏起一个饺子塞到凤鞠嘴里,而后又捏起一个饺子给艳艳塞进嘴里
。「我妈包的,香着呢。」把座往屁股底下一拉,人骑马似的坐了上去,「赶紧
吃饭,我这待不住。」也没管贾景林什么脸色什么心情,自顾自掏出烟来点了一
根,「睡醒了还得去下地笼呢,到时把田螺煮好了,我再给你们端来。」
「那明儿你干啥去?」凤鞠也不吃饭,就这么直盯著书香。「也不在家?」
书香吐了口烟圈,扭过脸来:「明儿法制报告你们不去?」见她摇了摇头,
他指着饺子示意凤鞠,「去不去也得吃饭,趁热,凉了就不好吃了。」放假了也
,就没急着跟她把要干的事儿说出来,再说现在也没和人家碰头,具体啥样还说
不清楚。正这当口,宝国喊着杨哥的声音从院外传了进来。
书香回身朝外看了看,起身从柜橱里寻来一只大碗,把饺盘给腾了出来。「
我得回去了。」说话间,他推了凤鞠一把,又凑到褚艳艳身前捏了捏她怀里抱着
的凤霜的脸,「回头哥再给你弄点好吃的。」也没说啥好吃的,倒咧嘴朝艳娘笑
了笑,又不经意往她胸口扫了扫,嘴上念叨着艳娘我回去了,把个身子一转,冲
着院里正往堂屋这边奔过来的宝国挥挥手,朝外走了出去。
书香出来了,宝国自然也就跟着一起出来了:「听焕章哥说,下午上河里洗
澡介。」
知他打北头过来,书香就说:「回去先睡觉。」
保国颈起脖子:「你醒了要是不叫我呢?」
书香伸手朝他脑袋巴拉过去:「还玩不玩吧,反正不睡觉就别去。」没问保
国焕章现在干啥呢,估摸着是被琴娘叫住了,反正暂时也不急。
出胡同,顺着丁字路斜插花往南,夹道绿郁匆匆,转过弯进到自家胡同,枣
树上挂满了青枣,乍一看跟提子似的,书香就跳起来揪下一个,先放衣服上搓搓
,而后塞进嘴里。嚼了嚼,屁味儿都没有,他就又给吐了。「回头扛着气枪,弹
弓子也给我拿着。」叮嘱完,已经到了家门口。
「那咱几点走?」
书香朝他竖起食指在嘴上一比划,进到院里隔窗看到妈正在屋里看封神榜呢
,这才言语:「睡醒再说。」扔下保国不管撒丫子就跑进了屋里。
电视机里,姜子牙身穿杏黄道袍正法坛上作法呢,还咬破中指画了个符。一
旁站着的也不知是殷洪还是殷郊,反正衣着倒是挺港。这改编自小说封神演义的
电视剧,早前大陕电台也曾拍过,不过演了几集就给电台掐了,据说是因为太暴
露太超前了。而现在这部所演的内容和小说上的描写自然也是相去甚远,别看这
样,非但丝毫不影响观看,在受欢迎程度上似乎还更甚一筹呢。这倒绝非瞎说,
书香回来的路上,仅从内首千古传奇打各家各院飘出来,就足以证明一切。
「还不把碟子给后院送介?」灵秀早听见外面动静了,回身见他站在门口说
进不进说出不出的,又咦了一声,「保国呢?」
「娘」,保国这声音倒脆,从书香胳肢窝底下一钻,出溜一下当先进到里屋
。「他说让我睡觉,要不就不带我玩。」边跟灵秀告状,边蔫不唧地朝书香做起
鬼脸。
书香噌地一下窜进去,一把就拽住了保国的胳膊:「去,把盘子给后院送介
。」把盘子塞他手里,又照着屁股拍了一巴掌,「人不大倒学会告状了,滚蛋。
」支唤着,又告语一声,「把大狼跟熊给我抱来。」
临出门时,保国又转回身自,问:「要是咬我咋办?」
书香正惦着挨妈身边坐下,就又催了一声:「那牙都没长呢,怕什么?快点
。」
「大懒支小懒,」灵秀似笑非笑地瞥向儿子,「不冲个澡?」
这一提醒,书香跟猴似的跳了起来。「都粘肉上了。」短袖一脱,身上确实
汗涔涔的,「我把电扇搬过来。」嚷嚷着,从西屋把电扇搬到了东屋。「妈,上
午我们七比一狂灌他们,要不是放水,都给他们剃秃了。」
内边正兴致勃勃,这边却插了句嘴:「晚上还去你大那?」像是随口一问,
灵秀又把目光转到了电视机上。
恰逢高考,世界杯似乎也跟着起开了哄,所以书香撇了撇嘴:「这几天都歇
菜,预报上说得十号呢。」后续情况如往常一样,照旧都是从夜里十二点开始。
风打眼前吹起,妈脸上的桃杏之色顿时也随风飘舞起来。似醍醐灌顶,书香猛地
想起了什么,往灵秀跟前一挤,忙问:「这些天就咱娘俩在家吧。」脸上也顿时
露出了笑。
忽如其来,两条长腿这么一夹,灵秀猛地绷起屁股,想都没想就推了过去:
「给妈把烟拿来。」把儿子推了出去。
书香戳在炕前,伸手往裤兜里掏去,烟盒的塑料皮上一片潮湿,他把裸在外
头的烟纸一撕,从里面抽出一根递了过去。
近在咫尺,灵秀却不知自己为何又要往外轰赶儿子:「不去冲个澡?直接上
河里洗介?」把烟叼在嘴里,身子一侧,拢起手来,把火点着了。
「得搬地笼呢,洗完了不也是白洗吗。」也不知当讲不当讲,从那支支吾吾
,「还惦着弄点别的呢。」
「啥别的?」灵秀斜睨过去,没明白儿子话里的意思。
「长虫,野鸽子什么的。」这话一出灵秀就明白他什么意思了,难得儿子有
心替自己想在头里,就笑着说:「有就弄,没有就拉倒,明儿不还上街呢吗。」
嘬了口烟,旋即把手伸到裙子的领口里,掏了掏,就又从里面掏出了两张大团结
,借着起身喝水这工夫,她把钱塞给了儿子,再回身时,指了指炕沿儿,烟便丢
在地上。「张嘴我看看。」顺势也把儿子搂进了怀里。
「没事儿。」书香张开嘴时,下巴壳子也被母亲掐在手里。他本想看向窗外
,却被迫坐在炕沿儿上,被灵秀把住了脑袋,「别瞎晃悠。」都说抽烟人鼻子聋
,既闻不到自身也闻不见对方,至于说真假以及可信度,看烟龄了,反正没有不
抽烟的灵,但事实上书香就闻到了母亲嘴里的味儿——烟酒味归烟酒味,却并非
像传言说的那样——一嘴的大蒜味或者是一嘴的韭菜味——烟柳子熏人。平时他
课间冒一袋还嚼块口香糖呢,何况母亲时常与人打交道,想必这方面她也有一套
属于自己的法子。
「我说你闻啥呢?」
「啊?美由啊。」瓦蓝色湖水微漾,在那皙白的脸蛋面前硬是让书香说话声
都变了调儿。一旁的电扇也是,你就不会不吹,嗡嗡嗡地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吹
起灵秀耳畔的青丝,那小脸,红扑扑的。「叫你不老实,叫你不老实。」
突如其来,书香便颈起脖子:「没,别掐,妈你别……」身子渐渐佝偻起来
,那岔开的大腿上搭着一只小手,不是灵秀的又是谁的……
灵秀走后,书香把后院的躺椅搬到西场的爬山虎架子底下,随后隔着篱笆朝
北头喊了焕章几嗓子,抱着俩狗跟保国往里一扎,躺在椅子上嘎呦起来。「我虽
然读书在梦庄,沟头堡毕竟是故乡……」一边唱,一边拍着俩狗子。开始时保国
还忍着,后来干脆翻起白眼,同时撇起嘴来:「别唱了,唱的都什玩意?狗都不
爱听。」「不爱听走啊,又没人拦着,正热的没地方待呢。」说是这么说,书香
却连眼皮都没撩,而且越唱越起劲儿,「春来茶馆毫无印象,怎么就就就,我就
就就,嘡嘡嘡嘡……风雷动变化瞬息间,间间间,英雄泪如何说从头。」俩狗子
张嘴咬住他手指头,小牙在那磨了磨去还挺疼,书香把手一撒,狗子哼哼着就都
滚到了地上,「拿我这手指头当啥了?他妈的白疼了。」听到边上传来笑声,抓
起保国就推,「热不热都挤一块,去喊你哥介。」
「刚才你不喊了,」保国把身子一歪,索性又躺了下来,「木匠师傅该走了
,我大爷内边又让他给擦澡。」
「那你不早说?」
「我觉着楞会儿他还不过来吗。」
「楞会儿楞会儿,不耽误事儿吗。」书香一屁股坐起来,手一挥,先自走了
出去,「一会儿拿长虫咬你。」在宝国屁颠屁颠追上来时,照着他脑袋胡撸一把
,「该说前儿不说。」「不也没问我吗。」
还回来呢也就没锁门,到琴娘家时,魏师傅这边正给窗户门上漆呢,焕章在
廊子底下一站,正给打着下手,见杨哥跑来了,忙问现在几点了。「快两点了。
」书香快步上前把手扶在了梯凳上。「魏师傅干活就是利索。」同东头一样,这
边的窗户门刷的也是明黄色油漆,西半拉的窗户刷了一半多,眼瞅着二遍漆就快
刷完了,估计差不多也就该交差了。果不其然,魏师傅说快了,「用不了半小时
就完事,该收工了也。」
内天跟母亲来这书香还跟魏师傅说呢,我大手就利索,人也利索,以前在北
小郊还当过书记。「他没练过功夫,可他会摔跤,还会擒拿。」说到兴起,书香
还跟魏师傅说自己跟他咬腕子得虎抱头,「不是他让着我,我哪是个儿啊,当兵
内会儿他在团里游内什么江,枣江还是皮蛋江,三千多人排七十多名,水性好着
呢。」「在蒲台也待过,内几年他四处调动,跟现在一样,见天看不见人。」
「跟你大感情还挺深。」
「我大老带着我玩,枪法这块也准着呢,他指哪打哪,天上飞着的鸟都能给
撂下来。」
「前两天电视上他还讲话呢,也老了。」
「他现在倍儿忙,闲不住……经常三更半夜回来,我都睡着了。」
「你父亲做什么工作?」
「诶魏师傅,上回你教我的铁山靠要是不走游步行不行?就直接硬扛。」
「得长练,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到时候不用刻意非得怎样去做,自然而然,
无意之中是真意。」保国找进门时他倒是知道,却不知母亲和琴娘什么时候打东
屋过来的,姐俩就站在门口,而彼时母亲正似笑非笑在那打量……
看到赵伯起拄着根树棍子打东门走出来,却没看见琴娘,书香朝焕章问了一
声:「你妈内?」往常进门就见着人,歇晌的时间不也过了。
焕章咧了咧嘴:「可能中暑了。」话音儿刚落,马秀琴也打东屋走了出来。
书香撇脸扫去,琴娘红头胀脑的。秀琴也看到了书香,她稍稍愣了下,嘴上叫着
「香儿」,浓郁的藿香正气夹着股酒味儿便在这时飘了过来。
众人面前,书香也不好意思直盯着琴娘胸口去看,朝她一挥手:「中暑你就
歇着呗,还跑出来干啥?」
秀琴微微一愣,伸手胡撸脸时便打了个酒嗝,于是背心里的奶子便颤耸起来
,像充了气的皮球。「没事儿。」说着,上前拉起书香的手,「去屋里坐,琴娘
这就给你拿黄瓜介。」「不也快完事了,」书香打断了她,还待坚持一下,却实
在是拗不过琴娘的好意,内边赵伯起也搭话说让他进屋坐着,「用不上,用不上
。」说话倒是不那么喘了,不过听声音仍有些虚,他似乎也喝了酒。
出廊出厦的房就是凉快,光线也足,一进屋书香就看到炕犄角被褥上的裙子
。琴娘上午开家长会穿的就是这身,被褥下面散放着一红色奶罩,也不知怎就给
扔在了那。屋子里仍旧四地落白,柜子上也只简单摆了一个暖壶和几个喝水的茶
杯,木椅上的砂锅敞着盖儿,一股说汤药不汤药,说茶叶味不茶叶味的味道扑面
而来,和整个环境格格不入,刚迈进去他就又退回堂屋。
上次来还不这样儿呢,书香心说,于是像进茅厕蹲坑那样,习惯性地点了根
烟,在堂屋里转悠起来。屋顶子差不多得有三米多高,当间儿正对着里屋门口,
给灯留了个下线接口,靠北吃饭的地界儿上空应该是预留的吊扇接头——也抻出
来一根电线,剩下,除了灶台和一张吃饭用的圆桌,这外屋空得连把坐人的椅子
都没有,也可能是吃饭时把椅子给搬去了厢房,反正同样四地落白。往灶膛弹烟
灰这当儿,团成一团的丝质物便硬生生闯进眼帘,也是出于好奇,书香便半蹲下
身子把它拾了起来,不看则已,这家伙——从卡巴裆处破开一道口子,连带着跳
丝,破破烂烂,还潮乎乎的。书香扬起脖子朝外看了看,听动静宝国跟琴娘去菜
园还没回来,焕章应该还在魏师傅身前打下手呢,而赵伯起也没在跟前,可能去
了西屋,于是他就把丝袜放到鼻子上闻了闻。除了琴娘身上特有的汗味儿,还有
股浓郁的腥臊味儿,就跟刚操完屄似的。
地笼是一起去陆家营拿的,回来的路上焕章还说呢——「加刚内屄又给我一
盘磁带」,「他屄手里还有一张相片——操屄的」。书香一直也没闹明白对方为
啥几次三番给磁带听。「啥操屄的相片?」他问焕章,「光屁股干的?」现实当
中,这种事可从未听过见过,要不也不会问。
「腿上穿着丝袜呢,里头能看见屄,跟尿了炕似的,就内鸡巴跟他一样黑,
看样子许是要隔着丝袜操。」遗憾的是,焕章又说,「他屄给收起来了。」
「就没说啥别的吗?」
「除了磁带,还给了我几张云燕门票,我说到时请他吃饭,咱也不该他什么
。」
没等黄瓜拿进屋书香就又打屋里走出来,焕章内边拿着漆料正冲手呢,「完
事了。」
书香闻着内股汽油味,点了点头:「这就回去和食。」漆料可比砂锅里内药
罐子味儿好闻多了,从琴娘手里接过黄瓜,拔凉拔凉的,嚼在嘴里也倍儿脆生,
就拉着她胳膊让她回屋歇着——眼前那对肥颤颤的奶子又抖动起来,他也下意识
瞅了过去。心口咚咚咚地,卡巴裆里着着火。他一阵心猿意马,心目说要不是焕
章回来,今晚真就跟琴娘崩一锅了,快馋死了。
话又说回来,馋归馋,毕竟场合不对,强行收起心思,一起去厢房转悠一遭
,就手把黄瓜也拿给魏师傅尝尝,把道别之前要交代的话又转述一遍——「也放
假了,到时我们和小魏再联系」。回家之后舀了半水筲麸子,又去后院问了下有
没有油渍捻子(过期)味的香油——鱼虾泥鳅鳝鱼和田螺专门就喜欢这个味儿,
想在一两天内多收获点,同时又能防备半截被人骑驴,不得卖卖吗?
香油倒是不少,至于孙子问的有没有油渍捻子味儿的就说不准了。「搁着也
是搁着。」杨廷松直接去套间给拿来一瓶,「上哪下介?支渠还是大河?」交到
书香手里时还说呢,「东边洗澡的人少,水也清冷,我看你们就去伊水河好了,
还能洗澡,两不误。」
书香也正有此意,就颠了颠手里的油瓶子。「这一瓶也不便宜呢,又不是芝
麻换的。」有些舍不得。转念一想,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谁叫咱嘴馋呢,一咬
牙,干——起码还落个解馋,又道,如果连他妈这个都瞻前顾后,甭活了就。「
走,拿家伙儿事,下地笼去。」招呼起焕章和宝国又从后院跑回到了前院。
书香让宝国拿着气枪,弹弓子和牛耳尖刀,他自己则就这堆儿就这块儿了—
—把地笼往肩膀上一扛,内边焕章提溜着水桶,绳子和木头橛子,门一锁就一块
招呼下去。「先上我娘那打个电话。」出胡同直奔东去,一气就跑到杨刚家的门
外。让哥俩在门外侯着,进屋照着云丽之前所交代的给闫东来去了个电话,接通
之后,把来龙去脉简单交代一下——「托您给联系搭桥,说什么我也得请您吃个
饭。」这是头一次闯荡社会,人情归人情,虽明知走不走后门都能把事儿办了,
但实际还是抱着既然干了就不能不有所表示的心态把过场走了一遍,「明儿晌午
您要是没时间,就周日,我都跟永红饭店打好招呼了。」不管对方怎么推,这顿
饭无论如何都得请人家吃。「关系在这呢不是,再说您不也我大吗,那咱就说定
了,周日永红饭店不见不散。」定合同不也讲个双赢吗,不能让人家挑出毛病来
。
放下电话之后书香跑去冰箱那拿了几根冰棍,一左一右又往裤衩里揣了两瓶
凉啤酒,锁上大门,猛地一拍屁股,娘娘已经走快十天了。
从坡上下来,保国吃着冰棍尾随在后,地笼则由书香跟焕章轮流倒换着扛。
哥仨急行军般行走在杂草丛生的垄沟里,窸窸窣窣地,惊起了一地蚱蜢,连长虫
都簌簌地蹿进了小腿肚子高的禾田里。到河边时哥俩身上快湿透了,从水筲里把
啤酒拿出来,让宝国出溜下去舀水和食,哥俩一人一瓶啤酒,谁也不让谁,吹了
起来。「鸡巴都沾裤衩上了。」焕章一说,书香也说:「谁不是,蛋子嘟噜噜的
,难受着呢。」匀了两口气后便对着瓶嘴把啤酒一气吹完了,随后在岸上活动起
手脚,看宝国内边差不多也把麸皮和湿了,和焕章抬起地笼便从坡上出溜下来。
衣服脱下来放在草上,书香给俩耳朵眼沾了沾水,又往心口和大腿上稍稍撩了把
水,适应着温度。焕章这边也差不多了。「还等啥呢?」书香把两条胳膊一并,
朝前就窜了出去,紧接着焕章也如法炮制,一猛子扎进水里。
河面扬起水花,扩散着波纹荡漾起来,很快又恢复平静,有个半分钟左右见
不到人,宝国就有点急了。「哥,哥。」他丢下手里的活儿,扯起嗓子喊开了,
「又他妈跑哪去了?」他只会狗刨,也不敢一个人贸然下到水里,正这时,呼啦
啦一声,离岸边二十多米远的地方杨哥先探出脑袋,就看他抹了把脸,紧接着焕
章哥也从水里探出脑袋,也抹了把脸,探出来的各自手里也都抓了把泥。
愣了会儿,书香从水里探出双手,做着搂草般的动作召唤保国:「下来啊,
不深,把汗冲冲。」随即两只手便高高举起来,涌起身体往岸上靠了过去。焕章
也跟着把手伸了出来:「水就到这儿。」在胸口比划着,也和杨哥一样把身体涌
向岸边。「以为我不知道?」保国嘿地一声道,搓起手来在水里洗了洗,「指不
定多深呢。」是俩哥哥手把手教会他游水的,虽说水性不咋地,可当初为了学这
个不知道灌肚子里多少水。
「不有我跟你焕章哥呢,还淹得着你?」
宝国「切」了一声:「不就到河当间儿撒手不管了吗,我才不上当呢。」说
是这样,起身后却没急着爬上坡去。
别看河水被夹岸两侧的葱郁裹挟得一片碧绿,水势看起来也依旧平缓舒展,
却比往年要宽域不少,眼看汛期将至,到时啥情况还真说不清楚。书香趟着水上
来,知道保国胆小便告他完事去北头闸口内边洗,他把拌好的食饵一股脑都倒进
地笼里,焕章拾起木头橛子把它连同地笼的一头杵在草坑里,哥俩用绳子拴住另
一头送放出去,也没往深里走,捋着芦草转了个圈——王八排队大盖齐吧,就这
意思了。
「烟,烟。」
就这会儿,书香和焕章已经捻搂着衣服爬到了坡上。背对着太阳,裤裆里凉
飕飕的,是不是第六感书香不知道,却总觉得有些见不得人,可能是因为崩过女
人,也可能是出于意态之下的做贼心虚。两腿间的蛋子不再嘟噜,团成一个不规
则的桃,而狗鸡则缩在包皮中,成了个短粗。其实往常他也没把这光屁股当做一
回事,洗澡不都这样吗,还怕人瞅?问题是十五六了下面还光溜一片,这就难免
令人心里犯嘀咕。远的不说,焕章下面黑乎乎都一大撮了,却唯独自己还跟以前
似的。
「想没想过纹个东西?」看他也不言语,焕章伸手打了一下。「杨哥你干啥
呢?」
书香扭脸看去,抽了一口烟,思绪回转很快便忆起了当年跟顾长风一起玩的
日子。「现在不清楚,反正以前顾哥没纹过。」转瞬又道:「想纹啥?虎?」
「纹啥不行,纹个丘比特不也成吗。」焕章站起身子,扬起左边胳膊看看,
随后又看向自己右边胳膊:「你说纹左边好还是右边好?还是纹胸口?」当日所
见,雷哥背身所纹的内只下山虎简直太威风了,说对其没有冲击也不现实。「纹
胸口的话,只要不脱衣服,谁也看不见。」
「看得见看不见我也不纹。」太阳吹晒在书香的脊背上,站起身时,除了头
发还有些湿,水珠早已印透进其古铜色的皮肤里,「我妈要知道的话非气死不可
。」可能就是因为此刻焕章的这一句话,深埋在他的心里。「穿衣裳吧,也该去
搂草打兔子了。」烟一丢,拾起地上的衣服穿了起来,随后把手一指,气枪弹弓
子和牛耳尖刀也都分别拾了起来,「咱就绕这勺子走。」
哥仨顺着十二里弯往北,五点多时,天还是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儿——说凉快
是真不凉快,说热又不那么太热。不远处的桥闸人头涌动,好不热闹。哥仨商议
,把东西放回家再回来。这次收获确实不小,麻雀打了二十多只,长虫也逮了七
八条。
「到家就给它们剥了,明儿要不吃就改在后儿吃,跟大葱和辣子一块炒。」
三条白线早就把牙给它拔了,书香往脖子上盘了一条,还把其中一条通体呈黄色
的盘在了左胳膊上。「欲上珠峰摘星斗,填平东海不扬波。」转身对着焕章和保
国一抱拳,三体式一站,做起了蛇形刁手的动作。
焕章一看,顺势把保国推向了一侧,随即身子往后一跳,也抱拳道:「未请
假。」他手持棍子甩了几下,一手持棍一手立掌,「今日我萧峰就要替天行道。
」和杨哥追追打打,从北头一路跑回到村边。
其时炊烟四起,路上除了蜻蜓,沟里的青蛙,人影也没一个。路过徐疯子家
时,门仍旧关着,连墙头和房顶都长了青草。破败的门缝里一片昏暗,房子越发
显得摇摇欲坠。墙角处,蚂蚁成群跑了出来,黑压压的。
第四十章听风惊雷无意之中是真意(中)
雨下的其实并不大,蜿蜒的电闪却像藏在灶堂底下的蜈蚣,在阵阵阴风席卷
过来时,便蛟龙出海般嗖地一下蹿上了半空。三角坑里本就乱作一团,金光乱闪
之下便更热闹了,尽管随后蛟龙化成了焦糊的锅巴。
五频道的解说一直在预测而后世界杯的比赛结果。「鸡多了不下蛋,人多了
打瞎乱。」往常爱凑热闹、也喜欢热闹的灵秀竟在此刻掰起指头来,还说什么足
球有啥好的,其实就是个野蛮运动。「二十个人满场跑,累不累?」与此同时,
她还比较着列举出一系列篮球的好来,「别看对抗强度大,但场地没那么大,控
球肯定也比你足球摸得要多,还有,手不比脚灵活?」边说边扫视着儿子,看意
思是想听听看法,谁知他如此痴迷竟跟根木头似的,便忍不住哼了一声:「你说
妈说得对不对?」见他只是笑笑,便斜睨着看向他的背影,又撅起嘴来:「对不
对吧?」
「妈说的还有没道理的。」这嬉笑声怎么听都有应付成分,所以灵秀很不满
意,「什么叫我说的都有道理?」又乜了一眼儿子,随后脱鞋上炕把窗子关了:
「嫌烦还是怎地,不乐意听就走!」
感觉情况不妙,书香忙道:「哪呀,哪有的事儿呀。」想也没想,人便嗖地
一下蹿了出去,灵秀心里纳闷,好在挂窗帘时看到了儿子的身影,算不上慰藉,
却忍不住偷笑起来。
「起风了可。」再回来时书香已经把尿桶从院子里给拿了进来,然而脚步却
没停,「妈你不知道,意大利太难了,一路磕磕绊绊的,十号跟西班牙踢还不定
怎么样儿呢。」言下之意,忧心忡忡。
灵秀心说话,他难我不难?「管他呢,当饭吃还是当水喝?还是当觉睡?」
扬起调子时,也搬起褥子,这功夫,书香已从西屋把自己的内套被窝卷搬了过来
。「瘾头子不是。」嘴里连说,人也上了炕,挨在灵秀身边也把褥子铺了下去。
「后儿可能还得去趟良乡。」
「又去良乡?」灵秀用儿子足以能听见的声音问了起来,「踢球的事儿?」
双眸自然斜睨,又扫了一眼儿子,巧不巧,后儿她也要跑一趟良乡,不过这话却
不想告诉儿子。正如内些过往经历,能避而不谈就避而不谈。
书香跪着从炕上爬下来,哼唧道:「得济人家时间。」目光盯向电视,没敢
把心里的小九九告诉母亲,一是怕她不同意,二是出于一种自我证明心态,想给
母亲一个惊喜,所以,他认为事成之前没必要说出来。
灵秀把毛巾被放到脚底,起身下炕,从柜子底下把盆子掏了出来。「下午都
干啥来?」边问边向堂屋走去。
「下地笼啊,而后去打鸟还有逮长虫。」这些事儿书香都没隐瞒,还绘声绘
色地把整个行程一一都描画出来,随后又把之前目睹马秀琴家的变化也一并讲了
出来:「你说多快,眼下我琴娘家的窗户门都弄好了。」嘴里翻翻着,没见妈回
应他,就又讲了一遍,还没动静,便踱起步子凑向门口。
灵秀蹲在盆子上正洗屁股,忽见儿子探出脑袋,她惊车似的呵斥起来:「进
去!看什么看!」瞬息间,盆子咣当一下,溅出一大滩水。顾不上擦屁股上的水
,也没工夫管脚丫上的湿,就把裤衩提到了腰上。她心口怦怦乱跳,想也没想端
起盆子朝外就走。半空之上,电光仍在游走,忽闪的风都快把西角门吹飞了。咣
当当地,她回头朝屋里看了眼,甚至支起耳朵听了听动静,除了风声和蛙鸣声,
啥都没有,和之前闹出来的动静截然相反,虚幻且又恍惚,内感觉就跟家里只她
一个喘气的似的,她便扬起双手把盆里的水泼了出去,甚至想,连盆子也都一起
扔掉算了。
随着蜿蜒的厉闪破空而至,雨点自然也都落在了灵秀的脑袋上,拉长的身影
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她问自己,刚才为啥要发那么大的火?至于吗?
风忽忽悠悠,灵秀这心也忽忽悠悠。她站在院子里,头发被淋湿了才记起厢
房门还没关,就凑过摘下把手上的挂钩,准备把门带上。这时,她又猛地想起藏
在套间里的麦乳精罐子、这个娘俩之间紧密联系的纽带,遂小跑着冲进去把它从
角落里够了出来——没准儿这阵子他又写了点什么呢。想着,灵秀迫不及待就一
把抠开了罐子盖儿。她以为里面会塞两封未读的信,哪怕是一张便签也好,结果
却大失所望。
风如同一只大手,忽地一把抓捏起散飞的竹帘,像是要把它扯碎了似的。门
咣当一下,套间立时涌进一股土腥味,迎头朝灵秀打了过去。
才刚这么一晃,在妈的斥责之下,她那浑圆的屁股也一并映进书香的眼帘。
他脸上红白交替,退缩到里屋后,人也稍稍清醒了些,于是黄书里的某些情节毫
无征兆就又跳了出来,继而内个黄昏触碰母亲屁股时的场景以及后果也都闪现出
来,他整个人往炕边上一瘫,目瞪瞪地竟如泄了气的皮球。
灵秀从外面走进来,娘俩仿佛商量好了似的——各自的洗漱自然都变得无声
无息起来,一直到熄灭灯躺在炕上,这才打破沉寂:「你怎不言语?」其实若不
是钻进被子,她自己不也始终没言语吗。「你妈就这么不招人待见?」这话怎么
听怎么没道理,不过口气并不强硬,说话时,她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连点
女人味儿,连点人情味也没有?」以往刷完牙她基本就不抽烟了,但最近竟时常
破例,破例之下,酒喝得似乎也比往常要多。
书香咧了咧嘴:「怎了又?」妈不是内种喜怒无常的人,也不是内种蛮不讲
理的人,那为啥突然就急眼了呢?
混合著烟草的味道在嘴里打着滚,很快又生腾出一股既揪着心且又带着几分
惆怅的味道。「你说怎了?」灵秀皱起眉头,急切间又没法道明真相,「这一天
天的怎总犯迷糊?」
书香身在其中,其实算不上迷糊,也并非是装糊涂,只不过心里一直都在忐
忑。「以为你没听见。」说话时他声音也不大,在捕捉气息的同时,悄悄侧起身
子,在忽明忽暗中朝灵秀看去,还不忘找补一句真的用来证明自己确实没干啥。
当妈的说的是前门楼子,做儿子的说的是火车头子,是不是鸡对鸭说没在一
条轨道上?忽明忽暗中,灵秀也把目光瞥向儿子:「什么真的假的,你就说妈王
不王道吧?」这声音就像外面的电闪和细雨,急中有缓,在悄然不觉中便勾起书
香对儿时的追忆,于是他把手伸了出去,四下摸索起来,他想抽根烟来稳稳阵脚
,能从容一些,然而烟没抽出来就被妈打了一下,烟盒也被小手抢了过去,「不
问你话呢。」
「王——」书香给催得刚把嘴张开,就听灵秀内边「嗯」了一声,冷不丁的
像睡梦之人发的呓语,尽管一发即收鼻音很轻,但扬起来的调儿却不可否认。「
王道又怎了?」书香对这个说辞似乎很不屑,很快也翻了个身,「别人再好也替
不了你,感觉就不一样。」余光只扫见近处的烟头,正一亮一灭在那晃悠,其实
如果看清灵秀脸上的表情,他准不会再提溜着一颗心紧紧呼呼了,也肯定会在随
后嬉皮笑脸去说,妈你怎跟孩子似的。
灵秀往东凑了凑,挨近儿子,问:「说说啥感觉?」撂下话的一瞬间,她又
刻意往西挪了挪,尽管其时有些红头涨脑。「有什么就说什么,又没拦着。」
不知妈为啥要问这个,最初书香想说些爱你之类的话,吧唧吧唧嘴,觉得似
乎有些不合时宜,而后又想说什么性感啊贤惠啊,须臾间便又打消了念头——这
些话似乎更应该由父亲去表达。跟娘娘他可以肆无忌惮胡数八道,跟琴娘也可以
为所欲为胡天胡地,就算是跟只有一次露水之欢的艳娘,他也在豁出去之后对她
动起手脚,但唯独到了母亲这不行——不管出自谁,什么原因,什么理由,反正
连打小摸咂儿的权利都给取消了,
灵秀伸手推了推:「琢磨啥呢你?」
书香被拿捏得不知该怎么评判,想问妈是不是又吵架了,却又不想惹她心烦
,一时间无言以对。
一口烟下去,灵秀又拱了拱他,紧接着又「啊」了一声发出了催促音儿。
书香「哦」了一声,支吾道:「妈跟别人——不一样,反正,反正就是好。
」
「问你感觉呢,咋又好上了?」灵秀渍了一声,与此同时又在琢磨,娘俩说
话怎都跟打哑谜似的?这叫什么玩意?情不自禁又从原来的位置上向儿子身边靠
了过去,「不也说过我王道吗,咋现在就不敢说了?」
「也不能说王道,」一番寻思,书香说:「你不在跟前吧我心里就惦记,我
也说不好为什么,做梦吧又时常梦见你,你说这叫什么感觉?」
「说的都什么昏话?」时嗔时喜,灵秀确实跟孩子似的,尽管儿子答非所问
,尽管前一秒她也紧张兮兮,此刻却又笑逐颜开,心情大好之下甚至还把烟给儿
子扔了过去。「胡说带八道,以为你妈今个儿又喝多了?」是否是因为患得患失
所导致其心里上的情绪不稳,亦或者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这就不得而知了,或
许其时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我交代的……」她张不开嘴自然有她的难处,连番
打击之下也许失去自信也算是人生一大困扰吧。
「肯定听呀。」
「那,不直说别给你琴娘家添乱吗,怎拿我话当耳旁风?」
「没有,统共在琴娘那连半小时都没待。」
就儿子点烟这功夫,灵秀陡地咦了一声:「之前你跟我说,犯错会不会原谅
你,又干啥坏事来?」
「也没干啥,内就我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笑了一声,灵秀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随即又道:「精
力都放学业上,别见天总瞎琢磨。还有,要是没事儿就去你姥家住两天,去你姨
家也行。」外孙小住爹妈总不会往外轰吧,应该不会。
「等我奶过完生日,世界杯不也完事了。」之所以这么说,其一,还没跟凤
鞠这边交代清楚,又要偷跑跑去开发区;其二,还得让杨刚给他报名参加比赛呢
,又老么长时间没看到大爷了,爷俩待会儿不也好吗;其三,在哪看球也没有在
东头看球随便,想怎折腾就怎折腾。「他不也该回来了,到时我搬东头睡介。」
这个他不言而喻,说到这,书香又想,也不知娘娘什么时候回来,应该得给她去
个电话问问情况了。
风一直在刮,呼扇起来竟有些西北风的韵味。说是睡,可实际灵秀躺在炕上
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她闭上眼就是老三篇,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她屏住呼
吸让自己大脑缺氧,希望能忘掉过去忘掉一切烦心事,可一旦闭上眼仍旧是难以
摆脱窘境。随后她又鼻观口口问心,强制自己从一开始数,结果都数到一千了,
却还是睡不着,转而又开始背内些育龄妇女的名字,连百家姓都背遍了,但最终
收效甚微,仍旧是一丝困意也没有。
辗转反侧,人家是夜长梦多,灵秀是净尿尿了,起了躺躺了起的,在不知是
第几次起夜后,她嘿地一声干脆坐了起来,索性就不睡了。她没去堂屋拿二锅头
,半晌之后而是起身来到窗前,撩帘儿向外张望起来。
玻璃上的水珠噼啪作响,如无头苍蝇,又像是线头似的在四处游走,院子里
更是跟猫叫春似的,一片光怪陆离,真仿佛世界末日一般。有些凉意,灵秀以为
身边会有个暖心的能给自己披上一件外套,她也确实需要有个人能站在身后给她
来些温暖,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不介意被对方揽进怀里,依靠一下。分不清是
清醒还是恍惚,她就笑了,笑着笑着又把嘴抿上了。这小小的愿望诉给谁听?姐
姐都年长她十几二十来岁,当奶奶的当奶奶,做姥姥的做姥姥,忙都忙不过来,
还有闲工夫照顾她,听她扯?退一万步,即便就算是被人家照顾,自己东家住两
天西家住两天,总不能游魂似的飘在外头吧。都说日子怕久长,且不论人家问不
问原因,就算人家不嫌,自己这边不也疲头了吗,不也没劲吗。
就在这胡思乱想之际,电闪悄然而至,眼前一花,激灵灵地灵秀便打了个寒
颤。与此同时,在以为自己手脚乃至身体都被束缚住时,她猛地回过头来,乍泄
的金光中,她看到儿子正四仰八叉躺在一旁,呼地一声,免不了又长吁了口气。
说不好心里又想什么呢,灵秀放下窗帘,摸索着伸出手来。她先是摸到了儿子的
脚丫,触电般扬起来时,又小心翼翼够了过去,抓住了夹在他两腿间的毛巾被。
聊以欣慰的是,灵秀没听到咬牙声,手上就加了点力道。炕脚下,她猫着腰
,做贼似的往外抻着被子,吃力之下,汗都出来了,恼得她一撒手,直跪坐在了
炕上。臭缺德的,连你妈都认不出来,我打死你得了。一时间悲从中来,晴天霹
雳劈在脑瓜顶上——就听不出内是妈妈的音儿?她越想越怕,越想就越难过,越
委屈。跟我都开始掖着瞒着了,我是你啥呀,是你妈妈。羞愤之下,她恨不得破
口大骂——哪根筋疼了就瞎鸡巴掺和,碍着你个屁事了?不都说了,不该管的别
管吗,怎就不听我话呢?
