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两相欢
我毕竟身为男子,且年长韩燕儿几岁,体力要更好一些。第二天清晨当第一
缕阳光溜进屋子照耀到床上时,我率先从熟睡中醒来。我用一只胳膊支起身子,
脑中犹是如梦似幻,残留的酒意令昨晚的一切回忆如此朦胧,可是那床上惊心动
魄的一抹红色、脑中回荡着的一声声昨夜的娇啼、温热光滑肌肤留在我指尖的触
感、还有她在极乐之时烙印在我脖颈和肩膀上的一排排齿痕却都在提醒我昨夜的
风流旖旎都是真实的。窗外的海浪声依旧如同每个旧日的清晨一样有节奏地传进
我的耳朵,可我知道,枕边的这个女孩已经
搅乱了我的心弦,我的生活从此以后永远地不同了。
我轻轻侧身看向身边犹在沉沉美梦中的妙人儿,担心惊醒了这个美丽的尤物,
最终忍不住俯身再一次把我的唇轻轻覆上她的樱桃小口。
「嗯……」韩燕儿慵懒地轻轻扭动着身体,脸上慢慢变得绯红,一双玉臂抚
上前胸,遮掩着高耸洁白的一对乳峰,结果适得其反,玉臂压迫下深邃的乳沟反
而让我的下体再一次一柱擎天。「好呀,小妮子原来也已经醒了在装睡!」我心
中暗喜道。想来也是,不管是我还是韩燕儿,初尝禁果的一对年轻男女,已经发
现了世界上最极致的快乐,又怎么会轻易满足?
「我的汉使大人,该起来了。」我逗弄着床上此刻面含春意装睡的韩燕儿。
身下的女孩哪还有初见时那位汉朝女使者一丝端庄冷淡的气质:只见她的一头青
丝如云般堆在枕边,白玉雕成一般圆润的香肩下是少女自然挺拔的乳房。挺立的
乳峰娇羞地炫耀着自己的丰满高耸,胸口之上是一对精致的锁骨,性感诱人。我
俯下身,像是对待一块嫩豆腐一般轻轻的用嘴吻遍韩燕儿的全身,从光洁的额头
到乳峰上的两点粉红,再到纤腰之下圆润饱满的翘臀。在我的挑弄下,韩燕儿羞
红的脸上表情越发地迷离。
我用手抬起她一只柔软的足,她的肌肤白皙如玉,从修长的大腿到漂亮的纤
足都晶莹如春雪一般雪白,让人睹之目眩。
「燕儿,你好美……我好喜欢你……」
「坏人,什么都被你看遍了……一大早又来欺负我……」她终于忍不住睁开
了媚人的双眸娇羞地看着我,羞冉的目光不时地掠过我胯下跳动的粗硬长矛和硕
大的龟头,眼中的羞意仿佛要变成水漫出眼眶。
「昨晚,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弄疼你了吗?」我靠在床头,爱怜地将美人拥
入怀内关心道。
「没有,就是……你真的好坏……那么多姿势,还那么久……」韩燕儿羞红
了脸。「都是这个小坏蛋,它最坏了。」她玉手一指我虎头虎脑还在跃跃欲试的
龟头。
「小坏蛋?哪小了?是谁昨晚小嘴一直求饶说:『黄郎慢一点,太大了』来
着?后面又是谁想用小嘴含着这个小坏蛋结果还呛着了?」
「讨厌,坏人,我才没有呢。」少女娇憨地在我怀中耍赖,一边伸出一只芊
芊素手,轻轻抓住了我挺立的肉棒。「好大好粗呀,上面还有青色的筋突起来,
丑丑的……」
看着佳人纤手握着我的硕大,还有她诱人修长曲线玲珑的身体。我终于又一
次忍不住扑了上去。
「呀,坏人,不要了,呜……讨……啊……」
我把她面对面抱在怀里,下身的坚硬又一次挺入了韩燕儿温暖紧窄的花径。
「坏人,啊……你好坏啊……好硬啊……呀……」房间里又一次回荡起了男人的粗
喘和女人连绵不绝娇媚的叫声,还有连绵不绝的肉体撞击声……
等到韩燕儿和我终于从房内走出时,外面早已经日上三竿了。韩燕儿趁着堂
屋里没人,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溜回了她自己的房间。我则四处巡视了一圈,发
现忠伯和老兵老李依旧在各自屋内醉酒未醒,这才放下心来。
从这天起,我和韩燕儿就这么开始了「偷情」的日子。在外人前面我们依然
是公开的身份,一个是汉朝来的使者,一位是闽越接待的官员。而私底下,我和
韩燕儿早已浓情蜜意,恨不得日夜厮守。白天,我没事就以汉使召唤为理由早早
回家,陪她逛遍东冶城的大街小巷。除了南街我们去得最多以外,韩燕儿对东冶
的各类小吃店也大加赞赏。几天下来俨然成了半个东冶通。
到了静谧的夜晚,等忠伯和汉军老兵老李睡着后,我就会迫不及待地溜进韩
燕儿屋里和她颠鸾倒凤一番。在我的连续滋润之下,韩燕儿脸上少女的青涩在短
短几天内就完全褪去,原本就闪亮的凤眼时时刻刻流露出妩媚的神采。虽然衣着
举止没有变化,浑身却时刻散发出一股少妇迷人的风韵。
这天夜里,我又摸到她门口求欢。
「黄将军自重,今夜本使无事可议!」隔着门缝,韩燕儿一脸幸灾乐祸地看
着我揶揄道。她看我连着几日同她纠缠,心里又惊又爱,但是也怕我俩连日欢好
身子吃不消,死活不让我进屋。我在她屋门口好话说尽,最后还是威胁她一会儿
老李或者忠伯就会起夜路过,才唬得她开门放我进入屋内。当然,在我们这对青
年男女一阵短暂的半推半就之后,屋内就又传出了肉体相撞和娇喘连连的不可描
述之声。「哪里的猫在叫春呀?」老李迷迷糊糊的嘟囔着,起夜路过韩燕儿门前
时,肯定不会想到:我此时正把他们的女汉使抵在厢房的门上,胯下粗大的肉棒
大力地一次又一次从后面贯穿着她高挑玲珑的身体。而他们端庄冷艳的韩姑娘一
只玉手支撑着门框,高翘着美臀承受我的冲击;另一只手正死死捂住自己的檀口,
极力压低着口中迷醉的呻吟。
在日常生活中韩燕儿身上并没有大小姐的娇气。她看忠伯在家一个人置办数
人的伙食于心不忍,便时常自告奋勇地帮着下厨。她用有限的食材和老李一起给
我们做出几种北方风味的菜肴,让我这个没去过北方的人也大饱了一通北地风味。
慢慢地,我似乎有些习惯了家中有韩燕儿前后忙碌的感觉。每当我回到家看着她
窈窕有致在厨房厅堂间穿行的身影,常会一刹那感觉她已经是这个家庭中的女主
人,是我的妻子。
「等你父亲哥哥回来,我就提亲把你娶过门,你要天天给我做菜吃。」每次
我拿这话在她耳边打趣她时,她就会涨红了脸,低垂下长长的睫毛,用手假意拍
打我胳膊一下:「想得美,我才不嫁给你这个坏人呢!」
