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纳将军称,对空中力量而言,沙漠风暴行动是一场“通过艰苦战斗才赢得的胜利”。
图1.“沙漠风暴行动”期间,地勤人员正在为准备出动执行任务的F-4G“野鼬鼠”战机进行加油
查尔斯·霍纳中将(Lt. Gen. Charles A. Horner)就是那个在1991年开展的“沙漠风暴行动”中负责策划了那场非常成功的针对伊拉克的空中战役的人。他是有史以来第一位担任战时联合部队空中力量指挥官的人——“联合部队空中力量指挥官”这一职位是1986年才设立的。
图2.查尔斯·霍纳将军的官方标准像
这一职务任命意味着,霍纳将军成了唯一一位能够统筹指挥所有美国空军、美国海军、美国海军陆战队和多国部队其他成员国的空中作战行动的空军指挥官。同时,他还直接向海湾战区司令官、陆军上将小诺曼·施瓦茨科普夫(H. Norman Schwarzkopf Jr.)负责。这意味着,从1991年1月17日至1991年2月28日期间多国部队开展空袭行动的100876个架次都是在霍纳将军的指挥下进行的。
在2015年12月进行的一次采访期间,霍纳将军和笔者一起讨论了有关他成为首位“联合部队空中力量指挥官”(Joint Force Air Component Commander,简称JFACC)、对空战态势的控制、萨达姆·侯赛因的战略、两个令人惊讶的失误以及伊拉克的力量重心究竟位于何处等问题。
从1987年3月起,霍纳将军开始担任美国空军第9航空队的指挥官,同时还兼任美军中央司令部空军部队(司令部设在南卡罗来纳州的Shaw空军基地)的指挥官。这样的履历也使得他成了中央司令部“联合部队空中力量指挥官”的不二人选。
在1990年8月2日伊拉克入侵科威特之前,美军中央司令部曾进行过一次代号为“内部观察”(Internal Look)的兵棋推演活动,此举原本针对的是名义上所谓的“中东地区的敌人”——很有可能就是伊朗。这是在伊拉克入侵科威特前不久发生的事。
“突然间,真实世界中发生的情况看上去就像是与在兵棋推演中得到的信息一样了”,霍纳将军这样说道。
于是,他立刻动身赶往佛罗里达州的坦帕(Tampa)市,去面见施瓦茨科普夫。他听中央司令部的参谋人员介绍了地面战役的大致轮廓。“在其中你可以看到施瓦茨科普夫的手笔。”霍纳这样说道。接下来是对空中作战行动的讨论。
图3.位于佛罗里达州坦帕市的美军中央司令部大楼
“讨论得很糟糕”,霍纳将军回忆道。“比如说对‘空地一体战’的讨论。真没想到会是这样。对此,施瓦茨科普夫似乎马上就要大发雷霆了。”
在总司令发怒前,霍纳将军插话说:“能给我一分钟的时间吗?”他这样跟施瓦茨科普夫说道,“就算是向乔治·布什总统做简报的话,我也会这样跟他说的。”霍纳接着说道:“我就简单地讲了一下(空中战役的)效果、基础和敌人可能做出的反应。”
结果,施瓦茨科普夫对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第二天,他命令霍纳加入他的团队,并一同去向总统做简要汇报。
图4.海湾战争中的霍纳将军与多国部队总司令施瓦茨科普夫
在戴维营(Camp David),霍纳将军向布什总统简要汇报了有关空中作战的情况。“事情进展地相当顺利,因为没人知道所有的情况”,霍纳这样说道。布什总统说,他的目标是限制人员损失——不论是伊拉克人的伤亡还是多国联军的伤亡。布什总统还派遣国防部长理查德·切尼前往利雅得接见了沙特阿拉伯国王法赫德。霍纳将军说,这次会见“是当时世界上最受欢迎的一条消息”。除非与盟国达成一致,否则美国将不会开展作战行动。
“就在这时我找到了巴斯特”
1990年8月6日,霍纳已经身在沙特阿拉伯,他此时已被施瓦茨科普夫任命为中央司令部的前方指挥官,并负责统帅所有正在开往战区的美国军事力量,直到施瓦茨科普夫在8月底赶到为止。