拔出萝卜带出泥,说实话,灵秀想就这么稀里糊涂混下去算了,然而事实又
暴风骤雨般席卷过来——突如其来的变故摆在眼前,既有悖于她的初衷,且又渐
行渐远,这无论如何令她都无法接受和容忍——你爸背叛我,连香儿你也跟妈离
了心?那我这日子还有法过吗?!
见天与人打交道,风里来雨里去的灵秀什么事儿没见过,但最棘手也最难办
的,恐怕就是当下这令她羞于启齿的事儿了。但到底是儿子,是由她一手拉扯大
的,即便犯了天大的错不也是儿子吗,于是她扬起来的小手便又悄然收了回去。
养儿防老,儿子是留着给自己养老送终的,是最后给她摔盆打幡的人。娘俩要是
再生了嫌隙,还有啥?泪流不止时,她捂住了自己的脸。不就啥都没有了吗……
泰南多桥,且水路纵横,虽没江南的内股柔情,却也自成一派。淙淙流水打
耳畔飘过,才刚不搞了一次,咋又碓自己屁股呢?灵秀晃悠两下身子,朝后拱了
拱——她说你怎这不老实?好在不是被他压在身下,无法动弹。喊过两声之后,
她脸上一片臊热,屁股上仍旧顶着,人却还不言语,顶得她心慌意乱,几乎要跳
起来收拾他——还有完没完,碰了别人还想碰我,当我是啥了?欠你的?飘忽间
,琴弦动了,灵秀看到自己趴在床上,青花瓷的旗袍被撩了起来。她腿上穿的肉
色丝袜很快就被扒了下来,连个拦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褪到了腿弯上。她恨杨伟
,恨他打着教学幌子在外背妻出轨,更恨内个姓许的不知检点的女老师,恶意破
坏了自己的家庭。
水声潺潺,一片朦胧。灵秀嘤了一声后,又拱了拱屁股上那个不老实的人。
她把目光定在贾景林这个平日里老实巴交不善言谈的人的脸上,心里一直有个疑
问——传宗接代之外难道你就没有别的什么念头?那黑黢黢的脸跟外面的天一个
颜色,偶尔抬下头,眼神尽是闪躲和游离。叹了口气,随后灵秀又把目光转向褚
艳艳,她想问她,当初背着男人胡天胡地时是怎么想的,贪一时之欢难道说连后
果都不考虑了?心也太大了吧!
二人在那支支吾吾,灵秀根本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个什么,但涌入体内的感觉
却异常清晰,一下子又一下,在她屁股上来回拍击着。她问自己有多久没做爱了
,记得上次跟沈怡夜谈时还问过这个事儿,不过当时姐妹儿心不在焉,问也等于
是白问。呱唧呱唧地,这干涸的心田在猛然间被注入一股暖流后,灵秀梗起脖子
本想喊出声来,一时间竟又看到了秀琴。
灵秀紧紧拉住儿子的手,熟悉且又陌生的一切让她很紧张,她不时瞟着身后
的儿子,又忍不住瞥了瞥秀琴背心里头那两团鼓囊囊的奶子。到底中间都发生了
什么让他们搞上的?我怎啥都不知道呢?给顶得思绪紊乱,哼唧中,灵秀骂了起
来。臭缺德的,咋连妈都分不出来?白养活你了!她紧抓住儿子的手,放到自己
胸口上,又气恼恼地说,你妈比谁次了?吃里扒外,一个个的,白眼狼都是!还
想再骂,又觉得于事无补——这般自怨自艾管个屁用,怨天尤人又管个屁用!于
是就松开了抠抓在儿子手臂上的手,捂在了自己嘴上——身子都酥了,你个这臭
缺德的,连妈都分不出来。呜呜呜地。
暗月无光,灵秀听到强烈的喘息声,她想回避,却又在随后一次次地把目光
注视过去。她被压在下面,撞击所产生出的啪啪声不知有多剧烈,床都咯吱的快
摇上天了。这臭缺德的还哭了,有话不跟你妈说却跟你琴娘没完没了,你管得着
人家吗!你快压死我了都!似乎没人听见似的,一起一伏仍在继续,她看着他不
停地叫着琴娘,原本摊开的小手很快便攥紧了拳头,在并拢双腿之后也开始狠狠
夹击起来。
书香的小腹紧贴着一处柔软,晃动之下,只觉得内外一片过热,似是被什么
夹裹着,狗鸡阵阵酥麻。他连声叫着妈,手对着灵秀的奶子又抓了两把,还在随
后把她揽进了怀里。
灵秀说你得听我的,她感觉自己确实这么说了,然后就猫似的蜷缩起身子,
扎进身后的怀里,任由他来抚摸自己。她跟他说——这阵子太累了,关键还累心
,你支持我吗?和他分享着属于自己的秘密。她觉得前戏不可或缺,觉得这样更
能刺激或者说激发出彼此间的性欲——快插进来吧,屄里都湿透了——甚至都想
主动骑上去,快点吧。
拍击之声越来越急,听到「啊」地一声,灵秀在拱起屁股时也「啊」了一声
,翻身之际,她看到儿子坐了起来,脑袋耷拉着,双手也挡在了卡巴裆里。灵秀
蹭蹭腿,错愕间也坐起身子,她用手搓着自己的眼,还用手摸了摸大腿内侧,不
可避免,她摸到了腿当间儿的湿滑。上次还戴套了呢,内一刻,脑子里竟迷迷糊
糊蹦出这么一个念头……
除主席台前有点亮光,整个会场黑压压一片,仿佛专门为了契合某个严肃而
又庄重的主题。外面的天色和屋里别无二致,好在还有个净呢,可屋内乱哄哄的
,本来不热,甚至还有凉,这下也都跟着一起变得潮闷起来。空气里散发一股股
陈腐的味道,如话题,如声音,空洞且又透着股无形的压抑。参与者都是学生,
有大梦庄中学的,也有外校的,台上民警在大声讲着,台下的观众和听众交头接
耳在小声讲着,至于说的都是什么书香迷迷糊糊,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十点左右已经开始有人溜号了,焕章看杨哥闷头不语,拢起手来凑到他耳根
底下。「咱也逛逛去吧。」开始时还当笑话听了几个故事,后来也是昏昏欲睡,
「连抽根烟。」
逛逛就逛逛,抽根就抽根,与其浪费工夫还不如出去走走呢,不过具体怎么
溜出来的书香真不知道。他把车推出院,顺政府路和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东骑了下
去,没一会儿可就到了体委院外。这当口,偌大的操场上竟有一群人在奔跑追逐
,至于说这帮人是体校的还是师大的,亦或者是机场道或者是农场的,说不清。
换往常,书香早就一马当先冲过去了,可今儿个竟缩了猛子。
「问问他们,」不知是谁先张嘴的,书香就尾随着众人跟了过去,「嗨,哥
们,我们是梦中的,联系一场?」
可能因为都是年轻人吧,对方答应得很痛快,随后把日子定好,又说,「如
果不下雨,如果雨不大。」
「在哪?还在这儿踢?」
「你们定。」
「杨哥,咱在哪踢?」在众人的目光齐齐汇聚过来时,书香「啊」地一声,
如梦初醒:「啥?」他仰起脸,环向众人,有些不好意思,随后在听他们又说一
遍之下,才说:「随便,哪都行。」也没管淅沥沥滴答下来的雨丝,从口袋里把
烟拿了出来……
炕上呆坐了会儿,书香也把烟拿了过来。不是因为想抽才去拿烟,因为妈内
边一直都没说话,他也没好意思说,不知该说什么就点了一根烟给她递了过去,
也给自己点了一根。裤衩湿漉漉的,亦如屋内的潮闷,身上也披挂着一股黏糊,
两口烟下去,晕晕乎乎,感觉就跟进伏也差不多,汗挥之不去,很快就又从身上
淌了下来。外面一片昏暗,或许更应该说屋内一片昏暗,静谧中,吧嗒吧嗒地,
都能听到房檐滴落下来的水声,不断敲打着心坎,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更不
知道什么时候又倏地来那么一下,多令人猝不及防啊。
小径通幽,西场上一片狼藉,更留下了书香的脚印。凉水浇下来时,他打了
个冷战,脑袋低下去,缩缩唧唧地看向自己缩短了的鸟儿。他心里发空,他问自
己,什么时候跟妈挤到一被窝的?尽管五一之后也跟妈挤过一被窝,但彼时此时
,能一样吗?他不敢往深层次再想下去——即便也乱伦过,但只要稍稍往这方面
一琢磨,满脑子就都是罪恶感,而且更害怕某些情节会像书里描绘的那样,朝着
更糟糕的方向发展下去,应在自己身上,虽然他不信邪。
透着洗衣服味道的裤衩搭在石棉瓦上,那是妈给书香找出来的,当时妈面无
表情,只说脱下来,他就脱下来,然后落荒而逃。
水哗哗地往下浇,书香冲了会儿,感觉也没那么凉了,就探着脑袋往外瞧了
瞧。置身其中,这墨绿色的世界从上到下看起来更像是一副山水画,古朴苍劲中
透着一股盎然,连爬山虎架子下的躺椅似乎都不甘寂寞摇晃起来,却唯独只有他
,心绪不宁。书香不知道,其实灵秀当时的心里也在颠簸,即便就算是过了一上
午,也没缓过神来。儿子走后,她也去西场冲了个澡。当胰子水涂抹在阴毛上时
,她岔开双腿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屄。不把我儿子都毁了吗?反复揉搓着阴阜,
本应在清洗完事起身离去,她竟鬼使神差把手探到肉缝上摸了摸。屄里滑溜溜的
,尽管她不愿面对,但这生理上的反应她没法回避,思及到娘俩在这三间屋子里
发生的事儿,她又羞愧地蹲下了身子。才多大呀他,咋就,咋就,这臭缺德的…
…
玩街霸时,书香对着机器是又拍又推还不时踹几脚,铛铛铛地。老板过来让
他轻点,别这么猛,书香说机子不灵把我币吞了,轮巴掌一抽摇杆。「拿我找乐
!」捋起半袖,也不管老板啥脸色,「坑人!」钻出人群径自朝柜台走去。
老板模样的人多半是街里的,他斜着眼瞅过去:「我说你这孩子怎说话呢?
啊,你哪的?!」
书香没搭理他,从兜门里把币掏出来,照柜台上一拍:「退钱,不玩了!」
伙计瞅了瞅,随即冷笑道:「你怎这横?」见他纠缠不清还无理取闹,怕影
响生意,朝旁边另一伙计使了个眼,内伙计就从后门溜了出去。
「谁规定不能退币的?不玩了还不行?」书香皱起眉头,连说带比划,「不
退钱也行,你去试试再说!」倒要看看对方怎么办。
「不懂规矩?瞅瞅有退币的吗?吞你几个陪你不就得了!」老板溜达过来,
点着烟后楞瞪起眼,还伸手戳向书香的脸,「年轻人不知山高水深,要玩就玩,
不玩别搅合,该干啥干啥介!」
「行行行。」甩了一句,书香伸手正要拿柜台上的币,立马被老板模样的人
上前一把攥住胳膊,「敢上这儿撒野来,还说走就走是吗?得替你爸教育教育你
!」
不知杨哥这边出什么事了,焕章等人立马都凑了过来。就在这时,人群里不
知谁喊了一嗓子,随后七八个五大三粗的人便冲了过来。「知这是哪吗?」为首
之人大声白气,正要上来拿人,看到书香时,猛地顿住身子,「香儿?」
书香认识来人,不正是王红起吗,看着人群疏散,书香摸着后脑勺朝他笑了
起来。「给你添乱了。」又朝老板模样的人点了点头,「替你爸教育教育你!」
呵呵呵地,掏出烟来给这些人递让过去,顺手又把柜台上币划拉到手里。
红起问:「怎了这是?」老板笑着解释,说这是误会,让伙计从柜台里把钱
拿出来。
书香摇摇脑袋。「钱就甭退了,」回绝之下,他让焕章等人继续玩,「我先
回去了。」
「雨是不大,淋着不也不好吗。」红起让他再多玩会儿,可能一会儿顾哥要
过来。「来这玩就提我,提你顾哥也行。」而后问他是要去看杨伟吗?「再楞会
儿,考生不也快出来了。」
几口烟后,书香问道:「顾哥现在都干啥呢?也不见他回去。」
红起笑道:「你不知道?」惦着让书香进屋去聊,见他也没心思,便朝内几
个人挥了挥手,跟他一起来到门外。「前些日子看你妈来这边了。」
站在檐下,书香正搓着手,闻听此话,扭脸看去:「她来干啥?」
「喝酒了好像,当时你顾哥也在这。」
觉察自己过于紧张,书香便故作轻松地嘬了口烟。「是吗。」自说自话了一
句,随后又笑着问:「哪天?」
半小时都过去了也没看到顾长风的影子,书香不想再等了。「我得回去了。
」红起让他留下来吃饭,书香婉拒着说还有别的事儿呢,「下回吧。」回身朝屋
里扫去,内哥几个姐几个都还在玩,他就跟红起又念叨了一句,真该回去了,「
这叫雨吗你说。」
出屋上车,就去公厕这会儿,不时有人骑车擦身而过,仨一群俩一伙,嚷嚷
起来书香耳边就一直没断过流。
「这回,再也不用写暑假作业喽。」
「最烦的就是写暑假作业。」
「谁不是啊,啊,半截还得返校当免费苦工,日他妈啊,书都叫我给卖了。
」
「卖了?我内几本都给老师当烧纸烧了。」
「老师就是个鸡巴,你看现在这倒爷多牛逼啊,那才叫真牛逼!人家走道都
横着走,内几街的?二街还是三街,家里老子有钱,儿子十六七就挎小蜜,牛不
牛吧。」
「不三街内谁吗,谁叫人家有钱呢,有钱玩啥不行,你情我愿。再说内女的
要条有条要脸有脸,能当他妈又怎了,不就一个称呼吗,玩起来——嘿,不更刺
激吗。」
「哎哎哎,我听说光打胎就有两三次了,真的假的?」
「打胎是新鲜事儿吗?啊,不多了去了!」
「内鸡巴事儿由计生办管,轮不着咱们操心,反正啊,不打胎就得跑,超生
游击队啊,往山旮旯里躲呗,别让人家逮着不就得了,逮着了就认倒霉,完事规
规矩矩交钱挨罚。」这帮人喋喋不休,从外面就开始翻翻,你一言我一语的,进
到厕所里也没闲住脚,似乎也没把书香当做外人。
闷头尿尿中,书香倒很有种受教感,扬起脸时,天依旧要死不活。西侧就是
华联,窗子里黑布隆冬,像是随时随地就能从里面窜出几条长虫,搞不好还能咬
人呢,怪不怪?里面就是没开灯。
直等撒完尿跟着一起走出去,开锁上车,书香又看了看天,还是乌漆嘛黑的
样儿——要不是身遭有人说话,他认为自己可能又在做梦。不知道具体时间,但
估摸这会儿也快十一点了,心想是先去开发区呢还是直接回家。犹豫不决,但随
后他扬起身子把车子蹬了起来,既没回家也没去开发区,箭头似的,朝梦庄方向
疾驰而去。
到单位打一照灵秀就去了陆家营,可能是这阵子跑得过于勤了,竟被老爷子
质问起来。「我说这阴阴飒飒的天,」柴万雷指着外面,看闺女把房证从柜子里
拿出来,皱起眉来,「不说在家待着,没事儿干了?」
老爷子问的灵秀避而不谈,只说看看。「别到时连门都找不着。」正要把一
纸文书揣进包里,却被老爷子劈手抢了回去,「往常都不要,这前儿巴巴跑过拿
这个,你肯定有事儿瞒着我!」
灵秀矢口否认:「什么就瞒你了?」笑着伸手去拿。
柴老爷子盯着闺女的眼,把身子一横,拦了回去:「往常都不着急,现在又
不住人,也没装修,这么急干啥?反正,你不说我就不给你!」
灵秀只斜睨了父亲一眼便把脸转向了母亲:「都直说没事了还瞎猜忌,不疑
心病吗!」这次来是有些唐突,但唐突又怎了,又没露陷,再说拿自己东西还要
讲原因?本以为母亲会向着自己说话,谁料老太君竟也摇起头来,「打过完五一
就发现不对劲了,你自己说,谁家姑奶奶总往娘家跑?是不是跟四姑老爷吵架了
?你实话实说!」
灵秀仍旧矢口否认:「吵什么呀妈,怎一个个都这样儿?」
柴万雷瞪视过去:「妙人,爸这脾气你是不知道吗?挤兑我是吗?」
灵秀掏出烟来,点上:「我怎了就挤兑你,我挤兑谁呀我?」始料未及的是
,这倚仗的后方竟突然变卦,难道说退路都没了?
柴万雷拉下脸来,一拍桌子:「还说没事儿?你少跟我来这套!」
灵秀本不乐意让爹妈着急,也不想说,却架不住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
我来哪套?」烟一丢,眼泪夺眶而出,「都瞎操持啥!都挤兑我,还让不让活!
」
「你说,谁挤兑你了?我跟你妈又掺和啥了?」柴老爷子铁青着脸,「你家
事儿我不管,我就一句话,别胡作!」
「胡作什么了我?我不要了还不行!」她起身正要夺门而出,硬是被柴万雷
一把攥住了胳膊,「你把事儿说清楚了!」
老太君迈着一双小脚奔过来,也把手抓在了闺女的身上:「妙人你倒说呀,
说话啊!要把你爸跟我都气死是吗?!」
几近崩溃,灵秀抱着母亲,泣不成声:「我难受啊妈,我不想过了……」
柴万雷怒目而视:「你老大不小的,凭啥不想过了?」
灵秀不停摇晃着脑袋:「心里堵得慌。」她闭着眼,抱着母亲,「我难受,
我心疼,不想过了。」
「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吗?!」
「他爸,你消消气,让妙人缓缓,问清了再说。」
「我怎不知道了,我姓柴,到哪都姓这个字儿……」
「我耳头背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就姓柴,你给我起的名字。」
「你给我再说一遍?!」
灵秀挣脱出母亲的怀抱,擦了擦眼角,迎着父亲的目光碓了过去:「我就姓
柴,你闺女叫什么你不知道?」本以为爹妈能支持自己,结果竟演变成这个样子
,断了退路之下她心里又酸又痛。
「妙人你就少说两句,别再气你爸了。老头子,你让闺女把话说完行不行?
」
「你给我记住了,你姓杨,除非我死了!」
看着父亲,灵秀一脸茫然。她不知父亲为啥那么大火,然而在那决绝的目光
下,她没再言语,只说我回去了,随后倔强地走出院子,又倔强地推上公主车。
「也不吃饭,又去哪呀……」「你甭管她!」不知身后的母亲又说了些什么,她
就这么出了胡同,推车往西一拐,上了坡,一头扎进了小树林。
曲里拐弯的夹道延伸至远方,像喉管似的,两侧的树木大张起嘴巴,错动间
,吞噬着一切。细雨又大了些许,凄迷,荒凉,风一吹,更显一丝阴森,公主车
就在这上里七扭八扭,也许正因为灵秀身着一身黑吧,也许是天色本身就黑,竟
与周遭融在了一处,不分彼此。
别看昨儿下的雨比老头甩鸡巴时滴答下来的尿也多不到哪去,不过正值暑夏
,坡两侧的杂草却疯也似地往上窜着,较为低矮的坟头都给包起来了,连汽车轮
子轧过的痕迹也因雨水的冲刷变得更为清晰。灵秀两眼无光,车轮一滑,身子摘
歪一下,她喘着看向四周,这才发觉自己人已经到防空洞的左近了。支好车子,
她回转过头来望向模糊的身后——自己的娘家,在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开始安慰
自己。既然知道了就知道吧,反正也瞒不住,便又做了几个深呼吸。心说,等爸
气消了还得再来一趟。她不断给自己打气,安慰自己,无论如何也得先有个安身
之地。
第四十一章听风惊雷无意之中是真意(下)
在梦庄跟无头苍蝇似的兜了一圈,到家时书香衣服都潮了。母亲的车支在南
墙边,原来早回来了,他就也把车支靠在了墙边上。朝窗子里打量,没见着人,
凑近了才发现母亲趴在炕上,似乎正歇着呢。这么看了会儿,不见动静,没敢惊
扰,也没敢进屋去换衣服。原计划去起地笼,焕章找过来时,他又打消了念头,
「多放两天。」昨儿就说今儿晚上把长虫吃了,结果在看到杨伟时他又变了主意
。「搁冰箱里冻着呗,谁这前儿吃它?」幸好昨儿没停电,也幸好昨儿个歪打正
着留了个后手,「等人齐了再吃不也不迟。」这话是对是错不管,就如同吃饭,
站着坐着全凭心气。
下午跟凤鞠待了会儿,正好也顺道把初三要学的课本拿过来。凤鞠说会考完
事儿就不念了。书香说不还早呢,「起码也得混个毕业证不是。」对凤鞠这个决
定他觉得过于草率了,让她再考虑考虑,「不念书干啥且?总不能就这么打工介
吧。」就这事儿他也曾考虑过。年前母亲说过,顺着伊水能到外面,五一在狮子
门前照相,他也曾信誓旦旦,一定要念大学,将来考出去好让妈跟着一起享福。
凤鞠答得很痛快:「干啥不行,卖东西去,自力更生。」
「卖啥?百货?」书香摇了摇头,也把由来已久的想法跟她讲了,还说已经
跟贾大打过招呼,以防万一凤鞠说漏了嘴,又嘱托道:「不问就得了,到时我妈
真要是问起来,你就给我遮遮谎。钱,咱姐仨分,人的人份。」还朝坡底下乱草
从中的焕章和保国喊了一嗓子,问里面没藏着狐仙?