居股最近不知在忙什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一次我到水军衙门办事
刚好遇到他。他一见我,圆脸上又挂上了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说道:「阿鲲哪,
看你神色有些疲劳,注意休息啊。」然后神秘地地靠近我,揶揄道:「那个女汉
使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啊?同住一个屋檐下,你小子要注意保持距离,私通外
国使者可是重罪!嘻嘻!」
「你快别胡说,」我大惊之下就要捂住他的嘴。
他已经大笑着拱手和我道别,急急忙忙地跑开了。「大战将至,老弟招待汉
使不要太过用心,辛劳费神。要注意多多保重身体啊!哈哈哈。」
就在我和韩燕儿在东冶感情日笃的这些日子里,空气中同大战将近的氛围也
越来越浓。在韩延年离开两个月左右时,衙门里、街面上都逐渐开始流传出一些
坏消息。先是有从南越回来的商人的小道消息说南越亲汉的国王太后已被国相吕
氏杀死,吕氏一族已立新王。还有说被困南越的汉军也已经败了,而且是全军覆
没,主帅被杀。之后又有之前韩延年带去东冶卫戍军中的斥候回东冶传书,通报
东冶出发的先锋深入南越之后迎头撞上了数千南越军,被团团合围等等。随着我
每日带回家中的这些坏消息,韩燕儿原本笑语盈盈的脸上笑容也日益减少,和哥
哥分别后那副忧虑的模样又回来了,眉头时而紧锁,时而怅然若失。晚上和我亲
热的次数也大幅减少,有时就躺在我怀里不发一言若有所思直到沉沉睡去。她这
郁郁寡欢的样子我看在眼里心里不免也跟着着急起来。
之后不久的一日夜半时分。我正在房内熟睡,忽然听到有人小声敲门,开门
一看竟是韩燕儿。这是第一次半夜她主动找我。
「怎么了,夫人是否欲火难耐?」我开玩笑道。
「登徒子,坏人,谁天天想着那事情!」她轻拍了我一下,还是羞红了脸。
「我睡不着,想和你一同到外面看看海可以吗?」她这些天的忧郁惆怅我是知道
的,见她有了些玩乐的兴致,我自然连声答应。
「那好,你等我一会儿。」她走进自己屋内埋头在她带来的行李中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出来,手上端着一张小巧的古琴。
夜色如水,我同韩燕儿并肩顺着海岸慢慢散步向远处的一块沙洲走去。
韩燕儿穿着上次从南街买的一件红色本地夏装,裸露出平日曲裾交领严密遮
掩着的修长脖颈。再往下看就是如波涛起伏一般的酥胸,浑圆高耸,把夏装前襟顶
得高高的。衣服下摆很短,露出她盈盈一握的纤腰和秀气可爱的肚脐。短衫外面
搭着一条她从长安带来的做工精细的蚕丝披肩,没有系带,软软地伏贴在她圆润
的肩膀和如玉般的胳膊上,尽显她高贵迷人的气质。可能是深夜的缘故,她的下身
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汉朝的长纱裤,而是学着本地妇女一样直接围了一条青色的
短麻裙。一双雪白笔直的长腿在月光下白得发亮,刹是诱人。
深夜东冶的大海漆黑一片。只有远处岸边几条渔船上摇弋的渔火和漫天的繁
星交相辉映。韩燕儿挽着我的手臂在温暖而轻柔的海风中一同缓缓而行。
走到一片海边平缓的沙滩上时,韩燕儿停了下来,把古琴放在边上的一块礁
石上,然后轻轻依偎进我怀里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谢谢你,黄鲲,这些在
东冶的日子我很开心,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过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
我将韩燕儿紧紧搂进怀中:「燕儿,应该我道谢才是!自从你到了东冶,我
的每一天都像在梦中一样。你知道吗,第一次在东越王府看见你,我就迷上你了。」
「我那天看见你的眼睛就知道了……坏人,一开始就没安好心……」韩燕儿
粉拳轻捶我的胸膛,「可是……我真有那么好吗?我天天给你添麻烦,还爱乱买
东西,而且我……」
「燕儿,你别这么说,」
我打断她,「你是上国来的使者,我招待你是分内之事。何况……你我已有
……肌肤之亲,我心里早已把你当成了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黄鲲在此对大海天
地起誓:『以后不管发生何事都会守在你韩燕儿身边,作你的夫君,爱惜你、保
护你、不离不弃,此生不渝!如违此誓,利箭穿心而死!』」
此刻我真情流露,一席话说出端的是发自肺腑、情真意切。
「大傻瓜!你快别胡乱起誓!赶紧收回去呀!」韩燕儿急急想用纤手捂住我
的嘴,却早已来不及。「谁答应嫁给你了,」黑暗中,她眼泛泪花,然后猛地吻
上了我的唇。
许久,我们俩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坏人,你又在动什么坏心思了!」韩燕儿羞红了脸从我怀里挣脱出来,用
手指向我下身怒涨的长矛。「它顶到我了……你怎么什么时候都想着那事儿!」
「情之所至,情不自禁,你说它别说我呀。」我自豪地挺起下身,向她耀武
扬威道。
「嗷呜……」夜空中我们身边掠过一只夜归的流求沙鸥。
「看来这鸟也如人一般,飞得再远也要归巢呀……」韩燕儿盯着逐渐飞远的沙
鸥目不转睛。
「是呀,它可能也有家人在等着它吧。就是不知道它成亲了没有,琉球沙鸥
最是喜欢和伴侣成双成对飞翔的,据说如果有一只死了,另外一只就会飞坠撞向
海边的岩壁殉情而死呢。」
「至少它是自由自在的。对了,我唱歌给你听呀?」韩燕儿轻叹一声,然后
端坐到我俩身边的一块礁石上,将一边的古琴放在腿上,对我说道。
「好呀,你今天带着琴出门我就知道了,海边月夜下美人击弦而歌,我可要
体验一把。」
「我小时候住在易水畔一个小村庄。那时
候这样的夜里,我的母亲时常在明亮的月光下给我弹琴听。她还教了年幼的我两首曲子。