“我最初的参谋人员来自驻利雅得的‘美国军事训练团’(USMTM)”,霍纳这样写道。不久,其他来自第9航空队参谋部的参谋人员陆续被部署到了霍纳的参谋部中。霍纳回忆说,那些在利雅得战术空中管制中心里的家伙们“曾在‘蓝旗’和参谋长联席会议开展的其他演习中一起工作过。我们可能是唯一一群可以制定空中战役计划的参谋人员。我们当时唯一还没有掌握的是中央情报局向我们隐瞒的那些材料”。
担任“中央司令部前方指挥官”这一职务意味着霍纳必须找到其他人来规划空中战役——而且速度要快。“就在这时我找到了巴斯特”,霍纳说的是当时还是一名准将的巴斯特·格洛森(Buster C. Glosson)。“我打电话给巴斯特说,‘我需要一位计划人员。’于是,巴斯特便离开了海军的‘拉萨尔’(La Salle)号指挥舰——在船上他隶属于中东联合特遣部队——并来到了利雅得。”
图5.巴斯特·格洛森将军的官方标准像
同样的,“我让科德尔去补巴斯特的缺”,霍纳这样说道。从1990年11月到1991年3月“沙漠风暴行动”结束,约翰·科德尔少将(Maj. Gen. John A. Corder)一直担任海湾地区中央司令部空军负责作战的副司令。热情而又睿智的科德尔少将最初是一名B-52领航员,后来在越战期间成了一名飞行员,他具有电子战方面的特殊专长。最重要的是,霍纳说他希望身边的高级指挥官不是那种只会说“是,长官”的家伙。
“沙漠风暴行动”是一场联合作战。“我们可以领导这次作战行动,只要我们别表现得我们在主导一切就行”,霍纳这样说道。“所有的盟友都会得到平等的对待。”他还说:“世界各地的盟友都在仰望着美国空军,但他们也不希望被掩盖在美国空军的阴影之下。”美国空军有责任“非常仔细地”听取盟友的意见。
霍纳在可能会影响联合行动的情况下选择与盟国分享情报的做法承担了一定的风险。他说:“我们拆掉了与盟友之间的‘防火墙’——你不可能既拥有盟友同时又保守自己的秘密。我们没有给他们情报来源,但我们确实向他们提供了情报。”
到目前为止,最重要的关系是霍纳与施瓦茨科普夫之间建立起的关系。在越南的战斗给了他们二人一个共同的观点。“越南战争对我们来说是一场灾难,我们发誓永远不会再让这样的战争发生”,霍纳这样说道。霍纳和施瓦茨科普夫这两位将军虽有不同的经历,但在如何更好地打仗方面却有“相似的看法”。
统一使用空中力量是一个重要的解决方案。以前从未有过“一个人指导的空中战役”。当霍纳还是战术空军司令部总部的一名少校时,当时已经是四星上将,而且曾在北非驾驶过P-40战斗机的威廉·莫姆耶尔(William W. Momyer)就“跟我们讲过通过单独一位空中管制员来掌控天空的重要性”。莫姆耶尔上将还讲述了由于缺乏统一的指挥调度导致美军在北非和后来的越南遭受挫折的警示性案例。
图6.威廉·莫姆耶尔将军的官方标准像
1986年颁布的《戈德华特-尼科尔斯国防部改组法》(Goldwater-Nichols military reorganization)授权战地指挥官可以指定一名单独的空军指挥官,但这取决于中央司令部的最高指挥官是否愿意这样做。
施瓦茨科普夫决定这样做。于是,霍纳就成了“联合部队空中力量指挥官”,也是多国部队在海湾地区的战区防空指挥官、空域管制司令和拦截协调权威。
1991年1月17日,霍纳利用这种权威身份策划了“沙漠风暴行动”的开始阶段。他决定“获得制空权”。他说:“这就是我在做其他任何事之前要做的事。这一点我们从来没有在越南实现过(获得制空权)。”他接着说:“许多战略目标的达成都要求掌控天空。”弗吉尼亚州达尔格伦(Dahlgren, Va.,现在是“联合战争分析中心”所在地)的美国海军分析人员准备对伊拉克的防空系统进行秘密研究。拉里·亨利准将(Brig. Gen. Larry L. Henry)设计了这样的战术:派出一波无人驾驶飞机并采取电子对抗措施,以诱骗敌人运行防空系统,然后对其发起攻击。
图7.联军需要摧毁飞机掩体来获得制空权。图中被摧毁的伊军飞机掩体位于贾利班(Jalibah)空军基地内
“分配”空中力量?