凤鞠问他什么时候用车,又说用不用跟着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
」
书香摇头:「不用,焕章跟我就办了。」随后说这事儿还得意思意思,明儿
不还得去趟良乡吗——得人家关照,也得请人家吃顿饭,「你想吃啥,我给你捎
回来。」
坡底下原本是一处死水,干涸之后就成了荒草圈子。此刻,焕章和保国正从
里面瞎扑腾呢,哥俩淹没在一人多高的杂草从中,若不是居高临下,谁能想到里
面还藏着人呢。不远处的内些紧锁大门的人家也被书香一并收在眼底,目光所至
,一直延伸到紧东面的麦田——此刻应该改叫禾田,或苞米地或棒苗地。自然而
然,徐老剑客家的房子(大概位置)也在这个时候被他看在眼里。
如今早已人去房空,不知老剑客此刻又身在何处,但书香没忘,老剑客曾托
大爷捎过话,这都俩多月过去了,始终也没机会去问艳娘,此刻当着凤鞠的面自
然更不好意思去问艳娘了,好在也不差这两天,寻思中,就把另外一件事儿跟她
说了出来。「艳娘好点没?」
凤鞠不知其意,皱起眉问:「她怎了?」
「得奶疮了。」说出口时,书香下意识捻起脚尖,地上随即被钻了个坑,当
那目光转向坡底下时,他又咧了咧嘴。「咂儿都青了。」
凤鞠脸一红,说你咋知道的,「看见了?」
书香「嗯」了一声,眼前立时浮现出艳娘的奶子。「内天我妈也在。」撂下
话,他又想起了内个挨马蜂蜇的午后,「也不知现在好点没?」
「不要脸!」也不知凤鞠骂的是谁,书香就又把头转过去:「怎了?」
「没怎了。」年轻版的艳娘也皱了皱眉,随之而来,那虚微吊起来的狐眼竟
似笑非笑起来,「反正以后我自食其力。」
听她话里有话,书香追问道:「到底怎了?跟我都不能说?」
被问得急了,凤鞠干脆瞪起眼来:「凭啥要跟你说?!」
这话说得书香一愣,他看着凤鞠,须臾间便「嘿」了一声:「你不我姐吗,
就凭这个。」哪知凤鞠越发恼羞成怒,脸都红了,「你姐你姐,你就从这解着吧
!」虎起眼来,转身就走。
「别走嘿,哎哎哎,我错了还不行,我不木头吗。」追上前拉住凤鞠胳膊,
书香又把她拽了回来,边哄边逗还笑着捏了捏她脸蛋,「瞅瞅,挺俊的人咋老绷
着脸呢,笑笑,给兄弟笑笑嘛。」嘿嘿嘿地,这二皮脸可就耍起来了,什么姐俩
不分彼此嘞,喝着一个娘奶长大嘞,突突突地,全凭三寸不烂之舌了,等凤鞠笑
出声时,他长吁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烟正要点,却被凤鞠一把夺了过去,「抽抽
抽,大烟鬼是吗?!」
瞅着凤鞠羞恼的样儿,书香舔起脸来嘿嘿道:「咋又成大烟鬼了?」遂在捋
了一把中分之后跟她说,这是打从良乡回来抽的第一根烟,仍旧笑,却已从兜口
里把烟盒掏出来——「喏」了一声,当着她面把烟就给收了回去。「也不是非抽
不可。」嘴里哼哼唧唧,难得能清净会儿,不抽就不抽,又当不了饭吃。
天色如同踢倒的酱油瓶,红砖青瓦连同茂密的杂草无疑都成了老照片里的景
色,白不是白,黑也不是纯粹的黑,花里胡哨的,随后被巷陌田间的窄路分割成
无数个碎片,以至于置身其内,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物都成了碎片。
碎片中的人双手操兜,时而低头看向坡下,时而又把目光盯向远处。「内谁
,没再找你事儿吧?」如前不久去梦高给她送烤串时那样,不过彼时欢快,此刻
却又蒙上了一层忧郁,所以很快便愤愤然道:「姐,我跟你讲,人不能太怂了,
太怂了就挨欺负。」仰望天空时,他说你看这天——总会有拨云见日见着亮的时
候,「咱不干那养活孩子没屁眼的事儿,但也不能让人骑脖子上拉屎。」
凤鞠说是,抿抿嘴,又说不还有老天爷吗,都看着呢。
「人在做天在看不假,是都跑不了,问题是……」话赶话说到老天,书香又
摇头否定起来,他说这老天爷也有打盹前儿。「好多事儿都决定不了,也没资格
。」言下之意说的自己,他摇了摇头,遂又把烟从口袋里掏出来。这回凤鞠没再
拦阻,他就点了一根。「等将来,等有条件了,反正肯定不会让人再左右我。」
凤鞠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她笑看着对方,仿佛眼里又看到了内
个登梯上高啥都不怕的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对不!」进茅厕时,吐了个舌
头,又笑着说,「就跟我灵秀婶儿一样。」这话莫说书香没听明白,估摸连她自
己也说不清楚。
回避着,书香正要去坡下跟着一起踅摸踅摸,打茅厕里传来的声音就又把他
锁在了原地,「过两天我就回辛家营。」
「又要走?」
「不走还憋家?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又干啥介?」
「木头,不都说要自食其力吗,还不能跟同学转转去。」
书香没做声,更不知道凤鞠何时变得这般冲逗的。看着蝴蝶打身边飞过去,
他想逮两只做个标本,想把这一切保存下来,如相片,让那五颜六色都一起封存
在记忆里。他看着它们飞来飞去,又看着它们压低身子跌落在不远处的积肥坑上
,和一群绿豆蝇搅合在了一处,于是耳边似也嗡嗡嗡的响了起来。原来世间万物
未必都如眼所见,好的也不都是好,坏的也未必尽都是坏。哗哗哗地,茅厕里响
起的尿液竟如此清晰,他抹了抹脑门上汗,又嘬了一口烟。
临走时,书香婉拒了凤鞠让他留下吃饭的好意,他说我得回去,犹犹豫豫的
,竟又说不清为啥要回去。
「焕章也不走,保国也不走。」
「那我也得回去。」书香深吸了口气,把事儿跟焕章又交代一遍,约定好时
间,也没管保国嚷嚷什么——自然是我回我家,我找我妈。「行了,晚上还有别
的事儿呢。」身子一转,手顺势扬了起来,朝身后头晃了晃,人已经顺着胡同往
西走了下去。
出胡同进胡同,绕过枣树时,书香就预感到有些不对劲。果不其然,到前院
门口时,山地车已经戳在了南墙上。他看了看,二话没说,进屋把书包提溜出来
挂在车把上,随后直接把车给推到了大门口。
摇摆的竹帘哗灵灵地,在书香猫似的脚步中,母亲的背影便闯了进来。他看
到母亲正于厢房内忙碌着,围裙当腰一系,如她之前所说,真的胖了不少——白
色短裙内几如倒挂了两个足球,同色的短袖在被汗水打湿后,自然而然,勒进肉
里的红色奶罩也在这个时候一并闯进他的眼里。
「准是饿了。」奶奶话随人至,人已经打堂屋走了出来。书香吓了一跳,当
即「啊」了一声,仿佛是条被踩了尾巴的狗子。即在此刻,灵秀回身瞅了过去。
四目隔帘相视。书香想叫妈,却又「啊」了一声。炙热的空气里,菜刀切击案板
的声音铛铛铛地,母亲面色潮红,似乎连眼都是红的。而再去看时,她已背转过
身子。奶奶把手巾送到厢房给她擦了擦脸,很快转身又走了出来,「晌午吃的啥
?」
书香依旧「啊」了一声,妈裙子里的红内裤让他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一天了都,也不知你去哪了。」奶奶推了他一下,这回书香倒听清楚了,
「你妈给煮了鸡蛋。」
屋内聊着什么,书香看了看。照面始终要打,至于说不说话就事在人为了—
—事实上,提说完蛇肉之后他抱起大狼和熊就跑到了西场。南侧篱笆旁拎了两沟
小葱,记得早上还没有呢。三角坑里一片落叶,潋滟的水光中,蛤蟆躺在上面来
回打着滚儿,有几个还飘到了岸上,敞起了白肚皮。丢下狗子不管,书香打开篱
笆门,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呱呱声无处不在,下一秒水面便炸开了锅。看着蛤蟆在那闪展腾挪,书香想
到了长虫——这玩意弹性十足,就是不知道拔掉利齿还能不能把蛤蟆吞到肚子里
,如果能,捋起来的手感到底怎样呢?近处,黑了吧唧的蝌蚪聚在一处,正挺着
肚子晃悠尾巴在那游来游去,掬一碰水,小蝌蚪就被他捧在了手心上。昨儿个回
来也玩腻了,书香就把长虫脑袋一剁,又七尺咔嚓把皮给剥了,最后,肉放在水
里拔着,而皮连同脑袋都扔进泔水桶里,早知道就留一条试试了。
吃饭时,话题自然都放在了高考上,紧随其后便提到了阅卷——按照惯例,
或者说是历年经验来说,杨伟应该能在母亲生日内天赶回来。而后又提到了当下
的委培政策。杨廷松说:「毕竟咱这也不是什么大城市。」风嗖嗖嗖地,话也嗖
嗖嗖地,不免又提到头几年涉及到的「工作不包分配」问题,「也没准儿,岗不
都下了,看以后啥政策了。」
李萍说老大肯定清楚,「到时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杨廷松点点头,前脚还提下岗呢,当下又改了口:「就冲香儿这劲头这成绩
——肯定没问题,将来呀也跟他俩哥哥一样,毕业之后直接走机关单位,当公务
员。」引述着去年十一月份出台的公务员制,说得就跟书香的工作已经落实好了
似的。
「听见没?」灵秀用磕膝盖碓了碓儿子,「好好念,别跟妈似的。」说话时
,她已经抄起酒杯,扫了眼书香,随后一扬脖,半杯多白酒就灌进了嘴里。
李萍吓一跳:「怎喝那么大口?」见她嘶啦啦的抄起大葱就咬,连个回缓余
地都没有,忙把黄瓜给她递了过去,「眼泪都熏下来了,就别吃大葱啦!」
「蘸酱也不那么辣。」书香眼瞅着妈擦了擦眼角,随后她又说,再吃就得八
九月份见了。「吃还不就鲜灵。」
书香抄起大葱也咬了口,嘴里嘶嘶啦啦的,汆劲儿还真浓,而且这玩意不但
钻鼻儿,确实也辣眼,他就也揉了揉眼,不知是余光一扫还是心有所系,身旁内
瓦蓝色杏核跟火烧似的,眼皮都连带上了。
饭后实在坐不住了,书香说:「我去内边睡了。」几乎一天没跟妈言语了,
不是不想,恰恰相反——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又磨磨唧唧,脸就跟被火燎了似的
,汗都冒了出来,「世界杯完事儿,再搬回来。」
「感冒了?」听他说话时鼻音儿有些发沉,灵秀皱了下眉,几乎同时,眼眸
斜睨,扫了下一旁坐着的杨伟,「别空心肚子睡觉,」不知不觉深吸了口气,随
后又找补了一句,「看完球记得过来吃饭。」
「你娘俩别都感冒了吧!」李萍左右看看,目光定在灵秀身上时,用手推了
推她,「家又不是没有感冒药。」
「听你奶说的了吗?」在儿子发出哼唧之后,灵秀的余光又扫了下杨伟,「
别忘了吃药。」说话时,她捏起香烟,把烟嘴倒竖在桌子上。明儿还要去良乡呢
,成不成放一边,但总归是心里头能有了点谱,至于说以后怎么办,车到山前必
有路,还是内句话,反正不能再将就了。
到了东头,书香先把明儿个去良乡要拿的东西准备出来——两条烟,两罐茶
叶,两瓶西凤。烟和茶叶分别装在两个兜子里,酒单摆着,准备妥当之后,他跑
去冲了个澡。回屋之后定好闹钟,记起临过来时妈交代的吃药的事儿,就到三联
柜子里翻腾起来。感冒药倒是找出来了,同时,里面一个三十二开相册也在翻腾
过程中被他拿了出来。
至于杏林园的储物间有没有类似的照片,书香说不准,毕竟当时只是扫了一
眼,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吧。令他疑惑的是,两口子怎把这玩意拿这边来了,虽
说也算是藏起来了,可毕竟关乎隐私,这要是给人发现了,身败名裂不说,大爷
的仕途不也就完蛋了,于是他拍了一下后脑勺。操,差点把电话这事儿给忘了。
翻身下炕,拨打电话时,还在想——怎么委婉转达一下好让他们把它收起来
。电话接通后,对面竟响起杨刚的声音,欣喜之下,书香就对他突突起来:「哎
,你,你什么时候跟我娘娘在一块的?回来了是吗?我娘娘不说要北上还要南下
吗?你们现在在哪呢?她出差你也出差,比着是吗?」
「大去省里开会,不碰巧遇到你娘娘了么。」听他这么一说,书香忙问:「
那她人内?」
「不在这儿呢。」屋里很净,所以书香也听到了电话内头云丽的声音。「那
你还不快让她接电话。」掏烟点上,嘬了一口,这心里总算安稳些许。「我说娘
娘,阿根廷可出局了,到时意大利要是捧杯,可别忘了让我大兑现承诺。」
夜色静谧,久违的声音在「嗯」过之后,透过电波传了过来:「想没想娘娘
?」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书香的心砰砰跳了起来:「怎不想,快想死你了我。
」又问她几时回来,「还去别的地界儿吗?都几天了你说?我这郁闷着呢,你知
道吗?!」
「瞅把儿给急的,再忍忍,多则十天少则一星期,娘娘就回来了。」声音不
大,娓娓道来,说得也并不快。「家里都挺好吧,你妈跟你爸不也挺好吗。」
书香哼哼着,等云丽交代完才接茬。「我在东头呢。」他叼起香烟,又把话
筒夹在脖子上,腾出双手把相册拿了过来,「我大呢?」言下之意问的是杨刚在
没在身边。
「出去抽烟介了,我给你喊他?」
书香吐了口烟花,压低声音,说:「相册怎放家里了?」开始内几页都是黑
白色的,约莫有个十多张吧,后面的就都成彩照了,有标注时间的,有没标注的
。怕云丽不好回答,紧接着他又说:「楞会儿我就给你藏起来,就藏衣柜里,到
时你再收起来。」这随意翻看的过程,云丽肉欲的身子不可避免便活灵活现地跳
了出来。虚微估计一下,相册里差不多得有个三十多张吧,内景和外景都有,虽
不知拍照的具体地点,却看得书香蠢蠢欲动,心又浮晃起来,「还真性感。」说
话时,还倒了下日期,除了九一九二年的,去年的也有,而且里面还有不少张是
今年五月份照的。「云燕也照过?」相片背面用铅笔字书写着云燕留念四个字,
看字迹还挺有艺术感,他就把它从里面抻出来,拿出来才发现竟是两张对叠在一
起的,「内天周几来?」日期显示的是五月二十二号,但这话他说得含糊其辞,
不过又不太确定到底是不是在云燕拍的。
「就上回。」
「拍的不错。」书香皱了下眉,但也不敢往内方面去深究,想起娘俩做爱时
她哼起来的内个调儿,心思回落,免不了又是一阵火热。「反正到时你也得给我
这么穿。」于这两张娘娘穿着灰色丝袜且又一脸醉意的照片来看,诱惑力自不必
提,而后内些被他看到的就更不用说了。「反正,也得穿高跟鞋。」亦如所看,
后面娘娘所拍的同样是紧闭双眼,似醉非醉,同样似醉非醉的还有其两腿间刚出
锅的粉肉。相同背景之下,余下的照片又给替换成了肉色丝袜,唯一区别在于,
灰色丝袜湿漉漉的,肉色丝袜则像是刚换上去的,至于说原因,不好说,说不好
。
「在家等着,回头娘娘给你。」
「说好了可,别到时候找不到人。」
「找不到人就打电话呀,不就找到了,还跑得了?」
「反正我不管!」
按着顺序,书香往后又翻了翻。就清晰度而言,自然是后者更为清晰透彻,
不过上面没有显示日期。镜头内,娘娘四仰八叉(膝盖以上)躺在床上,肚脐以
上三指距离暴露在空气中,几乎算是特写,整个人闪耀着一层明艳艳的亮光——
她给连裤袜包裹得紧紧实实,就那姿势来说,犯罪都不为过。更为夸张的是,白
色高跟也挂在了脚上。
把成绩跟娘娘汇报之后,又聊了会儿,书香说跟闫东来已经联系上了,明儿
个就请人家吃饭,毕竟县官不如现管,不能太寒酸了,「嗨,打着我大的旗号这
是,不能给他丢份。」
「一家人还说两家话?」呲呲呲地,内边的笑都喘起来了,「不总说……要
闯荡闯荡吗……娘娘可没给你四处嚷嚷……对了,想要啥,娘娘给你捎回来。」
「啥都不要,就想要你。」
「瞅瞅,馋坏了,馋坏了。」
「就是馋坏了,快馋死了。」
放下电话,书香又接了一根烟。抑制不住手指上的颤抖,往后面又翻了翻。
不出所料,丝袜底下全都光溜溜的——屄都湿透了,对比起前面的内些多毛的照
片,很明显,后者看得更清晰——屄唇莹亮,红润,外翻,像蝴蝶展翅。
正要合上,黑不溜秋的狗鸡就从下面跳了出来。当即,书香就又嘬了一大口
烟。油光水滑之下,狗鸡的亮度跟泥鳅似的,正朝天怒耸着,脱了帽的龟头同样
油光水滑,俨然一小号松花蛋。
看到这儿,书香说不好自己心里是个啥滋味——起哄似的,一长条茄子在这
个时候也突然从下面蹦跶出来。不过和泥鳅相比,茄子并不多,算上之前拍的两
张,后面也仅仅三张,但花样看起来似乎更多样化——均都把鸡巴搭在女人穿着
或肉色或灰色丝袜的两腿间。毫不例外,这两张相片里的女人虽说都没露脸,却
都双腿大开,跟躺在水里的蛤蟆极为相似,而丝袜里面同样也啥都没穿。尤其是
最后一张女人穿灰色连裤袜的照片,嫩褐色的屄水亮莹润,又肥又鼓,光溜溜地
早已展开肉翅,即便就算是隔着丝袜,也能清晰地看到股间掩藏的黑痣,油脂麻
花的肉嘴往外正吐著沫。
合上相册,打开衣柜把它塞进紧里面的底层时,书香猛地顿住身子。他尝试
着把手伸进柜子里,又尝试着比划了一下柜子的深浅,尽管有些东西心照不宣,
仍旧在随后把脑袋探了进去,那一刻,他隔着衣柜就看到了自己的脚。
在屋子里转悠两圈,可能是因为烟抽多了,所以有点晕,还有点困——这多
半是来自于不久前吃下的内片药。晃悠两下脑袋,书香就又把相册从衣柜里翻了
出来,似乎是为了印证一下心里,打开之后,又从头捋了起来。可能也是出于较
真,这次他还看到几个甩在床上或者是车里的避孕套,褶巴巴扔在一边。拍摄角
度确实不错,连套子上的光晕都照了进来,亮闪闪的,不过里面啥都没有。
转转悠悠间,书香又把电话抄了起来。「娘娘。」听到云丽的声音时,他闭
上眼,攥紧拳头。「我又硬了,受不了了。」说完,不过大脑似的,就突突起来
,「以后,在家也行,去云燕也行,不管在哪,就算我大爷在家,我也崩你,以
后也会一直崩下去,我要当他,当杨刚,当你男人。」一口气说完,不管杨刚在
没在场听没听见,也不等云丽答不答话,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带球满场飞奔时,书香心口咚咚咚地。匪夷所思的是,妈竟在这个时候也参
与进来,而且还成了一个门将。她说「来呀」,她说「看你怎么射进来」。地上
群蛇游走,红的黄的绿的,均吐著信子,连身子都扬了起来。本身就不怕蛇,又
是在球场上,书香就在蛇堆里猜来猜去,带球正突破时,身后猛地传来一片喊杀
声。「别让他跑了」,「弄死他」,「务必要在码头要他性命」。身后追来一群
陌生人,形形色色,有蒙脸的,也有穿白衬衣的,甚至里面还夹杂了好几个黑人
。
只剩下拼命的份儿了,书香哪还有工夫去琢磨这帮人是打那冒出了的。硕大
的皮球跳起来,随后在半空中飘来荡去,他拼命追,但脚丫子就是趟不到球,非
但如此,而且还被戏耍起来,「看把我儿急的。」追逐之下,那皮球呈现出一片
肉色,在他眼前飞来飞去,他也边追喊,都急出汗了,「就不信抓不到你。」
「来呀。」黄鹂出谷,清脆莞尔,「看你怎么抓。」肉色皮球就在他眼前晃
悠,刹那间,妈也出现在他眼前。
书香急了:「妈你还不把船划过来。」破空之声在脑后呼呼乱响,他边闪边
躲,眼瞅着刀片就要砍到脖子上,倏地一下,却看到云丽抬起了右腿。她不着「
片缕」——腿上穿了条肉色连裤袜,正双手支在窗台前,晃荡着奶子。书香一愣
,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寻唆的过程,出现在他眼前的确实就是云丽,但想要看清
娘娘身后站的是谁,那人却始终白花花的,全然看不到脸。「给我,老公你给我
吧……把怂给我……」耳边响起娘娘欢快的哼吟声,大腿深处也早已湿得一塌糊
涂,正被一根黑驴鸡巴样的阳具贯穿着。「……结婚时,那么多人盯着你的奶子
和大腿……」
「哥啊……」
「叫啥……」呱唧呱唧地,随着身体碰撞,掷地有声。
在这啪啪啪的节奏下,大屁股被挤变了形,奶声奶气也从娘娘嘴里被挤了出
来,「不做就走,我可没你那么不要脸!」这话简单明了,毫不拖泥带水,说得
书香心里一敞。但紧接着,他心又悬了起来。「你咋还钻我被窝里了……」撞击
声又开始了,很急,叫声也很急,「给你男人把它穿上。」在这连连粗吼下,在
这一次次的撞击中,娘娘吟叫着扬起手来。「来呀,」她说,「不想当我男人吗
。」随后似乎又喊了句哥还是什么别的,模模糊糊。
模模糊糊中,哥在给她把白色高跟鞋套在脚上后,整个人就压了下去。「娘
啊,娘啊……结婚时,那么多人盯着你的奶子和大腿……」哥的声音极为怪异,
接二连三,忽左忽右,让人无法辨别方向,有那么一会儿,书香甚至觉得这声音
就是自己发出来的,「真肥,真肥,知道吗,馋死我了,馋死我啦……」
天黑压压的,周遭的蛇越聚越多,又黑又长又粗,而且弹来弹去。蝌蚪在这
个时候也摇起了尾巴,围了上来,一起缠在了书香腿上。「以为我好欺负是吗?
」踢了几脚之后,无法甩脱,轮起手里的牛耳尖刀就劈,「我宰了你们!」恰在
这时,有如黄鹂般的脆声忽地插了进来。「来呀。」妈晃悠着身子,挡在球门前
,「射呀!」
奔跑中,书香朝后瞟了一眼,眼瞅着就被追上来,急的他大吼起来:「妈,
你快点过来,快点啊!」皮球已然变成了灰色。上下起伏不断,晃着晃着,肉色
连裤袜又跳了出来——三角区丰隆肥凸,跟坟包似的,哪怕隔着一层丝织物,屄
也光溜溜的,清晰透亮地冒着泡。「儿啊……儿啊……」娘娘醉眼朦胧,一脸陀
红,正翕合著双眼在召唤着他,「儿啊,儿啊,儿,叫啥……」
书香欲哭无泪。叫啥?我都快给人砍死了。「妈,妈,妈妈……救我,快把
船划过来……」他挥起双手,「救我,妈,柴灵秀……」正此时,不知是谁,竟
嘿嘿起来。「叫啥?你说叫啥?」质问声瓮声瓮气,似是被人踩了脖子,又像是
被人捏住鼻孔,「娘啊,娘……怎叫你男人的,就怎叫我……娘啊,娘,一个半
月啊,啊,馋死我了。」断断续续,却没来由令人心惊胆寒。
跑五步跳三步,书香正来回甩着脚底下的长虫,云丽的脸和身子就又出现在
了他脚底下——看着身下玩转承欢的人,看着她身上也爬满了长虫和蝌蚪,轮起
手里的刀子就继续劈砍下去,「害人的玩意,我弄死你们!」
「来呀……来呀……」声音飘忽不定,空灵中且又圆润饱满,时而清脆透亮
,时而又嗲声嗲气,「射呀……射呀……」这工夫,脚面已爬满了蝌蚪,黑乎乎
一片,腿上也缠满了长虫,五颜六色什么都有,连大狼和熊都在此刻围了上来,
还朝他吠了起来。
「家里人也咬?!」书香跳来跳去,然而非但没能摆脱纠缠,反而身子都给
缠得无法动弹,「阴魂不散,我跟你们拼了!」边喊边又轮起胳膊。
然而叫声又起,一声接着一声:「紧,娘,身子真紧……」
奶声奶气也一声接着一声回应:「哥,哥啊,哥昂哥……」
「啊?呃,呃啊,呃啊……」狠厉而放纵的粗喘声疯了一般,顿时马蹄声四
起,变得更加无比暴躁起来,「哥,啊哥要在这,真紧,真紧啊身子……」
「……刚……刚才……」倏地一下,娘娘又呵斥起来:「你快点!」
「灰色连裤袜不还没穿呢……别让他上船,别让他跑了,快把他弄死……嘶
,屄水真多,真肥啊,嘶,上面也穿……砍死他,碎了他……再把高跟穿上……
先把腿卸了,看他还怎么跑……喔,喔啊,身子真肉欲,呃啊,呃啊,馋死我了
……不能说吗,把他舌头砍下来,看他以后还怎么说话……呃啊,哥——啊昂,
哥在操你,哦啊,哦,喔啊,好紧,肉欲的身子真骚,呃啊,呃啊,屄真滑溜…
…」东一块西一块,云山雾罩一般,嘈杂的喊声也变得极度混乱。
「柴灵秀,妈,妈……妈你见死不救……」如此光怪陆离,又是如此荒诞不
经。书香说不清自己是急醒的,还是抡拳头打醒的,也说不好自己是兴奋还是恐
惧。汗滴滴答答,抹了把脸,翕合著双眼在那大口喘息,他不知现在几点了,也
不知又缓了多久,才彻底清醒过来。
和焕章约好九点半在南头修车铺子见,收拾残局,等洗漱完毕,书香锁好门
,紧赶慢赶就跑去了西头。进胡同,前院的门敞着,公主车孤零零摆在南墙边上
,怕妈惦记他就没敢直接进家。跑去后院时,本想跟爷爷奶奶撒个谎,说自己吃
过了,不成想妈就坐在堂屋里,正等着他吃早饭呢。
心发空,鼻子发酸,想到昨个儿撸管的事儿,在灵秀面前书香就更加无言以
对了。
把绿豆汤给盛出来后,灵秀便来到门口。「去良乡?」她没回头,听到儿子
「嗯」了一声,提醒起来,「记得穿雨衣。」当即又问他,吃药没?
书香盯着拉长的身影说吃了。电匣子在这时传来了大舌头的声音——「儿死
后,你要把儿埋在造酒厂,将儿的脑袋对着酒缸……」
灵秀抿着嘴,问:「昨儿意大利和西班牙,几比几?」
「二比一,意大利队晋级了。」和书香想的一样,磕磕绊绊,意大利队真的
太难了。昨儿开场后,意大利队就被西班牙压制在半场之内,别看有些夸张,事
实真就如此。五分钟左右,巴乔在中前场被对方费尔南德斯铲倒在地,场上甚至
一度终止了比赛,幸好随后巴乔又返了回来,虚惊一场。
不止这些,虚惊一场的还有令人解释不清的梦。临走时,书香站在前院门口
,朝院子里喊了一嗓子,说妈我去良乡了,还说:「晌午就不回来吃了。」
灵秀从里屋追出来,喊着:「雨衣雨衣。」隐隐雷声之下,不见回音,她追
到大门外时,门外人影都没了,望着冷清的胡同,她看了看天色,嘿地一声,跺
起脚来。
书香到修车铺子时,焕章早跑来会儿了,他嘴里叼根烟,正跟一旁的修车师
傅唠世界杯呢。书香朝他一摆手,焕章起身跨上山地,哥俩朝南就扎了下去。一
路上没闲住嘴,说起球来时间转得都快了起来,眨眼间就到了金融大厦,仿佛一
个哈欠,哥俩就打沟头堡飞到了良乡,而当当他俩进到永红饭店时,也刚好避开
迎头砸下来的雨。
进屋交代完情况,店伙计跟他俩说后厨大锅还没热呢,毕竟还不到十点,就
让哥俩先坐下来等会儿。出来时太仓促,也没顾得上换套正式衣服,看着自己身
上穿的裤衩短袖和旅游鞋,书香朝焕章直撇嘴。
焕章倒是换了条牛仔,不过看起来也有些灰头土脸,书香问他怎了,焕章在
拿出云燕的门票后说想回陆家营。书香让他先收着,到时候见机行事,直至在二
楼要了一个小包间,把拿来的东西放到桌子上,这才说:「挨吓唬了?」
焕章说没,隔着窗子盯看着外面,半晌才说,挨吓唬倒好呢。
「你爸跟你妈吵架了?」盯着焕章背影,书香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一刻,他
眉宇稍拧即收。
焕章「唉」了一声,回过头来:「可能是我爸吃药的事儿,也可能是李学强
跟我妈又说什么了。」缓了缓,他又说:「半夜起来看球,他们内屋灯还亮着呢
。」
灶膛里的内个被扯得破破烂烂的连裤袜难免令人唏嘘不已,于是在短暂的沉
寂中,书香掏出烟来扔给焕章一根。吞云吐雾时,他也来到窗前。其时马路上的
汽车如同飘在河里的船,摇摇晃晃,明明离得不远,却总是看得见够不到。「要
不咱去下面。」他看向焕章,「也不知这雨啥时能停。」瞅这意思短时间内应该
没戏,于是,就在这不确定中来到楼下。
到下面干坐着也没意思,就一边等人,一边聊——哥俩合计着点几个菜,都
点什么菜,毕竟是头一次请客吃饭,不能太寒酸了。雷雨之声和鼓风机混在一处
,雨腥和热油也搅和在了一起。半个小时过去,书香隔着门正左顾右盼,桑塔纳
便打水里飘了过来,停在永红饭店门口。
「应该是顾哥。」扔下话,书香起身就奔出门来。雨点打在脸上,他往后稍
了稍,连连挥起手来。「顾哥,顾哥。」然而没等顾哥下车,副驾侧的车门就也
打开了,随后,来人把天堂伞一撑,打车上走了下来。伊人仿若天降,白裙飘飘
随风飒飒,紧贴在她那高挑丰腴的身子上。书香朝前探着脖子,看着看着眼就直
了……
焕章说上周六在游戏厅就看到过顾哥,说看他身边跟着十多个人,没敢过去
。和杨哥一样,他也穿了身脏衣服——大裤衩一条,跨栏背心一件,边说边往肩
膀轴子上扛纸夹板儿,驷马汗流的,忙起来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了。
明明太阳就挂在脑头,连地面都蒸腾起汗来,半空之上却轰隆隆的,接二连
三。「是打炮声吗?」把纸板儿放到车上,抹过脸上的汗,书香问焕章,「不会
又要下雨吧?」话刚撂下,天竟变色了,风也跟着下来了,黑压压地,人就仿佛
置身于绿野仙踪这样一个奇幻的世界里,忽东忽西忽上忽下,着实令人无法去分
辨真假。
装车卸车来来回回的忙了大半天,最后过完地秤,算账时收废品的说纸板儿
有些潮,「没办法。」边说边用手手背击打手心,又说咱这从不缺斤短两,「只
要给我拉来,该多少钱是多少钱,咱一分也不少给。」笑起来眼都眯上了。
焕章皱眉,书香也皱眉,哥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若不是看在到手的钱的份
上,没准儿就把鞋脱下来一起抡过去抽老板的嘴巴子了。
开着狗骑兔子回家,倒着村西土路往回赶,突突突中,书香宽慰道:「让三
分,对咱有用就得忍。」跟着大人有样学样,把他所见所听都搬了出来,「焕章
,哪鸡巴有十全十美的你说,差不多就得了。」一拢中分,内小脸就跟三花猫似
的。
除了点头,后来快到家时焕章又问:「我灵秀婶儿没问你吧?」说得书香直
咧嘴,「啥都没说。」心如弓弦,到家之后,三一三十一把钱一分。凤鞠说不要
,书香跟她说让你拿着就拿着,凭力气吃饭挣来的,又不是偷来抢来的。没敢再
耽搁,放下耙子拾起扫帚,抄家伙事儿跟焕章直奔伊水河就招呼下去——他嘴上
说该起地笼了,心里却合计,也应该去陆家营转悠转悠了。
在河里洗了个澡,随后把地笼拉到岸上。还别说,货真不少——光小鱼就弄
了溜溜一水筲,这还不算虾米和田螺。把东西一股脑弄回家,往大盆里一倒,随
后取来香油倒进水里,让田螺自行吐泥,就不管了。
回到前院,书香从家里给焕章塞了两兜安全套。「悠着点可。」他说,为啥
要这么说呢,身家性命第一嘛,到时别弄得寝食不安坐立不宁,就得不偿失了,
「可千万别再出差错了。」话虽如此,可轮到自身时,心难免又悬了起来。
一宿紧紧呼呼,转过天来,书香跟母亲交代说去姥家小住两天,主要目的其
实也是想给他们送点鱼货尝尝。临走时,又跟爷奶交代说让他们把东西给大家伙
儿分了——除了自家留吃,一部分给琴娘家,一部分给艳娘家。
杨廷松放下手里的活,听说焕章也要跟着一起走,问他说你爸最近状态咋样
,又好点没。还说等下把鱼虾分好了就给送过去。「盖个房把人都给拴住了。」
又说也有些日子没去北头转悠了,这净听说就是不知具体啥状况,心里还挺惦记
。「我看干脆熬好了再给送过去,不也省得他们起火了。」
李萍说这样也好,又笑他闲不住,最后道:「还是你想的周全。」
把该拿的都给孙子装进口袋里,待众人先后走出院子,老两口这才从新落座
。「家还有藿香正气吗?」杨廷松边忙乎边问李萍,李萍说看看去,有可能也不
多了,就起身进了屋。果不其然,片刻工夫她又打屋里走了出来,「还真就没几
瓶了。」
「内玩意家里得多预备点。」夏天有个厌食中暑啥的,喝一瓶就管事,随后
杨廷松说,趁着风停雨住赶紧去保健站看看,还晃悠两下肩膀,「得活动活动腿
脚了,要不身子都僵了。」顺带还说呢,这一连气儿下好几天雨了,都沟满壕平
了。「就伯起家的内几分菜园子地,换往年,没个三五十挑水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弄个二寸泵又值不当的,也没个帮手,好在今年雨水足,不然还不把秀琴给擗
了。」跟李萍一边说一边慨叹,说得空咱就得多帮帮人家,锦上添花哪如雪中送
炭啊,平时不显,就这时候才最见感情呢。
而这时候,书香和焕章已经过了沟上村。哥俩一路风驰电掣,斜插花往东一
拐,便打省道上骑了下去。
打交配的季节复苏开始,所有事物随着时间的流逝都变得盎然起来。披红挂
绿的植被,披红挂绿的衣服,在崎岖不平的乡间小路上,在弥漫着衰败的村舍房
屋前,无疑都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怀揣着梦想的人已经开始四处游走,他们穿
梭在夜总会和茶楼之间,尝试着脱离过去从一个身份转变到另外一个身份,并融
入到新的世界里。而内些从机关单位读书看报的人则有不少被「下放」了出来,
似乎只在一夜之间,他们就从穿着西服汗衫的潇洒模样变得一筹莫展,眼神也跟
着变得呆滞起来。
泰南并不是什么大城市,但地处三省交界,素来又有兵家必争之地一说,所
以难免随着浪潮翻涌的改革被冲击而起,也跟着变化起来。
邮局西北向,北园寺南侧的农业银行,楼面上除了戳上金融大厦四个鎏金大
字,最醒目的恐怕就是楼顶上立着的足足有一间房子大小的露天彩色电视机了。
上个礼拜去永红饭店吃饭,途经此处时,它就正在播放着节目。当然,播放的内
容肯定不是什么世界杯的比赛实况,也肯定不是什么地道战地雷战这类放了又放
、不知放了多少遍的老掉牙的电影。新鲜事物固然有其吸引人的地方,然而这些
似乎都不是重点,倒是一旁的老凤祥始终不争不吵,又适时地走进人们的视野里
——黄金六十五元一克,欢迎光临,欢迎惠顾。
周四凌晨的内场比赛果然精彩绝伦。上半场临近三十分钟左右,巴乔在接到
队友多纳多尼掷过来的界外球后,先是迅速摆脱对方一名后卫的防守,进而在敌
方大禁区左路边沿开始横向扯动,在晃倒胡不切夫之后,于弧线处抬脚怒射——
皮球如羚羊挂角,划着弧线就在对方守门员的眼皮底下打进了网窝。一比零,意
大利队率先拿到了一分。打破僵局之后,巴尔干莽夫竟然没被激怒,但却彻底被
眼如地中海一般深邃的亚平宁人打乱了阵脚。
同样是在大禁区外,混战中,意大利队十一号阿尔贝蒂尼在右路接到横传之
后,用脚一搓,皮球就被挑送出去。乱军之中,突围出去的又是巴乔。奔跑中,
他一边提速一边侧转着身体调整角度,皮球落地弹起的瞬间,他右脚也适时横扫
过去,然后,然后皮球便斜插花滚落进球门左侧远角。
灵秀是周六晌午过来的,在看到父亲卧床不起时,她皱起眉头,说都什么时
候了还瞒着,「怎不告我呢?」
姥姥姥爷不言语,这时候书香就不能不言语了。他说不是我不想说,是我姥
爷他不让我说,「给我前儿交代的。」甭管你是谁,在灵秀面前他都能卖,随后
从书包里掏出一纸文书,递交过去。「喏,不信你问他。」
拿起房证时,灵秀身子僵了,她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个属于自己却又极为生分
的东西,好一会儿,又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也正是这时,书香看到了母亲润湿的
眼角,看到了空气凝固之下姥爷紧绷的脸,以及沉默不语中的姥姥。似乎所有人
都心事重重,却又都不愿透露只言片语。刹那间,个中滋味在这粘稠又封闭的屋
子里忽地一下都涌将出来,包括内个搂住母亲身体的早上,包括内个搬去东院后
的晚上,包括之前所有压在他心头的疑惑和困扰。脑袋瓜子又嗡嗡地响了起来。
房屋静止不动,树和树叶也都静止不动,其上的蝉鸣倒是叫得挺欢实,一声
接着一声,伊水河便拥起她丰腴的肉身膨胀起来,夹裹着一片湿热,被推向了半
空。
这口饭吃得是没滋没味,沉默中,书香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下来。走,肯定
有躲避嫌疑,换谁都会想,他不定又干了什么。留,妈内边也不吭气,啥意思没
表不说,干脆把他晾了下来,连理都不理。待到一点,他实在憋不住了,在那支
支吾吾地,都不知自己说的是个啥了。
「家走吧。」
如释重负,书香吐了口气,以为妈会跟他一起走呢,行囊都准备好了,哪知
灵秀完全没内个意思,「你先回去。」没等他走出去,又给埋怨了一句。
骑在堤头上,闷闷唧唧,行至岔道口时,书香往右一拐,经过防空洞,随后
又经过坟头,最后把车停在大杨树旁。艳阳高照,沿河两岸的水草丰沛而又茂密
,涟漪荡起时,连半空之上的云朵都变得模糊起来。一个人在河里泡了小半天,
也不知几点了,上了岸,他穿好衣裳,提溜着内双二达子时,又咂摸起临走时母
亲说的内句话。「你傻不傻,谁这前儿还穿旅游鞋?」在草地上被干了脚,穿上
袜子和鞋,推着车子又打一片坟头中穿梭出来。
还没蹬车书香就把手捂在了自己肚子上,他仰起脸来看了看天,其实不用捂
他也听见了肚子里的咕咕声。点烟时,尿也来了,想就地解决,不远处的防空洞
便再次闯进视线里。
防空洞跟得了白癜风似的,散落在外间的砖头也已滋生出一片绿苔,黑乎乎
的蚊子乱窜,呼吸间,一股热烘烘的霉腐味便钻进鼻孔里,至于说砖头下面有没
有蜈蚣就不知道了,但书香却看到角落里随意扔下的几个泛黄的避孕套。酣畅淋
漓地尿了一泡,系上裤子后,他摸黑走进里间,通气孔射进几道光柱,晃动中,
脚下沙沙作响,旧日里玩耍时的痕迹仍在,但这只是记忆,而此刻,似乎只剩下
了呼吸声。
背着太阳朝东,避开车辙从坡底下冲上去,出小树林后,书香在回家的路上
买了瓶啤酒。随后咣当着肚子又跨上了二八加重,在一片蝉鸣呱噪中往西骑了下
去。到家时都已经六点多了,可能都去乘凉了,西场上也没有人,翻箱倒柜先踅
摸出吃的填饱肚子,可直到他推车走出胡同,都没见着半个人影。
打陈秀娟小卖铺经过时,倒是看见个骚货——先是听人叫了声「香儿」,他
瞅过去时,骚货就笑了:「去你大那?」骚货还说:「你爸又去阅卷了吧。」其
时她穿着个白背心,胸前的奶子跟扔进水里的瓢一样。
瞥着,书香就把车停了下来,当即也把脖子颈了起来:「我上哪知道且!」
或许是此刻正值饭点儿,也可能都去槐树或者榆树底下唠蛋逼了,反正没听见什
么人言杂音,就在瞟了一眼陈秀娟的奶子后,想起头些日子逮的长虫,「我三大
呢?」
陈秀娟倚在门口,像是刚洗过澡,歪着脑袋,还撇了撇嘴,那俩奶子就晃得
更厉害了。
看她在那哼哼唧唧不阴不阳,书香问她吃蛇肉吗,「搁家冰箱里正冻着呢,
吃我就给你拿且。」这不是什么出格的话,也并非挑逗,但就是觉着对方有些怪
异,他甚至觉得这个时候如果委婉一些去提崩锅儿之类的要求——比方说我裤子
里就有一条活长虫,要不要尝尝,三娘应该不会拒绝,甚至有可能还会主动撅起
屁股来迎合他,就如眼下这小卖铺,迎来过往干的就是这招揽生意的活儿,自然
可以让他进进出出,也可以让他像配狗那样去配她。
墙后头光溜溜的,地面都干透了,乃至延伸下去,东坡下面的禾田也都干透
了,可唯独两个门口却还积了一小洼子水。幽深的院落一片沉寂,打开门,阴森
一片。书香看着眼前这空落落的院子,看着不见光亮的屋子,总觉得有些什么事
儿要来。放下车,他抄起扫帚准备把门前的水扫掉,看到内辆蓝色桑塔纳时,不
知心里是咋想的,就把扫帚轮了起来。
繁星点点,屋子里已初显闷热。灵秀盘腿坐在炕上,她手持酒盅,已喝得满
脸是汗。「你当处处都由心呢,过家家啊?」她耷拉着脑袋,被父亲这么数落着
,「孩子怎办?你以后怎办?不结婚了?想出一出是一出,不是我说你!」
闷了一酒盅,灵秀抬起头来:「你少喝点。」
柴万雷正襟危坐,落汗的脸上已然看不出半点病态。「把事儿想得那么简单
,以为拍屁股走人就完事了!」说的时候他还掰扯起手指头来,「嫁鸡随鸡嫁狗
随狗,他是钱没上交还是吃喝,赌了,还不知足?你己个儿说!」
灵秀无语,扫了一眼父亲,又闷了一盅酒。
「别怨爸说你,啊,谁还不犯个错,你就敢保证做的都对!」
「这么跟你说吧妙人,你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来,有后爹就有后妈,脑瓜子别
稀里糊涂啥都不想。」
「你哥哥跟你姐姐们家里就不吵了?我跟你妈都拌过嘴,到最后还不是床头
吵完床尾和,不也过一辈子。不是爸管闲事,也不是爸不开明,你搞计生爸不反
对,但离婚?女人家主动离婚还不让人戳脊梁骨?自古也没有几个这么干的!」
「过去的事儿就不提了,就说现在,可别忘了你大伯子什么身份!」抿了口
酒,柴万雷又谆谆起来,「到年咱可都三十七了妙人,你再回想回想,这么多年
爸戳过你一指头没?又一句半句骂没骂过你?」在接过老伴儿给递来的一袋烟时
,他又说,「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莫说百年,即便放到现在族谱也没有名
姓啊,挺明白的一个人怎就钻牛犄角呢?!」
怎就钻牛犄角呢?咀嚼着这句话,灵秀举起酒盅,一扬脖,眼泪顺着眼眶就
又淌落下来。
「烟你妈都给种好了,你也尝口吧。」如往常那样,柴万雷把烟袋递到四闺
女面前,面对眼前这一切,他为难却始终不为所动,虽明知现下已不再是二三十
年前的旧模样,仍就坚持着不允许这类事情发生在自己最疼爱的四闺女身上,尽
管此刻她已不姓柴了,「只要是华夏子孙,你就改不了这传统。」此后,不论是
大闺女二闺女还是三闺女,他都曾不止一次跟她们这么讲过,「只要是华夏人,
你就变不了这章程。」直至千禧年后过的第五个生日,在众人把消息转达出来时
,其时已八十七岁高龄的他似乎才有所醒悟,他看着儿孙满堂却独独少了妙人,
心里渐渐空了,「去国外定居了?!咋就说走就走呢?」似是不敢相信,也不愿
相信这个事实,久久,他拉住老伴儿的手,攥紧时,终于把头耷拉下来,「是我
把咱家妙人逼走的。」
灵秀靠在窗前,蜷缩着双腿把手只在颐上,就这么隔窗一眼不眨地看着半空
上的弯月。「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公婆,打灯笼都找不着。」「就不怕被人家戳
脊梁骨吗。」似心跳一般,父亲的话一直都在她耳边盘旋着。窗帘后头一片鼾声
,看着残月,她问它说我错了吗,残月在笑,她又问星星,问那些知道的不知道
的,希望能从它们身上得到一点答案。直到胳膊酸了腿麻了,她就拧腰侧身换了
个姿势。星云流转,内些星星渐渐游动起来,似蝌蚪一般,在她眼前汇聚成一副
副动态画面,随之而来,数不清的面孔便都在她眼前一一呈现出来,她看到了她
们面色上的惶急,也看到了她们的泪流满面,甚至听到了哭声。
原计划上午回家,然而不等灵秀推车走出院子,沈怡就从外面走进来了。「
没睡好?」迈进院子的第一句话,看到灵秀内双熊猫眼时,她说走,她说今儿是
梦庄集,「陪我散散心去。」灵秀让沈怡先去推车,转身进屋时,在镜子里就看
到了自己的脸。
打记事起就时常在会馆里听人家讲内些三纲五常的段子,说书人讲束脚的女
子在死了男人之后的几十年里,不立贞节牌坊背后必定有故,都说寡妇门前是非
多嘛,和谁谁谁家的媳妇儿被休一样,事端开始多半都是由因有了野男人而招惹
出来的。会馆散了,就从五河下稍来到泰南伊水,辗转间,从会馆到天桥再到村
落,类似的强调或者说段子简直比比皆是,内时候小,不懂事,却也知道热闹,
喜欢在人多的地方扎堆儿。而乡众们似乎唯独对这类东西颇感兴趣,每每歇脚时
,他们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还不是屄痒痒了呗。」「一个男人喂得饱吗?」
「肚子不都给操大了。」说到兴起,就专捡最朴实的话说,什么话直接什么话最
具代表特色,就说什么。
成年后,光灵秀经手的内些个为了要男孩就一胎二胎三胎不惜一切代价的超
生游击队就不知有多少例,至于说内些大著肚子经X光照出来是女孩的妇人,流
产就更不计其数了。就此,她也曾不止一次产生过短暂的困惑,他们这么做值得
吗?