一首叫《虞姬叹》,据说是虞姬自刎前对西楚霸王所歌的曲调;另一首名曰《西
子湖》,我娘亲说是范蠡和西施隐居太湖一同谱写的古曲。我现在唱给你听……」
多年后的无数个夜晚,我时常回想起韩燕儿在这个夜晚端坐在海边的礁石上
为我抚琴清唱的场景。银晖色的月光洒满了沙滩,也撒在韩燕儿美艳绝伦的脸上,
也永远地撒进了我的脑海深处。事后想来,她那晚似乎已经意识到了分别即将来
临,所以歌声中充满了哀婉不舍之意。
也就在那夜的转天早上,汉军水师抵达了东冶城。
第六章 密谋
一条闽越水军小型哨船缓缓驶入东冶港甲字一号码头的一处泊位,最后下锚
停稳。船上的兵丁将两侧划水的桨叶收入船舱,然后抽出一块长长的杉木板伸向
一丈远处的岸边。我身着官服顺着船帮小心翼翼地走过这块木板跳上码头,然后
回头望向远处跟随哨船引航驶近泊位的一队汉军艨艟战船。
「汉人水师管这么个大家伙叫艨艟?那闽越军连楼船都要改名了!」抬眼望
向边上泊位停靠着的几艘猥琐简陋的闽越国水军「楼船」,我的心里暗暗自卑。
昨夜后半夜,我同韩燕儿夜归之后还在睡梦中,游击将军府衙里的巡海执事
敲响我家大门告知汉朝横海将军水军已经抵达东冶外海。身为东海游击将军,主
管港区周边海路交通,这东冶港周边乃是退海形成,故而周边航路之下多有暗礁,
兼港口狭窄只有一条航道、潮涌无常,外地来的舰船没有引航极易搁浅或者触礁。
我所任东海游击将军统领的数艘哨船和数十位巡海执事,平日就是专司港口内外
引航。
「汉军如此之多的战船涌入,如无引航风险极大,一艘搁浅全部船队都将无
法出入港口」,韩燕儿美人春睡中也被吵醒,批衣出门探看,我边更衣边对她解
释道。随后就马不停蹄赶往海边带领所有哨船和手下执事出港亲自为汉军舟师引
航。
一夜转运,毫不停歇,第二天日上三竿之时,终于将所有汉军战船停泊妥当。
我和手下执事们纷纷上岸准备回家休息。后续接待交由赶来的东越王手下数千戍
卫羽林处理。我站在岸边抬眼望去:只见船形雄健的汉朝战船已经把个小小的东
冶港挤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光是汉军的巨型楼船就顺着岸边延绵出去好几里
地。烈风朔朔,旌旗遮天蔽日,好不威风。
此时,一位头戴羽冠的汉朝军官走近我身边,冲我作揖行礼道。「敢问足下
是否东冶本地官员,请教如何称呼?」他一口关中口音汉语,面若重枣,体格雄
健,年龄不到三十。
「这位军爷敬安,一路舟车劳顿辛苦。愚下姓黄名鲲,现领闽越国水军东海
游击将军一职,主管这东冶内外水路航道事宜,军爷有何吩咐?」
「原来是黄将军,少年有为,神采卓然,真是闽中杰出的人物。愚下乃汉军
前锋水军都尉,姓邓名恢。」
「原来是邓恢将军,幸会幸会。」我连连拱手道:「我第一次见到东冶有如
此多的战船。大汉水军实力雄厚,气势非凡,不是我们闽越小邦水军可比。」
「呵呵,黄将军有所不知」,邓恢语气谦和,不过脸上还是闪过一丝自豪之
色:「目前东冶港汇集的战船既有会稽郡所属,亦有来自北地的东莱水师和辽东
郡水师一部,自然数量惊人。闽越国水师同是汉天子劲旅,精忠报国,保境安民,
黄将军不必泾渭分明划分彼此。」邓恢言语真诚,顿时令我大生好感。
「黄将军,在下奉命协调大军驻舶这数日所需物资配给及人员治安。目前万
事皆不足虑,吾所担忧者,唯有这防火之事。眼下这东冶港狭窄拥挤,数百艘木
制战船拥挤于港内,如遇火灾后果不堪设想,还希望将军禀明上峰,另为舟师寻
驻舶之地分散安置方为上策。」
不愧是大国水军的将领,我一听之下顿时被邓恢的思虑周全所折服:拱手回
道:「邓大人所言极是,也怨闽越国远僻小邦见识浅短,未曾料到这大汉水军数
量尺寸都大大超过先前估计。眼下一时半会儿还真无他处可供停泊,不过下官主
管这东冶港内外海图潮汐水文,待我禀明上峰,查阅图册之后,尽快为大军安排
他处移艘。这之前还需委屈汉军舟师局促在这港内,下官会吩咐手下额外安排哨
船为各船做好巡逻严防火情。同时东越王已经安排其麾下戍卫军兵今明两天亲用
小舟为各船运送饮水给养。」
「看来也只好如此,那有劳了,黄将军辛苦!我军驻谒东冶期间,一切接受
钱粮物资都将按照市价支付,勿扰闽越百姓,还请将军造册登记为是。」邓恢冲
我鞠躬行礼道。
我听后肃然起敬,也躬身回礼道:「汉军军纪严明,此役征伐南越必然顺风
顺水,势如破竹!那在下先行告辞!」
我正要离开,邓恢忽然叫住我:「黄将军留步,在下还有一小事想要打听。」
「将军但说无妨。」
「我有一同乡挚友,姓韩名延年,数十日前我收到他亲笔手书告知说他即将
出使东冶商讨借兵救父之事,不知将军可曾在东冶见过他?知他现今下榻何处?」
「韩将军在东冶在下的确见过,没想到将军竟是他的挚友,真的是无巧不成
书!」我一拍大腿,便将之前韩延年一行抵达东冶借兵出征后来杳无音信等事大
致叙述。当然,关于韩燕儿之事我私下留了个心眼,只字未提。
邓恢听了我的叙述后仰头长叹一声,九尺高的一个汉子眼眶中竟然淌出几滴
泪来,感慨道:「我同韩延年从小同窗长大情同兄弟,惜不能陪同他上阵并肩杀
贼。前几日据军中斥候回报确信,其父韩千秋老将军已于月前折于南越,所率两
千汉军无一幸免,全部为国捐躯。没想到现在延年也下落不明……现在我邓恢惟
愿我这老友能得幸而还,他乃家中独子,如有不测,其母孤身一人居于长安,连
失丈夫与儿子,孤苦无依必不能独活……」
我听闻邓恢所说韩老将军死讯,证实了多日来我心中所虑,亦是泪湿眼眶,
可是当听到最后一句时心中却是一震。我试探着问到:「延年将军是家中独子?
他没有兄弟姐妹吗?」
「我同延年比邻而居十数年,韩老将军和韩老夫人我拜为义父义母。当年韩
老夫人生下延年之后大病一场,从此体弱不能生育。韩老将军爱惜发妻,就不曾
再续娶妾室,所以膝下只延年一子尔。」邓恢笃定回道。
此时正是闽越春夏之际,天气炎热。而我听闻邓恢一席话后浑身如坠冰窖,
大热的天背后竟然沁出一排冷汗。韩延年是家中独子,并没有妹妹,那韩燕儿的
身份……?