霍纳将军以前曾接触过一些情报,暗示伊拉克的综合防空系统会在打击下崩溃:那是在1988年,他在伊斯兰堡遇见了一名巴基斯坦战斗机飞行员。霍纳回忆说:“这名巴基斯坦飞行员原先在伊拉克教授战术,后来被俄国人赶走了,因为俄国人认为他不合格,理由是他教的那一套与苏联采取的在地面控制下展开拦截(GCI)的防空模式相悖。这使我得出了结论,即伊拉克有一支非常优秀的地区性空军,而且我们研究了如何把伊拉克空军与其地面引导割裂开——打掉他们的雷达,伊拉克飞行员就变成瞎子了。”
图8.在1991年6月于美国华盛顿特区举行的庆祝海湾战争胜利游行中,与官兵们一起走在街道上的查尔斯·霍纳中将
霍纳将军是美军历史上首位“联合部队空中力量指挥官”,即负责美国和联军空中行动的最高空中力量指挥官。在谈到伊拉克空军时,霍纳将军说:“我们研究了如何把伊拉克空军与其地面引导割裂开。”
技术优势也在美国这边。“我们手头上所拥有的技术,全世界其他国家当时都掌握不了”,霍纳这样说道。他确实回想过,“如果隐身技术行不通的话,我们将输掉整场战争。”霍纳在谈到伊拉克的防空时还说,战术空军司令部参谋长威尔伯·“比尔”·克里奇(Wilbur L. “Bill” Creech)将军“因为怀疑而责备我,但那确实是一个非常、非常险恶的环境”。
霍纳很少花时间猜测打击某个战略目标会孤立地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让我们看看那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是他对此的态度。他后来得出结论说,他的战略规划人员犯了“以自身为标准去判断对手”的错误——打击情报机构、电力设施等并没有真正引发萨达姆的忧虑。
施瓦茨科普夫命令空中部队将伊拉克军队的实力削弱50%。每天晚上,霍纳和他手下的参谋人员都会驱车前往沙特国防部总部,向施瓦茨科普夫介绍当天的空袭和第二天晚上的计划。“施瓦茨科普夫喜欢巴斯特的简介方式——巴斯特是个注重细节的家伙”,霍纳说道。“我不是。”他还回忆说:“我们的战略一直是打击伊拉克军队的坦克和大炮。”
图9.海湾战争中被击毁的伊军坦克残骸
“施瓦茨科普夫很担心他手下那些步兵的性命”,霍纳这样说道。施瓦茨科普夫告诉霍纳要杀伤伊拉克的装甲部队,消灭伊拉克军队的坦克和大炮,这样,当地面战争开始时,伊拉克军队给联军地面部队造成伤亡的能力就被大大削弱了。
施瓦茨科普夫特别想要打击伊拉克大肆吹嘘的“共和国卫队”。而对霍纳来说,战略目标和地面部队目标之间从来没有人为的区别。
在他们早前关于中央司令部兵棋推演的工作中,施瓦茨科普夫曾问霍纳将如何“分配”空中力量。“没人知道该如何分配空中力量”,霍纳向他的顶头上司解释道。
霍纳还对施瓦茨科普夫说:“你不可能做到(分配空中力量)。你需要做的是告诉我你想做什么,你想如何做到这一切。之后,我会把最好的空袭计划汇总在一起来完成这个任务,或者帮助你完成这个任务。这样,在我们起飞之后,我们才能说‘有多少架次用于近距空中支援,有多少架次用于拦截,有多少架次用于防空压制’。这才是你分配空中力量的方式。这一切都是根据实际情况确定的。这一切都是需要统计和保存记录的。如果有人说‘我们要开展30%的近距空中支援’,那他就是个该死的白痴,该马上把他解雇。”