灵秀脑子里一片纷杂,连凌乱荷叶下的内双眼睛也是一片红赤血线。一周前
,暗度陈仓不成她本还想着来个迂回之策继续去游说父亲呢,她告诉自己,父亲
不过是一时没想明白,大不了和盘托出内幕也就罢了,谁料这一周之后无心插柳
倒假儿子之手把房本给弄来了。尽管如此,这心里却仍旧堵着疙瘩,怎么也高兴
不起来。
又洗了一遍脸,灵秀怕引起二老误会,也怕横生事端再招来什么别的事情,
在整理完头发后就又和爹娘知会了一声——赶完集我就直接回家了。说到家这个
字时,她心里倍儿不是滋味,爹娘只是应了一声,这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集市跟热粥似的,搅动中,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脸上都贴满了油腻腻的花。
路上如故,即便置身在人群中,在或左顾右盼或打过招呼后,灵秀也都会忍不住
去问自己,连一向开明的爹妈都不向着你了,你还要继续坚持下去吗?她先是否
定自我,而后又肯定了自我,继而在摇摆中又再次否定之前的自我。你又不是完
人,干嘛呀还?!在这一遍遍「干嘛呀还」中,她曾经引以为自豪的内份自信就
在一系列始料不及的过程中逐渐演变成了寡淡清汤,摔成稀碎后又在氤氲中化成
了一朵云,飘向半空。
临晌午时,灵秀实在有些盯不住了,沈怡也看出她萎靡不振,「喝口。」灵
秀扇着手背,点头,想起儿子常去的内个摊位,扫了扫,用手一指,「就那。」
姐俩就并排进了帐篷。不约而同要了啤酒,「凉的。」相视一笑后,又不约而同
要了白酒,彼此看着各自烧红的脸,落座后都笑了,「太热了可。」各自端起身
前的啤酒,也没倒杯里,对着瓶子就吹了起来。
这天时,肉饼之类的东西肯定吃不下去,不说油,就只内份热气就受不了,
若非是接连要了白酒,估摸这酒菜可能都省了——实际随后上桌的就一盘花生米
和一盘凉拼,这就足矣了,重心还是放在喝酒上。
小酌片刻,灵秀的精气神便又缓回来,沈怡问她昨儿老爷子又说啥了,「看
你眼都肿了。」如是所见,这么多年也没见过灵秀这幅模样,说落魄可能有些跑
偏,但人看起来确实有些颓废。
灵秀揉揉眼,说不至于吧,随后边摇头边苦笑,无奈中她说实在是一言难尽
。「不瞒你说,我心里也倍儿矛盾……你说咱怎就不是男人呢?」拾起筷子来,
有一搭无一搭地往嘴里送了两粒花生米,唇齿错动,又摇起头来,不清不楚地嘟
哝了句:「我心里憋屈。」内些所谓的大道理其实通通都是屁话,都是站着说话
不腰疼的人编排出来糊弄人的。规矩谁定的,又是给谁定的?片汤话说得好听,
那是没粘自己身上,被触犯自身利益还不是上蹿下跳比谁咋呼得都厉害。
沈怡还等着下文呢,却见灵秀抄起酒杯抿了口酒。摊牌不得说点什么吗,拿
起房证的那一刻起,憋屈的话就都给灵秀藏在了心里,眼前的内是爹,是最亲的
人。
沈怡也叹了口气:「不比我强?」她看着灵秀低下头,撅了噘嘴,「咱们没
给裹脚就已经不错了。」在灵秀诧异于她怎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沈怡搓起手转动
起酒杯,以男人低沉的口吻对她说,「你侄儿都说了——你把家照看好就行了,
别的事儿都我来做。」把双手一摊,苦笑起来,「说好听话那叫养着咱,说难听
话,咱女人不就一种在盆里养在笼里供人拿捏的玩物吗。」
「在外面受多大委屈都不叫委屈。」灵秀打包里把烟拿出来,抻出一支扔给
沈怡,「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你说咱女人怎就不能志在四方了?」给杯里斟酒
时,沈怡起身说去趟茅厕,灵秀就又打包里给她拿出一沓手纸,笑着说才喝多少
就往茅厕跑,看来真是养尊处优惯了,说着,挥手示意其快去快回,趁现在还有
精神,别耽搁了喝酒。
沈怡确实没耽搁,速度也并不慢,来去匆匆的就是这如厕的次数稍微多了一
些——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她连续去了三趟茅厕,当她第四次起身时,灵秀直摇
脑袋,说服了,说你怎尿频啊,「不会是有了吧?」沈怡呸了她一声说瞎说,哪
来的事儿啊,心里却一阵咯噔。回味着灵秀的话,她似如梦方醒,身体也发出了
很多她不愿面对的信号,诸如浑身酸懒,诸如情绪不稳,慌乱中赶忙拾起一根烟
来点上,身子却不由自主颤了起来。
轮到灵秀去茅厕时,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等我。」她说,去小解时,她
强打精神,困倒是不困,就是脑浆子有点疼。前些日子已经和杨伟摊牌了,她说
孩子归我,别的我什(么)都不要。「都这时候了,拖也不是个法,也糊弄不过
去。」本着好合好散,也没什么可争执的,「等高考完事,咱就去民政局把事儿
办了。」杨伟说这婚坚决不能离,又连声说绝对不能离,说爹妈会怎么看,外人
又怎么看?早料到杨伟会来这手,灵秀就把一早准备出来的医院单据给他拿了出
来,「都这份上了,你还瞒我?」说这话时,灵秀笑了,她说想过我跟孩子没?
「这么多年夫妻了也,该尽的孝都尽了,孩子我也给拉扯大了,足对得起这个家
。」当着杨伟的面,她说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说话都一套一套的,当面把他写的
万字悔过书付之一炬,「啥都不要,我就要香儿。」
连尿都成了浓茶色,也难怪灵秀心情不好,好才怪呢。「往常一日三餐也没
觉着怎么着,妈了个逼的你说,一天一顿这肉倒嗖嗖往上窜。」沈怡说谁不是,
又说灵秀这些年哪都变了,就唯独这说话不讲究。灵秀说不讲究就对了,「见天
跟一群老娘们打交道,我倒想文绉绉呢,人家得听得懂呀!」杯中酒干了,热汗
淋漓,问沈怡行不行,听她舌头打转,就独自又喝了瓶凉啤酒。
酒确实没少喝,好在还不至于骑不了车,不似沈怡,两腿发软已经开始打晃
了,「没事儿,没……事儿。」「舌头都短了还没事儿?」就这样,本应分道扬
镳的两个人又凑在一处,灵秀说我送你回去,搀扶着沈怡上了车子,「别较劲了
,我不放心。」一路护送着沈怡,回到陆家营。
到家门口,沈怡摇摇晃晃下车,刚打开门,不等把车送进院子就踉跄着跑进
了茅厕。看她那狼狈样,灵秀摇了摇头,紧接着,厕所里就传来了呕吐声。追进
厕所时,沈怡正扶墙粗喘,上气不接下气,呸呸呸地吐著唾沫。灵秀给她拍打着
脊背,沈怡摇着脑袋说没事了,灵秀搀她胳膊要走,沈怡说还得来一泡——伸手
瞎摸了一气,还是灵秀给她把腰带解开的,于是就在沈怡蹲下身子时,灵秀又看
到了她两腿间的屄。
短短数日,沈怡下体都已经长出黑茬儿了,即便身在暗处,那撒尿的地方也
足够令人为之心里一颤——在两腿并拢兼交错时,黑红的阴唇向外翻着,连同其
上的整个阴阜部位,几如出锅的长条肉龙,又肥又鼓。灵秀背转过身子走出去,
日头底下,她虚缝起双眼靠在墙垛上,砖墙炙烤着脊背,她挪了挪,把手垫在腰
上,在一片夺人眼球的黄光中,她看到静止的树叶晃了起来,不远处的坡上也传
来阵阵哗啦声,也包括厕所里此刻传来的哗哗声。呼啦啦地,黄光就晃得更厉害
了,由近到远,整个世界都晃悠起来,就像骑在爹脖子上的感觉,嘎呦嘎呦地。
她说爸,「以后咱还能回会馆听戏听书吗?」爸说能,「坐车就能回去,倒着伊
水河也能走出去。」嘎呦嘎呦地,爸又给她敞开了嗓子,「回家喽妙人。」
然而不等妙人真个回家,类似便秘的声音便把她给唤醒了。她眨了眨眼,眼
前一片金黄。
沈怡正晃悠着身体试图站起来,这时候灵秀把手伸了出去,搀扶着把她搊了
起来,手也顺势搭在了她小腹上。沈怡下意识按住了灵秀的手,灵秀看着她,沈
怡的手一松,内心深处挥之不去的阴影终于在灵秀的目光中,土崩瓦解,「别摸
了,可能有了。」
灵秀心里一阵悸动,手在沈怡肚子上来回摸了几个来回,那平滑柔软的小腹
一片阴凉,除了颤抖倒也未见什么异动,「多长时间了?」沈怡声音小得不能再
小,她说这月也没来。也没来?灵秀替她系裤子时,眼前掉落的泪水以及来自于
手指间的颤抖无一例外都在向她透露着一个信息,沈怡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不是文
广的。「没照个片子瞅瞅吗?」灵秀扶着沈怡进屋倒水漱口,沈怡脱掉衣服时,
灵秀给她把奶罩解开了。果然和屄一样,沈怡的奶子较之先前所看到的有了明显
变化,两个肉球向外胀着,隐约可见的还有含在肉球里的青筋,同样,奶头也有
些发褐,种种迹象表明,沈怡多半是有了。「怡子,这孩子是谁的?」灵秀声音
不大,然而沈怡却被她看得面红耳赤,羞臊得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文广知道吗?」彼此二十多年的交情,正因为知根知底,灵秀才没敢继续
往下再想,然而就在她以为这是沈怡和大鹏娘俩之间的隐晦秘密时,另一个人却
倏地一下从她脑海中跳了出来。灵秀倒吸了一口冷气,同时,她还诧异于在对待
母子问题这一点上自己的心态,竟会选择退让并给予了无限宽容。「又不是没有
安全套。」灵秀给她把枕头放好,然而没等劝慰沈怡躺下休息,手就给她抓住了
,「到时,到时,你陪我一起去吧。」
应声的同时,灵秀也没点名字:「是他的吗?」就这么看着沈怡的脸,注视
中,她看到姐妹儿把头低了下来。震惊之外,灵秀心里突地窜出一股无明业火。
「怡子你说,多咱开始的?」内些过往所看的全在这个时候迸发出来,「早前你
跟我说的春梦是不是这个?阴毛也是被刮的吧?你说话呀怡子,你倒说话呀!」
「别问了小妹,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咋还弄出孩子来啦?」姐俩抱在一起,沈怡哭灵秀也哭,「找谁不好偏找
他呀,你变了怡子,你变了。」到最后,泪哭干了,人也哭累了,她让沈怡躺下
休息,「这两天不没……」后面的话灵秀实在说不出口,看着沈怡眉宇间的躲闪
,以及夹杂的羞涩,她说你好好歇着,「天塌下来我陪着你。」
烈日西倾,游走的浮云下,夹道右侧的树上点缀起盏盏明灯。行走在这片熟
悉的光影之上,灵秀一直都在紧蹙着眉头,本想且共从容一番舒缓身心,携手处
却此恨无穷尽是心酸。她自问,这都什么世道?回答她的是摩托车的轰鸣声,疑
惑间,她转了下身子。这当口,一个脸戴口罩眼遮墨镜的人就从后面窜了上来,
别着自行车,挡住了灵秀的去路。
以为是抢劫的,灵秀一拧起车把,倒着车链子正惦着窜出去,可没等绕过去
,那人跳下车就扑了过来。也不知对方手里拿的是啥,灵秀护着包,下意识一扭
头,车子随人便晃悠倒了,「来人啊,抢劫啊……」刚爬起来,她就被扇了一个
嘴巴,踉跄间,身子就又被对方横推出去。
「抓强盗,抓流氓啊!」嘶喊的同时,身子被对方抱住,灵秀玩了命地挣扎
和他扭打在一处,「我,我跟你拼了……」跑不了就不跑了,眼珠子,卡巴裆,
只要手脚够得着,全招呼过去。
狼吃羊冷不防,男人本以为稳操胜券,哪成想脸上的口罩和眼镜都被打掉扯
了下来。他单手掐住灵秀脖子不放,连推带搡,心说我一个老爷们还办不了你了
,迅速拾起手绢又捂了过去。「是你!」一股呛鼻的气味传来,灵秀也看清了来
人面向,屏住呼吸又拼了命似的撕扯起来,「抓流氓,抓流氓啊!」
正所谓好汉难弄打滚的屄,一时间男人还真就没降服住。他也气喘吁吁,心
想看到就看到了,反正等劲儿没了你也就老实了,于是丢掉手绢,扬起手来连连
抽打过去,一边打还一边撕扯灵秀的裙领。灵秀的身子被扯得左右乱晃,刺啦啦
地,她尖叫一声「妈呀」,胸脯上白花花的肉就暴露出来了。看到内团白光闪动
,男人狭长的眼睛里一片晶亮,松开灵秀的腕子,手朝内个地方就抓了过去。
第四十二章艳阳高照
忙完活,已六点多了,东家拦住二人,说:「菜秀琴都炒好了。」见杨廷松
二人连连摆手推辞,笑着说。「我这不也馋酒了吗。」又说:「回家不也是吃吗
。」抓着二人衣服,死活不撒手了。
李萍手里掐抱着一摞黄瓜,说别让秀琴忙活了,又示意说黄瓜可又没少拿。
「家收的又,再说吃不也是应该的吗。」赵伯起松开双手,作势就要去推二
人,「跟这儿忙半天了,饭不吃手也不洗,让人知道不得笑话死我。」
「不能不能,举手还带邀功的?」杨廷松摇头笑道,「说得我们就跟干了多
少活似的。」每逢老伴儿提说起一生碌碌无为时,李萍总会笑着去否定他这观点
,她说别人不了解我还不了解你。「你就是闲不住,总认为自己没用了,成累赘
了。」说到这,她自然会提过世多年的老公爹,「爸活着前儿不也这想法吗。」
这时候,她总会给他把茶蓄满了,多半还会在给他点上一根烟后,自己也跟着抽
上一支,「小伟和小华次吗?没有你,能继承传统?」随后她又说,「咱家不也
是一门三父子吗。」
杨廷松先是朝她摇摇头,而后道:「以前总说入乡随俗,现如今更不能凭着
老大这身份就把本忘了。」随后他翕合起双眼,嘴里呢喃道时不我待,「人这辈
子,眨眼就过去了。」这话李萍并不反对,而且还在老头子的叹息下笑着接了句
:「活到老干到老,直到干不动为止。」话音刚落,杨廷松已睁开眼睛。他点点
头,边笑边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不也等于锻炼身体吗。」话是这么讲,也
计划好了——趁不下雨把地里的草都给它锄了,结果到地头才发现,几亩田早都
给规整干净了。
在沟头堡溜溜转了一大圈,无功而返,真应了内句「起个大早赶个晚集」。
吃早饭时杨廷松还说呢,葱也都叫小妹给栽了,「饱暖思淫欲,你说这一天天的
,啊,咱还能干个啥?」
知道老伴儿心思,李萍把电匣子给他打开了:「也难怪,你说说,啊,都不
在家。」闲时,饭后二人也都是先听听戏,而后或看书或闲聊,可能正因为太闲
了,杨廷松就在沏了一壶茶后,扛起锄头去了西场。白衬衣已被他脱下来挂在篱
笆圈上,脖子上搭了条手巾,充沛的精力在挥动锄头时使他看起来完全不像同龄
人那样老迈迟钝和手脚不稳,这和他年轻时所打下来的基础牢牢绑在一起,也因
为经久的自律以及乐观豁达的心态能让他得以延缓衰老。当着子女的面,杨廷松
就时常说,「干什么吆喝什么,得知道自己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自留地上的草被整理完,杨廷松身上也出了些汗。手工时,他用手巾擦了擦
脸上的汗,迈起四方步子朝堂屋走去。
听见动静时,李萍睁眼看了下时间,老伴儿出去快一小时了,忙召唤:「茶
都快凉了。」
「不妨不妨。」杨廷松边洗手边说。
李萍问:「串门去了?」院里骄阳似火,明显已经热了起来。
杨廷松把水泼到院子里:「去西场来。」
「去西场干啥?」
「腻了吧唧的,稍微归置归置。」走进屋,杨廷松挨着李萍坐到了茶几旁的
另一侧,接过她递来的潮水,抿了两口,「不动弹,饭吃得都不香。」
电匣子里在唱,旦角的水嗓儿腔调悠扬,说看枪。花脸回道:「慢着!手执
钢鞭往下打。」旦角质问他:「你倒是打呀!」花脸啊啊啊地,旦角亮起水嗓儿
叫阵:「你倒是打呀!」声音圆润,又不失俏皮。在花脸一阵咿咿呀呀之下,旦
角「哎呦」一声,「你倒是打——呀——」拖起调子来,那叫一个好听。花脸道
:「舍不地打,我就扛起来吧!」一阵西皮慢摇,他又唱:「打在她身痛我心,
丫头啊,劝你阵前来归顺,老爷收你做个二夫人。」
……
李萍也笑着推让起来:「下回,下回准不走了。」
「上次大爷就说下回,」提说起前两天的事儿,赵伯起有些挂不住脸:「今
儿大娘还说下回。」
李萍说家里真熬了一锅绿豆汤呢,实在推脱不得就又说行行行,「留下来吃
不也得先回去把火灭了。」
这回赵伯起算踏实了:「回(头)把灵秀和香儿也都叫来。」
「出来时门还锁着呢,估摸也不回来了。」
「那,完事大娘赶紧回来。」目送着李萍离去,赵伯起拉起杨廷松就往院子
里走。昨儿个他就把拐扔了,嚷嚷着:「再拿着这破玩意,真就废了。」到炕上
还跟秀琴说呢,等我好了咱就把厢房也给它起了,跪起身子爬到窗前,呵呵道:
「还是你待我好。」秀琴没表态,被搬起腿时,便随着赵伯起的动作把腿敞开了
,随后由着他伏在自己身下用舌头舔了起来。「舒坦吗他妈,得不得劲儿?」他
顾不得自己还气喘吁吁,力有不逮,就这么像条狗似的,吐著舌头,「将来我用
鸡巴伺候你。」直至后来秀琴把夹在他脑袋上的腿耷拉下来,呈大字型瘫软在炕
上,他这才腾出空儿来给自己擦汗。
钻进被子里,他给秀琴点了根烟,说找机会得请请人家,「别的不说,就这
阵子大爷大娘都来多少趟了?」
秀琴面无表情说:「怎么请?」
赵伯起说:「就搁家请,既不折腾人,也随便。」要不是因为撞客摊在炕上
,他早就满院子转悠了。上午秀琴去地里给棒苗锄草,他就一个人跑到西场坡下
把坍塌的瓜架都支了起来。下午过了五点,又跑去园子里跟秀琴一块锄草施肥。
秀琴说不用,他说力所能及,反正待着也是待着,正好连说话再作伴。
三角坑里的水已漫过芦苇,地肥水美,连水井都充溢得满满腾腾。知了猴在
叫,蛤蟆也在叫,跟开茶话会似的。就着昨个儿的话,赵伯起又说开了:「关系
再好,咱总不能干耍嘴皮子吧。」说到这,他扫了秀琴好几眼,见她背心都印在
肉上,忙抹了抹手心上泥,起身走向井边。「不也快到大娘生日了,找机会咱先
来来。」没找到手巾,却在井台上看到一条破丝袜,拾起来用水打湿,又翻身走
回去,「擦擦汗吧。」婆娘脸上热气腾腾,他就从脸到脖子给她擦了一遍。拧「
手巾」时,肉球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秀琴伸手去要手巾,他嘿嘿两声,「我来吧
。」就又撩起手臂给她把咯吱窝擦了擦,自然,婆娘胸前内对跳耸的奶子也给他
一并擦了擦,「晚上接着给你舔。」然而不等日头落山,杨廷松老两口就在他嘴
里跳了出来。
就如现在,赵伯起撩开厢房门帘,把杨廷松让进屋来:「好没有秀琴,我跟
大爷可都等着呢。」迎头一呛,嚯了一声还真热,上前把脸盆端了起来,边说边
笑:「回(头)咱爷俩上正房喝且。」
杨廷松扫了秀琴一眼,又把目光转向赵伯起。「我说怎这么香呢。」他偏起
身子给伯起撩开门帘,也边说边笑:「馋虫都给秀琴勾出来了。」
秀琴身子仍旧僵着,像是充耳不闻忘了自己在干什么。她低着头,身上穿的
背心也还没来得及的换。滋啦啦地,炒锅里热气腾腾,屋子里也热气腾腾,似乎
最终全汇聚到了她脸上和身上。「看把秀琴给热的,」杨廷松倒背着手,饶有兴
致地看着秀琴。他嘴里念叨叨地,说里里外外你一个人也不容易,还舔了舔嘴角
,「就冲秀琴这菜,大也得喝它两口。」
秀琴默不作声,机械式地晃动着手里的铲勺。
「一请再请,不能让你失望——咳咳,不能让伯起失望。你也是,伯起身子
骨不还虚着,怎还让他下地干活呢!」杨廷松凑过去,笑着把手扬起来,说热气
召召的,「都湿透了。」正如所说,热得他也喘了起来,脑门上起了一头子汗。
到家时,前院还锁着门呢。洗了手,李萍就把绿豆汤端下炉子,而后又端回
到堂屋里。西场上有人在洗澡,她以为孙子又回来了,跑去喊了两声香儿,「该
吃饭了。」不想灵秀却打石棉瓦的后身站了起来。她把水龙头关了,朝外探出脑
袋。「妈」,这么叫了一声。
见是小妹,李萍咦了一声问啥时回来的。「以为你也不回来,就没做饭。」
随后说,「吃啥,妈给你做。」
瞅着李萍,灵秀摇摇头说:「不饿,别忙了你。」把手巾搭在脑袋上。
「嗓子怎了?」转身时,李萍又说:「又不费事,俩人的饭还不好弄。」
「上火了。」套上大体恤,灵秀也赶了过去,「就别鼓捣了。」把走进厢房
的李萍喊了出来,「香儿呢?」半天了,连影儿都没见着。
「来两趟了都,以为你不回来就上他艳娘家了。」回屋,李萍把盛好的绿豆
汤给灵秀端到身前,「天热就爱上火。」
「我爸呢?」
「留伯起那喝酒呢。」
说话这工夫,竹帘就扬了起来,抖得哗铃铃乱响。李萍起身奔到门前,仰脸
看向半空:「你看这怂天儿。」如血的斜阳已隐没在树丛里,倒卷过来的是一片
夹杂着土腥味的黑云,片刻间,电闪雷鸣就夹击过来,西角门一开一合也跟着怦
怦起来。「消停儿坐着,我去前院瞅瞅。」撂下话时,人都到院里了。
看着身前消失的婆婆,看着面前摆的绿豆汤,灵秀把手支在了眼眶上……
其实没多久灵秀就喊哑了嗓子,劲儿也快拼没了。既然不是抢劫,还能是什
么呢?她不甘于就此束手待毙,卯足了最后内点劲儿,打起挺儿来连喊带抓,抱
着被祸祸甚至可能被打昏打死的的念头,又支蹦起来。
男人虽只是个孩子,但毕竟是男的,血气方刚,死死掐住灵秀脖子不放。灵
秀张开嘴,攥住对方腕子使劲掰扯。她大口喘息着,手刨脚蹬,这当口,奶子就
给大手抓住手里。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男人竟停下动作,跳起身子开着
摩托就跑了。
来去如风,黑烟混合著尘土又扬场而起,场面就跟拍戏似的。此际时令介于
小暑和大暑之间,高天仍旧很蓝,云朵也四散飘扬着,虽没进伏,但气温并不低
。艳阳高照,幽静的树林多了份庄严,郁郁葱葱,也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其
时正是午休过后人最懒散时,即便地里有活儿,多半也都会在河里泡舒服了选择
五点之后再跑过来。
刚从地上爬起来,灵秀就也听到了一阵轰鸣声。她看到辛家营小道方向扬起
了尘烟,不知有多少辆摩托正往这边赶呢,她想跑,撕开的领口和撩脱的奶罩又
让她放弃了逃走的念头。才刚的内一幕绝不是拍戏,也绝不是开玩笑,就是不知
道眼下这些人又要干什么。她灰头土脸,鞋都不知踢哪去了,瘫坐在地上。
一脸茫然地看着对方,惶惶间,内些人好像又说了句走还是啥,轰隆隆地就
也消失在灵秀面前。
林子里又恢复了清净本色,连坡下坟头上的草都比别的地方茂盛。坐在地上
,灵秀这酒劲早在之前就醒透了,汗也出了一身。她喘息着,环顾着,往北依稀
还能看到陆家营的影儿,突如其来,简直跟噩梦似的。即便就算现在,灵秀也惊
魂未定。「香儿,给妈把衣裳找来……香儿,给妈把衣裳找来……」喊了好几遍
也没人答应。就如眼下,回到前院她也这么喊了好几遍,直到溜遍三间屋子,才
恍地想起——香儿去他艳娘家了。
才刚不久,书香确实就在他艳娘家,不过此刻已经跑回到了东院。凤鞠是下
午走的,当时书香正蹲在东墙外头的墙根底下。褚艳艳一直都在叫骂,「跟你妈
屄我闺女来什么劲!」交织在一处的还有啼哭声负气声以及碟碗的摔打声。书香
点了根烟。「你个活王八,绝户脑袋。」这话被艳娘喊出来时,书香听到贾景林
的声音,「你个挨操的玩意!也是赔钱货!」「操你妈妈我!」这声音估摸站在
紧东边的田里都能听见,紧接着,脚步声和推车声以及随后艳娘的呼喊声也一并
跟着都传进他耳朵里,「你去哪呀凤鞠?」「有本事就别回来!」正是这个时候
,他从墙后头探出脑袋。不远处的叫骂声仍在继续,喊出口的除了含带生殖器外
,也包括了对各自母亲的问候——当然,这里更直接——操你妈妈,似乎不如此
就不能表达中心思想。
书香先是看到前车轮子,而后看到凤鞠推车打门里走出来。喊了声「姐」,
他追到近前,一把拉住凤鞠的手,又叫了一声「姐」。车后头夹着被窝卷。书香
脑袋嗡嗡地:「你去哪呀?」话都被晒蔫了。
凤鞠猛地顿住身子,泪歘地一下淌了下来。紧随其后,叫声和啼哭声混在一
处,越来越近。「回来呀凤鞠……」追到门外时,艳艳猛地刹住了车。她两条腿
还半丁不八保持着迈出去时的动作,眼睛却已睁得老大,嘴也半张着,不过转瞬
就又笑了起来。
书香也朝她笑了笑,只是这笑都喝了汤药。他以为把被窝卷留下凤鞠就不会
走了,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徒劳。打废品站出来,焕章说什(么)鸡巴玩意,书
香说就这鸡巴玩意,怎地,不服?「对咱有利就得忍,不让三分还怎打交道?」
风中,他听焕章又说,「谁我都不服,我就服杨哥你。」含含糊糊地,「跟内天
一样。」
「跟哪天?」书香朝后斜睨了一眼,不知他说什么呢,突突突中,又赶忙把
视线盯向了前方,「不知道开车呢吗。」
「就内天,咱不在大娘家后身抽烟吗。」怕杨哥听不清,他大声喊着,向他
描绘着眼里看到的世界,说你捂着耳朵一动不动,就从那硬扛着。书香说我倒惦
着跑呢,当时耳朵不聋了吗,这话喊出口时,他又回了下头,还指了指自己的脸
。「跟这会儿一样,也挺不老好看的吧。」话说得轻松,但到底轻松不轻松呢,
或许只有书香自己知道。
把被窝搬到凤鞠房里,书香说浑身是汗,就跑去了二道闸。他穿街过巷,一
路疾驰在这片熟悉的热土上,还没走近闸口,洋灰墙上的字体便先自映入到眼帘
里。昔日的杨书骚三个字的字迹已变得模糊一片,但七十二条教义却仍旧印刻在
上面。
或许西侧的地势较高吧,辽阔的青龙河看起来蔚为壮观。村内或村外的大人
和孩子分作两波,最后又在戏耍中混在了一处——桥西跳水的跳水,桥东泡澡的
泡澡,一时间呜哇乱叫,好不热闹。
从桥头拐到坡下,书香才发现二道闸开闸放水了。闸板没都全开,只第七第
八闸孔扬起一米来高,泛着白浆的河水奔腾起来,正朝东涌了下去。看着东半拉
内些跃跃欲试或直接或迂回往闸口上游的人,打着招呼,他在洋灰坡子上找了个
干净地儿,把衣服脱了下来。下到水里,他先往大腿上撩了些水,随后又给耳朵
里沾了些水,在吸了口气后便一头扎了下去。上大学的前二年也曾来过这里,再
后来就没工夫了。扯迁时故地重游,还让路人给他和灵秀拍了几张照,但内时此
地早已面目全非,然而谁又能想到十多年后这里天翻地覆又再次发生转变。
逆流而上,书香一口气游爬到闸板上,当他放眼向东望去时,远处十二里湾
的伊水看起来更加壮观更加辽阔。踩着闸板的格子爬到顶端,西半拉也人头攒动
,在不远处的水里一起一伏。不知是谁又喊了声「三儿」或者是别的什么,紧随
其后,哄哄声就传进了他耳朵里,「让你妈给来几个套。」
来你妈妈屄来,但这话书香终究没说出口。他居高临下看着脚底下滚滚流淌
的河水,他认为自己也能像圣斗士里的冰河那样,纵身一跳,潜伏到深海中。他
双臂高举,脑头朝下跳进水里,顺流而下,不久就到了十二里弯的十字水口。水
势渐渐趋于平缓,连轰隆隆的奔腾之声都已消逝一空。蓝的天,蓝的水,一猛子
扎到水底,触碰到河槽时,他展开双臂拥向这片松软的泥土。
周遭漆黑一片,又软又滑,鱼在这流体内相互蹿越,又在喁喁絮语中淌过耳
畔,将书香包围起来。书香也像它们那样游来游去,聆听着河底这仿佛来自于另
外一个世界里的声音,除了享受,除了兴奋,他甚至还能感受到这里面所包含的
喜怒哀乐。
不知过了多久,心口开始砰砰乱跳,尽管不舍,身体却已从河床上被挤压出
去。书香挣扎着,想再听听那沉醉的流水声,想再感受一下它的湿滑柔软和脉动
,然而在一股大力挤压之下就被无情地推了上去,他抓扯着,试图再停留片刻,
却根本没法抗拒这股外力,在哇了一声后,脑袋已探了出去。
到家时刚好五点,前院仍旧大门紧闭,书香本想把门打开进去瞅瞅,咕咕直
叫的肚子却让他直接冲进了后院。饭还没做呢,他说我妈内,得知还没回来,就
对老两口说:「去我艳娘那了,饭甭打我内份。」就这么着,翻回头又来到褚艳
艳家。
进门时书香发现贾景林又「失踪」了,至于说是去良乡还是去后身二道闸,
不得而知。倒是厢房里头始终香火不断,看一眼就知道善男信女有多虔诚,而且
很容易联想到他们跪在蒲团上高高撅起屁股时的样子,也能联想到屋子里那股子
极为浓郁却又令人作呕的味道。打记事起他就常来这玩,房子还是老房子,而人
——这有别于记忆里的内个不善言谈且黑了吧唧、他应该称之为贾大的人,如今
早已没了质朴。
褚艳艳正抱着凤霜在里屋溜达,一天到晚除了抱就是抱,外面热又怕把孩子
给晒着,冷不丁看到书香站在门外,不言不语在那啃起干饼,忙召唤起来:「哎
哎哎,干嚼不噎吗?」这话书香没接,艳艳又说:「看你妹子来,艳娘给你炒鸡
蛋介。」直到报销完两张大饼,吃饱吃足,书香才说:「噎,快噎死了。」打着
嗝,凑到褚艳艳身前,看她把凤霜放到炕上,就搓起手来,「艳娘,来口吃吧。
」
褚艳艳说没羞,多大了都,「还孩子?」嘴上说,实际却已笑着撩开了背心
,把奶头呈黑紫色的这对奶子敞给了他。
又哇一声,他被抱来抱去,终于寻到乌溜溜的奶头时,却嘬不出水儿。他急
了,他大吼道:「哇……」那挺头的八字奶就在他脸上晃悠,「你说可咋办呀妈
。」妈说艳艳不有吗,让她先给「三儿」开嘴儿。大口喘息,书香眼前也渐渐变
得清晰起来。看着朝南流向的河水,窑坑他能一口气游到对岸,在这就说不好到
底能游多远了。艳阳高照,他虚缝起眼来,在身子完全静止不动时,他又听到了
心跳声。咚咚咚地,耳畔长鸣,他脑海中便幻化出很多似是而非的图景。他忘不
了妈说的内句话,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念高中,一定要考大学,从这里走出去。