我不好当着邓恢之面直说心中疑问,只有带着一肚子疑问辞别了邓恢,疑虑
重重地往家中赶去。
一路上,我的脑中逐件回忆同韩燕儿相识的经过,细思之下竟发现不少这些
日子我和韩燕儿你侬我侬时我所一直忽略的疑点:其一,她自述出生成长于燕赵
易水之畔,而韩延年明显是关中洛阳一带口音。之前的我为韩燕儿美色所迷完全
没有怀疑他俩的身份没有留心,现在想来从长相到口音两人都截然不同。其二,
按常理身为兄长的韩延年怎会放心将第一次出远门的妹妹独自留宿于异国男子家
中?他大可以让东越王或者老李护送韩燕儿回长安或者会稽,亦或在离开前另行
安排更合适的住处给韩燕儿。」
「还有最大的一个疑点」,想到这儿,我忽然感觉一阵痛彻心扉:「韩燕儿
一位高贵美丽的汉朝女使,还是处子之身,怎么可能在哥哥离去十数日后的一夜
之间就同我一个闽越国清水衙门的小官有了鱼水之欢?!看她同我欢好之后的情
态,并不是举止轻浮淫荡的的女人,相反更多充满了情窦初开、婉转承欢的少女
羞涩。这样的女孩怎么可能那么轻浮在哥哥出征前途未卜之时就同我酒后越界偷
吃禁果?燕儿啊燕儿,你到底是谁?」
我心乱如麻之下,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已经到了家门口附近。远远看见忠伯从
路上走来,见到我停下说道:「阿鲲啊,一天操劳累坏了吧?快些回去吃饭休息,
对了阿股也刚刚到了家中,他说想吃海边卖的咸鱼所以差我去买一趟。你先回去
吃饭,韩姑娘已经把饭都做好了一直给你热着呢。」
别过忠伯,我继续往家赶去,远远地就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看马车上的
装饰,果然是居股的车驾。
「他今天不应该在东越王府中和余善一同招待上岸的汉朝横海将军吗?怎么
大中午的跑到我这儿来了。我心中疑惑,忽然见屋侧有一扇虚掩的窗户没有关牢,
于是小声迈步潜行到窗棂下偷听起来。
屋内正传来一阵争吵声,是居股尖细的声音,他说的是汉语,虽有闽越口音,
却清晰可辨:「韩姑娘!你们要的东西小王已经协助你们顺利拿到手了,之前你
们答应小王的现在却迟迟不能兑现,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大汉使节都是这样信口
开河之辈?算什么狗母货的上国做派?如今汉军已到,小王全家上下身家一并系
于大汉,为何还是不肯答应先前允诺之事?」居股的声音气得颤抖。
我压抑着心头的紧张,继续听下去。屋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声音虽然比
居股要小得多,可和韩燕儿日夜相处耳襟厮磨日久的我一听便认出来了……这女
声不是韩燕儿是谁:「鳐王殿下,你不要逼人太甚!」冷若冰霜却严厉威严的语
调此刻却和平日同我相处时温柔可人的轻声软语丝毫不同。「之前汉使的确答应
汉军会协助鳐王拿下东冶,可没有说是什么时候!如今南越前线激战正酣,韩千
秋老将军所部已全军覆没。韩延年将军则生死未卜。此时动手袭击东冶,如有闪
失,必然影响全局。」
「看来韩燕儿已经知道韩老将军死讯了,而且听她语气直呼其名,也能得知
邓恢所言非虚,她的确不是韩延年之妹……」,听到这里的我好像大夏天一盆冷
水从天而降,一瞬间过往数月同韩燕儿爱恋纠缠的美好画面都在我眼前一一闪过,
端的是心痛如绞,恨不得立刻破门闯入屋内问个究竟。而且他们说到汉军要袭击
东冶?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闻此言心中惊恐,便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居股的声音这时猛然提高,间夹着汉语和本地方言奔涌而出:「可是小王已
被余善告知这一两日内要随他出城领兵进军南越。狗屁话,我带个什么兵啊,这
几年哪个闽越的兵将认天子给我封的我这个鳐王……只怕港内的汉军再不动手,
小王一离开东冶就会被余善所制!到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咯。狗母货!什
么大汉日月所照……率土之滨,皆为王臣!王臣有难就都成了软脚虾见死不救…
…狗母货!不足与谋!!!」
「鳐王,如果刚刚你说的我日后上报长安的天子,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韩燕儿慢条斯理却依旧冷冰冰地回复道,她说的竟然不是汉语,而是一口标准的
本地方言!
「过去数月只我和老李两人驻停东冶,东越王不也没有对你动手么?你出不
出这东冶对他而言又有何区别?况且据我所知,鳐王近些日子用之前我们馈赠的
财货,在闽越军中不也收拢了一帮将官么?别当我们是瞎子!」
居股默认不语,似乎被说到了他的痛处,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好半天,居股的声音再次传来:「黄鲲呢?你告诉他了吗?我看那傻小子对
你情根深种,倒是真心的。如果他知道我们所有人都在骗他,不知道会不会怪罪
我这个表哥一辈子哟……呜呜呜……」一向玩世不恭的居股竟然小声号泣起来。
「我和他的事情……你先不用管,我自有分寸……」又是好半天,韩燕儿的
声音幽幽飘来,只是声音压得很低还有些沙哑,我听不出她的语气。
屋内就此沉寂下来,等到居股终于不再哭泣,我听他对韩燕儿说道:「今夜
东越王府,余善会带领百官设宴招待韩说将军,到时你我皆要出席。如有机会晚
上再聊吧,出来太久怕他生疑,我先回去了……还有……黄鲲心地纯良,你一定
不要害他……」。
前面的正门被打开,我听到居股上车马车远去的声音。又等了好一会儿,屋
内都没有一丝声响。发现自己的脚早已经蹲麻了,我悄悄地站了起来,深吸了一
口气,装作刚刚到家的样子,向屋内走去……
第七章 夜宴