施瓦茨科普夫一直是担任地面部队指挥官的角色,不过关于空中支援的争议可能会让霍纳反对他这位上司。“我会和你据理力争的”,霍纳早在1989年时就这样对施瓦茨科普夫说道,不过“一旦你作为联合部队指挥官下定了决心,那我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施瓦茨科普夫没有设定对地攻击的日期,因为这取决于空中战役的进展。随着空中优势被联军掌握在手中,施瓦茨科普夫手下的地面部队指挥官们开始变得愈加“不耐烦”。
“在陆军那群家伙当中,如果是空降部队的指挥官,或者是来自驻韩美军的人,那么我们是可以和他们一起工作的”,霍纳这样说道。“如果他们来自驻欧美军,或者他们是步兵或机械化部队的人,那么在他们开始理解‘空中力量的正确使用’之前,你必须先稍稍打击他们一下。”
刻意欺敌
选择空袭目标变成了一场丰富多彩的辩论。由地面部队提出的目标并不总是合适的。经常发生的情况是,“他们使用了老旧照片和质量很差的图像”,霍纳将军这样解释道。他还说,一大问题是“那些提出申请和故意煽动的下级将领”。
霍纳向施瓦茨科普夫保证:“我会提供给你比你可能用到的更多的架次。我们在近距空中支援方面不会有所保留。如果地面部队需要,战术空中管制中心可以将任何架次的飞机转派到目标上空。”
“萨达姆相信他可以通过给联军造成伤亡而获胜。他也从越南战争中学到了教训”,霍纳这样说道。“他的战略是让我们攻击他的‘软’单位——步兵,然后用他的‘共和国卫队’攻打我们并给我们造成足够的伤亡,这样美国人民就会要求我们退出这场战争。”
在空中战役的压力下,萨达姆试图以他的方式开始地面战斗。三个富有作战经验的伊拉克师袭击了沙特边境城镇海夫吉(Khafji)。为什么是海夫吉?霍纳说:“萨达姆认为他正在攻击第82空降师,并且有可能用伊拉克军队的坦克撕裂这支部队。”实际上,伊拉克军队落入了一场精心构建的无线电通信骗局中——“虚假”的无线电通信让伊军相信,第18空降军的部队(译者注:第82空降师隶属于第18空降军)正在该镇南部集结。
当一架E-8“联合星”地面监视机发现伊拉克军队装甲车辆的动向时,就预示着萨达姆的这次计划失败了——E-8“联合星”是一款尚处在试验期的空中平台,是为作战行动服务才被匆忙投入这场战争中的。施瓦茨科普夫将军批准开辟一个“缓冲区”,即把所有的联军部队后撤数英里以便让空袭机群能够迅速打击伊拉克人的部队。“我们很早就做到了。没有(友军)部队落在边境附近的空袭火力范围内。”
在“缓冲区”已后撤完成的情况下,霍纳将军重新规划了针对伊军前锋部队的空袭。“伊军的大部分损失都在边界以北”,霍纳这样说道。“一支掘壕固守的军队很难歼灭,而一支在公路上的军队则是任人宰割的鱼腩。”
图10.伊拉克军队撤离科威特后,一辆在8号高速公路上燃烧的卡车
霍纳认为“联合部队空中力量指挥官”应该展望未来,并预判问题。在其著作《猛虎下山:海湾空战》(Every Man a Tiger)一书中,霍纳写道,他的“两个主要的预判性失误”是海夫吉之战以及萨达姆发射“飞毛腿”战术弹道导弹袭击以色列的影响。萨达姆相信,攻击以色列——并挑衅这个国家令其成为多国部队的一部分——将分裂一些把以色列视为敌人的联盟成员。
“我们承受了很多关于‘飞毛腿’的压力”,霍纳这样说道,而且他甚至因为此事而接到了切尼的电话。“我无法阻止一切”,他向这位国防部长解释道。“我可以为此投入更多的兵力,但这会削弱对伊拉克军队和巴格达的空袭。”