一别之后,书香就再未见过徐老剑客,打门前路过时,那院子依旧破败不堪
,几乎成沟头堡标志性建筑的同时,如老剑客一样,那股腐朽和荒诞被世人所嘲
笑,随之又被世人所遗忘。他觉得是时候该干点什么了。
拱着甩着叼着咬着眼前的奶头,热乎乎的人奶就顺着牙齿和舌头淌进了肚子
里。他仿佛听到有人叫他三儿,「小妹坐月子呢不是,我就不进屋了。」接着,
奶声奶气的笑声也传来了,「瞅这大眼珠子,吃一个还抱一个,娘娘不跟你抢。
」
然而正当褚艳艳时而蹙眉时而舒展,轻轻哼吟时,书香忽地不吃了。他睁开
眼,在丢开奶头又擦了擦鼻尖上的汗后,仰脸问了起来:「去年夏天,你干啥来
?」
褚艳艳「啊」了一声:「啥?」
书香寻思说:「就去年夏天。」
褚艳艳眉头皱起:「去年夏天?」
书香点了点头:「是啊,补课啊。」
褚艳艳咬了咬嘴唇:「干啥了?早忘了。」
具体细理书香也不知道,又是人传人传过来的:「不能吧。」
褚艳艳咬起嘴唇,眼又眨了几下。「谁跟你说的?」她把背心放下来,心口
已突突乱窜起来。
书香把头一低:「就凤鞠姐说的。」
褚艳艳泥塑般张大嘴巴,脑袋里嗡嗡乱响,随后一屁股瘫坐在炕沿儿上……
回到东院,熟悉先给四舅去了个电话,接通之后,他问:「不回来怎不说一
声?!」四舅没在身边,四舅妈接的,她说小妹没回去?「你姥爷说,上午走的
。」上午走的?到现在还没回来呢。撂下电话,书香赶忙又给沈怡打过去,同样
问,答复只是略有不同:「两点多走的啊。」
两点多走的?我就两点多回去的,五点回去还没回来呢她。「也没准儿上我
姨那了吧。」书香安慰着自己,撂下电话,坐在炕沿儿上连抽了好几袋烟。他口
干舌燥,他跑去拿来啤酒,外面电闪雷鸣,他一屁股就摔在了炕上。
此刻灵秀就在家炕上坐着呢。背靠在小窗已多时,屋子里很冷清,院子里风
雨大作,困得她睡不着觉,起身又把窗子给打开了……后来的内群人一看就不是
什么好人,年纪轻轻就剃了光头,还有披肩发的,胳膊和腿上都刺了青,手里也
拿着对穿钢钉的椽子。个别人她看着眼熟,不过从未打过交道。
冷风扑面,灵秀荤油般的脑袋立时清醒了些。她转身靠坐在窗台上,任风撩
吹起发梢把雨星溅在脖颈上,耳后轰隆隆的。百年好合映入眼帘时,触景生情,
尘封在灵秀记忆里的往事便一股脑全都涌现了出来。
结婚前房子就已经盖好了,家具也都摆放好了。当时来了很多人,嘴里道着
喜,脸上也都挂满了笑。他们齐声祝福着,说永结同心,说早生贵子,还说百年
好合。被这巨大的喜庆氛围所包围,打今个儿起,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就成灵
秀的新家了,这里注定也将会是她给男人生儿育女开枝散叶的地方。内些个村邻
问新媳妇叫啥名字,婆婆向他们介绍,说小妹姓柴,叫柴灵秀,「这回呀,不光
是我徒弟,还是我闺女咧。」
在欢声笑语中,灵秀被簇拥着又回到了这间院子,这间屋子。夜深人静仰躺
下来时,离别爹娘的内份不舍和内心里的恐惧已被好奇和喜悦所取代。她一脸羞
涩地看着男人,看着他拿出一张白布,她心口怦怦乱跳,她叫了声哥,随后灯就
关了,随后一具火热的身体便压了下来,一根火热且又极具弹性的东西便触碰着
顶了进来。
结合的瞬间,胯下传来一股撕裂般的疼,灵秀下意识就紧紧夹住了双腿。她
听见哥说不行,声音颤颤巍巍的,其时她也颤颤巍巍,她说疼,紧接着一股热流
就滋了进来。后来提起这段她脸就红,她说怎啥都不会啥都不懂呢,也曾在后来
夜深人静时偷偷翻开箱子,去看内张至今仍旧一尘不染的布。
几年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结婚当年的冬天就恢复了高考,计划生育也在随
后的第二个年头被提上了重本。分田到户时,儿子已经满地跑了,但那脱缰的性
子让原以为可以省心的她又开始担惊受怕提溜起心来。一天天一年年,日升又日
落,然而时过境迁,抹不去的记忆和现实纠缠在一处,这里又成了伤心之所……
雨一直下,杨廷松说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喝得尽兴,赵伯起说停不下就停
不下,又没什么事儿,「秀琴,一会儿给大爷搬床被子,我们爷俩就在这屋睡了
。」杨廷松摆手道:「别别别,又没提前跟你大娘言语,再说两口子睡一块,我
个糟老头子跟这瞎起啥哄。」说的同时举起了酒杯,「多快,啊,一话多少年过
去了。」他说自己是看着伯起长大的——当年没焕章大呢就开始挣工分了,还说
后来又看着伯起把三个兄弟都帮衬着盖了房娶了媳妇,「不易,真不易啊,如今
咱自家新房也盖上了,也该熨帖熨帖享受享受了。」
赵伯起点点头。不敢吹这房子在梦庄多气派多牛逼,但在沟头堡这一亩三分
地,他敢说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放下酒杯时,白苍苍的脸越发红润起来:「还别
说,放二十年前真不敢想。」说出此话,他还看了看秀琴。秀琴也已小酌了一杯
白的,脸蛋红扑扑的,迎着男人看了一眼,又把头转了回来。「预计着下半年把
东西厢房也都给抄起来。」
「好事啊这是,这一步到位也是你性格。」杨廷松点了根烟,随后说有啥需
要的你就张嘴,别调不开,「回我跟云丽说且。」把烟也扔给了赵伯起。
点着烟,赵伯起说啥都不缺,说这房子能起来都是由大家伙儿帮衬我的。「
不瞒你说,毛石,胶砖,檩条,都是托灵秀和大哥大嫂子弄来的,屋子里的线路
布局也是杨老师给画的。」这口烟抽得很顺气,连病似乎都好了三分。「大娘也
说过,缺啥就言声。」
「从你爷那开始,咱两家几代人的交情了。」杨廷松又笑道:「房子盖好就
踏实了,就等给焕章娶媳妇了。」他笑容满面,目光又转向马秀琴,「到时你们
两口子也就彻底解放出来了。」
赵伯起连说是是是:「他也不是念书的料,我看毕业一上班,他妈也省得嘀
咕了。」
「孩子们玩心都大,别说孩子了,大人不也这样吗。」杨廷松举杯示意,赵
伯起便跟着抄起酒杯,杨廷松说到时起火得通知一声,大爷再跟你好好喝喝,连
着几小口就把杯里的酒干了,「不早了。」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些,言下之意该走
了。
「不温居,先踏实喝酒吧大爷。」赵伯起也扭脸看向窗外,听声音倒是没有
之前那么暴躁了,心道那到家不也淋湿了吗,再说夜黑路滑,也不放心让杨廷松
一个人回去。「秀琴,去搬被子。」支唤的同时,他仰脖把酒干了。想给大爷再
续一杯,杨廷松却把手心扣在杯口上,朝他连连摆手,「三杯就不少了,脸也红
了,身体又刚恢复。」身子一转,一把拉住马秀琴的手,「焕章他妈,累一天也
该歇歇了,给大把门关上。」穿鞋时又反复叮嘱赵伯起,让他就别下炕了,说没
那么多事儿。
「这黑灯瞎火的,大爷,大爷。」不等赵伯起爬下来,杨廷松又把他推了进
去,「身子骨不还没痊愈呢,让秀琴来就行,你就甭跟大爷客气了。」
赵伯起冲马秀琴道:「给找见雨披,送送大爷。」颇为遗憾,连说这次太仓
促没招待好。「早知就不让我大娘回去了。」
「炒这么多菜还不行?秀琴都没得歇着。」扫了眼马秀琴,杨廷松又转过脸
说:「等温居时再喝,到时你也利索了。」
目送着二人出屋,赵伯起靠在炕头一蜷股,说是等着秀琴回来睡觉,结果却
先自迷糊起来。昏昏沉沉,耳边雷声不断,可再一睁眼都转天五点多了。外面还
在下雨,来到堂屋把长廊里的灯打开,顺着阳台走到西屋,没见着人,就朝厢房
喊了几声,「秀琴,秀琴……」片刻间,厢房的灯就亮了,又愣了会儿,窗帘上
映出个影子,模模糊糊,他就又叫了两声。
门开了,秀琴探出脑袋,「他,他爸,快回房,雨大。」
黑灯瞎火的,伯起虚缝起眼来朝她喊道:「这大清早忙啥呢?咋没回屋?」
「昨儿都湿了,就没回去。」
「大爷走前儿不没事儿吗?」
「能有啥事,有也是我……」
「不就怕大爷不满意吗。」
「有啥不满意的,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回房睡吧,我也得再躺会儿。」秀
琴把门掩上时,儒雅的声音便在她身后笑了起来,「他妈。」「这回满意了吧。
」不等秀琴转身,修长的手指从后面伸到前方,抱托起奶子,她就踉跄着被推到
了套间的窗前。长廊里的灯一灭,儒雅之声便又开口了。他说就冲这雨今年地里
的收成也次不着,边说边不紧不慢地给她把腿上的裤袜往腰上抻了抻,「地真好
。」看着身下这肉汪汪的大屁股,他扬起手来拍了几下,「又暖和又舒服。」
秀琴的脸给说的就跟红布似的:「还不走?」蹙起眉头,眼里呈现出一片复
杂之色。
杨廷松看着秀琴温顺乖巧又臊不唧唧的样儿,笑着朝板床上散乱的被子一努
嘴,灯随手就给关上了,「再裹一次,完事再走。」边说边推秀琴身子,朝床的
方位拥了过去,「就算咱俩把房子折腾塌了,也没人知道发生了啥。」
「天,天都该亮了,也一宿了。」秀琴一脸不情愿,吞吞吐吐,「你答应天
亮就走的。」
「又不是搞一宿……不还没亮呢。」稍作停顿,杨廷松整个人可就扑压在了
秀琴身上,「你说这日子口,啊,上哪找介?」得心应手间,摆晃着手臂拉过被
子盖在彼此身上,脑袋露在外面,就这么看着秀琴,「听,雨不还下着呢。」
秀琴心里发毛,推也不是躲也不是,唉了一声。「大。」她撇着脸,满面通
红,「昨儿可不是这么说的。」
「昨儿?」杨廷松摇头笑笑,想到昨儿晚趴在秀琴身上的销魂时刻,想到此
刻旧梦重温,情不自禁道:「昨儿你也不是这么叫的呀……当时啥样?现在啥样
?」伸出舌头,在秀琴脸上舔来舔去,「不是因为下雨咱俩能睡一被窝吗?」压
着肉垫子,腿也没闲着,拱了几拱就撬开了大腿。
秀琴无语,杨廷松却说得挺密。「里面还夹着大的种哩。」浓郁的肉味面前
,他仍旧盯着秀琴的脸,奇怪的是,这次并没像睡觉前那样再去主动出击,而是
形如狩猎一般,在等待着,「再骚一回,跟昨儿晚一样。」
无奈之下,秀琴又叫了声「大」。「床上还叫大?」杨廷松呵呵呵,臊得秀
琴无地自容。「想玩乱伦这块?」兴奋使然,抱紧秀琴的身子时,他简直年轻了
几十岁,「往上抬,用屄,拿屄给它裹进去。」伏在秀琴耳边来回催促着。
秀琴给那炙热熏烤得喘不上气,只得扬起屁股去迎合,谁知刚找好位置,杨
廷松便朝下砸了过去。噗嗤一声,秀琴仰起了脖子,杨廷松「嘶」了一声,「喔
啊——真滑溜。」晃悠两下屁股,朝下猛地一杵,齐根插了进去。
秀琴「鞥」了一声,「啊——」脖子颈着,嘴巴张着,奶子都挺了起来。「
真紧啊。」随着身体上的一起一伏,黑暗中,秀琴很快便陷入在这股感官刺激的
性爱交媾中,变得难以自持,「操,操死我了,大,大呀。」
「昨儿咋称呼的,忘了?」呼哧呼哧地,还能听见啪啪啪地拍落声。
「他……他爸。」呻吟低沉颤抖。
「那你说他爸在干啥呢?」啪啪声不快,但掷地有声。
「他,他爸在,在……轻点嘬……」喁喁而泣的声音断断续续。
「在干啥?他爸在干啥?」如此执着,锲而不舍。
「咋每次都那么荤。」舒缓中,秀琴叹了口气。
杨廷松淫笑道:「荤不好吗?荤不刺激吗?」回答他的是沉默中的呻吟,紧
促,压抑,绷紧心弦。他仍在起伏,一下接着一下:「老安子规矩多,连尿壶都
让你倒,咋就沾我身上这么吝啬,这么放不开?」
秀琴忍不住回嘴:「他,他是我……」不等她把话说利索,杨廷松便打断她
:「我不也是……呃,啊,乱辈了,呃,呃,乱辈了……」
「……这不也……」
杨廷松像条鱼,在水里蹿上蹿下:「也什么也啊,呃,不是两口子能在一起
过性生活吗?」
「……那你现在……」
「不正跟你过夫妻生活呢,不正操你呢。」
「……」
「这不都是为了伯起才这么干的吗,来,给大尝尝,尝尝脚丫。」
「咋这变态,咋都这么变态啊。」
「那大就给你再变一次。」
杨廷松爬起来时,秀琴一脸的惶恐,灯被拉开后,她立刻老实下来,「我答
应你,我答应你,把灯关了,求你了。」
「先用脚给我捋!」
「他爸,被窝里说,被窝里说。」
「被窝里说?我让你起来!」
「他爸,外面凉。」
「还不把脚给我?」
「咋,咋又吃上了……他爸,先把灯关上吧。」
「往外来点。」秀琴由顺趟到横躺,人已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她一丝不挂,
肥腴肉润的一条腿支着床帮,虽不情愿,却无可奈何地把另一条腿送了过去。开
始时,杨廷松还弓着腰唆啦脚趾头呢,后来干脆蹲下来。他说我还没吃屄呢,又
说屄还真肥,「床上不浪哪里浪,分不清里表了?那我就再教教你,让你做一回
真正的女人!」
眼前的肉穴确实很肥,鼓囊囊就跟蒸好的馒头似的。他两只手搭在秀琴大腿
内侧,只片刻就把脑袋扎了下去。「看这骚水儿……难怪伯起降服不住……太肥
了也。」嘴对着屄连吸溜好几口,舔着嘴角,伸出舌头又用舌尖挑开肉缝,刮着
刮着牙就叼在了秀琴的阴蒂上,弄得秀琴挺起小腹,晃悠着,呻吟着,喘息着,
「他爸,他爸啊……」她妥协到接连召唤,期以能让他转过心思,然而事与愿违
的是,非但没能阻止住杨廷松,反而给他搞得更加不堪——大开的双腿在吮吸中
开了又合合了又开,连脚趾头都跟着来回扭动。「他爸,他爸啊,我,我用屄给
你捋还不行吗。」似乎都顾不上羞臊就又开始央求起来:「把灯关了……他爸,
把灯关了……」
杨廷松顺着秀琴的肉缝又舔吸了会儿,这才扬起脑袋:「这就受不了了?」
秀琴呼了一声,身子跟泥似的。她以为打动了他,哪知杨廷松却一动不动,
后来也只是站起身子。他岔开双腿,卡巴裆上挑着一根黑黄瓜,人不胖但内根家
伙事却出奇的肥,而且黑。「捋呀秀琴,还等啥呢?」
拖不过去,秀琴只得扬起身子,双手顺着大腿滑落到卡巴裆,把屄扒开了。
看着秀琴肥润的屄,看着她欲拒还迎的样儿,杨廷松两眼放光,叫著名字往
前凑了凑,「先来几下,」话说了个半截,就像作出承诺似的,「黑下不也都一
宿了。」
秀琴看着他欺近身子,看着内双隐藏在笑容背后的贪婪的眼睛,想去推,但
同时又怕他,哆哆嗦嗦地等待着即将发生在她身上的继续上演的丑剧。
「真嫩啊秀琴。」说完,杨廷松对准秀琴的要害,往前一探,在整个人完全
陷入到秀琴两腿之间时,「嘶」了一声。秀琴不由自主并拢双腿。她把手抽回来
撑在床上时,杨廷松也已跌趴在她肚皮上,「喔啊,啊,秀琴啊,裹得真好,上
来就把龟头给包住了。」笑得如此亲近,干的却是不堪入目的事儿,而且毫不顾
忌,「屄也都给扒开了,这回总该表示表示了吧。」
秀琴眉头拧成了八字,咬着嘴唇说:「在,在操我呢……他爸在操他妈呢…
…」肥腴的大腿肉光十足,蜷缩中又被杨廷松搬了起来,紧接着,脚丫就又入了
他的嘴。「不但要操,而且还要吃。」狞笑中,他吧嗒吧嗒吃得津津有味,「喔
,夹得还,嘶啊,真紧啊。」动作不快,但抱着秀琴的腿一下接着一下,床板子
都嘎呦起来了,
秀琴又张开嘴:「灯,灯……关了灯再做……关了灯再做……」颤抖的嗓音
几近失声。
「也该亮着做一回了不是,也好让我看看你的骚样儿。」拒绝和随后的吸溜
声又拖起秀琴来到了昨晚上。当时杨廷松说大渴了,给大来口水——儿喝,那声
音让她为之一颤,「衣服不也湿了。」秀琴说:「别在家里,求你了。」杨廷松
说:「不伯起让留宿的吗,又看不见脸。」
不待她把衣服扣子解开,就给杨廷松从下面撩了起来。她听到咽唾液的声音
,听到了急促的呼吸声。「大,大你别……」她推拒着他,但人已经被搂抱了过
去,就像是临近大门时被拖进厢房。「大渴了,就想吃口咂儿……」这话差点没
把秀琴给臊死。她被揉捏着,她说伯起现在还没睡呢,被看见可咋办。「咋办?
在这背雨不行?门也插上了,他进都进不来。」雨声掩盖了一切,连吸溜声都给
掩盖下去。
「窗帘,窗帘还没拉。」
「也拉上了也没开灯,这回该把连裤袜给大找出来了吧。」肉色皮膜等价交
换了黑灯瞎火,窸窸窣窣中,刚穿上裤袜她就给他搂进了怀里,「快馋死大了都
,大要在这过夜,大要睡你。」急促的声音响在耳畔,秀琴晕晕乎乎只作眼不见
,后来干脆破罐破摔把他当成了赵伯起。「湿成这样儿还装?」随后她就被推倒
在床上,「咂儿也露出来。」刺啦啦地,秀琴叫了一声,她听到他也叫了一声,
「我来了他妈……」噗嗤一声。彼时此刻,秀琴仍旧岔开双腿,挨着操:「……
他爸,他爸啊……」遮羞布没了,酒劲也过去了,但交媾却还在持续进行着,「
不,不也给你捋了……」
吐出秀琴已成葡萄珠的奶头,杨廷松仰起身子。「听见没,伯起你听见没?
」他俯身笑着看向秀琴,双手也顺势搂起秀琴的脖子,「呃啊秀琴,呃,呃啊,
快看,呃,呃啊,捋得真好。」秀琴的脸很红,晃荡中,也看到身下彼此交接的
地方——粗黑的鸡巴正在她体内进进出出。「他,他爸……他爸啊……」咕叽咕
叽地,叫着叫着秀琴就给内股子感官刺激淹没了,「爽」,她连连呼唤,身子也
跟着颤抖起来,「来了,来啦……」她扭动着腰身,隐约听到他爸说了句什么,
但意识已开始有些模糊,「求你了,大……」
「咋还叫大呢侄儿媳妇……」啪啪啪地,应和着外面击打在窗上的雨声,床
碓在南墙上,咯吱吱咣当当的剧烈摇晃着,「真骚,哦啊,可比在外面放得开…
…」他人又伏趴下去,紧紧搂住了秀琴的脖子,呱唧呱唧地,直碓到秀琴睁开双
眼。「爽不爽,爽不爽……哦,哦呃,秀琴,要来了,我也要来了……」剧烈喘
息之下,龟头实打实抵在屄的尽头,「他妈啊,啊,他妈啊,还不把门打开。」
秀琴小嘴大张,像是被戳中了要害:「啊,鞥啊……啊……鞥……」双手扯
着床单,深陷其内。
「哦啊,孩儿他妈,太有快感了我……」
秀琴「呵呵」回应着,断断续续,双腿在扬起来后,往当间一收,紧紧锁在
了杨廷松的腰上。
「喔啊,又喷了,骚屄又喷了。」快感如潮,杨廷松「昂」地一声,脸扭曲
在一处,身子也跟着抽搐起来。「呃啊,大给你温,大给你温居啊秀琴……喔啊
,哦啊,屄里真滑……」人往秀琴身上一跌,脸对脸靠了上去,「裹,裹得真紧
啊秀琴。」这么突突突地抽抽了七八下,喘息了一会儿,又缓缓动了起来,「好
媳妇儿,啊,啊,大的好媳妇儿,喔啊,真是越来越会裹了。」
很多人都说她会裹,但到底会不会裹秀琴还真说不清,不过,不可否认的是
,这一宿她确实很舒服,尽管这个舒服是建立在羞耻和屈辱之上。
良久过后,杨廷松起身拔出鸡巴,看到秀琴身下红肿的样子,把手探了过去
。「真不想走啊。」解馋归解馋,却意犹未尽:「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像今天这样
,跟你再睡一晚。」他给她揉着屄,指头上沾满了精液和淫水,还不忘把手伸到
屁股上拍了拍,「裤袜脱了吧,叫伯起看见多不好。」又揉了会儿屄,抹干净指
头后,他搂着脖子把秀琴从床上抱起来,「别扔,留下次穿。」
叫床让秀琴感到很不是滋味,也有些自暴自弃,但要说肉体没被征服,又说
不过去。她任由杨廷松在那揉搓,又看着他掏烟点烟,她麻木地脱下了裤袜。闭
了灯,杨廷松在窗前观察了两分钟,才心踏实。「收拾收拾,大该走了,过些日
子大再看你来。」说着,搂住秀琴又亲了两口,「伯起身子还虚呢可,就别再让
人说他闲话了。」笑着整理好衬衣,出屋把雨披套在身上,推开门,趁着墨色悄
悄掩入雨中。
秀琴身子一仰,四仰八叉倒在床上。耳边哗啦啦地,感觉屄里也哗啦啦似的
。一片漆黑,如果把灯打开,一准儿看到白花花的液体,正从她那白虎屄里往外
淌呢。
第四十三章追梦人
电光游走,轰隆隆的,苍穹跟打灶堂里钻出来似的,前一阵子谣传说彗星要
撞地球,打这小道消息不胫而走之后,说什么的都有,而这一阵子雨又一直在下
。前前后后共焦灼了两个多小时,在互交白卷之后,意大利和巴西这两只球队竟
以互罚点球来决定冠军归属,简直莫名其妙了,书香的印象中还是第一次,当然
,不管是不是第一次,帕留卡和塔法雷尔在交谈,后者走到球门时,镜头一转,
又对准了罚球点上频繁倒脚的意大利队六号,巴雷西看起来确实老了,就其脑门
上的头发便可见一斑,之前腿又抽了筋,果不其然,这球他罚丢了。
随后出场的是巴西队的桑托斯,好在这个球他也罚丢了,趁这功夫,书香赶
忙点了根烟,而当阿尔贝蒂尼把球罚进球门的内一刻,书香又猛地挥了下拳头。
巴西队第二个出场的是罗马里奥。这矮脚虎看起来懒懒散散很不着调,可在
对阵荷兰队时却打进了一粒精彩进球。看到他时,书香免不了又攥紧拳头,内心
也有个不好的预感。埃瓦尼和布兰科打了平手,马萨罗便上来了。眼睁睁看着意
大利队的十九号把球罚丢了,趴在靠背上,书香一脸的怅然若失。而当他看到傻
逼邓加摆起内张臭脸时,没来由便骂了句街,「操你妈啊!」这傻波一不止有法
令纹,还有抬头纹,咧起来的嘴更是像一个猪拱子,当然,书香眼里同样令人讨
厌的还有看台上的贝利。
短时间内书香又续了根烟,尽管嘴已有些木了,其实昨儿他就没少抽,酒也
没少喝。他站起来,他紧紧盯着电视机。罚球点上,巴乔正弯腰在那摆弄皮球。
以当前落后一球的局势来看,这球只有进了才能往后继续推进,然而不等书香再
做思考,皮球就越过门楣飞向蓝天。内一刻,晴空万里,偌大的赛场上,十号插
腰的背影和他内马尾辫在太阳底下竟是如此的醒目,哀伤中透着无限惆怅。
雨似倾盆,一脚踩下去书香才发现,大门口又堆了一汪子河。说不清为什么
,在看到内辆蓝色桑塔纳时,他想起自己和杨刚之间的约定。他抽搭了下鼻子,
眼前一片模糊,然而时间丝毫没有因为他抽搭鼻子就停滞下来,不过那孤零零的
背影却被永恒定格下来,融入雨中,融进这黑黢黢静寂的小巷里。
从东院往西院走,途经的每一户人家都大门紧闭,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
密。路过陈秀娟小铺时,门也是关着的,不过灯却亮着,亮倒是亮了,影绰绰地
却看不清里面到底都在干啥。独自一人行走在变形的街道上,刚从道口拐过来,
一道扭曲的黑影便打书香眼前匆匆飘了过去。他抹了把脸,虚缝起眼来使劲踅摸
,追进胡同时,眼前又一片模糊。上前推了推门,没推动,遂连喊带踢了好几下
,听到院子里有人喊谁时,他吼了句我。
「这大雨天咋不说穿个雨衣呢,都湿透了,快进屋。」门开了,或许是因为
来得稍早了些,被爷爷连着问了好几句,被拉进里屋时,李萍还没醒,杨廷松说
先把衣服脱了,跟打水里捞出的似的,「吃啥,爷现在就给你做且。」
书香抹着头发和脸上的水,没吱声——起先以为自己看走眼了,留心之下才
注意,杨廷松就跟喝了酒似的,当然,这时间段和这时间段的环境他可不认为爷
爷会去喝酒。
进到里屋,书香把背心脱下来丢在茶几上。这会儿,李萍也给吵醒了,看着
黑影她问几点了,拉开灯一看,孙子淋得跟花瓜似的,「快把裤子也脱了吧,再
感冒,小妹看见准又该急了。」
在李萍这喋喋不休之下,没几句书香就急了:「不说我妈能知道吗?!」说
不好为啥火气冲顶,换半年前可不是这个样子,不过最后还是把工字裤脱了下来
。「直说别什么都告我妈!」
李萍愣了下神,很快又笑着说:「先穿你爷的就和一下。」示意老伴儿赶紧
给找衣裳。书香说我不穿,「睡觉了该,还穿啥穿!」
李萍瞅瞅孙子,又看看老伴儿,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杨廷松搓着手说我去揍
饭,转身又走回堂屋,「不穿就不穿吧,屋里也不冷。」这倒不假,小伙子嘛,
恰逢又在五方六月。就这当口,书香已从裤兜里把烟掏了出来。令他感到荒谬的
是,除此之外,别的兜口里面竟还有一些零碎——四五个啤酒瓶盖,一张全家福
,烟斗一个,多功能「瑞士军刀」一把,和一个指针已经停止转动的手表。一股
脑丢在茶几上,照片倒是安好,擦擦就干净了,不过烟盒上面已经被水打湿,露
在外面的烟嘴也都给水浸透了,扔掉瓶盖,他把烟斗擦了擦,随手撕开烟盒把烟
都倒在茶几上。「我爷脸怎这么红?」边问边盘起二郎腿,还捡了几根干爽的揉
搓碎了,装进烟斗里。
李萍说没觉着,又说可能是因为早起去解手的缘故。她边往身上套穿衣裳,
边说:「也没准儿又贪杯了,哦——不从你赵大那喝酒了吗。」
闻听此说,书香眼前立马幻化出一副喝酒图,不过很快就在烟斗冉冉升起的
青烟中被他给否定了,当然这只是心里话。就这会儿,李萍已经起身去摘窗帘,
知道外面还在下雨,却在看到窗外的内一刻呀了一声。她说这天怎还这么黑,絮
絮叨叨,朝外又喊了起来:「给小妹也煮俩鸡蛋。」
书香手一抖,烟斗差点没掉地上。他问:「我妈回来了?啥时回来的?」人
已经站了起来。
李萍转回头,说:「昨儿回来的——奶也不知几点回来的。」
书香心里有气,嘴上连声叨咕说怎不告我,拍屁股就要走人。李萍拦着说还
没吃饭呢,又说你妈不也没吃呢吗,好说歹说这才劝住书香,随后说内会儿你去
艳艳家了,后脚我们就去你琴娘家了。人老话多,又开始唠叨起来。「你赵大恢
复得挺快,都能下地干活了。」就此便提到了喝酒这事儿,说赵伯起如何如何懂
事,秀琴又如何如何能干,最后,补充道:「不是奶跑回来,哪知道你妈在家呀
。」
书香叼着烟斗「哦」了一声,有些阴阳怪气。他鼻观口口观烟斗,说:「我
琴娘没问我么?」虚缝起眼来,似眯非眯,像是刻意在享受,也许用烟斗抽烟味
道不同吧。「能不问吗你说……他们两口子还说叫你呢……」就坐等这功夫,书
香又抽了几大口烟,他吞云吐雾,一面是有一搭无一搭地哼着,另一面则由气恼
恼地,「我琴娘,嘿,吃亏就吃亏在好脾气上。」说到这,脑子里自然而然想到
了内个扔进灶膛里的被扯烂的肉色连裤袜,可能是抽得有点猛了,鼻子就一阵痒
痒,他翻着白眼,打了个喷嚏之后人也跟着打了个哆嗦。
这清晨不见天日,噼啪作响中,天空游走长蛇,院子里也游走长蛇,垂幕般
的雨中,连房上的瓦都呼扇起来。书香揣着两个鸡蛋离开后院时,李萍让他晌午
过来吃,「回让你爷给你炖肉。」书香仰脸看看,说不过来了,「没胃口。」「
哪能叠着肚子。」李萍皱眉,又说就别穿这身湿的了,书香说你甭管,连雨披都
没穿就冲进了雨里。
来到前院,堂屋门从里面被顶上了,黑布隆冬的,书香拍着门叫了两声妈,
没见动静,来到窗下,看着内个端坐在窗台上的影子,他隔着纱网又叫了声妈。
灵秀缓缓直起身子,睁开眼,也把脸扭了过来。昏黑的眼前,她像是看到了
啥,她说走,都走,木然间又回转过身子,嘴里一阵喃喃:「不乐意回来就别回
来了。」撂下话,她又抱起双腿,萎靡着蜷缩起来。「还回来干啥。」声音虽不
大,却有如炸雷,书香便棍儿一样地杵在了檐下。
雨砸在他脸上,游走的长虫顺着脸颊往下出溜,又顺着褶皱的背心爬到兜口
极多且裤脚一高一低的工装裤里,最后钻到了二达子运动鞋里。他怔怔地看着母
亲,看着内个蜷缩在窗台上的背影,心里一阵发酸,鼻子痒痒时,忍不住就大叫
了一声妈。
灵秀心头像是被刀捅了似的。她脸色刷白,风声阵阵呼啸而来,她听不到任
何别的声音,她嚷了声「欠你的」,连跌带爬奔到炕下,说就不会求我。「去哪
了……你回来……」她喊着,发了疯似地赤脚跑到门前,打开门正要冲进雨里,
蓦地看到墙角淋成落汤鸡的人,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叫你骗我,叫你骗我……
打死得了,打死你我也就不活了。」扬起巴掌扑了过去。
书香下意识扭了下脸,刹那间,灵秀愣住了。她从初为人妇到十月怀胎,不
管是惶惑还是欣喜孤独或者苦闷,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好不容易熬到现在有了
盼头,结果呢,儿子都快被人抢走了。「就气我吧……」扬起来的手又无力地垂
了下去,紧接着她便一把给他搂进怀里。「妈都不想活了。」
要说怕啥,时至今日杨哥最怕的始终都是女人这哭。凤鞠走时他费了一箩筐
话,而艳娘哭时,他又呆若木鸡,除了愤怒诧异和嫉妒,醒转的内一刻,他拿刀
子捅人的心都有了。「妈你怎了……妈……」他搂着她,叫得小心翼翼,眼神里
也满是疑惑和不解,却就这么僵着,僵着僵着眼前又变得一片模糊。
灵秀也紧紧搂着儿子,一动不动。她睁开眼,眼前一片凄迷,就这么看着如
此恍惚却又那样不近人情的世界,直到浑身上下淋个精透。书香又叫了一声「妈
」,灵秀才发觉儿子的身体也在抖。她看着他,他嘴唇一片青紫,笑得比哭还难
看,她看着他从兜口里掏出鸡蛋举过来,下一秒人便弯下腰来。鸡蛋一直都还在
儿子手里举着,灵秀哭着说你傻,你祸祸人,嘴里喃喃,泪如雨下:「妈教给的
都忘了。」
进到屋里,书香戳在灶前有些不知所谓,水珠缠住他双腿,化成一条条黑黢
黢的蛇。灵秀给他扒去衣服,看着赤裸裸的儿子,内个周五的晚上便从她脑海中
蹦了出来,而内个周六的早上也从她脑海中一并蹦了出来。
玻璃背后是一片更为模糊的世界,风雨飘摇,真实且又虚假,就像这个世界
——都知道寡廉鲜耻,也都知道这是个不怎么令人不待见的词,但其背后隐藏的
是什么便没人再去追究了,亦如白天过后是什么,也便没人再去追究。