我一进屋,只见堂屋中央的饭桌上摆着一些我爱吃的饭菜,厨房里传来烹饪
的香味。
这时候韩燕儿刚好端着一盆鱼汤走出来。看见我,她娇靥上露出了喜色:「
有口福的回来了,从昨天半夜到现在饿坏了吧?今天我按忠伯说的做了东冶的鱼
汤,你来尝尝我手艺怎么样。」
「你怎么一个人做饭,忠伯呢?我明知故问。
「哦,你不在时鳐王来了,他要吃咸鱼,所以忠伯就出门买去了,结果鳐王
又想起来有急事先走了。」
「居股来干嘛?」
「没有什么特别的,他就说前几日东越王余善已经回到东冶,今夜将在东越
王府举办晚宴招待韩说将军,让你也早点去。其他没说太多。」韩燕儿看着我回
答,她精致的脸上依然带着自然的笑容,说话滴水不漏。
我一语双关:「你今晚去吗?汉军那边没人找你?」
「我也会去的,毕竟东冶只剩我这一位长安来的持节汉使,虽然我是女儿家,
这种场合也不可能不出席。对了,晚上我没法和你一起走了,我下午先去拜见韩
说将军。你下午自己回来换上官服再去,穿我们第一次逛街你穿的那身常服,显
得成熟稳重些……」韩燕儿像个媳妇嘱咐丈夫一样絮絮叨叨的对我念叨着。
这时眼前的她同刚刚和居股对话时的那位心机高深莫测的汉朝女使简直是两
个人。想到她对我的绵绵情意可能都是表演,我心中不由又是一阵伤感,心思愈
发凌乱。于是只不冷不热地答应了她一句,就到饭桌前坐下一言不发地埋头吃起
来。
「是不是很累呀,我一会儿给你按按肩然后你睡个午觉再走好不好?」韩燕
儿看我无精打采的神情,以为我是昨晚没睡好又连续工作的缘故,关心地问道。
「没有,就是事情太多了,心里乱得很。」我低头喝汤,没有抬头看她。「
老李去哪儿了今天?」
「哦,这不是汉军到了,他说要去海边看看所以一大早也出门了。来……多
吃点菜别上火了。」韩燕儿往我碗里夹了一块莴笋。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的那顿饭其实韩燕儿做得非常可口,只是我和她似乎都
感觉到了彼此那一丝微妙的不同寻常,所以两人都吃得分外安静。吃过饭,外面
码头来人通报说码头上有些急事,于是我急匆匆地又出了门。离开家时我回头看
了一眼,只见韩燕儿靠着门框远远地看着我。在东冶的这些日子,她身上的气质
越发高贵成熟,此刻她身穿着我们初次见面的那身青色蜀地丝织长袍,就像一个
新婚的妻子送别丈夫外出一样,眼中充满了浓浓的不舍和眷恋。
码头上的事情很奇怪。一艘港外来的无名帆船,在未经报备也没有任何哨船
引航的情况下却直入港内,失控撞向了汉军驻泊的一艘楼船燃起了大火。好在那
艘汉军楼船恰好是运输大军饮水的水船,且邓恢之前事先布置了巡逻船周而复始
巡查港内,扑救及时,这才没有蔓延开来,只烧毁了那一艘水船大半的甲板。我
同邓恢登上烧得只剩龙骨的无名帆船残骸查看查看,只发现所有船员均已被烧焦
死于船中,尸体无法辨认。」今早刚刚和你说的要提防火神祝融,下午就来了。
看来是有人有意放火,幸而天佑大汉,撞上的是水船,否则这一港战船大部必然
将火烧连营、化为灰烬;连带的东冶港口周边南街一带民宅将全部化为齑粉。」
邓恢无不后怕的说道。
「嗯,看来极可能是南越国细作偷袭。这几日一定需要加强巡查。」我亦紧
皱眉头表示同意。
华灯初上,东越王府张灯结彩。我身穿东海游击将军常服踏入王府大门。从
上次在这儿初遇韩燕儿到今天,到我又再次踏进了这道大门不觉已过去数十天。
令我诧异的是,今天王府前后竟然布置了大量的南蛮军。他们身上没有披挂,个
个赤裸上身,断发文身;手里拿着劈山刀和狼牙棒等蛮族兵器。所谓南蛮,即原
居于闽越南越瓯越等地未曾王化的越人。其实各地越人皆是起源于夏朝夏桀的后
裔,只不过闽越国先祖在越国勾践时期毕竟也曾同齐国楚国等大国一同称霸于中
原,为春秋五霸之一,早已深受王化,生活方式与中原各国相近。南迁的越国后
裔也同中原各国百姓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事农耕。对于这群不服管教
的远房亲戚也是头疼得很。由于这些南蛮土人大多不识礼仪,野蛮凶残,时常杀
伤人畜。多年以来南迁的闽越国百姓一直在同他们持续发生争斗,最后凭着兵器
犀利逐渐将他们赶往深山之中居住。日常南蛮人并不会出现在东冶城之中。现在
的这群南蛮军,其实是余善继承东越王之位后为扩充实力,派遣其子驺力从闽越
各处山中捕捉而来。经过训练和配给给简单的军械,就成了余善手中一只人数约
数千人战力强悍的生力军,战力甚至远在其他闽越国军队之上。更关键的是,这
只蛮军由于不能一般的闽越国官员百姓沟通交流,只听从余善和和驺力等少数东
越王近臣之命。
晚宴依然在第二进院子的大堂举办。
我下午忙着处理码头上的事情,到的比较晚。当我进入大堂时,宴会的宾客
已经大都落座了。
只见大堂左右两侧分列数排单人方桌和坐席。左为闽越国人员,右为汉朝人
员。左侧首席为东越王余善,以下依次为其子驺力以及其他余善近臣武将。
驺力这人身高八尺,浑身黝黑的腱子肉,为人凶狠好色。日常他身边聚拢着
一群偷鸡摸狗之辈。驺力仗着自己父亲是东越王,且自己手下有数千南蛮军,平
时没少在东冶城兴风作浪。前些年,路过东冶的一条海外商船上有对波斯夫妇,
结果驺力见那异国人妻长得高挑性感颇有风情,竟然派蛮兵将其丈夫和一船船员
杀死,霸占了那个波斯人妻。他居住在自己的府邸之中,那阵子我办事路过他家
墙外,还常常听到那位波斯美女的呻吟哀叫之声。据说没过多久,那位波斯人妻
就被他因奸致孕,后来还无可奈何地为他生下了几个孩子。由于他这个人实在荒
唐无度,我对驺力历来也没有什么好印象,所以虽是远亲,但从来不和他过多来
往。
身为越鳐王的居股,座位竟然被安排第一排在最末席,实在是憋屈得很。看
到我进来,他远远地对我点头示意我坐过去和他一块儿。我经过中午的事,对他
心有芥蒂,所以装作没看见,找了第二排一个中间的位子坐了下来。
我们坐席的对面大堂右侧就是汉朝人员坐席。只见坐在东越王余善正对面的