随着美军的F-15E和其他喷气式战斗机扑向散落在伊拉克沙漠中的“飞毛腿”导弹运输-起竖-发射一体化车(TEL),伊军的导弹攻势减弱了。然而,对霍纳来说,解决方案是“爱国者”导弹——这种防空导弹为拦截飞机而设计,但也可用于拦截弹道导弹。他总结说:“‘飞毛腿’是一种心理上的武器,‘爱国者’则是一种心理上的答案。”
图11.伊军发射的“飞毛腿”导弹残骸
在2011年向米切尔航空航天研究所(Mitchell Institute for Aerospace Studies)发表的演讲中,霍纳对一位听众说,在战争期间,他至少有一次认为自己会被撤职。霍纳回忆说,那是在1991年的2月7日,两架美国空军的F-15C战斗机击落了两架伊拉克的苏-22战斗轰炸机和一架试图逃往伊朗的苏-7战斗轰炸机。
我打电话给施瓦茨科普夫说,“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他说“好消息是什么?”“我们击落了三架伊拉克飞机。”“那坏消息呢?”“我们是在伊朗境内40英里处击落它们的。而且我们知道我们不应该深入到伊朗境内,但我们的战斗机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飞行员没有注意到‘路标’就一路咆哮着追了过去。”
霍纳指的是那些在追逐敌人时太过“白热化”的飞行员。来自华盛顿的回信会促使施瓦茨科普夫去找霍纳吗?“我知道他会打电话给五角大楼……我在等着施瓦茨科普夫跟我说:‘查克(霍纳将军的名字查尔斯的昵称),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有些事需要跟你谈谈。’”
当时霍纳从他的笔记本上撕下一页,写了一封辞职信。他这样做的部分原因是“越战期间的将军们没有写下他们的辞呈。他们是在试图应付白痴。我可以告诉你,这是我一生中最难过的时刻。”写好后,霍纳回去继续工作,并等着“最后一只靴子落地”。他后来回忆说:“我第二天晚上去了施瓦茨科普夫的办公室……不过靴子没有落地。于是我又等了一晚上,又等了第二晚上,又等了第三晚上,靴子始终没有落地。最终我弄丢了那封信。我挺希望能把那封信一直留到今天。”
到2月中旬,这场战役在控制天空和消耗伊拉克地面部队两方面都取得了成功。“坦克休闲射击”等战术正在摧毁伊拉克人的“共和国卫队”。这里所谓的“坦克休闲射击”(Tank plinking)战术是指用单枚炸弹(通常是精确制导炸弹)摧毁特定的装甲车辆,一次一辆。
图12.海湾战争中被摧毁的伊军坦克装甲车辆的残骸
“我就是那个给这种战术起名为‘坦克休闲射击’的人”,霍纳这样回忆道。“我喜欢‘坦克不是无敌的’这种观点。”
空勤人员的表现
多国部队的地面战斗仅用了四天时间就把伊拉克侵略者的所有残兵败将赶回了老家。霍纳将军在战争结束很久以后才得出结论说,伊拉克最重要的一点是萨达姆从“共和国卫队”获得的支持——“共和国卫队”是伊军的精锐,他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待遇丰厚,而且是对萨达姆忠诚度最高的单位。
“虽然我们轰炸了萨达姆的秘密警察总部,但效果不大”,霍纳这样说道。“当‘共和国卫队’被打得丧失战斗力时,萨达姆知道这有可能会导致他失去权力。这就是萨达姆要求撤出科威特的原因。”霍纳说,萨达姆通过秘密渠道向苏联示好,并希望后者能在地面战斗爆发之前安排一笔“交易”。