困乏的年代,困乏的还有精神生活,但一到晚上,灵秀便忍不住跟杨伟要,
做那些寡廉鲜耻的事儿。作为一个五十年代末出生、奔波成长于三岔口最后又定
居在泰南的人来说,褪却青涩时,她似乎也越来越多地品尝到了由一个少女转变
为一名妇人后的欣喜和愉悦——没啥能够比性爱更能解腻的,也没有任何一件事
物能够触动心灵让人能如此痴狂于沉浸在颠鸾倒凤的性交美妙滋味之中。劳作一
天最好的释放便是性交,新婚过后,即便持续闹口大腹便便,灵秀仍旧缠住杨伟
。她说快,她站在炕下就把屁股撅了起来。「来呀,湿透了都。」她示意杨伟来
摸,就这么勾引着他,直到坚挺的阳具插进屄里,直到她欢呼着呻吟出声。「来
呀……操我。」当操这个字说出口时,她觉得自己的屄已经完全包裹住了杨伟的
身子,这让她无比兴奋,也更加活跃,「来呀……使劲操我。」紧随其后,阳具
的撞击伴随阴道的挤压,啪嗒啪嗒,咕叽咕叽,她本能地夹紧双腿,她甚至无师
自通地扭起屁股来给他套弄阳具,「舒服吧,舒服吧,舒服吧。」除了喘还是喘
,什么羞耻不羞耻,关起门来就该干关起门来的事儿——先你妈的操完屄再说。
好景不长——被婆婆一语成谶的丈夫考学走了,独守空房的滋味可把灵秀给
愁坏了,她日盼夜盼,不过她没用婆婆和姑子来陪,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又没法
过于表现自我,就也只能这么咬着牙熬着忍着。每每如此,她都搂着大肚子劝慰
自己,「你爸该回来了。」这么盼着,而一想到每个月月末的内两天,她便心潮
澎湃,整宿睡不好觉。
儿子落生,身边总算有个说话的陪着了,尽管他啥都不会说,也啥都不会做
。坐公共汽车去看丈夫已经是七八年的春天,儿子也有一岁了,勉强会走。路上
,她很有种归心似箭的感觉,她甚至觉得自己都飞起来了,以至于路人窥视喂奶
这一极不礼貌的行为都被她无视下去——爱看看且,又少不了一块肉,直到见着
杨伟。「饿了不让他吃?」她笑着说,她还说:「今儿我们娘俩就不走了。」她
喜上眉梢,知道自己下面已经湿了,包括胸口上被奶渍浸透后的湿痕,脸也肯定
像熟透的苹果,但她全然不顾,甚至不想再等下去——光天化日就来一场酣畅淋
漓轰轰烈烈的性爱。
好不容易熬到夜幕降临,当黑夜笼罩在半空上,这注定能让人胆大妄为去行
无耻之事了,进而也能找到人生自我。而灵秀此刻需要的就是自我,她要做一个
活生生的人,而不止是一个只能活在阳光下的人,所以,喂饱儿子之后她就迫不
及待地扒光了自己。「来呀。」她脸红心跳,却不做作,她说:「快来操我。」
现在她已能熟练地说出这个操字,而不等杨伟上身就已经骑了上去,如同新婚过
后的第二个月——她已在实践中彻底掌握了这个能够让人身心愉悦的法门并乐在
其中,而且还创造机会,在屋子的各个角落都留下了彼此爱的足迹。
如鱼得水间她上下起伏,欢快地吞吐著丈夫的鸡巴,突发奇想来了,都想把
男人整个人吞进自己的屄里。「舒不舒服?舒不舒服?舒不舒服?」她边跳边喊
,她今晚要大开杀戒,她要一直搞到天亮,「把我肚子灌大了。」她跨在杨伟身
上,看着身下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满足的同时,跳着跳着高潮就出来了……
「妈,妈。我来吧妈。」灵秀被唤醒时,书香一手挡住狗鸡,一手抓向手巾
。他不敢直视母亲,他怕灵秀说他——毕竟,狗鸡又翘了起来。然而灵秀一句话
没说,只是撩了儿子一眼之后仍旧固执地抓着毛巾不放,内双眼就跟浸了血似的
,看的书香心里发颤,须臾间他就又把手给缩了回去。
灵秀把衣服脱下来,堂屋里的灯就灭了。整个过程书香说不清楚,跟在母亲
身后,上了炕,看着黑影挂好窗帘,铺好被子。灵秀照旧啥也没说,回身把毛巾
被一拉,盖在娘俩身上,搂著书香就倒在了褥子上。书香屏住呼吸,触手可及的
是母亲丰挺的奶子,感受到热浪以及拥过来时豆儿山摩挲后的变化,他想摸摸妈
,他闻到奶子的香味,潮乎颤抖温软紧致,像伊水河,让人总忍不住想去拥抱。
灵秀侧卧,稍稍把腿往上一抬,蹭着蹭着就搭到儿子的大腿上。书香嗫嚅地
叫了一声「妈」,回应他的是母亲急促的呼吸,其时在堂屋就看到了母亲的屄,
感受到贴在大腿上的茸毛时,他想保持立正姿势,又觉得自己其实已经翻了个筋
斗,然后斗大的汗珠随着狗鸡再度硬起来时,就从脑门上跌落下来。他喘息着,
他听到妈也在喘息,可越是不敢动下面便越是硬得发烫。
灵秀把手一扬一伸,搭在儿子身上,就这么压着,用咂儿挤着。她面色潮红
,呼吸变得越来越重。内两个周六的早上,儿子走后,她都呆坐了将近两个小时
,只不过前者她一宿没合眼,后者她睡了个安稳觉,殊途同归的是,两次都看到
了男人射出来的东西,尽管一个在套子里一个在裤衩上。
现在,灵秀又开始脸红心跳了。她完全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挑战的又
是什么。她用腿蹭起儿子的狗鸡,「打死得了。」她有些气急败坏,说这话时,
整个人已经悬了起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糊弄我。」可能这就是她惯用的借口
,就是那支撑信念的理由,随后软泥一样又跌趴在儿子身上。
赤裸裸的接触本身就令书香难以抗拒,更何况又是被母亲压在身下。不过自
打内次母亲急眼,他就不敢再作了,此刻他瞪大眼睛,也张大了嘴巴,妈真就趴
在他身上,这回想动都动弹不了了。灵秀把脸一侧,够着手伸到下面抓起儿子的
狗鸡。书香几乎下意识就扫了一眼上晾子方向,虽说看不太清,却总感觉有双眼
睛在看着他。这时,灵秀已经扬起屁股,下一秒书香脑袋嗡地一声——妈这是要
捋我?
潮热粘腻的性器甫一摩擦,书香就绷成了一根棍子,一根火热且又活力四射
的棍子,随着灵秀稍稍一错身子,狗鸡就和屄彻底搭在了一起。紧接着,就听噗
呲一声,书香噎起脖子叫了声「妈」,灵秀「哦」了一声,吐著大气把小手抽了
回来,书香凉气倒吸,胃口竟暖和起来,也正是此刻,灵秀身子一软,整个人便
又跌趴下去,压在他身上。
被压在下面,书香想再说点什么,却在母亲湿热紧滑的蠕动中,热汗直淌,
嗓子眼里发出了类似鸭叫的嘎嘎声。他做梦都想跟妈好,却又在现实的打击中一
次次地败下阵来——甭看早已不是愣头青了,却没有一个女人是真正属于他的,
即便就算现在,他也不敢过于奢望。对他来说,这一切注定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莫说不被社会容许,妈这道关也肯定过不去,然而就是此时,所有这一切都变成
了现实,如梦如幻的现实,搬移到这间本不属于他的屋子里。没错,书香血脉喷
张,毛孔都炸开了,鼻间涌溢着海飞丝的味道,嗅着嗅着就又情不自禁地「呃」
了一声。下身被妈紧紧攥住,他抑制不住伸出手来,都已经触碰到妈腴滑的身体
了,手却又给她推了下去。
匍匐着身子,灵秀像蚯蚓一样紧夹着双腿。罪恶和羞耻令她兴奋莫名,然而
在伦理上她又非常抵触排斥——哪有当妈的跟儿子干这个的,还不都把儿子给祸
祸了?!就是在这毫无章法且又重重矛盾之下,她挣扎着晃动起自己的腰,抽回
双手时,她把被子往上撩了撩蒙在娘俩的脑袋上。
咚咚咚地心跳强劲而有力,同样强劲而有力的还有彼此之间的呼吸,以及来
自于性器官的磨合与容纳——鸡巴头子泡在热屄里,吞吐间一下又一下地刮扯着
。书香置身其内,连鸡巴根子都能感受到吮吸之下的挤压和震颤。「妈,」情难
自禁,他咧开嘴,「妈,我受不了了。」急促喘息着,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妈在叫
他。灵秀半张着小嘴,杏核一阵翻卷,似喝醉了酒,又像是静极思动,开始一声
接着一声叫起了儿子的小名。「香儿……香儿……」如同长河岁月里呼唤儿子回
家吃饭,滑动的琴弦紧绷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脆,在风雨中竟是如此的令人
着迷,令人沉醉。
书香说不好自己叫的是妈还是咩,只觉龟头被一片火热包裹着,碾压着。灵
秀抱住他脑袋时,书香缩紧肚子,「哦」了一声。「妈,妈你轻点捋……」他结
结巴巴,他试图转移视线,不想这么早就结束下去,脸甚至都揪在了一处,然而
无济于事,内一刻,他控制不住地突突起来,体内流失的似乎不只是汗。
是不是汗反正灵秀已经没力气了。她绷紧的身体一片绵软,她想说妈不行了
,却实在羞于出口,在一阵足以使她忘乎所以喊出声的喷射中,就这么汗如雨下
死死缠住了儿子的身子。
禁忌随着高潮的到来再次被打破,除了喘息娘俩似乎都没有停手的想法。又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念头一转的工夫,粘腻的身体便又开始动作起来,紧随
其后,当书香翻身压在灵秀身上时,他终于又叫了声「妈」。灵秀听出了那是一
种依恋自己时的味道。她手臂挡在眼上,绵软地回了一句,「不是你妈。」
不是妈是啥?快感前所未有不说,心理上的冲击也令书香蠕动而起的身体像
小猪似的在那拱来拱去。「妈……」叫声颤抖而有力,瞬息间灵秀便扬起手臂,
又把他搂进了怀里。她双腿一岔一错,交叉环在儿子的屁股上,「就不是你妈。
」她摇晃起脑袋,这还了得,顺着他意的话可还怎当他妈啊?尽管想法和做法相
互矛盾,但作祟的矜持和女人的含蓄又让灵秀不得不这么去做。
除了难以名状下的冲击以及食髓知味,回归母体后的感觉又令书香心里产生
一片幻觉——那是来到人世间不得不面对苦难后的一种渴望,渴望能够通过一种
仪式回归净土,再次回到母亲的子宫里。于是,他又扬起身子,朝灵秀阴道深处
抵了过去。「妈……」他抑制不住内心情感,晃动屁股朝里探去,已经找到了入
口,每每接触,他都能在入口处听到心跳声,亦如多年前扎在母亲怀里,静静地
听她给自己讲故事,于是他就把身体扬了扬,抽动中朝着灵秀泥泞湿滑的肉道挺
了过去。
灵秀张大嘴巴,颈起脖子时,双手已经搂住儿子脑袋。她把奶子一挺,也不
管儿子是不是张着嘴,囫囵着就送了过去。她下体犹如过电,滑落的双手又紧紧
抓在了被单上,仿佛临盆在即,涌溢着黏浆的双腿也耷拉下来,咕叽咕叽地,随
着体内抽动和流失或勾或张扭动起屁股。这感觉仿佛真的要生孩子,惶恐中又带
着丝丝欣喜和兴奋,以至于悄然而至的快感让灵秀在「呀」了一声后,渐渐起了
尿意。她咬着牙,本心其实不想哼出声来,奈何架不住阳具的坚挺和硬硕,一次
次划开心田,冲顶而至,让她情不得已。「妈,不行了……不行了……」呓语般
叫着,叫着叫着灵秀便抽泣起来,空灵的声音忽长忽短忽高忽低,起伏间,双腿
也在翕动,于是抖起的小腹便又哆嗦起来。
这一抖大概有个七八下,书香喘息着想擦擦脸上的汗,可惜没等起身就又给
灵秀抱住了。有如辍饮,在死死箍住儿子时,她又哼叫起来。「看你以后还敢不
敢……胡来。」这或许就是她当妈能做的唯一选择和解释,如同怀孕时的自我安
慰,
巨大的喜悦面前,书香心里的内些不好的东西都被兴奋所取代了。沉浸在快
感中,他一边是闭着眼,一边则是伸出了舌头,朝着母亲汗涔涔的奶子舔舐过去
,哪还有闲暇时间胡闹。他嘴里带着丝咸味,哼哼着,缓缓起落着身体,一口接
着一口,于此,他还能感受到来自于狗鸡上的变化——妈给他裹得太舒服了,尤
其是当龟头从包皮里钻出来的那一刻,行进中仿佛一圈套着一圈,被妈阴道里褶
皱的嫩肉圈裹着,直至插在花心上——妈喘息的原因多半也是因为如此吧。别说
,灵秀的感受还真就给书香猜中了。她缓过气来,她偷眼观瞧,儿子果然「老实
」下来,静静地趴在自己身上。她感觉自己就跟打黄油里钻出来似的,在出溜来
出溜去的,而当她发觉体内涨得无法言说时,终于忍不住把已经潮湿的被子从身
上扯了下来。
电闪一瞬即逝,儿子正埋头在她胸前,「臭缺德的,要吃到啥时……」灵秀
忍不住扑哧一声。就在儿子抬头的一刹那,余光也看到自己劈开的双腿。儿子就
扎在她两腿当间,而且还把内根致命的武器插在她体内。臭缺德的咋这硬啊?要
把你妈顶死是吗?晕乎乎的,她恍若置身在黄油中,就这么被出溜着,下体便又
连续汆出了好几道水儿。你个臭缺德的也不说戴个套,念头有如鬼使神差,登时
灵秀就臊红了脸。她有些心虚,也有些庆幸,还有一丝欢喜,就把藕臂横在自己
眼上。管他呢,反正比戴套时硬多了,就松了口气。
书香稍稍愣了下,妈说不让吃他就不吃,他就撑起身子。扫了眼上晾子,不
知为何,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运着气,他佝偻起腰来,双手刚搂抱住妈的大腿
,就听妈说了句,「你干嘛……」那声调他从未听过,或许这晚上所有声调他都
没听过——绵软颤抖琢磨不透,且又令他骨酥肉软,他所能做的就是延续下去,
让自己能做得更久一些。
灵秀双腿盘住儿子后腰,往里稍稍一出溜,书香就只得又趴了下去。他迅速
把手钻到身下,对着露在外面的鸡巴抹了抹,这时,灵秀哼了一声,紧接着,她
又重重哼了一声。书香「喔」着,把脸凑过去。「妈。」他叫着,在听到妈「嘶
」了一声吼,他「哦」着说:「妈,妈你轻点。」探着脖子,微微翻起白眼,贴
趴在灵秀身上。
灵秀长吁口气,把夹着的双腿散开,奶子都快给挤炸了,又去推身上内个混
球。「不嫌粘吗?」她哼唧着,脸一撇头一抬,抻出枕巾对着胸脯子胡乱抹了过
去。「没完没了。」
书香摸不清妈什么脾气,而且颠三倒四,当他撑起身子时,却又给搂了下去
,灵秀说你再瞎闹就滚一边去,「妈都快累死了。」颤抖的声音随着双腿的盘落
又搭在书香屁股上,这么一绞,书香就再次跌进那个熟悉而又湿滑的肉体上。脸
近在咫尺,连呼吸都闻得见,给她这么勾着,书香把双腿一绷,小腰一扭,噗嗤
声便像外面的雨声那样,密集地响彻起来。「又干嘛呀。」绷紧的声音从灵秀喉
咙溢出来时,肥硕的屁股也随儿子的推操颠簸而起,呱唧呱唧地。她抓着儿子手
臂,书香也吭哧吭哧地操着,鸡巴给打磨的要多硬有多硬。水声涟涟,他沉浮其
内,在粗糙的摩擦中,脑袋变得一片空白。「妈。」兴许又开始叫了,总之他一
直在咩咩。灵秀打他,以至于泪流满面,声音都涣散起来,「不是你妈。。不是
……不是。」飞来飞去的奶子在冲刺中不断拍打著书香的胸口,这让他有些忘乎
所以。「那叫啥?」他问着,正因为射过一次,这次明显变得持久且有力。「爱
叫啥叫啥。」灵秀披头散发,时而紧蹙着双眉,时而又翻卷双眼,连抓在儿子胳
膊上的手都耷拉下来,变得有气无力。「香儿……香儿……妈要来了……」灵秀
的心弦在极度兴奋中忽地又绷断了,「臭缺德的……妈要死了……要死了……」
然而事实她并没有死,非但没有死,反而在痉挛过后又主动骑跨到儿子身上,只
不过这次是背对着儿子。
因适才做得过于猛烈,以至于此刻躺下来书香仍旧在喘。他大张起嘴,电闪
破空而至,他立时看到妈模糊的背影,与此同时也看到了自己小腹上起伏不断的
大肉屁股。确定那是妈的屁股,浑圆而饱满,撅起来时,光溜溜的屄上正连着一
根棍子。恍惚的刹那,书香甚至看到了棍子顶端飞溅而出的液体,啪嗒啪嗒地落
在他满是泥泞的腿上,又咕叽咕叽地,颇有节奏,而妈也用屁股正给他一下下捋
着。「妈……」像是被卡住了脖子,嘴里也快喷出火来,书香还想再说点什么,
却被灵秀掐住了里帘儿。熟悉的暗号传递过来,书香噎着脖子「哦」了一声,可
能是调子拉得有点长,妈在吸溜一声之后果然不再捏他,他就又「啊」了一声,
狗鸡也正好从上至下被捋开了。
颠簸中,灵秀仰望半空,雷雨面前,她低下头。昨儿在小树林里,她狼狈地
爬起来,在内群骑摩托的背影身上她看到了热血,她试图让自己体面一些,露个
笑脸,然而事与愿违,尊严在奶罩被扯开的一瞬间就没了。她把落在地上的手帕
和眼镜拾在手里,别看惊魂未定,心里却已打定主意。睡醒一觉,雨也停了,把
饭做好之后,灵秀拿起东西走出家门,直奔梦庄而去。把赃物递交到派出所民警
手里,交代完整个过程,又沿着镇公路朝南骑了下去。
书香爬起时,换洗后的衣服已经给放在炕上了。他看着自己松弛的包皮以及
粗了一圈的龟头,有些难以置信。饭在锅上,饼是新烙的,切开的鸡蛋齐整地码
在盘子里,还有拌好香油的咸菜丝。
「娘……」改口之后,妈又把手搭在书香腿上,他咧着嘴,好半晌才憋出一
句,「灵秀……」妈却在这叫声下倒了下去。「不行。」她喘着,搂著书香滚到
了窗前。先是西墙上的小窗透出一点亮光,继而窗帘也透出亮光。娘俩不约而同
顿住身子,又不约而同撩起窗帘。雨仍在下,泛白透红的脸上也在下雨,在看清
彼此脸上的表情后,啪叽声又响了起来。
「妈。」
「我打死你得了。」
「妈你别打。」
「叫你……祸祸人……」声音绵软但女人味十足,想再听听,结果冲击之下
又变得几近无声。开始灵秀还挡住双眼,而后见儿子低头在瞅,一气之下伸手搂
住书香脖子,另一只手也扬了起来,抱在他后脑勺上。「你还看……」后面的话
没来得及说,手指就抠进儿子脊背的肉里。那一刻,她像每一个性交中的女人那
样,搂紧男人的身子,又像每一个母亲那样,把儿子抱在怀里。「妈……妈啊。
」书香眼前一片漆黑,在口鼻陷入妈柔软的奶子里时,他喘息着又停止了抽动。
丰盈鼓突而且肥沃的阴皋一直在他脑子里晃来晃去,其上的一小撮阴毛早已被水
打湿,杂乱地铺在其柔软的小腹下面,不用看也知道,狗鸡正在水汪汪的穴里泡
着,被一下下地夹裹着。其时灵秀瘫软如泥,正两腿大张,听到儿子说了句不行
还是啥别的什么,就又把手挡在了眼上。「不是你妈,不是你妈……」她尖叫着
摇起脑袋,还挺了挺屁股。在颠簸中,心声告诉她,儿子真的长大了,然后她双
手一松,抓在了床单上。
书香挺起身子,得获自由之下就又开始抽动起来。他擦了把脸上的汗,越做
越快,或许正因为头一次看到妈这个表情,或者说是重温梦里的情节,就又擦了
擦眼上的汗。他想把妈扛起来,想在射的时候把身体抽离出去,但身子却给妈健
硕的双腿锁住了。「妈,妈,」在灼热中,他频频叫着,「要,要射了。」龟头
越戳越粗,也越来越麻,但妈好像没听见似的,脑袋摇奶子也摇。「香儿……」
突如其来,妈脸颊上一片陀红,瓦蓝色杏核里也一片水渍,冲击之下,在书香眼
前慢慢涣散开来,「还知道是妈……」她小嘴翕合,似咬非咬在嘴唇上,刹那间
颈起脖子又呜咽起来,还把手搂在他脖子上,「不行了,不行了……」狗鸡在一
阵紧似一阵的揉裹之下,书香猛地扬起脸来,他挥汗如雨,咬紧了牙关,耳畔就
又响起妈的叫声,「来了香儿……」
第四十四章一无所有
褥夏前的一个晌午,云丽打外面走了进来。她两手提溜着东西,进屋就说热
死了,「外面不得有四十度?」裹挟着一袭香风,出现在众人眼前。始见她归来
,大伙儿均放下碗筷,李萍站起来问吃饭没,杨廷松也站了起来,看了看云丽,
指着锅台上熬好的稀饭对老伴儿说:「快,先给盛碗绿豆汤,啊,解解暑。」
「提溜这么多东西,能不热吗?」说话间,灵秀已经走到云丽近前,「才刚
香儿还说呢,听见外面有动静。」笑着打云丽手里接过手提袋,一起走进内屋,
「念叨半天了,念叨来念叨去就把你给念叨来了。」灵秀这么一说,云丽也笑了
起来:「没白疼。」朝外努嘴的同时,拱了拱灵秀胳膊,「一晃二十多天,个头
又窜了。」
灵秀「嗯」了一声,说:「傻高傻高的。」被屋外之人问了一声「谁」后,
云丽就笑,灵秀脸一红,挽住云丽的手,说甭搭他,「见天直拨楞登,净犯楼劲
了。」走回堂屋,少了口人,一问才知,感情书香跑出去了。
除了尽头房山边上的两架柴禾,除了胡同口探出脑袋的枣树,门前空空如也
,就这样,怎么来书香就又怎么跑了回来。「啊,你走他也走,比着一起走。」
进屋就开始埋怨,好在随后脸上终究还是露出了笑,落座后,他这才得空把目光
落在云丽身上——脸上敷着淡妆,眉也给修成原有的波浪形,看着还挺性感。二
十多天没见,冷眼这么一扫,娘娘似乎胖了少许,当然,说丰腴或许更具体吧—
—乳白色无袖真丝衫下,胸脯拔得老高不说,连身下穿的牛仔似乎都膨胀起来,
就内大屁股,侧面看就跟塞了足球似的。
灵秀问云丽怎回来的,说:「我哥也有日子没回来了。」
绿豆汤入口,云丽边笑边用手往怀里搂风,这才说,是小李送她回来的。「
行李箱放县政府了,他大说有事,晚上回来。」其时她秀发高绾,可能是因为刚
打院里进来,现在又喝了两口绿豆汤,脑门已浸出一片亮光,连小脸看起来都白
里透红。
雨后,西场树丛里便架出一道彩虹,招蜂引蝶自不必说,天是一色蓝,水也
是一色透亮,连树叶都新生婴儿般浸出一道道腴嫩色。本来约好要去踢球,结果
给这大雨一再耽误,一直拖到现在。「得回没上午走,」庆幸的同时,书香跟云
丽又解释起来:「你要下午回来,没准儿我都飞陆家营了。」这么说,还偷偷扫
了灵秀一眼。
云丽「哦」了一声,伸手摸向书香脑袋:「咋还把中分给剪了?」见他低头
不语,一笑间又把目光转向灵秀。灵秀瞥了一眼儿子,随即眨着眼说:「谁知他
什么时候剪的。」似浑不在意,眼波流转,环顾一圈之后,说:「我不也刚回来
。」如她所说,只不过稍稍提前几个小时。昨儿留宿在陆家营,沈怡问她,你们
娘俩这是怎了,跟捉迷藏似的,「前儿个晚上就给来过电话,急不撩的。」听她
这么一讲,灵秀把头低了下去,有些走神。沈怡看出她心里有事,抓住灵秀手问
:「到底咋了?」开始灵秀还不说呢,后来被问急了,眼泪扑簌簌地就掉了下来
,她这一哭,勾得沈怡心酸,也跟着哭了起来,姐俩就这么抱在了一起。
哭过一鼻子后,灵秀心里稍稍好受一些,抽搭着,把经过讲述出来。听闻灵
秀讲她被扑倒时,明知有惊无险,沈怡还是忍不住替她捏了把汗。灵秀说当时我
都傻了,反正横竖是个死,怎也不能让他舒服了。「要不是内群流氓救我,多半
你也见不到我了。」唏嘘的同时,她又长叹了一口,「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当
然,说归说,和儿子之间的隐情自然避而不谈,给撇了过去。
至于说流氓这块怎么就突然闯进来,虽说被灵秀一笔带过,个中细节沈怡倒
也不是一点不知。她说亏着是长风背后使劲,难得灵秀没驳斥,而后听灵秀说今
个儿上午去派出所备了案,免不了又是一阵心惊肉跳,「真要查起来的话……」
灵秀摇摇头,也知姐妹心里担心着啥,她把眼一闭,愣了好半晌才说:「过
这几天我再陪你打胎去。」有些前言不搭后语,随后她睁开眼,点着烟后,在忽
明忽暗中问沈怡以后什么打算,「难道就这么囫囵着过了?」说这话时,她有些
怔怔,才刚的决绝此刻又变得迟疑起来……
正晌午时,院子里就跟倒了一地黄油似的,雾气昭昭,房子似乎都开始摇晃
起来。才刚不久,渭南广播电台还播放着流行歌曲呢,这会儿主持人甜美的声音
已经跳了出来。她说:「炎炎夏日注意防暑。」她还说:「去河里洗澡要结伴而
行。」插播两个广告之后继续点播,电匣子里便响起张楚的内首歌——孤独的人
是可耻的。就是在这昏沉慢摇的午后,书香尝了块巧克力——娘娘说这是外国货
,香港内边的——铁盒上面标记着英文feodora,瞅着倒挺花里胡哨,打
开以后,里面的包装更是五颜六色,他就从里面挑了一板儿掰开,尝到嘴里有些
微苦,还有股烟味。
许是无聊,也搭着吃完饭没什么事儿,看她们絮叨起来没完没了,书香就把
狗子抱到自己腿上。「瞅你们肥的,啊,瞅你们肥的。」掐掐这,掏掏那,逗楞
完这个逗楞内个,「别上我这起腻来可,还得睡觉呢。」开始都没在意,一来二
去灵秀就听出音儿了。她呸了一声,说:「大人说话你起什么哄。」凑来也知道
老两口有午睡习惯,就招呼起云丽,「去前院。」正中下怀,书香也乐得其所,
自然充当起跟屁虫的角色。
他抢上前,拎起大包小包来,紧三步慢两步尾随在姐俩身后,他看着妈和娘
娘并排而走,说是不去琢磨,却架不住心思旁骛总往内方面靠,是故,这俩眼珠
子在二人身上就转悠起来。其实吧,说是转悠。又有些色大胆小,毕竟前两天刚
惹毛了母亲,看也是偷着来,不敢正大光明。就这么贼溜溜的工夫,姐俩已翩然
进到屋里。
把东西给放到炕上,还不到一点,书香说转悠一圈你们都去哪了,「事儿办
好没?」这话问的就有些模棱两可了。
灵秀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云丽则撂了句「办好了」,姐俩便又交头接耳笑
了起来。
书香正心思摇曳,冷不丁地,灵秀就把身子转了过来:「看啥看?!还不出
去!」被妈呵斥了一句,他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他抹抹脑门上汗,往外挪起步子
,擦擦地,退到堂屋时,又蔫溜溜地转回身子,捏起门帘一角把目光探了进去。
他看到姐俩又开始说笑起来,又看到妈从娘娘手里接过一个手提袋,而后妈就开
始脱衣服。妈真白,也确实有些胖,站在镜前比对着裙子时,裤衩都陷到屁股沟
子里了。「上身儿看看。」娘娘在撺掇她,又变戏法似的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鞋盒
,「这也试试。」片刻间,一双白色短高跟便给她放到桌子上。
书香瞪着俩眼正看得不亦乐乎,感觉不对付时,灵秀已经转过身来……
乍泄的晨光透过窗子一角映在灵秀脸上,哗哗地,其时院内还雾蒙蒙的,清
脆的雨声萦绕在耳畔,灵秀眼里也一片雾蒙蒙的。露珠散落在荷叶之上,抖落中
,缕缕青丝便缠住额头,娇喘的脸上也已白里透红。书香就这么伏在母亲身上,
半张着嘴,耸起屁股不时哼哼两声,沉浸在一种自我释放之中。眩晕的感觉像是
坐在船里,听到有人说「来呀」,他就把手探到下面,捋着妈汗涔涔的大腿摸到
她屁股上。
灵秀翻着白眼,脑子里一片飘忽,白皙的脖颈上青筋都竖了起来。「嘛……
」她耳畔响起来的调儿充满疑惑,觉察到屁股被抓来捏去时,她睁开眼看了看,
眼前模模糊糊,但渐渐清晰渐渐明朗的声音却透出一股颤抖,急促而又慌乱,「
妈,妈——啊妈」,断断续续的哼唧声钻心似的,在她耳边扩散开来,扩散开来
的还有眼前被搬起来的右腿,灵秀晃了晃腰,紧接着她就被一股大力碓得「鞥」
了起来,她把胸口往上挺了挺,她控制不住自己,脚趾头也跟着蜷了起来。
给这牢牢夹裹着,书香张大了嘴巴。「妈,妈妈。」他叫着,小肚子越来越
热,鸡巴也越来越麻,噗嗤噗嗤地,他知道自己要射了。
「鞥」地一声,灵秀情不自禁哼出声来,还下意识把腿搭在书香腰上,往身
前勾了勾,随即拖起调子,又哼了起来:「不行,昂——」失语之下,顶在心坎
上的家伙又胀又硬,刮扯起屄来也是又酥又麻,快杵死她了。
交合的速度越来越快,「哦」了一声过后,书香朝前一碓,抽搐着喊了起来
:「妈——」。灵秀也「啊」地一声喊了起来:「不行,不行了……啊,啊……
」她双手死死抱住书香脑袋,双腿也不由自主地盘在了他屁股蛋儿上。书香咯咯
着,嘴里叫着「妈」,又开始抽插起来,「妈我不行啦。」
灵秀摇起脑袋:「别,别召妈……」坚持没两秒,就给这股股热流捣的矜持
不再,眼前一黑,失口喊了出来:「妈快死了……」紧接着人也抽搐起来。
书香噎着脖子,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较劲,眼皮乱眨。喘息声混做一团,
好半晌灵秀才缓过劲来。「你,你个臭缺德的!」她尖叫着,言语粗俗而直白,
须臾间便杏眼圆睁,伸手去推身上的人,「还,还不下来?!」那颤巍巍地哼叫
和贴在身上的喘息让她花容失色,而身下的蠕动又令其变得无所适从,「起来呀
。」几乎带着哭腔,挣扎着蜷起身子,作势欲踹。
酣畅淋漓过后,书香倒是睁开双眼。他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即便此刻恋恋不
舍,也不得不当机立断——用手一撑让身体抽离出去,于是,摩挲中就又传来一
道拔瓶塞或者类似这方面的响声。与此同时,灵秀也是呀地一声。她打着挺儿坐
起来,书香闪身躲到一边,她说:「你干嘛……」用手捂住下体,调儿都变了。
书香人斜歪在窗下,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凉风袭来,手一抖,忙挡在狗鸡上。
只这功夫,乳白色粘稠物已从灵秀小手的缝隙中溢了出来。她转着指头抹了
抹,屄上滑溜溜的,手指头也滑溜溜的,低头看去,赤红的屄唇外翻,正往外不
断溢着精液,再抬头时,见一旁半跪不跪的人也在看她,登时勃然大怒:「你,
你还看?!」劈手便抽了过去。
巴掌划出一道弧线,随后「啪」地一声抽在书香脸上。刹那间,灵秀身子一
颤,手扬在身前有些难以置信——他怎不躲呢?正心神恍惚,见其不退反进竟还
跪到自己身前,心中气短,手一软,捂脸呜咽起来。
淙淙水声打身遭飘过来,书香脑袋嗡地一下就大了。起初他小声叫了两声「
妈」,而后血往上涌,梦碎间天仿佛也塌了一般,就抡起巴掌往自己脸上呼了起
来。他要打醒自己,不然怎就鬼迷心窍干出这事儿了?