就是汉横海将军韩说。他年龄同余善相仿,身着玄甲,发髻高耸插着一支白玉簪
子,风度翩翩,端的是一员儒将。他的身侧及身后坐着诸位汉军将官,都是全副
披挂。身上涂着黑色防水熟漆的铁质铠甲和肩部装饰的吞云兽头在四周灿烂的烛
火映照下闪闪发亮,各个皆是威武的大丈夫,雄壮之风直逼眼前。
在这一群汉子中,韩燕儿这位美女显得非常显眼。她坐在第一排中部一个座
位,此刻身上一身黑色交领曲裾,衣领上的浅红色在汉军一片暗色甲胄之中额分
外醒目。汉朝曲裾的衣领直挺,遮住了她天鹅般洁白修长的玉颈。往上看是一张
精致雕琢的绝色面庞,面若桃花,柳眉乌黑细长映衬得一双凤目波光流转之间性
感诱人。春款的曲裾由纯思制成,布料轻薄修身,勾勒出她高耸的前胸、纤细紧
窄的腰部和丰满浑圆的臀部线条,端的是一个风姿绰约、仪态万方。曲裾的下身
收拢,包裹着她两条笔直修长的美腿。这一身汉朝女性端庄典雅的正装,愣是被
韩燕儿穿出了妩媚娇艳的气质。我向左右看去,闽越国这边席间的许多男人的一
对色眼果然正纷纷直勾勾地盯着韩燕儿的傲人身姿,心中顿觉一阵好笑。幸好韩
燕儿是汉朝女使,要是普通闽越国的百姓,这些闽越国的王侯贵胄好色之徒估计
早就急吼吼的派人将她掳到家中当妾了。
而正在此时,韩燕儿顾盼生姿之间显然目光也在人群中寻到了我。她脸上浅
笑盈盈,一双妩媚的眸子盯向我,红唇微抿红艳欲滴,同我会心一笑。这席间一
百多人,只有我读懂了她的这个眼神里的意思:「女为悦己者容,黄鲲,燕儿今
夜美吗?」
在一阵鼓乐声中,宴席开场了。看得出余善是为这场夜宴精心做了准备的。
席间上的菜都是闽越东冶地区的名菜珍馐。
「韩将军」余善举杯说道,「闽越小邦得奉上朝大军,实乃小王荣幸。越人
汉人皆为炎黄苗裔。昔日我闽越国先祖勾践挥三军攻灭吴王夫差,会同齐楚称霸
中原、盟约于繩池。现今南越闽越瓯越吴越之地南北数千里,东临大海,南倚汪
洋。物产丰饶,人口数十万计,珍宝物产甚多。」余善颇为自傲的清了清嗓子,
继续说道:「近日南越凶逆,不通王化,逆先祖之意志,图谋裂土封疆,此大谬
也!逆天而行,当天下共诛之!」
对面坐席上的韩说也端起桌上酒杯,正声道:「东越王舟车劳顿,刚刚返回
东冶即设宴款待我等,万分感谢。不过眼下南越前线军情甚是急迫,还望东越王
如之前同汉使约定速速进兵襄助才是。」他声若洪钟,字字回响于堂内屋梁之上,
端的是久经沙场的大将风度。我心中暗暗叹服。
「自汉使数月前驾临东冶,孤即出游闽北并闽西闽南,整顿步马军数万人马。
现已枕戈待旦,随时可以进入南越。水军八千,楼船百艘也已南下驻泊于南越之
东揭阳县海岸。只待大汉天军需要,可共同击杀番禺城中逆贼。惜小邦民穷国困,
调剂军资颇费时间,还请大汉天军海涵。孤先干为敬……」余善讲完,一饮而尽
杯中之酒。
韩说也将杯中酒喝完,似乎眉眼之间有些愠色,不知是何缘故。他朗声回道
:「东越王一片忠心可嘉,日后愚下当禀明天子南征期间东越王所为,为殿下请
封加官进爵。」
一阵密集的越鼓声打断了汉越双方两位主事之人的对话,只见堂上涌入二十
名断发文身的南蛮土兵,手持战斧,奔跃前行。席间众汉将见此景以为是鸿门宴,
皆按剑而跽呈戒备状。韩说本人也微皱起眉头。
见汉军一众面露戒备,余善脸上又浮现出得意的神情,宽慰道:「韩将军及
诸位将军勿惊。此乃越地特有蚩尤万字舞,大战在即,特安排此舞为诸军壮行。」
随后他身边的驺力给了一个眼神,那二十名蛮兵就在原地舞动起来。这万字
舞本就是上古战舞,雄壮威武,在楚越之地军中极为流行。一时间,蛮兵们的拍
胸声和干戚击盾声此起彼伏,金戈铿锵响亮,间歇穿插着声声怪啸,端的是摄人
心魄。只见几位蛮兵跃前数步,口中喝喝有声对眼前几位目瞪口呆的汉军将官挥
舞手中水中战斧。虽然汉军众人是第一回观赏此舞,但亦能感受到其中隐含的挑
衅之意。虽然我长于闽越,时常见万字舞。但观这蛮兵之舞倒的确有不同的一番
野蛮生趣。
一席舞之后,南蛮兵退下。席间众人皆鼓掌致谢。
余善举杯向韩说致意:「韩将军,不知汉地可有特色舞乐?今日难得齐聚一
堂,可否请韩将军命手下人亦献舞供我越国一众官员一睹大汉之风采。」
韩说听闻先是一怔,显然没有想到余善会提这个奇怪的要求,于是拱手回道
:「我军将士们今夜且皆身披铠甲,且并不曾准备舞乐。待改天我设宴回请殿下
并一众官员时一定安排。」
哪曾想余善此时脸上露出一股讽刺的表情,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舞乐本是
民间娱乐,何须要提前准备?总不可能大汉将士还不如刚刚小邦献乐的一班土人
蛮兵吧,哇哈哈哈……」。
我心道,余善此语充满不屑之意,明面上是说舞乐,实则是嘲笑汉军木讷无
趣,缺少现场决斗之勇。汉军如不回应,虽然不会少块肉,但是今夜在闽越国武
将百官面前恐怕也会难免稍许权威扫地。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时,只听汉军席位中传来一个清洌温婉之声:「汉并天下,
汉军威仪天下无双。北击匈奴,声震西域,天下谁人不知。只是汉军官兵远道而
来,且天气炎热身着重甲的确不便舞乐。小女子不才,在长安时学得几天汉军军
中舞乐,今日愿献于台前,并祝各位汉军将士马到功成,荡平反贼。」
我抬眼一看对面袅袅婷婷地站起一人,不是韩燕儿却又是谁?
只见她伸手取下一个鼓师的手鼓,轻展莲步走到堂中。向韩说和余善分别低
身行了个女子之礼。然后她向我这儿又看了一眼,此时她的眼神里女儿家的柔媚
旖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矫健和英气。她浑身上下的曲线,由于穿着黑
色曲裾同大堂内昏暗的阴影融为一体,只能在烛光的倒影里恍恍惚惚看见她高挑
婀娜的身体曲线的如山峦般的起伏。柳腰轻拧之间,莺舌轻启,曼妙的歌声顷刻
充盈了整个大堂:「今夕复今夕?明夕复何夕?
长夜梦里,征人何时归?