图13.在“沙漠风暴行动”的一次会议期间,霍纳将军正在记笔记
到1991年2月中旬,多国部队已经控制了伊拉克的天空,而“共和国卫队”则几乎被消灭殆尽。
几年后,当霍纳与一位叛逃的伊拉克将军交谈时,他得到了证据。霍纳与那位伊拉克将军在伦敦见了面。霍纳说,那位伊拉克将军“在战争期间始终与萨达姆·侯赛因待在其住所地下的掩体内”。据那位伊拉克将军说,当美国宣布停止进攻行动时,萨达姆欣喜若狂,并宣布伊拉克人赢得了胜利。霍纳注意到,萨达姆的目标仅仅是保住他的权力,“而不是要打败美国人。”
霍纳还对“沙漠风暴行动”中的教训提出了一些想法。他写道:“首先是政治领导人会如何表现自己:他们应当是完美的……让伊拉克退出科威特是一个可以通过军事手段实现的政治目标……我们都非常高兴,因为我们并未被要求在1991年北上巴格达。沙特人不希望我们去,我们也不想去。”
其次是空勤人员的表现。“话题总是会回到克里奇身上”,霍纳这样说道。“你应该把权力和责任下放给属下。”霍纳联系起了他参观阿拉伯联合酋长国阿尔扎夫拉(Al Dhafra)空军基地一座野战炸弹仓库的事。霍纳说,一位空勤人员告诉他,那些身在利雅得的家伙“与其说是混账,不如说是愚蠢”。例如,空袭任务命令要求使用重达2000磅(约907千克)的炸弹,但阿尔扎夫拉空军基地的炸弹仓库中根本没有2000磅重的炸弹,所以空勤人员就自作主张将1000磅(约454千克)重的炸弹装上飞机,以便飞行员们能够继续执行任务。
图14.海湾战争中地勤人员正在检查挂载到飞机上的炸弹
“对那些家伙的比喻挺合适的”,霍纳这样说道。
另一个不同于越南战争的做法是,飞行中队的领导再次拥有了决策权。根据霍纳的说法,在“沙漠风暴行动”期间,“飞行编队的领导者们能够做出决定,而且他们有了自己的话语权。他们可以呼叫战术空军指挥中心并说‘这简直是胡说八道’。”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飞行编队的领导者们总是能够按照他们自己的想法行事。有一次,一些B-52飞行员因萨姆-6地对空导弹的威胁而试图避开任务。“我告诉他们别耍滑头”,霍纳这样说道。
“沙漠风暴行动”也证实了在高端技术方面所做的投资的价值。空中力量更是依赖于技术。霍纳将军向米切尔航空航天研究所的听众们表示:“我们在技术开发方面受到过不少指责,因为干这事儿很烧钱。但如果你想想隐身、精确制导弹药、情报/监视/侦察系统(ISR)的影响,你就会发现我们已经从根本上改变了打仗的方式和在战斗中杀伤敌人的方式。这是件好事,但我们必须把技术开发工作继续进行下去。”
图15.科威特境内一部被炸成了废墟的卫星通信天线
海湾战争也证明了空中力量可以在战争中发挥首要的作用。霍纳断言说:“我们不必再打那种地面部队相互对决的战斗了。”而且在海湾战争结束后不久,当美军开始讨论哪个军种在战争中干了什么,以及这对未来意味着什么时,“美国陆军表现出了一副抵触的姿态。”最终,当美国空军参谋长梅里尔·麦克皮克将军(Gen. Merrill A. McPeak)在1991年3月详细介绍海湾战争中的空中战役的时候,美国陆军的怒火爆发了,因为麦克皮克将军说“沙漠风暴行动”是历史上首次由空中力量打败了一支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