「干嘛啊,干嘛抽脸……」沙哑的声音绵软却固执,灵秀扑上前时,身子也
几乎被儿子抡起来的手臂拽了起来,「不要我命吗……还不许妈发发牢骚……」
她抽搭起鼻子,氤氲而起的水雾再次充斥在杏眸里,随着哽咽越聚越多。
这个清晨,扑面而来的除了熟稔的体香和特有的汗味,更有一个女人无助的
哭声,让书香牵肠挂肚,让他泪水磅礴。「气我吧就,就气我吧,」妈颤抖的身
体和颤抖的声音一并落在他眼前,「气死就没人要你了。」哽咽声和丰挺的奶子
最终也一并落在他脸上——细腻湿滑,躁动中又带着股温和,内一刻,他喉头滚
动,更是泣不成声,咚咚咚的脉动敲打在心坎上,脸颊也擂鼓一样,跟着胀热起
来。
不知过了多久,窸窸窣窣中,他找了根烟点上,他口干舌燥就这么在炕边上
耷拉着脑袋。烟草干苦的味道混合著粘稠的唾液顺着舌头打转,黏糊的空气里,
他能感觉到母亲打身边晃来晃去,但他却怎么也抬不起头来。
除了雨声,堂屋也响起哗哗声,直到水盆落在近前,白皙的双腿也站在身前
。妈曾说过,男孩不能太邋遢,还特别指过说要勤洗澡,「以后娶媳妇儿更得注
意,别回弄得两口子掐架要我这当妈的夹在当间儿受气。」委婉但大致如此。即
便就是现在妈啥都没讲,所做之事也是这样,书香就往后缩了缩身子,仍旧没敢
抬头。
粘稠的空气里,他看到妈伸出手来给他捋开包皮,随后把沾过水的细毛巾搭
在上面,说不好心里怎想的,他就忍不住叫了声「妈」。妈没理他,手却停了下
来,还抖了一下,这让他越发心虚忐忑,而整个过程始终都在悄然中进行着,直
到恢复平静躺在炕上。
灵秀蜷缩着身子,眼皮在打架,耳朵却一直在支棱着,像是在聆听窗外的雨
声。风呼啸而来,雷声也隐隐,她强打精神看着小窗,才刚短暂的透亮又渐渐模
糊起来。「还不睡觉?!」冰冷让她觉得这是身为母亲该有的尊严,她认为这样
也有助于化解羞涩,「再胡来饶不了你!」知道儿子还没睡,就把脚丫往后探了
探,听到他「嗯」了一声,她松了口气,「以后都得听我的!」这么犹豫一下,
手还是背过去,抓挠着够在儿子的胳膊上,「还抽嘴巴子?!吓唬你妈是吗?!
你妈什没见过,啊?!以为妈是吓大的?!」往前一带,把它抻到自己胸前,放
到奶子上,随后身子一蜷,往后缩了过去。「听见没?!再胡闹饶不了你!」
心口窝咚咚咚地,儿子说听见时,灵秀就又吐了口气。她脸上又浸出汗来,
好不容易稳当下来,屁股上戳起来的东西又臊得她满脸通红。「还不睡……」身
子猛地一转,干脆面向儿子,而且还把手伸了出去,抓向身下,「我告你,再这
样儿就给我滚出去!」
「妈。」叫的同时,书香缩肩塌背,往后撤起身子。
灵秀本想抓捏儿子大腿给与警告,结果却抓在狗鸡上。「别叫我妈!」她这
么一捏,就把狗鸡拿在了手里,「对着干,还对着干吗?」
「妈,妈……我也不……」
「我不听,我懒得听,」说着说着灵秀就又虎起脸来,「不睡觉又腻歪人,
就得滚出去!」
书香咧嘴求饶:「听你的还不行。」
「用你听了?欠你的!」松开手后,灵秀气呼呼地把身子转过去。她耳根子
发烫,不见动静,又把身子侧转过去,「咋不言语?聋了!」但很快又转过脸来
。
「听见了。」
「听见了不答应?不乐意听就走!」有如机关枪似的突突起来,更似暴风骤
雨,「反正,走了以后就别回来!也别跟我过!」反手抓向身后,捞起儿子胳膊
搭在自己小肚子上,「睡觉!」
……
「还看?!」声音和表情如出一辙,惊醒的同时,书香朝后一缩脖子。早上
妈进屋时,他也一缩脖子,他屏住呼吸,以为妈没看见,哪知随后妈就撩开门帘
,站到他面前,「鬼鬼祟祟又干啥来?」书香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好容易说出口
,妈已经走进东屋:「能,下午能去踢球吗?」「拦得住你吗?」妈说得他面带
愧色,都开始打起退堂鼓来。「你说妈拦过你吗?」撩开门帘,妈抱着毛巾被走
出来,他看她脸上像是啥都没发生过,简直判若两人,「臭缺德的,看啥看?」
缩回脖子的内一刻,书香看到妈脸红了,百年好合映衬着内张芙蓉脸,似笑非笑
。他抹了抹脑门上的汗,脸上何尝不是火烧火燎呢。
快到陆家营时,书香就看到人群里的许加刚,这屄晒得黑不溜秋,嘴一噘,
跟鲶鱼似的。看看王宏,又看看胖墩,哥仨面面相觑,不知内家伙怎又跑过来了
,也没准儿,人家姐姐不在陆家营吗,跑过来陪着也合情合理。停车之后书香也
把背心脱了下来,光起膀子。柴鹏进院去拿冰棍,书香打茅厕朝他招手。「我可
不吃。」这么热的天,卡巴裆都黏糊糊的,蛋子也嘟噜下来,「冰水有吗,来一
瓶。」让他纳闷的是,表嫂竟然在家坐着,没去打牌,就树荫凉底下聊蛋这会儿
,都跑两趟厕所了。
等人这功夫,书香进到里屋去换球衣,沈怡让他晚上留这吃饭。「不告你妈
了吗。」她伸了个懒腰,随即又歪在炕头的墙上,「你爸回来没?」
「我娘娘不回来了,踢完球就得走。」书香朝她嘿嘿两声,护腿板和袜子暂
时没穿,太热,见她似眯非眯,问道:「这是要睡觉还是咋地?」又怕她一时睡
着了,忙追了一句:「我妈昨儿个都干啥来?」
沈怡撩撩眼皮,让书香给她把电扇搬来。「说你也不知道。」说着,还抖落
两下体恤衫的领子,或许是动作幅度有些大吧,内对奶子便在书香眼前颤了起来
,「快点,我这热着呢。」
「热?」书香撇了撇嘴,扫了一眼沈怡胸口,禁不住呵呵起来:「脱了不就
不热了。」
沈怡呸了他一声:「油嘴滑舌,紧着点!」见他眼神乱瞟,又呸了一声,「
看看看,要不嘬口尝尝?」
「多大了。」书香嬉笑着把电扇搬到跟前,刚给她把风速调好,沈怡便晃着
身子「呕」起来。「怎了这是?」那蒲白的奶子打垂下来的衣领中敞露出来,话
也紧随其后说了出来,「贪凉闹的。」她耷拉着脑袋,还摆摆手,嘴里哈着气,
这么一晃悠,挺起来的奶头也窜进了书香眼里。
「我说那就别吹风了。」
「没事儿。」
「要不你喝瓶藿香正气,别是中暑了吧。」不知是不是错觉,表嫂看起来也
胖了不少——和奶子一样,白花花的肚皮叠着嫩肉,都腆了起来。「也不学好?
啊?」毫无征兆,书香就被她抓个现形……
人凑齐了,大伙儿就往北招呼下去。几天不见,焕章看着倒还挺有精神,他
问杨哥怎把头发给剪了:「不合你风格。」「我啥风格?」书香说这我还热着呢
,下意识拢了拢头发,曾经飘逸的中分如今已经变成了平头,就干撸了两下,「
这多凉快。」嘿嘿两声过后,他告焕章说后儿想着回家吃席,「反正也路过辛家
营,去姥家把凤鞠召来。」
焕章「啊」了一声,说:「暑假也不在家待着?」心说二人准是又闹情绪了
,「交给我了。」他信誓旦旦,边跟杨哥说边朝前面人群里的某个家伙的背影努
了努嘴,「这屄说过两天可能又有新货。」随即便想到和吴鸿玉野合时的快乐,
就压低声音嘿了一声,「还别说杨哥,一边听一边搞,真挺过瘾。」
书香干笑两声,说:「又爽了哈!啊!」像是突然被谁发现了秘密,说得挺
溜,脸却红了。值得注意的是,北小郊战斗力很强,中场内个姓魏的哥们能力更
强,带起节奏来不显山不露水,看似随意这么一脚,却轻而易举就把梦庄后防给
撕扯开了,频频给己方后防施加压力。「照这样下去,还指望着赢?」焕章当守
在后防线上,书香说他昨儿肯定没老实。「不写作业又不待家里干活。」说这话
时,脸早给晒的通红一片,眼也给汗水杀得眨来眨去,「要不这憋着的劲都跑哪
去了?日了,捋管不也得分时候吗。」年轻人不就应该朝气蓬勃吗,哪能为情所
困,不过他明显口不应心。
回家前,说好要去老桥头跳水,结果到防空洞左近时书香就改了折子——「
跳什么水还,我看就这得了。」他一变,众人也就跟着一起骑向了坡下。过了坟
地,远处河两岸攒动的人头便闯进视线当中,不知是不是下几场雨的缘故,也可
能是因为开闸放水,伊水河的水位疯长,把岸两边的芦草都给淹了。
看着众人脱的精光,看着他们卡巴裆里的黑毛,书香把头一低,也扫了眼自
己的卡巴裆——光溜溜的狗鸡被包皮裹着,眼下也算是个爷们了,不比谁矮,内
地界儿竟还寸草不生,多鸡巴扯淡啊!
跳到水里时,感觉如见天堂,书香就悄没声地把手伸到了下面。狗鸡有些抽
抽,嘟噜下来的蛋子也在这个时候抽抽到了一处,成了一个肉疙瘩。稍稍一捋,
龟头轻而易举就探出脑袋,跟周围伙伴儿说着话,狗鸡凉飕飕的,舒服的同时,
他把脸仰向半空。天仍旧很蓝,太阳也依旧晃眼,唱了句「我曾经问个不休」,
一个鹞子翻身扎进水里。
见杨哥一马当先招呼下去,焕章和众人做了个眼神交换。两个深呼吸后,他
挥起手臂正要奋起直追,一旁有个声音便钻进他耳朵里。「跟杨哥要作业没?」
焕章扭脸看去,许加刚正斜眼瞅着远处,当不当正不知的也不知这屄带没带耳朵
,「催啥催,不都说返校再说了吗,还问!」
「又不是白问,到时……」
「白不白问不也得容杨哥工夫吗。」耽搁这会儿,杨哥都游出去十多米远了
,正鱼似的往前窜着。「诶我说,日头什么时候打西边出来的,啊?你大爷不教
育局的吗,着急的话找他掏一份答案不就得了。要不,找谁给你写不也行吗。」
「作业还能让人替写?」
书香确实像条鱼,也确实像鱼那样在水里游着。过剩的精力让他轻松地游到
了河当间儿,他回头看了看,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自己心里却很清楚,下面又
铁棍子似的硬了。他说不好妈是不是已经原谅他了,也曾试图在她洗被单时跟她
好好解释解释,然而事实面前,夜晚千条路白天卖豆腐,他竟张不开嘴。他骂自
己怎怂成了这样儿?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怎样才能让妈高兴起来。
一口气游到对岸,狗鸡总算是软了下来,仰躺在水光天色中,脑子里人影乱
窜,心下却又开始嘀咕起来。这嘀咕来嘀咕去的,一直嘀咕到家。回到家时,胡
同里已归置齐整,刚一进院,他就听见屋里传来大爷的说话声。他往前紧跑,看
见杨刚时,人往半空一窜,跳着便搂住了杨刚脖子。「都干啥来?!」他也说不
好为什么会吼,眼角还湿了,「说好跟我一起看球!」这两天浑浑噩噩,他快神
经了。
杨刚伸手一搂,把书香抱在怀里:「来,大颠颠,长没长肉。」这让书香有
种感觉,仿佛穿越回去,回到了内个跳在大爷背上哇哇乱叫的时刻。他就这么被
搂着抱起来,他说:「我得跟你喝口。」杨刚说好啊,松开手后,又笑着说:「
大也正想跟你比划比划呢。」也就是此刻,书香瞅见妈在看他,那似笑非笑又说
嗔不嗔的样子让他心里一慌,霎时间,进屋后的内股劲头便一下子都没了。思前
想后,他认为这多半是因为自作主张闹的,便蔫溜溜凑到灵秀面前:「妈,吃饭
能喝酒吗?」
灵秀还没说话,云丽这边倒先笑起来了。「傻儿子,还啥都用请示?」她边
笑边说,花枝乱颤,「娘娘给你做主。」这话声一落,灵秀拄着额角也笑了起来
:「就是傻,瞅这可怜劲儿,我就跟后妈似的。」直笑直摇脑袋。
直到吃饭,书香才知道原来父亲也回来了,但这丝毫没影响到喝酒情绪,甚
至半截腰他还跑去前院把烟斗拿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给烟斗续了一锅,吧嗒吧
嗒抽了起来。「还是这么抽有劲儿。」随后又续了一袋,种着火把烟斗送到杨刚
手里,「你尝尝。」端起酒杯,跟大爷碰了一个,抿了口白酒,抄起桌上的鲍鱼
就嘬,吸溜吸溜地,而后又大嚼起来,「吃完它——还睡得着觉吗你说?还不净
折跟头玩了。」旁若无人一般,开始在那自说自话。
一口酒下去,杨刚手里的酒杯并没撂,他又扬起手来示意小伟跟父母喝了一
口。「提前祝妈生日快乐。」他左手烟右手酒,衬衣早脱下来了,丝毫不像一个
干部,「这一年年的,过得多快。」这一慨叹,杨廷松也慨叹起来。「时光催人
老呀。」他衬衣也脱了,身上穿着一件和大儿子同款的白背心。「我看啊就别走
了。」边建议边说,还不露痕迹地扫了一眼云丽,笑着说西屋有睡觉地界儿,「
也有阵子没下棋了,完事下两盘。」
云丽这边跟灵秀正小口抿着白酒,扭脸也扫了一眼杨廷松,就对杨刚说:「
我这下午净睡觉了,也没时间收拾屋子,要不你就留这吧。」看见书香瞟过来的
眼神,她捏着酒杯转了转,又笑着跟灵秀说:「俩孩子五口明儿个都回来,当面
不说,背后儿媳妇不得挑啊,说这婆婆怎这么懒,连家务都不做。」
杨刚说也是哈,嘬了口烟后,笑着对父亲说:「改天我再陪你。」话刚说完
,这边侄儿就把酒杯举了过来,他就跟书香碰了一下。
曲终人散,书香驷马汗流已经有些晕乎,正所谓酒壮怂人胆,鼓足勇气之后
,便趁众人回屋之际走进厢房,来到灵秀身后。他看着母亲背影,他说妈,他说
儿子对不起你,说着说着就哭了。
灵秀正忙着,吧嗒一声,手里的碗掉落在水盆里。她闭上眼,把手搭在围裙
上,她说你要干嘛呀,轻叹着转过身。
书香说:「妈我错了。」腿一软,跪在灵秀面前。
「糊弄妈眼泪还是气妈来了?」灵秀鼻子酸溜溜的,紧接着眼窝也湿了起来
,「妈又说你什么了?还不起来?」跺着脚,又把身子转了过去。
书香知道妈腻歪跪着,站起来,从后面搂住灵秀的腰,把脸贴在她脊背上:
「以后我听你的,都听你的。」
「就跟妈说这个?」
「儿子没做缺德事,也没骗你。」
灵秀叹了口气,转过身子一把掐住儿子胳膊:「疼吗?」
书香一动不动,咬着牙说:「疼。」
「疼还气妈?还不听妈的?」收回手,灵秀把胳膊一张,抱住儿子:「还说
将来养着我呢,气都给气死了。」只这会儿,心头倏地清明起来,内双眼睛也越
瞪越大。她承认自己有错,也知道不能把责任都归咎到儿子一个人的身上,可问
题是……难道说命犯桃花要跟香儿纠缠一辈子?思及至此,她心怦怦乱跳,脸也
涨出汗来,转而想到自身境遇和不公,禁不住又推开儿子。「反正,」她把脸一
绷,「就得听我的,我说什么是什么,要不就甭跟我过!」经她这么一搞,书香
「啊」了一声。「啊什么啊,妈就王道了,以后也王道,一辈子都王道。」气恼
恼的样儿就跟孩子似的。
书香本身就是孩子,灵秀面前自然点头如捣蒜。他说晚上我从哪睡,还从兜
口掏出烟来给妈点了一支,「听你的,都听你的。」
灵秀哼了一声:「甭听我的,我又管不了你。」嘴上连说去去去,心发突突
,「在这碍手碍脚,净给我添乱玩了。」往外轰了起来,等儿子走出厢房,她长
呼了一声,衣服都黏身上了……
第四十五章惑解
屋内人满为患,大人孩子的,光圆桌就围了三桌,且还不说炕上坐着的。电
视机里放着什么动画片,感觉和西游记差不多,区别就是后者是五频道放的,前
者是泰南电视台放的。
此刻,灵秀和云丽站在胡同口正迎宾,跑前跑后书香追在妯娌姐俩屁股后头
已经转悠了若干圈。他说反正我也没事儿,「屋里乱哄哄的,待着不也是待着嘛
。」说这话时,他从工装裤里掏出手绢,悄悄塞给灵秀,随后也给云丽手里塞了
一块。「我给你们拿水介。」就这么着,翻回头又跑向后院,然而等他拿水再出
来时,人都不知跑哪去了,倒是汽车见多,都快把路堵死了。
「马里千的幻术是给莲伽破了,后来无双华不也被降魔罡破了。」
「你吹牛逼!」保国卜卜楞楞的声音穿过人群传到耳朵里时,书香也正好走
进堂屋。「我问杨哥介。」没等书香找寻,保国就打里屋跑出来了,「那罗王也
死了是吗杨哥?」愤愤然,似乎那罗王就是他自己。
书香踢了保国一脚:「你个乌鸦嘴。」这正忙着,哪有闲心跟他玩啊,「看
你灵秀婶儿没?。」屋里没见着人,宝国也说不知道,书香就转身去了前院。前
院沈怡秀琴和艳艳正屋里唠着呢,书文和书勤两家也陪着一起唠着。
书香倚门口探头探脑,虽没言语,却还是给众人看出来了——「找谁呢这是
?」不知是谁先开的口,随后众人都把目光转到书香身上。「啊?」他咧开嘴,
借着呵呵两声说:「找谁?谁都不找。」眼神一溜,看到颜颜跟凤霜正炕上玩呢
,走进屋,扬起手来朝她喝了起来,「来颜颜,三叔带你出去玩介。」快一岁半
的孩子,有人张罗出去自然满心欢喜,被抱进怀里之后更是不下地了。「快拉倒
吧,三叔也就说说,还真摽着三叔不放了?」书香嘿嘿着,把她往谢红红怀里送
,「找你妈介,等天凉快了三叔再带你出去。」然而请神容易送神难,颜颜小手
抓着他体恤不放,小嘴一张,哇哇哇地,死活就得带她出去玩。
书文书勤哥俩抿嘴偷笑,书香冲他们说了句真行,转回头又哄颜颜:「吃不
吃甜甜?」连说带比划,嘴里吸溜溜地,「吃甜甜就得听三叔的,要不,三叔就
不带玩了。」抱着她走到柜子前,单手从里面把昨儿个云丽带回来的巧克力拿了
出来,悄没声地掰了一块,塞到颜颜手里,「这回行了吧。」不等颜颜把糖塞进
嘴里,人又给他送到了炕上。「他奶内?」趁此之际,书香来了个迂回,「没进
来吗?」
书文说没在外面,书勤说也没看见人,「没进来啊,没去后院?啥事儿?」
「我能有什么事儿你说,不刚打后院出来吗。」书香干笑着一扭脸,走到柜
子旁又掰了块巧克力,递到艳娘手里时示意让她去哄凤霜,「行不行先尝尝。」
他说这玩意吃到嘴里有点苦头儿,孩子尝了多半会扔,果不其然,话刚落颜颜就
鼓起小嘴呀呀起来,巧克力也扔了,抓住妈妈衣服开始不依不饶。「咱大人不也
能吃吗。」这么说的时候,分别给沈怡和琴娘也掰了一块。多日不见,琴娘胖了
,似乎所有(女)人都胖了,不过书香还就喜欢这胖淘淘的样儿——丰满多肉,
屁股是屁股胸是胸,这是不是与生俱来他说不好,反正比内些竹竿看着舒服,也
更有味道。「焕章跟大鹏内?凤鞠呢?」书香这话明显是对三个人说的。沈怡说
大鹏跟焕章一起走的,秀琴点头说是,「可能去北头了。」然后艳艳才说,「凤
鞠跟同学在家呢。」
书香「哦」了一声,扭脸看向柜子上的表,随即又「嚯」了一声。进屋前好
像刚十点,这会儿都十点一刻了。「不行,我得茅厕了,你们待着。」朝众人嘻
哈了两声,出屋进胡同时,仍旧没看到人,心说这时候能去哪呢,就溜达着往东
院走了过去。东院大门紧闭,门前房后倒是长出了不少野草,咋咋呼呼的,蓝色
桑塔纳就停在这片杂草上,一辆崭新的黑色皇冠也停在那,至于说是不是大爷杨
刚的内辆座驾,这他就说不好了。
正晌开席时,胡同里已经架好了遮阳网,前后两个院子里的四角自然也都支
起三米多高的杆子,搭上了遮阳网。喧闹声此起彼伏,随着上菜伙计们陆陆续续
从西角门走进来,随着酒杯的起落,随着女主人的入场,新一轮的此起彼伏又开
始喧闹起来。与给杨廷松过生日有所不同,除了所来宾客更多之外,云丽跟灵秀
巾帼不让须眉,没错,姐俩还一起站出来替当家男人当起了主持,是故,开饭之
际,二人携手端起酒杯,挨桌敬了起来。
书香告诉保国那罗王莲伽最后被慧明大师复活时,哥们欢蹦乱跳地说晚上还
有北斗神拳呢,小嘴吧吧吧地:「这个更牛逼……」要不是给焕章拦下来,估摸
这话又没完没了了,「不吃饭还干啥且杨哥?」
隔着数行饭桌,书香的一双眼在灵秀身上来回寻唆:「我这着啥急啊。」边
说边看,还绕着桌子给琴娘等人把杯子里的酒水续满,又倒了些饮料,随后他从
工字裤里掏出烟斗来,借着上烟这空儿告诉焕章云燕门票已经弄来了,掏出一打
塞了过去,「到时还他。」看着灵秀跟云丽往大门口方向走时,还拍了拍焕章肩
膀,「要是我妈问起来,该怎么说就怎么说,甭瞒着。」这话前儿个晚上跟云丽
就讲过,云丽说听你的,「你说怎着就怎着。」进门之后他就把她按在炕上了:
「我说怎着就怎着?我说现在就崩你。」云丽笑着说还没洗澡呢,「身上黏糊糊
的。」
「洗啥洗还?」书香抱着云丽肉乎乎的身子就是一通揉搓,「就这前儿。」
他单手一撩背心,三下五除二连裤子都给脱了,他说你看,还岔开腿让云丽摸,
「硬不硬?都给你敬礼了。」猴急似的又抱住她身子,边亲脖子边给她解裤带,
「我大怎又走了?」关键时刻插了这么一句,脸虽红了,话却没断,「是不是?
是不是?是不是专门给咱俩腾的房子?」一口气下来,年轻人真就年轻气盛,全
然不顾的样子更像是憋坏了歇斯底里了,「我不管,反正,我大在不在家今儿晚
上我都得崩你。」
云丽笑着说痒,脸也红透了:「跟棍子似的。」给书香轻轻捋着,扭起双腿
往下顺着牛仔,「到时可轻点,别把娘娘杵坏了。」错晃起身子,示意他给自己
把奶罩扣子解开,「杵坏了可就没法再玩了。」说这些话不亚于火上浇油,尤其
弯腰褪牛仔裤时,还哼哼唧唧的。
「大屁股。」书香叫着,两手一分就抠抓上去,紧接着「嗯」了一声,眼珠
子都直了,「还套了裤袜?」往怀里一带,右手抠抓在云丽的屁股上,左手摸上
后背,「非搞你一宿不可。」他喘着粗气,他又捏又揉恨不得把云丽吞了才好,
可抠了半晌却怎么也抠不开奶罩,汗都急出来了。
「窗帘先拉上。」云丽娇喘着推了推书香的身子,捏住他脸蛋:「还怕娘娘
跑了不成。」催说快去时的表情和动作无疑表露了心声,于是书香就快去,跟猴
似的飞到了炕上。挂好窗帘后,刚一回身,他这俩眼就又直了——娘娘身上的真
丝衫已经下了身,踩穿着高跟对着衣镜正解着奶罩。扑闪上去,书香不止脸红,
身子都抖起来了,也结巴了。「就,就,就在这儿搞你,」他把眼一闭,搂住云
丽身子对着脖颈嗅了起来,「怕,真怕你跑了,真的。」撂下这么一句磕磕巴巴
的话就开始舔云丽的脖子,一口接着一口,连带耳垂儿,不止舔而且摸,从大腿
到屁股,又从屁股到小肚子,嘴里叨咕叨地,最后还把手伸到了云丽的连裤袜里
,「馋死我了!馋死我了!」他说馋死了,云丽就用屁股拱他,轻扭着脖子正哼
唧,身后「嗯」地一声。云丽说:「咋?」睁开眼时,当即明白书香为啥会「嗯
」了,她笑着也把手探到裤袜里,「没事儿没事儿,都过去了。」当着他面把卫
生巾撕下来,团成一团丢向角落,而后让书香帮着给她把奶罩解下来,手这么一
翻变出个安全套,随之伸手指向东墙处的柜子:「把它拿来。」
顺着云丽所指,书香看了看,问啥玩意。柜子里一黑一白,黑的是个类似牙
膏盒的玩意,白色的好像是药,左什么的一溜字。「哪个?」走过去,两个都给
她拿了出来。
云丽正撕着避孕套,仰脸看了过去,说:「黑的,黑的,拿一粒。」书香就
按她说的把内个标着一水儿英文字母的盒子给打开了,拿出来一板儿,从中抠开
一个——这玩意像胶囊,不同之处在于它通体透明,呈香槟色。「鱼肝油是吗?