汉军过阳关,胡骑皆遁逃。
汉军下南海,贼兵尽白洋。
问君何日归,身在夜郎西……
问君何所忆,心在君王殿……
问君何所思,梦在春闺里……」
伴随着右手上发出轻快的鼓声,她绝色的面颊看向空中,连带着上身曲裾的
前襟凸显出了令人痴迷的弧度。高高的发髻已被解开,满头如梦似幻的长发与臀
部挺翘的曲线下微微飞扬的裙角在微弱的烛光中飘散。我惊讶于韩燕儿今夜表现
出的极高的舞蹈造诣。之前她给我唱《佳人歌》的那夜可能是醉酒的原因,并不
能尽情展现今夜欢畅淋漓的舞技和那万般变化。此刻的韩燕儿,似一朵高洁的睡
莲在堂中傲然绽放。最后在一个高速的旋转之中又如一只美丽的黑天鹅亭亭玉立
般立定在堂中央,整个舞蹈戛然而止。
堂内众人先是鸦雀无声一片,随后就是满堂的喝彩之声。我看向韩燕儿,她
由于高速旋转有些娇喘连连,更加添加了一份迷人的韵味。凤目果然正炫耀一般
地看向我巧笑倩兮着,好似在说:「怎么样?坏人,被本姑娘的舞技折服了吧?」
现在想来,至少在那个晚上的那一刻,我忘却了韩燕儿所有的神秘、未知、和可
能的给我带来的危险,只想把这个女孩仙女般的身影永远地刻进我的心里。
宴会直到深夜方才散去。大伙三三两两地离开王府归家。为了在其他汉军面
前避嫌,我没有直接上前同韩燕儿一同出门,而是在王府附近的半山腰山路上等
待佳人到来。不过过去了半响儿,王府的宾客都走的差不多了韩燕儿依然没有下
来。忽然,我的脑中浮现出刚刚散会之后,我路过驺力身边时他那张怪异地笑着
的黑脸。心中顿时大叫一声不好,拔腿就向王府方向奔回去。
王府的前面两个院子宾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位汉军军官和零星的闽
越官员还在攀谈。我顾不得那么多,抓住一个仆役就打听韩燕儿下落。
「刚刚还看到平西将军和韩姑娘在这厅里说话呢,后来好像看到他们一前一
后进了后院了。」一个仆役说道。
「果然!印证了我的最坏猜想!」我的心急迫地像要跳出来,连忙向王府后
院飞奔而去。
一般而言外人是进不了后三个院子的,好在我是王室成员,仆役大都认识我
内,所以我一路没有遭受过多阻拦,顺利就进入了后院。
王府的后三院大都为东越王家眷使用,亭台楼阁一应俱全,规模相比处理公
事的前两院更加宏大。此刻夜深人静,府中家眷大都早已就寝,只有庭院间星星
点点的道旁烛火和各个房间门前昏暗的灯笼在风中不时摇弋晃动。万籁俱寂之中,
我脚下健步如飞,同时耳中极力收集着周边各个厢房的动静。
一直到我跑进最内侧的王府后院,我都没有看见韩燕儿和驺力的身影。心急
如焚之下,我顾不得其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嘶喊起来:「燕儿……韩燕儿你在
哪儿?」
忽然,在安静的花园之中我听见了几声淫邪的笑声,我循声望去,借着微弱
的花园里的夜间道旁的照明烛光,我看到了园中几座假山围成的那一小片草地上,
令我出离了愤怒的一幕景象!
第八章 夜惊魂
月黑风高杀人夜,月夜之下东越王府的后花园空无一人。花园西南角的一大
片假山群怪石嶙峋,似一群恶鬼张牙舞爪,伴随着夜风吹过其间发出的阵阵怪啸
声,令进入其中的人不禁胆寒。
驺力和他的两个蛮兵卫士正站在假山群中的一片草地上,口中发出声声淫笑。
在他们对面,韩燕儿背靠着一座假山的石壁横眉冷对,柳眉倒竖,看起来又惊又
气。
「平西将军,你好大的胆子,你说有要事相商,却把我骗到这儿调戏轻薄!
你不知道本使身份吗?现在如果放我出去,我就当你是酒后犯浑,可以既往不咎。
否则,待我禀明韩说将军,你自己掂量一下后果!」韩燕儿身上依然还带着汉使
身份带来的高傲,言语之间高贵不可侵犯。但她一位弱女子此刻被三个彪形大汉
独自困于这僻静后院花园的一角,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语气中难免带上了一
丝慌乱。
「嘿嘿嘿嘿,大美人,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小将之前在北边整兵,就听手下
人传说到访东冶的汉使里有个美人美得不可方物。所以这次随父王回来东冶看看。
结果今天第一次看见你,你就献舞给小将欣赏!你肯定不知道吧,刚刚你跳舞时
那对大奶子一跳一跳的,看的小将胯下的长枪坚硬如铁,都快把战袍给顶破了,
哇哈哈哈哈……果然是个国色天香的尤物!长安的皇帝老儿也是个昏头的狗母货,
你这奶子挺屁股翘的漂亮身子,竟然不把你纳入后宫日夜侍寝作乐,而是让你当
什么汉使。终日奔波、风餐露宿多么辛苦。你刚刚提说汉军安排了船只,你这一
二日就要北上返回长安。我看你也别走了,偷偷留下和小将待在一起。我天天让
你锦衣玉食,夜夜享受做女人的快乐。以后我做了越地之主,你就是未来的王妃。
我要是去了长安当了皇帝,就封你做正宫皇后!」
韩燕儿听了他这席挑逗放肆之语,气得身子微微的发抖:「放肆!驺力!你
如此侮辱上国,我定……唔唔……唔……」
韩燕儿话没说完,穷凶极恶的驺力已经上前一步卡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放倒
在地上,然后铁塔般的身子就压了上去。
「嘿嘿嘿,这闽越国里,除了我父王,什么天王老子也不好用!老子就是天!
什么波斯倭国九真国的女子老子都玩过了,就是没玩过这北方汉朝来的美女!机
会难得,今晚老子把你骗来就没想着放了你。现在大军移师,战事正酣人多眼杂。
你一个女人消失不见了我估计汉军也没人有太多功夫寻找。今夜我就将这生米做
成熟饭,小美人你今后就安安心心地留在我身边作个后妃吧!哈哈哈……」
驺力狂笑之下,被压住的燕儿双手双腿不停反抗,蛮横的驺力干脆大摇大摆
的一屁股坐在了燕儿修长的大腿上,开始照着燕儿曲线凹凸的上半身和娇美的脸
蛋上乱亲,如同在品尝最好吃的食物一般。尽管燕儿的双臂推搡着他的胸膛不让
他靠下来,驺力的嘴还是顺着燕儿的脸蛋一路亲吻到身下美人高耸的胸前。燕儿
的体香和胸前惊人的弹力刺激到了他。驺力仰头像只疯狗一样怪笑了一声,然后
又俯下身子用满脸横肉的脸继续疯狂摩擦起来。
樱唇和前胸最私密的部位同时被轻薄玩弄,让韩燕儿难以兼顾的同时又羞又
窘。她身上那件面料结实韧性极佳的丝质曲裾此时却成为了她最强有力的帮手。
当驺力试图剥开燕儿曲裾欣赏她长裙内的一双美腿时,她集中起精神,双手用尽
力气护住腰部的几条系带,让驺力始终无法得逞。
「小美人儿!我的爱妃!你越是抵抗,我就越是兴奋,越想要狠狠地玩弄你!」
驺力一脸猖狂,淫邪地说道。「你别着急,你现在不肯脱衣服,一会儿我让你自
己脱!」
毕竟是一个女流之辈,持续抵抗之下的韩燕儿此刻早已经是娇喘吁吁,粉面
如喝了烈酒一般赤红,同驺力持续的角力让她浑身香汗淋漓,不知道还能坚持多