」还放在鼻子上闻闻,「挺香啊,能吃吗?」云丽就笑,还朝书香勾起了手指头
。
书香早就血脉喷张了,给这么一弄,更是热血沸腾。「来了来了。」他叫着
晃着,飞扑到云丽近前,「我狗鸡都湿透了。」
云丽一拨书香的手,笑着往前一探身子,就把露出马眼儿的鸡巴抓在了手里
。「还真是。」这边捏着套子,内边给捋开了包皮,套子往狗鸡上一扣,轻车熟
路就给书香戴上了,而后接过他手里的胶囊,拍了拍他屁股,「去把外屋门关上
。」于是书香就小狼狗似的颠了出去,再回来时,云丽正岔着双腿干着什么,给
书香搂进怀里时,她脸上桃花朵朵,她说来吧,「从正面还是从后面?」
「后面呗。」书香坏笑着,还捋了捋狗鸡上的套子,「上炕再抱着。」说的
时候,瞅瞅云丽,又看了看镜子里彼此赤裸的身体。「屄都被我看见了。」他咽
了一口唾液,声音异常颤抖,身子也在抖,「我,我大喜欢,喜欢什么姿势?」
脸上滚烫,悄然中已站在云丽身后,抱起她身子。
「还不是听你的。」
「听我的?我行吗?」
「三儿……」云丽轻唤着,书香应了一声,随即按住云丽后腰,把手探到屁
股上。「大屁股。」这么摩挲着爱抚着,又是屁股又是腿的,越摸越有感觉,越
摸越有味道,「真紧啊。」
「喜欢吗?」「快馋死了都!」这时云丽也给他摸得浑身燥热,就又叫了声
三儿,「不说要当你大吗,还等啥呢?」
书香倒吸了口冷气,猛地把手插进她卡巴裆里,一抓一扯,刺啦一声,就疯
也似地撕扯起来。「我,我就要当他!」入手处,光溜溜的屄又湿又滑,他喘息
着,几乎一字一顿:「你是我一个人的!」搓着指头上的粘腻,人往下一蹲,掰
着屁股就把脸埋进云丽的屁股里。
「三儿,脏,脏,没洗呢娘娘。」云丽扭起屁股躲闪,却给书香抱住双腿,
「尝的就是你,你,没洗的屄味儿。」就这一瞬间,原本气冲冲的人竟松开双手
。「不让吃?」他说,「不让就算了。」
云丽低头看看,说:「咋了?」
「没事儿。」短暂停歇过后,书香复又抱住云丽大腿,嘴上说穿成这样儿,
捋着丝袜边摸边说:「今儿个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叫嚷着,又恢复过来
。
「要强上啊。」云丽抿嘴轻笑,撅了撅屁股,把腿也岔了岔,「这是要把娘
娘活剥了吗?」刚把话撂下,她便吸溜一声,紧接着身下又传来两道波波声,她
就又吸溜一声,哆嗦着,连月牙都跟着翕动起来。
书香眼前黑乎乎的,入嘴的屄却非常滑溜,肥嫩的阴唇凸耸在嘴边,当间的
肉翅向外撇着,没怎么费劲就给他叼在嘴里。他含唆着这两片嫩肉,把眼一闭,
继续吧唧起来。渍渍渍地,他嘴在颤,口水连连,屄似乎也在颤,涩咸的味里还
有股骚味,寻着这股骚味,他松开嘴,把舌头朝里探了下,滑不溜丢,鼻子蹭着
肉片,脸挨在热烘烘的屁股上,把个大嘴一张,猛地又堵在了云丽的屄上。
云丽「鞥」地一声,身子往前闯了一下:「不行,娘娘受不了。」她扶着镜
子,不时发出两声吸溜,镜子里,那硕大的屁股已然盖住了身下的脑袋,「要尿
,尿了。」只这会儿,水声更浓郁了,嘬的她腿打颤,胸前的肉球也跟着抖了起
来。
吸溜吸溜地,可能又嘬了两分钟,喘息中,书香抹了把脸,才钻出来。「爽
吧。」他晃悠着脖子,舔起嘴角时又捋了捋鸡巴,而后把手掐在云丽腰上,「还
真骚。」
穿着高跟本身就收腰提臀,感受到身后的急躁和兴奋,云丽曲腿又挺了挺屁
股,随后再次把胳膊扬起来,架在了镜子上。随着一声噗嗤,书香「哦」了一声
,云丽也在这个时候扬了下身子。书香朝里缓缓探着,感觉差不多时,猛地一挺
。
「啊——」,受此一击,云丽登时张大嘴巴,书香也「嘶」了一声。小肚子
蹭着她绷紧的屁股,抱着腰往外拉了拉,「喔啊,真紧。」他这一说,云丽喘息
着就问:「跟原来,跟以前一样吗?」「比以前更有味道。」鸡巴朝里一顶,云
丽「啊」了一下,「是吗?又胖了吗?」
瞥了眼镜子里含羞带怯的人,书香耸起屁股,又把手出溜在云丽的屁股上。
「更大更圆。」摸的时候,目光也随之盯在了屁股上,「跟,跟月亮似的。」一
边操,一边听着糅杂娇喘撞击摩擦产生出来的声音,把左手探了出去,顺着云丽
光溜溜的脊背摸到奶子上,「这么沉?」歪起脑袋瞥了瞥,笑说得有一百四十迈
。
云丽也瞥了一眼,随即合上,开始哼唧:「嗯……嗯。」
书香也哼唧,边哼唧边操:「呃啊,收起来没?」像是随口一说,手都收回
来掐在了腰上。
「嗯……下午……嗯。」
「啊呃,硬吗我?硬不硬?硬不硬?」
「嗯,嗯,鞥……好宝,好儿子。」
「我,他平时,都,都叫你啥。」
「叫娘娘……」
「叫云丽还是叫妹?」
「叫婶儿……」
「婶儿?到底叫啥?!」
「婶儿,叫过婶儿。」颠簸起来,云丽仿佛绕着俞台,蒲台,马房以及北小
郊转了一大圈。「除了叫小白杨,还叫过啥?」声音在身后荡漾,手在屁股上揉
搓,「杨哥还是刚哥。」说完这句,书香便开始闭口不言。他左手搭在云丽肩膀
上,右手则抓住裤袜袜腰,骑马似的颠簸起来,推撞中,赤裸的身体在镜子里晃
来晃去,一气下去就是几百下。
经这么一搞,云丽也已无暇他顾。「哥……哥——啊。」她半是呜咽,半是
拉长着调儿正叫着,身子忽地一空,随之而来是书香一声低吼,「太滑溜了」。
身后干啥她不知道,簌簌地,很快又噗嗤一声被火热坚挺的阳具给堵上了。「婶
儿……」喘息声下,她好像还听到孩子叫了声「妈」。
给这么碓得忽上忽下,云丽也叫:「三儿,三儿……哥啊……」二次而来,
密集的撞击一下接着一下,带来充实而又酥醉的同时,她看到自己脸上飞舞的红
霞,在镜子里一闪一闪的,顺着汗液在身体上流转起来,而后随着性器交合所产
生出来的啪叽声又变得一片氤氲,「啊,啊……」从喉咙里迸发出来,尖锐急促
而又短暂,开始在屋子里四处打转儿。
「咋样?咋样?咋样?」憋了半晌,书香终于忍不住又开始问,还连问了数
句,屁股抖起来也跟柴油机发动机似的,还边操边把身子伏到云丽身上,「呃,
呃啊,谁在操你……」低语着,一遍遍呢喃着,把这股力推送过去。
阴道里的阳具在不断膨胀,在撕扯着云丽。「三儿,三儿,三儿啊……」啪
啪啪地,她绷紧的声音风一样呼啸起来,时长时短,时快时慢,又时高时低,「
刚……哥在操我……」
书香埋首在湿得一塌糊涂的屄里,像支虾似的搂抱起云丽的小腹。晃动中,
他大口喘息着,游走在遵重道义背诵教义和遵循快乐背叛原则中,顺着她腻滑的
屁股摩挲而上,最终又把手托在了奶子上——奶子真大,而且又大又沉,他抠抓
着,每每耸起屁股时都使劲往怀里一带,啪地一声撞击,听着得劲儿,撞得也舒
坦,尤其臀肉都被碓得四溅开来,贴合到小腹上的感觉。「儿,儿,刚哥给你。
」他宣泄出声,云丽这边也在放声宣泄:「不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半
半落落的话在消逝前已然迎合过去,看起来也已经刺激到了书香。「不行?不给
还是不让?」他嘴上说,身下的动作却丝毫不停,伸手这么一掏,就把云丽的身
子背搂起来,「偏就,还,不戴套。」回归自我,刻意模仿,叫了声「娘」后又
口无遮拦地喊了声「婶儿」,短发都根根竖了起来,眼珠子也红了,「骚,真骚
……妈耶。」猛地一涌,在云丽朝前跌出去时,伸手一扯,避孕套就给抻了下来
。「娘,」他丢下套子,他在抹了把汗后,尖叫一声:「大屁股。」说时迟那时
快,扬起来的手也扇了过去,啪地一声,灰色裤袜包裹下的屁股像果冻似的,随
着云丽嘤咛而起的调儿跟着一起跳跃起来。
眼前肉波闪动,耳旁叫声催魂,书香捋了捋油花花的鸡巴,掰开屁股就朝里
戳。噗嗤一声,龟头陷入到屄里,他往里稍稍一探便齐根没到尽头:「湿成河了
都。」很显然,肢体上的接触让他也感受到了屁股周围汆出来的水儿——畅通无
阻之下,除了热,里外都非常爽,然后腰杆一挺,集中精神开始冲刺。
云丽本就身在浪尖,没等落下来,给这一通乱捅立时又抛上了半空。「爽,
爽,爽……」她哆嗦着,她仰面朝天,她香汗淋漓,小嘴也越张越大:「你饶了
我吧。」眼神由迷离开始涣散,胸脯也变得一片粉红。「套,套都摘了,就饶了
我吧。」语无伦次中,肉花花的身子扭成了蛇,声音也在四处飘荡,交合之处顺
着肉棱子往外滴滴答答不断渗着黏水,继而化成雾气开始四处弥漫。
「要来了要来了,云丽,刚哥把怂都射你屄里。」撞击中,书香把手抓在她
奶子上,只觉下体一麻,「哦」地一声,小腹就抵在了屁股上,「你侄儿,你刚
哥行不行?啊?行不行婶儿?」他长喘着,好半晌,颤抖才渐渐归于平歇。
睁开眼后,未及擦汗就先是一阵错愕,皱紧眉头时,目光也落在手上。看着
双手,书香目光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又低头看了看彼此连接在一起的地方,在
看向镜子时,眼神中顿时溢出一股完全可称之为悲伤的神色,渐渐地,眼前开始
变得模糊,快感消失不再时,像是挥手告别青春,在颓然不舍中浸湿了眼窝。
初始云丽还未觉察,以为背上流的是汗,但几秒钟后便发现了端倪。她凝眉
瞅向镜中:「咋哭了?」镜子里,男孩双手紧搂着她,被汗水浸润下的奶子在搂
抱中也在轻轻颤抖,不断闪耀着一层腻光,几乎要炸裂开来。「咋了三儿?」她
拍了拍内双手,心里五味杂陈。
「没事儿。」落寞的声音响起来,云丽赶忙收拾心情。她顿了顿,顾不上擦
那流到大腿淌到地上的精液,回身一把搂住书香,「不哭,不在你身边呢吗。」
「我不是人!」看著书香,云丽亲了亲他的脸,又把他揽入怀里,「长大了这是
。」轻轻念叨着,还朝他笑了笑,「走吧,跟娘洗洗去。」
「娘,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是儿子向着我。」云丽答非所问,搂著书香走出堂屋时,月亮已经爬上
半空,「遗精了吧,肯定是憋坏了,要不也不这么急。」被这突如其来弄得一愣
,书香便「啊」了一声。他毫无准备,应该说毫无防备,他就直勾勾地看向云丽
,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大年轻时也这样。」
夜色下,二人身影叠在一处,挨挨擦擦地,院后身不时传来几声鸟叫,临进
厢房时,书香才说:「听着磁带看着相片,也捋一管子。」说到这,免不了又提
起相册的事儿,顺带把内晚的经过简单说了一下,「一宿净做梦了我,一会儿是
跟你好,一会儿又……」戛然而止下,他抹了抹脸上的汗,还偷偷抽搭了下鼻子
。
「什么磁带?」
「许加刚给的黄带子。」
「他?从你手里没?」
「给焕章了,怎了?」
「也没事儿,就是觉着新鲜。」
「回头我跟他要。」
进到里间浴室,云丽拍了拍书香屁股,她说坐矮桌上,「娘再给你唆啦唆啦
。」书香记得当时自己摇了摇头,说想抽烟。「害怕把娘娘肚子弄大了?」这话
令他低头不语,乃至许久到鸡巴都被吮吸硬了。「我要是早生二十年,你说该多
好。」他咧咧嘴,他认为自己是笑着说的,笑着笑着又摇起脑袋,叹了口气,「
早生二十年没准儿早被打死了,也未必能遇见你们。」
云丽「呜」地一声撩起眼皮,绕着沟冠又给他舔了一圈,这才吐出鸡巴。「
不想那么多。」捏住鸡巴她又给他捋了捋,这才站起身子,「等下,娘洗洗屁股
。」
「娘。」看着云丽凑到花洒前,想起啥似的,书香激灵灵地从桌子上跳了下
来:「我给你开!我给你开!」他叫着,跑上前把她拉到身后。
云丽看著书香背影,笑着说:「这阵子就先住娘娘这儿。」
书香调着水,说:「焕章说明儿回来。」
「要是非召你去就去,不召的话就过来陪我。」
「都我妈跟你说的吧?」
「你大这阵子不正忙吗。」
感觉差不多了,书香闪身退到一侧。他看着云丽走过来,岔开双腿清洗屁股
,又看着她直起身子凑到近前,就试探着把手搭在她小肚子上。「还想再看看,
想再舔舔。」尽管屄这个字被他省了,「你骑我身上来。」
泛黄的灯光直射过来时,书香眼前仍旧一片昏黑。他躺在矮桌上,他看着云
丽扬起屁股,在狗鸡被她含进嘴里时,他也抱住了内对大肉屁股。「往上再来点
。」朦胧间,他不禁想起内个下着大雨的清晨。「不戴套行吗你说?」嘀咕的同
时,狗鸡上已一片火热,两肋经这仍旧裹着丝袜的大腿一磨,就禁不住喊了一声
:「妈诶。」他把手扬了起来,啪啪啪地,照着屁股来了几下,下一秒便交叉着
锁在云丽腿上。「儿要吃你屄。」往脸上一搂,在含住嫩滑的屄肉时,脑海中便
又浮现出内个清晨模糊的影子……
妈身上穿了一条粉红色条纹裙,腰很细,穿上高跟鞋显得更细,所以翘起来
的屁股格外硕圆,也更灼人眼球。「吃饭啊我说,别尽顾着看我。」收回目光时
,书香迅速把手挡在了卡巴裆上。「晚上还有歌呢,记得都过来。」原本要追过
去,但此刻明显不合时宜,就又在原地缓了下——且不说妈怪不怪罪,再急也不
能支着帐篷满院子跑吧,不让人笑死。
「坐这吃吧还不,早上不也没吃。」应该是琴娘,「一上午了都。」
「我再给你斟点酒。」上前给琴娘倒啤酒时,书香还捏了捏躺在艳娘怀里的
凤霜,「你妈就不能喝了。」倒完酒,大肘子正好端上来,找双干净筷子,分别
给秀琴和艳艳各夹了一块,「这玩意最搪时候,招呼吧。」
「还嫌琴娘瘦啊。」秀琴一说,书香就笑,还伸手搂在她脖子上,「胖又怎
了?这年头谁都管不着咱!」顺势夹起肘皮就往她嘴里送,「家里家外都你一个
人盯着,再不吃更得了!」看着她吃到嘴里,转身又给艳艳夹了一块,同样,也
是送进了嘴里。「慢慢吃都,我过去看看。」边说边看了眼走到门口位置的两个
女人,筷子就这么从他手里放到桌子上,又掉在了地上。「甭要了。」琴娘穿着
裙子,弯腰捡筷子时,书香拦了一把,也看到她腿上穿的丝袜了。妈就穿了双丝
袜,日头底下,泛着层层肉光,即便此刻光影婆娑,配上内双白高跟仍旧瞬间卷
走了少年的心。
「得喊刚子过来,兄弟们这都等着他呢。」刚到门口,许建国和他的声音便
打门外一起冲了进来,「啊,杨哥儿。」跟这许建国迎面正打个对头,书香就朝
他笑了笑,迈出门刚凑到灵秀身边,乱哄哄的不知是谁也喊了一声「杨哥」。
靠门的这桌大部分都是杨刚的战友,闫东来也在其内。书香看着妈跟娘娘跟
他们说着什么,颠颠地跑过去,伸手就把灵秀手里的酒瓶抢了过来。突如其来,
吓了灵秀一跳。她说:「你来干啥?不说吃饭且。」书香被问的直拨楞登,说敬
酒吧根本站不住脚,说没事吧现在又干啥呢。「瞅瞅,啊,不知又琢磨啥呢。」
说话间,灵秀杏眸流转,莞尔这么一笑,引得一旁月牙也笑,「说啥来,心疼人
的肯定跑来。」沐浴在这股春风里,书香吸吸鼻子,很快就也跟着笑了起来。他
心神荡漾,呵呵呵地,连手里的酒瓶都不知什么时候又跑回到灵秀手里的,「愁
死我了都,见天眯瞪。」没容书香接茬,哈哈哈地,不知是谁就嘹了这么一嗓子
,「老太太这寿酒,是不是越喝越有啊。」随之而来便炸开锅了,「老许跟兔子
似的,溜得倒快,不会是先去敬酒了吧。」「泰南之花风起梦庄,妹妹来给敬酒
,不会喝咱也得喝啊。」「对,不会喝也得喝,还不能少喝。」咋呼起来,近的
远的潮水般都涌了过来,眼瞅着就要把灵秀和云丽给冲走。
看着身前左右射来的目光,说不好怎整的,书香脑袋嗡地一下。「好啊!」
他气得乌丢乌丢的,「我当代表行不行啊?」把白酒从母亲手里夺了过来,心说
妈拉个屄的不就是喝吗,顺势也抢过灵秀手里的酒杯。
「起啥哄,给妈。」外人或许不知,灵秀一眼就看出来了——儿子不止是起
哄,不时皱起的眉头子摆明了是要去跟人斗酒,连笑都不是真笑。「妈跟你说啥
来,还不拿来!」
「干啥呀妈?!」腕子被抓住时,书香脸都憋红了。以前他是没在意,现在
——具体说应该倒退至昨儿晌午。倒不是说对给李萍过生日这件事有多反感,也
并非因为明儿个场面上所来的朋客见着打怵,也许,可能,他心里的这股子腻烦
就是在午后开始的。
灵秀笑着对云丽说:「我哥不能再陪酒了。」言下之意,谢酒这块还得姐俩
去应酬。「明个儿人少不了,挨个敬肯定也敬不过来。」抓代表吗,意思一下是
内份心得了。
杨刚说小妹心细,「这回我轻省了。」就云丽点头这会儿,杨廷松说:「今
个儿就住这头吧,省得再折腾了。」不等杨刚和云丽接话,扭脸又对李萍说:「
一会儿把凉被给找出来,云丽也住这头。」
脚丫子晃来晃去,闻听此说,书香抹了把汗:「怎这么热?」他嘀咕着,翻
起白眼把脚踩在炕沿儿上。上午过来时,堂屋后墙都贴好了福禄寿,南极仙翁顶
着个大脑袋,横看竖看都不好看。「也没个电扇。」
「跟我嫂子都合计好了,差也就差堂会这块儿没敲实,到底是唱歌还是唱戏
。」说完,灵秀用手一推,把一旁的脚丫子扒拉掉了,「坐没个坐相。」还瞪了
书香一眼。
书香脖子一颈,看了看灵秀,而后瞪向杨刚。「见天忙,今儿就有时间了?
」他拍起裤兜,哼哼唧唧地,还捋了捋平头:「昨儿谁说的不走了?啊?说了不
算算了不说,有劲吗还?」
杨刚笑而不语,灵秀这边已经横起眼来。「跟谁说话呢?!没大没小!」她
抢过儿子手里的烟斗,直盯着他,「滚蛋!」「我不滚,我就跟着你。」「怎二
皮脸了都。」给书香这么一搅合,屋内立时响起笑声,灵秀把烟斗往他手里一推
,直翻起白眼来:「让你妈消停会儿不行吗?」
「唱不唱都无所谓,热热闹闹的。」李萍接过话茬,「就挺好。」
杨廷松笑呵呵地,也说:「一年一季,一家子凑齐了不容易。」还给自己点
了根烟,悠然地抽了起来。
「晚上不说还要带我去云燕呢吗?」书香嘴上嘟嘟囔囔,给烟斗续上烟丝,
大拇指又按了按,「说话还算……」
「都跟你似的,没事儿干?」话被灵秀打断时,焕章的声音也打门外传了进
来,「杨哥,杨哥……」
给喊了几声,书香愣了下神,赶忙朝外「哎」了两声。「不信你问我娘娘说
没说?」转回身,他点着了烟,借着一口烟的空儿还瞥了眼云丽,楞瞪起眼来就
跟斗鸡似的,「合著全都说了不算算了不说?」又是一口烟,呛得他咳了咳嗽的
,再直起身子时,焕章都到院里了。
「我不问。」灵秀哼了一声,就这么斜睨着儿子,看着他抹着眼窝叫了声「
妈」,又找补了一句:「越大越没规矩。」
像是豁出去了,书香身子朝前一俯,拢起手来贴近灵秀耳朵:「不让去云燕
,晚上我就回来睡。」这么一说,灵秀脸歘地一下也红了。她说:「热不热你?
」她伸手就推书香,「滚蛋!」滚之前书香咧咧嘴,蔫头鸡似的还瞟了瞟云丽,
出堂屋时,杨刚的笑声终于从背后传了过来,「晚上大在这陪你。」
此刻,杨刚的声音也从书香背后传了过来。「都喝好没?」出大门,他笑着
走到战友这桌,「一看你们就没喝好。」一声来来来后,灵秀把酒瓶递了过去,
顺势也把儿子拉到了身后。她脸一偏,咬起书香耳朵:「傻,照这么喝还不喝死
?」
「妈。」置身在内片瓦蓝色湖水中,戾气立时从书香体里蒸腾出来,「不怕
你喝多了吗。」「你妈连这点分寸都没有?」微嗔薄怒总在不经意间牵动着他,
「盯着!盯着!怕你妈跑了还是咋的?」
书香搓起嘴角,说:「没。」
灵秀斜睨了一眼,推了推:「还说没有?不害臊!」不漏痕迹地伸出小手,
照著书香胳膊掐了一下,「还不吃饭介?」
「那你什么时候……」
「直说别去你琴娘家起腻,昨儿这账还没跟你算呢!」
「他们非留我住那。」斑驳的光影搂头盖脸罩在身上时,灵秀脚上内双白色
高跟鞋也在书香眼前晃了起来,「没骗你。」他尝试着从妈脚上转移视线,然而
事与愿违的是眼珠却一错不错地盯在那片肉光中,难以自拔——光泽细腻的两条
玉柱又直又长,他看得如痴如醉,心如擂鼓时,手又挡在了卡巴裆上。
「娘俩说啥悄悄话呢?」云丽往跟前凑了凑,香槟色的连身裙随着碎步也晃
荡起来,「吃没吃饭啊?」伸手捅了书香一下,自然而然,内两条穿着灰色连裤
袜的大长腿也落在书香眼里了。「吃不下去啊。」他单手搓起嘴角,又扫了眼云
丽腿上穿着的内条灰色丝袜,他笑着说:「现在不也没事儿。」除了热,酒精多
半也起了些作用——姐俩脸上都冒了汗,目光一转,看到妈红扑扑的脸时,他差
点没跟灵秀说,晚上我能跟你一起睡吗。随后,就这么转转悠悠施施溜溜的,与
其说是跟在杨刚屁股后头,不如说是跟着姐俩一起转悠——从武装部到工商行,
从各乡镇头头脑脑再到梦庄计生办,一圈下来,本村的外村的认识的不认识的,
别说他啥都没做,倒也喝了二两白酒。
鼓风机嗡嗡嗡地在轰鸣,知了猴和蛤蟆也呜哇地变着调儿在叫。焕章一屁股
迫在爬山虎架子下的躺椅上时,他让保国看看杨哥吃完饭没,脸一扭,又对柴鹏
说:「下午河里泡澡介。」屁股底下湿啦啦的,伸手摸了摸,他说,「哪来的水
啊这是。」地笼就躺在一旁,昨儿也没下雨啊。
保国打院里返回来,说杨哥刚敬完酒。「正吃着呢,」他揪了片爬山虎叶,
说,「也不知几点完事。」「再等等,现在不也没事吗。」许是进伏了,胳膊上
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边说边给柴鹏腾了个地儿,示意让他也坐躺椅上,「不说发
大水了吗,一会儿看看介。」
回到中堂,看著书香明明狼吞虎咽却还在那偷偷瞟着,灵秀掐了他一下:「
还说不饿?」这一去一回,儿子内双眼睛好像就没离过她身子,跟盯贼似的,再
沉得住气也架不住给他这么看的,「也不知一天到晚这脑袋里装的都啥?」
「妈,顾哥都跟你说啥来?」
「吃饭还堵不上你嘴?」
「十点前儿,你,你跟我娘娘去哪了?」
「你妈跟人跑了……接着问啊,咋不说话了……妈都教你啥来?忘啦?你还
生气了?」
「他怎么不说敬酒介呢?」
「管好你自己,管别人干嘛?」
「没管。」
「心那么小还怎成事……我说你老蹭我腿干啥?」
「妈。」
「又怎了?」
「妈,你这鞋还挺漂亮。」
「臭不要脸!」收着脚,灵秀用手一挡,掩起小嘴啐了书香一口,「看啥看
,怎跟臭流氓似的。」热气朝天,她脸上又浸出一层细汗,飞快拾起面前的酒杯
,跟哥嫂等人碰了下,仰脖喝凉啤酒时,余光又扫见了内个贼头贼脑的人,她把
眼一闭,身子却跟爬满虫子似的,就又跺了跺脚。
祝寿的人络绎不绝,跟风似的一个劲儿朝屋里涌。就母亲去前院这会儿,书
香问云丽:「十点前儿干啥来。,出来都没见着人。」他给她上了支烟,「前后
院都转悠了,去东头也没看见你们。」
云丽打了个哈欠。她问咋了,她说我跟你妈去西场了。书香「哦」了一声,
给自己也点了支烟。他抖着腿,目光落在云丽腿上。「几点睡的?」问的时候,
眼神仍旧逗留在云丽腿上。云丽说十二点吧,说你几点睡的,「热的睡不着觉。
」灰色丝袜闪着荧光,和前儿个晚上他撕开的内条一模一样——其实吧,昨儿上
午打东院过来他就看到了。「差不多一个点。」想了想,他又说:「累的话就先
歇会儿。」
「开始敬酒了。」云丽笑着站起身子,掐灭烟,朝门口走去,「娘娘去陪会
儿。」其实不用她讲书香也感觉到了,果不其然,堂屋满员了,人头攒动乱哄哄
的。「敬寿星老。」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些场面话都搬出来了,「年年有今
日岁岁有今朝。」正是此刻,一个身着文化衫,也穿工装裤的家伙打门口探出脑
袋,「杨——哥。」拖起调子,平头之下嘴角一扬,跟猪拱子似的,「婶儿。」
屋外,李萍向众人扬手示意。「别尽顾着喝酒,也得吃菜。」杨廷松这么一
说,她也端起酒杯,「大伙儿都随意。」边说边笑,老伴儿瞅过来时,她就跟他
碰了一个,「净说别人了,你这可也没少喝了。」
杨廷松笑着连渍了两口,把酒干了。「不高兴吗,咱这都宝石婚了,又是你
生日。」夹了口菜,他又端起白酒,「再来点?」
李萍笑着说:「再来点就再来点。」
「坐这坐这。」招手间,杨刚起身给云丽腾出位置。「爸是越来越新潮了。
」他边说边从一旁整了个空杯子,倒满了,放到云丽近前,「我们这叫啥婚呢你
说?」
云丽抿着嘴,低眉间,像是在做思考。
杨廷松仰脸瞅了瞅杨刚,目光一转,又看了看云丽,随之呵呵一笑:「二十
五年了也,你们呀这是银婚。」
「银婚?」深受爹娘相濡以沫的影响,杨刚笑着「哦」了一声。「一眨眼,
咱们都当爷爷奶奶了。」他端起酒杯示意云丽,「值此,咱也喝一口吧。」昨儿
晚上交的公粮,此刻妻子粉面桃腮的样儿不禁让他想起入睡前扛着她丝袜高跟冲
刺时的样子。他伏在她耳畔叫着娘娘和婶儿,一时间快感无两。「难怪里面这么
滑溜。」从开始到现在,再到激情高潮,噗嗤噗嗤的声音不亚于黄油搅拌,关键
还是身临其境,「你馋死我了云丽,我也把种,把种给你。」共赴巫山云雨时的
那种味道就跟喝酒似的,辛辣甘醇且又回味无穷。
「说了不用你去行酒。」似嗔,云丽小手轻转着酒杯,流转间酒水益发显得
剔透晶莹,「还处处事必躬亲啊。」她月牙婉转,皓腕扬起来时,余光正扫见书
香往屋外走的背影。杨刚一抖腕子,白酒入肚时,也看到了书香——要不今晚…
…心里合计,转念,看到战友、前同事、旧僚、下属都在现场,只得又把念头打
消。「三儿。」两口子不约而同,书香扭脸看过来时,二人又不约而同说:「寿
面可来了。」其时热气腾腾,书香说吃不下,「我上前院看看我妈介。」他笑了
笑。或许是沾了福禄寿的喜庆,众人脸上也笑逐颜开,耳边喧闹再起时,连南极
仙翁的嘴都笑开了花。
书香知道六子一直都在学着画画,也听他说下午还要去美术馆,但此刻跑前
院来通知难免就有些过头了。「走不就走吗,还怕别人不知道你走?」嘴上说,
看了下时间,心里没来由的一松,「走啊,拖拖拉拉的,也不早了嘿。」赶走六
子,他让云丽先躺会儿,扭脸又问灵秀下午都啥安排,「睡觉还是,」想了想,
又说:「打牌吗?」后院的一群人聚在西屋已经招呼起来,连堂屋都摆了两桌麻
将,也不嫌热。
「别净说别人,你可别下水。」说的时候灵秀环顾了一下身遭,遂询问李萍
:「妈,咱也打八圈?」八圈牌有点夸张了,但意思已经表露出来。「来呀。」
李萍心痒,随后嘱托孙子说:「热就从家冲,水你爷都给上好了。」
「光听说闹水,我这不也没去看吗。」说话不误干活,书香跑去堂屋搬来圆
桌,又屁颠屁颠搬来椅子。「沏壶茶怎样?」说着,凑到柜前给整好晾着,身子
一弯,又从柜脚下面把拖鞋给拿了出来,「焕章大鹏不也跟着,还有保国呢不是
。」「我才不管呢。」
「还不是听你的。」书香吸吸鼻子,涟起的肉光面前,他伸手一捉,就把灵
秀脚踝攥在了手里,「又不傻,儿子还玩那悬儿?」
灵秀抖了下腿,但没甩开。「那可备不住。」她随即笑着说,「巴碴半天了
,正好给你妈妈捏捏。」说的时候两腿稍稍一并,伸了过去,搭在儿子腿上。「
围桌吧。」脚丫被攥着不放,不说捏也不说不捏,她就在瞥了眼儿子后又踢腾了
一下小脚:「反正别让你妈知道。」这一颦一笑仿佛融化了书香堵在心口上的石
头,他说我给你把电扇搬来,起身就往西屋闯,「过会儿,我去北头找焕章。」
「甭跟我说。」听此一说,书香「啊」了一声,人都到门口了。
灵秀说:「啊什么啊?脚又没长在我身上。」穿好脱鞋,她从炕上下来,她
说凤鞠让你找她呢,落座之后忽地又来了句:「为啥不吃早饭?」内张芙蓉脸似
笑非笑,不等书香解释,她说:「早点回来,再要是糊弄就别出去了。」前后矛
盾,说得又含糊其辞,也没说糊弄具体是个怎么回事儿。
到凤鞠那书香才知道,原来是卖袜子的事儿。「怎想弄这个呢?有人买吗?
」他往东墙上一靠,组织语言时,给自己点了根烟,他说就是卖冰棍也不能卖袜
子,对不对,起码现打现。「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四处乱闯,我也不放心啊。」
「我都不怕你怕啥?」凤鞠小眉头一皱,撇撇嘴,「飞凤说她二姐就卖袜子
,火着呢。」
「她二姐?她二姐谁?」书香摇摇头,「不是我说你,你内同学贴谱吗?花
里胡哨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凤鞠把嘴一噘,瞪起眼来:「你帮不帮吧?」
书香朝她一呲牙:「说着说着怎就急了,帮不也得问完再说吗。」见她板着
个脸,嘿嘿着说别老绷着个脸,「笑一个,来,笑一个呀。」指头一扬,照着凤
鞠肋窝就戳了过去。「就不笑。」「笑不笑,你笑不笑?」凤鞠身子一晃,正好
给书香的手指头戳在胸口上,她愣了下神,书香也是一愣,紧接着,姐俩的脸都
成了红布。
瞟了凤鞠一眼,书香说:「回头我给你问。」嘬了口烟,有心还想说点别的
,却口干舌燥不知该说什么,又瞟了一眼,凤鞠脸上仍旧一片陀红,他就说我找
焕章去了,搓着步子,叫了声「姐」,凤鞠扬起内双凤眼瞅过来时,他说:「行
不行的你听我信儿。」刚转过围墙,就看到胡同口的三个身影,恍恍惚惚,「还
真在这儿呢。」就这一声,书香差点没骂焕章。他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斜睨着俩
眼往后秋了秋,不想凤鞠也在看他,烈日炎炎,他原本要说去二道闸洗澡,「你
没穿奶罩。」结果就给凤鞠揪住了耳朵,「就你知道就你知道。」「哎哎哎,撒
手啊,不知道啊,哎哎哎,知道知道。」
绕过老槐树,下了坡,再往后走就彻底是土路了,焕章问:「刚才都干啥来
?」杨哥撒丫子跑过来时脸都红了,凤鞠这大活人又站在墙角那,还连说带比划
着什么,杨哥肯定没干好事儿。
「干你妹我干。」瞅焕章内笑就不是好笑,一旁的保国又瞎咧咧,书香就各
踢了二人一个凳板儿,止住笑后,才问:「门票给加刚没?」「非不要,说什么
冲着我妈,我塞他手里了。」
想起磁带的事儿,正要跟焕章提,见保国贼头贼脑在那偷听,书香照着他屁
股又是一个凳板儿:「支棱着耳朵听啥呢,滚蛋!」赶跑了保国,问焕章:「磁
带还从你手里没?」「还他了都,怎了?想听?」
「也不是非听不可。」瞅瞅焕章,又瞅瞅柴鹏,书香捏了捏鼻子:「就随口
一问。」
「找你前儿这屄还说呢,过些天可能还有好的,是不是大鹏?」大鹏说是,
说前一阵子加刚去城里了,就踢球头天回来的,「越来越神叨了现在。」随后就
其神叨还列举了一二——什么良乡又开始严打了、什么县医院中医院后身又扔几
个死婴,连二院也不例外,「都他说的,还说闹街胡同里的鸡窝也给端了。」
「也不知都打哪听来的。」焕章接过话茬,继续说:「找你前儿还差点认错
人,以为是杨哥你呢。」
「整顿良乡倒听我大讲过。」这么连说带走,一脚丫子踩下去,黄土扬场,
鞋都成了黄色,好在脚上穿的是凉鞋。「他没在后院?」「前院看打牌呢。」
放眼这么一看,道两旁半人高的禾苗都起火了,哥儿四个就加快了脚步,远
处青龙河畔已见人影攒动,伊水河这边也尽是人脑袋,越走越近,呜呜呜地,咆
哮的水声都呼啸而至。
抹着脑门上的汗,书香捅了焕章一下:「晚上再说。」
轰隆隆的,粗黑斑驳的十二孔闸就像张开的大嘴,吐出来的当然不是火。远
处慢坡的杨树也给泡在了水里,没看见撒网,搬罾倒是随处可见,隔七八米就坐
个马扎,有几个光着屁股的大小伙子还爬到了桥闸的二层,腿一岔,晃荡着鸡巴
在那大声白气叫着号,随后人也跟鸡巴似的,绷成一根棍儿。
「杨哥,咱也上去试试。」焕章指了指内几个跳水的人,「大不了(冲走)
再游回来。」
「我要是不去你也不去吗?」不知杨哥怎说这话,焕章看看柴鹏,又把目光
落到他脸上,「怎了?你要不去还有啥意思?」「我就是个渣,人渣的渣。」随
即,书香又哈哈一笑,「你张嘴了,说什么我也不能驳你,除非不在泰南,没辙
了。」不知这算不算酒后吐真言,也许是也许不是。
「你人渣?你人渣我不比人渣还渣!」焕章也笑,笑着笑着伸手搂了过去,
「我妈不都说了,人虽看皮看不了瓤儿,但心都是换来的。」
「换啥换,我琴娘那是喝多了。」说洗就洗,脱裤子时,书香问焕章:「琴
娘今儿不没喝多吗?」「不知道啊。」「不知道?你不跟她一块回去的吗?」
焕章摇摇脑袋,说是跟柴鹏和保国一起回去的。「你俩看见了吗?」他问大
鹏和保国,大鹏说没注意,倒是保国哼哼两声,脑袋一卜楞,「这么热的天,大
娘能去哪?」
做完蹲起,书香带着焕章和大鹏又小跑了两圈,热身过后就爬上了桥顶。他
看着不算高的蓝天,卯足了劲儿吼了一嗓子。「我妈要是知道,准又该着急了。
」他冷不丁地跟焕章说了这么一句,就把目光引向了脚底下,「都把气憋足了。
」吼声淹没在湍流的轰鸣声里,抡了抡双臂,又往后错了几步,一个助跑跳上了
护桥围栏,双脚一踩洋灰围子,头朝下,一个猛子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