久。她勉力向后仰起身子,想要甩开驺力在她胸前肆虐的双手,嘴上依旧大声怒
骂着:「驺力你这……这个畜生,贵为世子竟行如此恶行,我……唔……」
她悲鸣一声,腰间曲裾的几条系带终于被驺力一把扯断。惊呼之下,她抡起
一只胳膊,猛地抽打在驺力脸上。
她的顽抗让驺力恼羞成怒。在燕儿激烈挣扎的同时,他体内的兽欲也早已经
极度膨胀到了无法克制的程度。他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两个蛮兵,让一人抓住燕儿
的双手举到头顶,另一人压住燕儿一双乱蹬的美腿。
这一下子燕儿终于恐惧地哭喊出来:「呜呜呜,求求你世子……放过我吧…
…求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啊……呜呜呜……啊……这样不可以的……呜呜
呜……不要碰那里啊……唔……」
驺力残酷的凌辱并不会因为燕儿的恐惧而终结。相反,他看到燕儿楚楚可怜
的模样,浑身的欲焰更加不可遏止。
只听到嗤的一声,燕儿的曲裾衣摆已被大大掀开两侧,内里的红色棉质束胸
已经被驺力的大手一把撕碎,散落在草地上。燕儿性感的锁骨和胸前大片晶莹玉
润的肌肤完全暴露在男人邪淫的目光下。一双雪白坚挺的乳峰弹跳了出来,丝毫
不知道自己主人的危险境遇,还在轻轻跳动摇曳着炫耀自己的坚挺。尖端上两颗
粉红的蓓蕾像两颗初熟的樱桃,美得夺人心魄。
「来人啊……呜呜呜……不要看那里……」燕儿的脸涨到通红,羞赧地哭泣
道。四肢被制服,她只能左右扭动着身体苦苦哀求。
「为什么不要看?这么漂亮的身子就是给男人看的!啧啧啧,看这腰身和奶
子,不愧是中原汉朝的女子。韩美人儿,你以后给我生的女儿一定也像你一样是
个白净高挑的尤物!哈哈哈……驺力淫笑着摇头晃脑说道。
他伸出一只手抚上燕儿一只高耸的乳峰,同时挥着另一只手去撕扯燕儿曲裾
之下下半身穿着的白色亵裤。终于到了这一步,燕儿惊恐地扭动着腰肢,但一个
四肢被压服的女孩,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能是一个男人的对手。很快,白色的亵
裤被撕得粉碎,像一地白色的羽毛散落在地上。
随着一声悲吟,燕儿修长的美腿被驺力有力的胳膊强行分开。仿佛感觉到了
主人的绝望和屈辱,稀疏的少女毛发徒劳地覆盖着最为娇嫩的身体入口,暴露在
空气之中的粉红色蜜穴微微蠕动着,可是这些都丝毫无法抵御驺力淫邪的目光。
燕儿此时已经叫不出声音来,她像溺水的人一样无用地大口呼吸着夜空下的空气,
赤裸的修长身体因为太过恐惧而泛起一层粉红色。
驺力脱下了裤子,一根黝黑丑陋的肉棒啪的弹了出来,小鸡蛋般大小的青黑
色龟头正对着身下美人娇嫩的蜜穴就要插入。「我的汉朝大美人,好好享受一下
越国男儿的大鸡巴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夫人了!哈哈哈……」
就在驺力狂笑着说出这话的时候,我已经握紧佩剑悄悄从一块假山后潜行到
三个人身后然后猛地杀出。
此刻我心中的怒意犹如暴风天的东海般卷起狂涛巨浪,首先被击杀的是背对
我站立的那名蛮兵,我一剑削进了他半个脖子,那个蛮兵连哼都没哼就栽倒在一
旁。驺力还没有意识身后到我的接近,但是压住燕儿双手的那另一个蛮兵由于角
度关系已经看见了我,他松开燕儿的手向我猛地扑来。我刺出一剑扎中了他的大
腿,却也同时被他的一拳打中了腹部。
这些蛮兵久居山林,力大无穷。这一拳蛮力十足,我被打得整个人向后翻去
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口角已露出一丝鲜血。
「燕儿,前院有人,向前院跑,快跑!」我见驺力已经从燕儿身上跃起,慌
乱地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向我逼来。赶忙对着地上惊魂未定的韩燕儿喊到。同时
重新站起来迎战逼近我的驺力和那个蛮兵。
「你别管这里男的,抓住那个女人,不能让她出去见到前院的汉军!」驺力
不愧是久经战阵的一员骁将,他系好裤子后很快就看清我只有一个人,于是用土
语指挥那个蛮兵示意他截下韩燕儿逃往前院的去路。
我毕竟只是个挂武将名号的闽越国普通技术官僚,心里深知我一个人正面拼
杀连那个蛮兵可能也敌不过,更不要提驺力这员悍将了。心下打定主意,先全力
保证韩燕儿脱险再说其他。我转身将后背露给驺力,脚下几步向前,先一把扑向
韩燕儿身后那个紧紧追逐她的蛮子。
他被我扑到了受伤的那条大腿,摔倒在地,两个人登时滚做一团扭打起来。
我用眼睛余光看到韩燕儿这个傻丫头此刻竟然停下脚步想返身回来帮我,连忙用胸
口最后一点力气对她吼道:燕儿快跑,别管我!要不我们俩都要死在这里!」她
见我说的坚决,凤目含着热泪,犹豫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扭身向外院逃去。
身下的蛮兵力大无穷,我使出多年来和父亲学习的招式也制服不了他,感觉
全身肌肉迸发之下依然压不住他的身子里雄厚的一股蛮力,于是使出全身吃奶的
力气咬下了他的一根手指。那个蛮兵吃痛,嗷地怪叫一声,一脚踹在我的胸口,
我感觉一口鲜血「噗」的从胸口里喷出,好像几条肋骨都要折了一般,疼得我龇
牙咧嘴。
「敢动我的女人,我死也拉你陪葬!」心中闪过刚刚韩燕儿在驺力身下的惨
态,我万目睚眦,将头上打歪的官帽狠狠摔在地上,艰难地又从地上爬起来,口里啐了一口血,又猛地再次扑了上去,忍着痛和蛮兵打作一团。
这个时候韩燕儿已经出了后院的大门,我望见她已近脱险,心下稍安。可就
在这时,忽然感觉自己背后一阵剧痛。然后我低头看见自己的腹部被自己的佩剑
穿膛而出,原来是驺力从我背后偷袭,捡起我地上的丢落的佩剑一剑刺穿了我的
身体。
我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向前扑倒。恍恍惚惚中,我看见那个蛮兵和身后的
驺力向前要继续追赶韩燕儿,于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用双手抓住他们两的脚踝死
死地拖住。驺力回身,一脚脚狠狠地踢在我脸上,几脚下来,我的脸上鼻青脸肿,
眼冒金星,终于脱力松开了手,仰面瘫软在地。猩红色的血逐渐糊满了我的视线,
我的目光看到夜空中飞过了一只自由翱翔的流求沙鸥,这时很多人的身影从我脑
海中走马灯般地闪过:有父亲,有母亲。在我最后失去意识之前,我听到一阵杂
乱的脚步声和人声传来,随后我被一个温暖柔软的身体拥进怀里,耳朵已经听不
见了,只感觉到拥抱我的人大颗大颗的眼泪正滴落在我脸上。